22 ：臉紅

022.

許娓娓一晚上不接電話，沈栀就知道她肯定是生氣了。

她拎着幾大紙袋的外賣在網吧找到許娓娓時，她正和胖子李铎一撥人在連坐開黑大殺四方，女警開大漂亮地收了最後一個人頭，隔着還遠都能看見顯示器上明晃晃的團滅五殺。胖子的英雄剛死，黑白屏等四十幾秒的複活時間，一扭頭看見沈栀進來，他眼前一亮，“咦，我栀姐今天好漂亮啊！”

沈栀頭發長而濃密，帶着點天生的自然卷，她今天沒紮起來，披在背後堪堪及腰。杏仁白的高領大毛衣下一雙細長筆直的腿裹在煙灰色的鉛筆褲裏，褲腳沒進雪地靴，朝氣又青春。她從門口往這頭走過來，美得就像是一道移動的風景，雪膚烏發，細腰長腿，看直了網吧裏一票男生的眼。

“所以你的意思是平時不漂亮了？”沈栀挑眉。

“不不不不！”胖子把自己的胖頭搖成了一顆看不清五官的肉丸，“我絕對沒有那個意思！我是說平時也漂亮，但今天格外的漂亮！”

“算你會說話。”沈栀把手上的外賣遞過去給他，“給你們帶的午飯。”

胖子眯眼噘嘴，隔空給了沈栀一個吻，“女神麽麽噠。”

其他男生嫌他惡心，一頓猛捶其之後剛好對面四比一投降了，七嘴八舌地跟沈栀道了謝，一撥人蜂擁而上去分食午飯。

許娓娓坐在網吧寬大的沙發椅裏，自始至終都沒看她一眼。沈栀默默蹭過去在她跟前蹲下，兩手握拳在她腿上輕輕的來回敲，邊敲還邊擺出張可憐兮兮的臉來，“娓娓姐姐，我錯了，你別生我氣了啊......”

許娓娓直接挪開腿，不理她。

沈栀索性擠進她的椅子裏跟她一塊坐下，抱住她肩膀就不撒手了，搖啊搖地說：“我真的錯了娓娓，你別不理我了，行嗎？”

座位就那麽大一點，兩個人再瘦并排也坐不了，許娓娓讓她擠的夠嗆，躲也沒地方躲，手裏的鼠标都被晃得沒準頭了，“好了好了你別晃我了，也別捏着個嗓子跟讓雞踩了脖子似的說話，你松開我正常點！”

說話了就好辦了，沈栀放開她起來在她椅子的扶手上坐下，說：“你別怪我，我不是故意不想你幫我才讓裴叔帶你走的，我是怕萬一有點什麽事把你牽扯進來。”

從保險箱裏找到那些能牽制孫楚的東西純屬意外，但如果找不到的話，她還能這麽輕易脫身可就是見鬼了。

“那你不會直接跟我說嗎？！我還跟個傻子似的讓你有事叫我呢，結果你剛下去就給我忽悠走了！”許娓娓氣還沒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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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栀太了解她，“我直接說了你會走麽？”

許娓娓義正言辭，“當然不會了！”

沈栀：“那不就得了。”

“可是——”

許娓娓還想要據理力争，被沈栀攔腰截斷，“我懂你一心想幫我怕我應付不來，可是我也怕給你找事，我知道你想說你不怕，再怎麽樣你爸一個電話就能解決掉，可是到你這是一個電話的問題，你怎麽知道許叔叔在你看不見的地方要幹多少事？”

“可以找你幫忙的事情我不會和你客氣的，但是倘若你真的被牽連進來了，我姓沈你不姓，我一個人折騰翻了天那也是沈家的事情，你幫我幫在明面上，不止你麻煩，叔叔阿姨也麻煩。”

道理許娓娓都懂，裴叔也都給她講了，可是生氣還是生氣，“那下次你敢不敢先和我說一下，我不同意你再叫人給我綁走，一聲不吭你就給我弄走了我覺得你在騙我你知道嗎？”

“所以我說我錯了啊。”沈栀能屈能伸，一秒認慫。許娓娓可不是肯老實讓人綁走的人，不過她和那個家已經徹底沒關系了，也應該不會有下次了。

“認錯倒是快。”許娓娓哼哼，“就是死不悔改。”

“改改改，肯定改。”沈栀站起來，沒什麽事的話周末許娓娓在網吧一泡就是一天，她說：“你接着玩吧，我走了，記得吃東西，晚上想吃什麽發消息告訴我，我再給你帶來。”

“知道了，去吧去吧。”許娓娓擺手，從沈栀剛帶來的M記紙袋裏拿了只漢堡出來，順手又排一局游戲。

秒排秒進，許娓娓選好英雄，咬了口漢堡突然福至心靈，扭頭上下打量了眼正在穿外套的沈栀，“你等會是不是要去......”

對面的李铎悄悄探出個頭來。

許娓娓回頭看他一眼，他像只受了驚的狍子，又把頭縮了回去。許娓娓放低聲音，表情很神秘，眼神很興奮，“你是不是要去看汪也打球？”

這副賊眉鼠眼的樣子簡直盡得胖子真傳。

沈栀看得有點牙疼地點了點頭。

***

校體育館緊鄰操場，有籃球場排球場等好幾個室內場館，趕上刮風下雨天氣不好，體育課就安排在這裏進行。

沈栀和汪也約的是兩點，但她時間打早了，到籃球館的時候，才剛剛過了一點半。

裏面沒有其他人，只有汪也和籃球隊的一群男生們正在熱身。她一進去，就有人沖她高高低低地吹起口哨來，汪也很快看見她，制止住搗亂的隊友，遠遠沖她招了招手，迎着她的方向走過來。

沈栀第一次看見汪也這個樣子，他穿了一套天藍色的籃球衣，大約是天冷的緣故，裏面內搭了長袖的健身服，包裹得四肢修長有力，他頭上還帶着條黑色的運動款發帶，把額前劉海全束上去，完全露出額頭和眼睛。跟平常穿校服戴着眼鏡時的斯文樣子截然不同，看起來健康又陽光。

走到近前，汪也看清她時也愣了下，沒有眼鏡阻擋在前的眼睛顯得更加溫純明亮，“這麽早就來了。”

說完他感覺這話好像有歧義，又解釋說明了下，“我的意思是我沒想到你這麽早就來了。”

好像更不對了。

“嫌我來早了？”沈栀想想，假裝認真問：“那要不我去外面再轉兩圈？”

她神情嚴肅，但眼裏的笑沒藏住，意識到沈栀在逗他，汪也有點不好意思的摸了摸鼻子，“沒有，我不是那個意思。”他看着沈栀，眼神澄澈，“我很高興你來，你來得早就......更高興。”

後面幾個字汪也聲音低下來，沈栀沒聽清，正想問他說了什麽，汪也忽然別開臉回頭看看場地那邊看臺，說：“我們先過去那邊吧。”

他明顯不想再說，沈栀也就不問了，話在嘴裏打個轉兒，變成一個字，“好。”

沈栀落後汪也半步距離跟着他往剛過來的方向走，經過場地中央時，一個抱着籃球的男生突然湊上來，他動作太快，沈栀沒反應過來，眨眼間面前就多了張近在咫尺的臉，等到沈栀想要往後退的時候，男生已經被汪也拉開了，“幹什麽了你，別吓着她！”

男生碰瓷似的捂着被汪也拉住的手臂“哎呦”一聲，抱着的籃球也不要了，随手扔開，四仰八叉地就往地上躺，“隊長你頭一回帶妹子來我看一眼怎麽了，不讓看你說一聲不就完了，動手幹嘛啊，還使那麽大勁，我胳膊都讓你拉脫臼了，不行了一會兒我上不了場了你換人吧！”

噼裏啪啦一頓說完，男生就躺在地上哼唧。周圍其他男生一通爆笑，有個還不忘接了他的棒繼續打趣汪也。

“咱們隊長鐵樹開花，好不容易帶妹子來那是你能随便看的嗎，別說給你拉脫臼了，就是給你拉斷了你也活該！”

男生嚎的更兇，就差在地上打滾了，“還有沒有天理了，隊長你忘了我給你擋黑腳的時候了嗎，有了妹子你就不要我了我真沒想到你是這種人！”

兩人一唱一和地耍寶，耍得汪也臉都紅了，但卻沒反駁，他沒再看那倆糟心貨，只對沈栀說：“一會正式比賽在C館，你找個地方先坐一會兒，等會和我們一起過去吧。”

說完看沈栀在邊上觀衆席坐下，他扭頭去收拾躺在地上那貨了。沈栀也不知道他們說了什麽，沒一會兒，那胳膊脫臼上不了場的就一個鯉魚打挺從地上彈起來了，該跑跑該跳跳，也沒再來鬧她了。

快兩點的時候，沈栀和他們一起前往C館。

不比這邊的冷清，C館裏人山人海，兩邊看臺都坐滿了人，各種聲音充斥在耳邊，沈栀睨了汪也一眼，“你不是說你們的觀衆席會很凄涼麽？”

“你說什麽？”場館裏太亂，汪也沒聽清，低下頭靠近她面前，“我沒聽清，你再說一次。”

“我說——”沈栀踮腳湊近他耳邊，“你不是告訴我你們的觀衆席會很凄涼麽，這叫凄涼？”

汪也掩飾性地咳了咳，剛打算和她解釋一下，突然看見沈栀身後男生狡黠的笑容，他腦海裏警鈴大作，正感覺這貨要作妖，沈栀就被重重推進了他懷裏，這一下推得太用力，汪也下意識去接，扶住沈栀倒退了兩步。二人本來離得就近，沈栀被背後那人這麽來了一下，鼻尖直接撞上了汪也耳畔，嘴唇擦着他的下颚滑了過去。

C館另一邊入口，顧成沂剛好進場，他沒看見前因，只看到沈栀抓住汪也手臂人伏在他懷裏，又是墊腳又是仰頭的，微卷的長發在腰間款款地擺，然後在他側臉親了一下。

不是說不來的麽？合着看他就不想來，看別人就行了，在他這裝得多純情似的，到汪也那還當着這麽多的人就放得開又抱又親的，那沒人的時候呢？她還能放得開到什麽程度？

顧成沂一股邪火連着一股邪火往腦門上頂，冷笑連連，手裏的護臂都要讓他攥變形了。

口口聲聲說喜歡他還是不到兩個月之前的事情了，轉眼換個人她就能再喜歡一次，看這副黏黏糊糊卿卿我我的樣子好上也不是一天兩天了，這是騎驢找馬把他當成驢了？他就說她怎麽放下的這麽痛快一點不拖泥帶水的，敢情這邊扒着他不放看形勢，那頭新凱子一上鈎立馬就把他踹了，虧他還覺得她有多喜歡自己，喜歡個屁，她的喜歡值一塊錢麽！

......

沈栀站好放開扶着汪也手臂的手回頭去找罪魁禍首的時候，那個脫了臼依然能鯉魚打挺的男生早跑遠了，離着大半個場地不僅沖他們這頭賤賤一笑，還騷裏騷氣地眨了下眼。

沈栀都不知道要該有什麽反應好了，她和汪也撞的結結實實的，整個身體都貼在了他胸前，鼻端還萦繞着他身上洗衣液混合陽光曬幹後的好聞味道，血液裏青春的荷爾蒙大爆炸，沈栀蒼白的感情經歷裏除了顧成沂再沒第二個人，他從沒讓她有過這樣的感覺，她也不是容易臉紅的人，可這次她自己都能感覺到，臉上的溫度不受控制一點一點地燒起來了。

再看汪也，白淨的臉從領口露出的脖頸開始一直到後腦勺都上了色，緋紅一片，他從沒和女生離得這麽近過，對沈栀的好感也還僅僅是好感，遠沒到他能對這種情況應對自如的程度，指間還有她發絲柔軟清涼的觸感，呼吸間全是他形容不上來的洗發水清甜的香氣，還有臉側她嘴唇剛剛......

汪也站在原地好久不知所措，直到教練喊起來叫人，他才應一聲，勉強恢複語言能力，聲音又低又軟地對沈栀說：“那邊觀衆席第一排我叫隊友留了位置給你，教練在找我了，我先過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