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 三

#1

森鷗外的到來令兩人是怎麽也想不到的。

“中原小姐， 唔，和我的部下正好同姓，也不知道是不是巧合呢， ”森鷗外微笑着看向一邊的中也， “若真的只是巧合的話， 那還真是有趣呢， 中也你說是吧？”

中也沒有說話，卻不着痕跡地擋在了千織跟前。

千織看着中也的背影， 心裏有些觸動，随即低下頭來，又道，“森首領，我想您這邊是不是有什麽誤會？為什麽要将我帶來這樣的地方？”

中也張了張口卻咬住了下唇， 他沒法告訴她，從一開始港黑的目标就是她。

關于中也的所作所為， 森鷗外看破并沒點破，只是笑着，“可以的話，就先委屈中原小姐在這裏等一小會了， 我和中也還有些話要談， 還請放心，我們港口黑手黨會給你一個交代的。”

說完，森鷗外意味深長地看了一眼中也，旋即轉身沿着來時的路離開了。而狹小的封閉空間裏又只剩下了她和中也兩人， 中也稍微偏頭， 看着她好一會，最後還是扭過頭去要走。

“請等等， 中也先生！”千織出聲喊住了他。

中也站定，卻忍着不回頭，他不想看到她害怕或者質疑的表情。

“拜托了，請一定要和森首領解釋清楚，彭格列和港口黑手黨之間必定有誤會，我，我……我會等您回來的。”千織看着中也的背影，心髒忽然加速了，想起早前那個擁抱。

低下眸，她紅了臉，因為緊張握緊了拳頭，“不管怎麽說還是很感謝您來這裏……”

“一開始的時候很害怕，想到自己可能會不明不白地死在這裏，但中也先生出現的時候，我知道一定沒問題的！”說完，千織眯眼明媚一笑。

中也恰好回頭，對上那滿臉洋溢的笑容，呼吸一窒，心跳漏了半拍。

但他并沒有回應，只是擡手壓了壓帽檐，事已至此他也沒有辦法給到她任何承諾，他所能做的，只能是盡可能地保證她的安全，僅此而已。

若是到了必須在組織和她之間選一個的關頭，恐怕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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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也是他加入港黑以來第一次有所動搖。

……

看着中也消失在視野範圍內，逼仄又潮濕的地方只剩下了她一個人，恐懼又再度席卷而來，她想要調整呼吸好控制情緒，然而空氣中那股子惡臭卻教她更加難受了。

她現在只有一個念想，希望中也能夠快點回來。

與此同時，她無比後悔自己之前所做的那些逃避的事情，至少比起這個殺機四伏的地方，還是意大利要安全得多。再說了，她只是一時間不知道如何面對那樣急切的中也而已，她并沒有……讨厭他。

想到中也，心情有所緩和。

或許等到再見面的時候她應該道歉，一味逃避解決不了什麽問題。又或許，和他在一起也不是什麽讓人難以接受的事情……想到森鷗外出現時中也的表現，她能感覺到自己的變化。

她不反感的，在旅游的期間她也反複思考過那個鬧劇。最後的結局哪怕她自己再覺得怎麽不可思議，可她就是不讨厭，甚至在“弄錯對象”後還有一陣的松了口氣。

她應該再好好考慮一下的，她心裏裝的那個人，到底是哪個“中原先生”了。

就在她思考的空隙，又有腳步聲從臺階之上傳來，不過和之前中也的不同，這次的步伐要顯得沉重一些，期間時不時還傳來了些咳嗽聲，讓原本就安靜得吓人的密室裏多了些駭人的氣氛。

難道是誤會解開了派人來放她走麽？還是說，趁着唯一能夠保證她安全的中也先生離開的間隙，殺了她嗎？

但無論是哪個，千織都害怕到了極點，那一聲聲的咳嗽以及不慌不忙的腳步聲就好似惡魔在她耳邊低語一般淩遲着她那顆就要崩潰的心。

在聲音越來越近的時候，她閉上了眼。

“咳咳，就是你麽？”腳步聲停止，取而代之的是一個略顯沙啞的少年音。

千織身形一震，睜開眼來，看着自己面前站着的那面色蒼白、身形瘦削的清秀青年。

對上那一雙淡漠的銀灰色眼眸，她又一次屏住了呼吸。

他眼裏沒有任何溫度，一身黑的他與其說是此岸活着的人，更像是彼岸的使者，奪去人類的性命只在彈指一揮間。雖然不算嚴格意義上的黑手黨，但不代表她認不出黑手黨，而她面前的這個人，是個殺人無數的惡魔。

她咽了咽口水，因為他所散發出來的駭人殺氣。

“回答在下的話，女人。”說完，他咳了咳，面上浮現了些難受之色看上去多了些人味，而這一聲聲咳嗽也叫千織回過神來，她驚得扭開臉，不敢和他直視，那個世界的準則裏就有一條，千萬不要和惡魔對視太久。

“你想要知道什麽？”千織咬緊牙關，盡可能讓自己表現的冷靜一些。

“不必擔心，在下來這裏不過奉人之命将你帶離本部地牢而已。”芥川犀利的眼眸掃向一旁極力掩飾着和慌亂的千織。

聽到這話，千織愣了愣而後松了口氣，忍不住追問，“誤會解開了？中也先生解釋清楚了對不對？”

“不，”芥川神情平靜，語氣淡漠，“在下不過是執行中也先生在停職以前傳達的最後一個指令。”

聞言，千織表情一滞，睜大了眼不可思議看向了芥川。

他說什麽？身為幹部的人被停職了？！

#2

雖然說是被“請”出港黑本部，但千織的待遇并不怎麽樣，期間芥川也不怎麽搭理她，這讓滿心焦急的千織愁壞了。

原本突然被捕的恐懼也全部轉化成了擔憂。

或許真的是兩個組織之間産生了誤會，而這樣的誤會藉由她而變得嚴重，甚至連累了無辜的中也。

想也知道中也是在和首領交涉的過程中被牽連的，她不知道彭格列和港黑之間在短短一個月不到的時間裏發生了什麽沖突。

天已經亮了，站在港黑大樓的大門前，暴露在陽光之下的她覺得很沒有實感，就好像只是一場夢。她希望這就是夢，醒來時她還在意大利，一切都回到原點。

“上了車自然會有人送你去機場。”在一旁的芥川忽然出聲，“都是中也先生的安排。”

“現在或許應該稱呼那位——叛徒。”

說完，芥川故意扭頭看她什麽反應。

千織身形搖晃，順着面前的長長臺階向下看去。

上了那車她就能夠回到意大利了吧，離開這個危機四伏的地方，再也不回來了。

千織站了好一會，鹹膩的海風一陣陣吹來，揚起了她淩亂的長發，她在寒風中哆嗦了下。顫抖着手抱住自己，又過了一會，她緩緩回頭，再擡頭時已是滿臉淚痕。

“請帶我去見中也先生，拜托了。”

#3

或許她是瘋了，人家好不容易替她争取來的一線生機就這麽被她浪費掉了。

可怎麽辦呢，如果不能見他一面确認他現在平安的話，那比要了她的命還要讓她痛苦。

她有好多好多話想說。想知道他好不好，想讓他原諒他，想告訴他，哪怕組織的人視他為叛徒，可她……相信他。

一起共事那麽久，她很清楚，中也看待組織的态度比任何人都要純粹，而這也是他強大之處。因為心無旁骛，所以強大。

但他怎麽能這麽糊塗呢，因為她而忤逆了一直重視的組織。

不值得啊。

雖然說是被停職，但中也并沒有遭受任何不人道的處罰，他本人也只是被“軟禁”在自己的房子裏不能随意出入。

當芥川的車開到大型公寓下時，千織心有忐忑，但想想也釋懷了。

事已至此，她的感受不重要。

不過讓千織在意的是，芥川跟了她一路，但他本人看上去似乎不太情願，不過她也沒打算問，畢竟他肯定守口如瓶。

只是她有種被人安排了一切的感覺，說實話這種感覺糟透了。

而她也不止一次在腦海裏聽到了那個奇怪的女人的聲音，“她”似乎很生氣，還在罵她笨，被人耍了都不自知。

可她能怎麽辦呢？要她對中也坐視不理嗎？她做不到啊。

千織苦澀地笑着。

而這時芥川也領着她到了中也所屬的樓層，遠遠地就能看到有好幾個黑手黨守着。

中也先生現在肯定很難過，曾經的風光幹部現如今竟然被自己的手下監視。

交換了指令，門被打開，而千織得以看清屋內的一切，包括站在落地窗邊的那個依舊一身黑的潇灑不羁的男人。

“中、中也先生……”

她好想哭。

那人轉過頭來，看到她時也滿臉錯愕。

但她必須得笑才行。

她旁若無人一般走入屋內，門關上的同時，隔離了外面的世界。她走向那個帶着深色帽子的男人，陽光透過窗戶照了進來打在她的臉上，與他滿臉的錯愕相對的，是她那明媚而柔美的笑容。

“接下來的時間裏，請多指教。”

沒有退路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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