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

話音落, 裴行端臉上的笑意,肉眼可見地一寸一寸僵住。

外面忽然就成了多雲天,太陽被湧過來的雲層, 層層遮擋住。

風也大起來,不似昨天那般輕柔幹淨, 倒像是裹挾着遠方的塵埃, 呼啦啦地來勢挺兇猛。

投射進屋裏的最後一抹光線也消散殆盡,窗簾翩飛, 底部的流蘇帶刮到地上散落的繩結,獵獵作響。

裴行端整張臉肅穆在陰沉的地帶裏, 他欺身,靠近縮在床頭的桑渴, 雙手撐住她後背緊緊依靠的床板, 一雙眼睛黑沉沉, 像是萬丈深淵。

桑渴整個人都被他包裹在身下。

眼對眼,鼻尖對鼻尖。

“桑渴。”

“陪我出去玩。”

他語氣突然就冷下來了。

桑渴看了他一眼, 不動聲色将腳往裏面縮, 小聲說“不要”。眼神同樣寡淡, 絲毫不甘示弱。

裴行端看着看着, 突然就笑了:“桑渴。”

“我給你臉了是嗎?”

由于襯衣太大,桑渴從脖子開始到骨俏的肩膀,再到鎖骨, 風光幾乎都裸/露, 一覽無遺。

這句話忽然就在她耳邊出現,桑渴已經對這些話語産生了抗體,她沒有什麽多餘的感覺,只覺得有些煩, 想下床去。

可是裴行端輕易就将她按在原地,她肩膀吃痛,微微皺起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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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行端煞有其事地舔舔下嘴唇,對她陰陽怪氣怪罪道:“沒良心的東西。”

“我白對你那麽好了。”

好?

你對她好什麽了?

桑渴肩膀被他按住,幹脆也不亂動了,反正也掙脫不掉。

雙腿光着,朝前伸直,形成一種曼妙的彎曲弧度,幹淨整齊的腳指甲是迷人的裸色。

她定定看了他兩眼,抿了抿唇,有些欲言又止,最後還是說了出來:“你也是。”

“你也沒有。”

你沒有良心。

語氣冰冷,就連眼神也是,裏面的抗拒還有嫌棄,毫無遮掩之意。

這是裴行端第不知道多少次被她整地微愣,沒成想到她會這樣反駁,她是真的變得跟以前不同了。

她長大了,個子變高了,變漂亮了,也同樣,變得不乖順了。

何止是不乖順,簡直就是個有着渾身尖刺的小刺猬。

裴行端忽然用膝蓋抵在她兩腿間,腰彎下來,笑容恣意。

“是,我他媽就是沒良心,我心腸歹毒,我對你身體起反應的時候,你還不知道在哪個爛泥地裏哭呢。”

“桑渴。”

“我可不是什麽好人。”

“我想抱你啊。”

大概是他的動作,還有神情,不像是開玩笑。

桑渴一直緊繃的神色終于有些動搖,她被唬到,她被吓到了。

她意識到那人眼底的癫狂之色後,開始扭打身上的重物,那是個活生生的成年男性。

“無賴,下賤,混蛋。”她說。

“走開。”

語調一半顫抖一半厭棄。

裴行端不動如山,笑的比狗都難看。

“是。”

“我是比旁人下賤,命又硬又賤。”

“你以為我想喜歡你?啊?你以為。”

“我他媽是被你勾引的。”

他越說越急促,眉眼陰郁偏執,語氣焦急落索。

“你從前成天勾引我的時候,怎麽不想想後果呢?啊?現在,找到新的了,物色到新人了?找到小白臉了,想一腳蹬開我了?是不是?”

“桑渴,你良心呢?被狗吃了?現在反而怪起我來了。”

“我之前讓你滾,你哪次滾了?是你非要湊過來的。”

桑渴想捂住耳朵,雙手輕易就被他提起。

裴行端非要逼着她聽。

他眼睛紅着,像是野獸在嘶吼着。

“桑渴。”

“是你造成這一切的。”

“是你非要賴着我的。”

“你不能這麽狠心,你不能。”

究竟是誰一直賴着誰?

說到最後,就連他自己都分不清,這份愛意究竟從什麽時候開始成形,什麽時候開始扭曲。

桑渴最終還是妥協了,原因無他。

他像個瘋子。

裴行端像個瘋子,亦像是什麽守寡的鳏夫。

桑渴不願意跟他僵持糾纏了,她選擇答應他,蹲在床尾,開始對他買的新衣服挑挑揀揀。

挑起鵝黃色長裙的肩帶,看了看,說:“不喜歡。”

抓起淺藍色的坎肩,中袖,也說:“不喜歡。”

摸摸白裙子,“好難看。”

“唔,難看。”

“都難看。”

挑到最後,一件都不喜歡。

裴行端像是根電線杆子似的杵在邊上,一動不動眼睜睜看着她将原本鋪着地整整齊齊的衣服全部弄亂,再一件一件扔到地面。

“都好難看。”桑渴睜着黑白分明的眼,抱住膝蓋,看向他。

“裴行端。”

“還有別的嗎。”

她朝他的身後勾看了一眼。

說完,又忽然跟了句:“我餓了。”

“裴行端。”

“給我點吃的吧。”

“我想吃甜一點的。”

“烤棉花糖。”

桑渴摸摸肚子,困意又有些席卷。

裴行端急匆匆去翻自己的黑色帆布包,裏面還有幾塊餅幹,想先讓她墊一下,然後帶她去吃。

去吃什麽烤棉花糖。

結果桑渴看見了他手裏的餅幹,愣了一秒,搖頭:“沒有別的了嗎?”

她模樣很乖,抛卻那雙眼睛,不再滿是溫柔愛意的眼睛,她整個人其實看起來很乖很乖。

問完,見裴行端沉默着,桑渴有些委屈的低下頭。

看來是沒有別的了。

裴行端見她很失落,啞着聲說:“桑渴,一會...我們出去吃。”

桑渴卻胡亂的搖頭,瘋狂抗拒地搖頭,最後雙手撐住腦袋,将臉埋進雙膝,一聲不吭了。

裴行端喉結麻了,開始收拾地上被她糟蹋的衣服。

許是因為饑餓,又許是因為兩人膩在一起的緣故。

桑渴就這樣蜷縮在床頭,哪兒都不肯去。

裴行端喉嚨很幹,捧着那袋餅幹,輕聲叫了她無數次。可桑渴就是一動不動,只抱着枕頭,将臉死死埋進枕頭裏。

裴行端不敢走,不敢離了她半步。

他們一直就這樣僵持着,不知道過了多久。

桑渴稀裏糊塗抱着枕頭睡着了,再醒來時天都要暗了。

她慢慢坐直起身,看向周遭。

隐隐約約看見一道熟悉的身影,倚在窗戶那。

緊接着她忽然跑下床,傾身上去摟住那個人的腰——

他身畔的氣息,好熟悉。

裴行端在桑渴睜開眼的一瞬間就知道她醒了,肢體由于她的挨近而變得僵直,就連呼吸都滞了一瞬。

“端端,是你嗎?”

桑渴突然就有些糊塗了,眼睛裏面情緒泥濘。她喃喃着,抓住他腰間的衣服,死死揪住。

“你會不要我嗎。”

眼神空洞洞的,不認人,她又犯病了。

意識不甚清明的桑渴,最終選了那條鵝黃色的長裙。

裴行端買的第一條裙子是白色的,他其實也希望桑渴能選那條白裙,結果桑渴選了鵝黃色的這條,其實都一樣,裴行端想着。她穿什麽都好看。

裴行端倚在電視桌的桌角,想去掏根煙點上,忽然想起桑渴說他身上味道難聞,他摸煙的動作瞬間就停下了。

結果桑渴竟然毫無羞恥之心地直接在床中央脫下自己的襯衣,換新裙子。

裴行端就倚在不遠處,桑渴剛脫了一半,他抓住桌邊的五指死命攥緊,泛出青白,喉結翻滾,目光有些冷硬,緊接着直接就将視線移到別處了。

有些掩飾心虛地悶咳了兩聲。

裙子很快就換好,桑渴也變得對裴行端沒那麽排斥了,她跑下床,笑着去抓他的手。

“端端。”

“我們一會去哪?”她像是變了一個人,跟剛才冰冷抗拒簡直天差地別。

裴行端神情僵了一瞬,隐約明白了些什麽,但是他不願意相信,他逼着自己冷靜,緩和下聲音。也學那天,在玻璃旋轉門前,那個男人摸她頭的動作。

“去...”

“去吃飯。”

他從來沒有嘗試過,對桑渴溫柔一些。

說完他自己都有些愣住,蹩腳的演技,蒼白的陳詞。

他不會哄人亦不會愛人。

哪怕面前是自己愛入骨髓的姑娘,他第一反應也只是想将她拉到自己所在的淤泥裏,跟他共沉淪,而不是為她撐起一片世界。

他該死,不是嗎。

桑渴說的一點都沒錯。

他确實該死。

桑渴聽見那聲,單調的‘去吃飯’,有一瞬間的恍惚。

這次,不是天使的誇贊了嗎。

雖然有些難過,但還是笑着将臉埋進他的胸口。

桑渴一蹦一跳跟着裴行端下樓,仍是那位風情萬種的女店長。

她一見到桑渴,便笑的妩媚,沖桑渴吹了聲暧昧的口哨。

上下打量了她幾眼,十分熱情地對她說:

“妹妹。”

“下午好啊。”這聲妹妹,能讓人的心瞬間酥掉。

老板娘是個雙。

熟悉她的人都知道。

裴行端特別厭惡她對桑渴露出來的眼神,那是野獸對于自己配偶被觊觎本能的警覺。

桑渴還沒來得及朝她回一句下午好,就被裴行端強行拉了出去。

她還想掉頭,但是來不及,腦袋直接被強行按回去。

老板娘對着兩人背影失笑,吻了吻指尖上的蝴蝶紋身。

旁邊的關二爺身冒紅光,氣宇軒昂。

她用法語說:“Dorme bien,Dodo fillette”

乖乖睡吧,親愛的小姑娘。

這附近都是些野街,出入的人員都比較雜。

裴行端做夢都想被桑渴這麽牽着,陪自己走在人來人往的街道上。

她的手,摸起來冰冰的,很舒服。

正值午後,行人不算多,且天色多變,像是要下雨的樣子,上午還是豔陽,下午就滾滾陰雲密布了。

裴行端不願意浪費一分一秒。

好不容易找到一家甜品店,站在門口,結果桑渴又開始鬧情緒了。

“我不餓了。”她說。

她想起來那次吃西餐時,不甚愉快的回憶。

裴行端沒轍,只能滿足她,又将她朝商城裏帶。

裴行端渾身上下都包裹的嚴實,戴着帽子,基本上擋住了大半張臉。

他在躲人,一路上從接到桑渴開始,就在躲避監控。

一家看起來很一般的禮品店,桑渴突然就看中了裏面一條紅繩子的腳鏈,上面挂着銀色的小魚吊扣。很精致。

裴行端見她眼睛都快黏在那玩意上面了,輕易就從半高處取下它。

桑渴趁着裴行端付錢的空檔,看着他一截側臉,突然就鬼使神差了。

她悄悄挪步,轉身,靠近旁邊一名陌生的路人阿姨,用手輕輕扯了扯她的衣袖。

唇瓣翕動,剛想說點什麽,下一秒就被裴行端箍住肩膀。

又是屬于他獨有的那種透着濃烈侵略感的氣息。

盈滿口鼻,視線。

“寶貝。”他纏綿地叫,“在做什麽?”

裴行端無比自然的摟住她的腰,就連眉毛根兒都染着笑。

那位阿姨循聲看向他們兩個,面露莫名。

“是喜歡這個布偶嗎?”裴行端吻了吻她的眉心,指着玻璃門裏面陳列的玩偶。

桑渴身體僵硬,她像是感覺不到那只恣意肆虐的手,揪住那位陌生的女士的衣袖,突然就說:“救我。”

那位路人阿姨面露驚詫,裴行端卻一點都不局促,咳嗽捂嘴一聲,笑着将桑渴拉進懷裏,對着阿姨解釋:“這我媳婦兒,生病有些燒糊塗了,阿姨真不好意思,還請見諒啊。”

桑渴還想說什麽 ,裴行端突然低聲在她耳邊念:“桑渴,你答應我什麽了?”

聞言,桑渴一下子就松掉了陌生人的衣服。

“對不住啊,阿姨。”

“先走一步。”

禮貌說完,裴行端從身後強勢擁着她,将她推着朝前走。

手裏拎着剛才選好的精美的腳鏈包裝袋。

下雨了。

他們匆匆往回趕。

作者有話要說:  感謝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李久錦年 2個;小時光WMX 1個;

感謝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喬喬喬 5瓶;

謝謝寶貝營養液,愛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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