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6 取舍

他幾乎是跑出卧室的，一路沖出了倪家大宅。

夜已經深了，路兩站的路燈都開着，個個挺直着身體，如同威嚴的哨兵，正在履行它們的使命。

他開着車子在夜路上狂奔，似乎只有速度可以讓他消解掉心裏的煩郁。

怎麽會這樣？

他一遍遍問自己，一遍遍無法接受自己的被影響。

是不是他自己太過貪心了？

若不是太貪心于倪菲的柔情，他也不會沉陷進去，更不會有輕饒倪誠忠的想法。

他不能接受自己有這樣的想法！

車子在路上飛駛，好在是深夜，路上車并不多，若不然，饒是他車技不錯，也難保不會出事兒。

飛駛的快感讓他的煩郁一點點消解，最後，他将車停在了空寂的路旁，開門下車，背靠在車門上點上了煙。

夜風有些涼，可他卻不覺得，任路燈将他孤寂的身影拉長。

周圍一切都已經沉睡，他卻一點兒睡意都無。

手機鈴聲很快打破寂靜的夜，他無動于衷，只是眉頭皺得更深。

他知道是誰打來的，可這會兒，他根本不想接電話，更不想接她的電話。

他甚至覺得，這一切根本就是她和她爸聯合起來給他做的一個圈套，讓他無法進行他的計劃，她那張笑臉此刻在他心裏也有些醜陋了起來。

可他更痛恨的是自己，他一向驕人的自控力哪兒去了？她不過區區一個女人，他怎麽可以讓自己受她影響如此之大？

他一會兒惱怒，一會兒頹喪，情緒如同在過山車，時而俯沖而下，時而攀登而上。

直到鈴聲第五次響起，他很不耐煩的打開車門，将手機關了機，然後坐回車裏，一個人發呆。

頭腦漸漸冷靜，他明白自己不該遷怒倪菲，她那麽單純的心思，不可能是演出來的，他對自己的判斷還是有信心的。

只是一想到自己受到他的影響竟然産生那樣的想法，他就無法原諒自己。

閉着眼，眼前又浮現出媽媽臨死前的那張流淚的臉。

媽媽死都沒有瞑目啊，他怎麽可以輕饒了倪誠忠？

他抓緊脖子裏挂的銅錢，一遍遍的讓自己發誓，在未報父仇之前，他與倪菲還是冷一冷的好。

拿定主意，他把手機開了，剛要撥號，手機鈴聲就響了起來，還是倪菲打來的，他微嘆口氣，接通了電話，就聽到倪菲急慌慌的聲音：“淩，你去哪兒了？發生什麽事兒了？”

祈淩努力讓自己的語氣冷淡，“沒事兒，是公司有點兒事兒要處理，現在已經處理好了，我馬上就回去。”

挂斷電話，他冷着臉發動車子。

雖然知道回去還要面臨考驗，但他已經做了取舍，他相信自己可以做得到。

回去的路，他開得很慢，一路上他的臉都似被冰凍住，冷的讓人害怕，他努力讓自己的臉表現自己的心，也努力讓心比臉更冷，只有這樣，他才能不忘父仇，不改初衷。

停好車，上樓時，他再一次告誡自己，你是齊放的兒子，她是倪誠忠的女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