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 慕家老祖宗的問題
阿月的傷并不重,多數是皮外傷。慕韶華和方巧巧用過飯,去了她屋裏,就見阿月正抱着銅鏡照看。
牙齒才冒了個糯米白尖,臉上也有抓痕,咧嘴一笑,阿月第一次覺得自己難看得很呀。幹脆不看了,眼不見為淨,自動腦補自個還是個俏皮姑娘。剛将鏡子放下,聽見聲響,立刻擡頭,果真是爹娘。
方巧巧見她要下地,擡手:“定。”
阿月當即不動,看的朱嬷嬷苦笑,也只有大少奶奶才有法子制住她。
等慕韶華走到前頭,阿月熬不住了,笑道:“爹爹快去看書吧,阿月沒事了。”
慕韶華笑笑:“爹爹在這坐一會,待會就去。傷可還疼,方才的飯菜吃了多少,吃飽了沒?”
阿月還沒答話,下人就報老太太要見她。
方巧巧确認了一遍确實是要阿月過去,慕韶華對今日柴房的事甚惱,這會當即說道:“都傷成這樣了,難不成還要關她?回了老太太,不去。”
下人為難站在那,方巧巧暗嘆:“惹了她不高興,阿月吃的虧只會更多。”
慕韶華沉了臉,仍舊是不肯挪步。阿月低聲:“爹爹,我能走能跳了,不礙事。”
女兒這麽說,他更是不樂意。還是往日好,哪裏會有那麽多糟心事。要是當初他早一點考到功名,就不至于被鄭大人欺負,答應了父親回到這冷情的将軍府。嘆了一氣,讓嬷嬷給她穿上厚實衣裳,免得受凍。
到了老太太院裏,燈籠高懸,紅色燈盞映的院子紅通,卻因少有人走,依舊冷冷清清,蕭蕭簌簌。
見到老太太,請了安。待入座,老太太瞧着阿月說道:“我思來想去,這學堂生事到底是辱沒名聲的。所以想明日讓你祖父帶你去見見被你抓傷的人,為你開脫。”
阿月歪頭問道:“開脫什麽?”
“先起争執的不是你,先傷人的也不是你,是你為幫那寧家小姑娘,才動手的。”
阿月吃了一驚,這根本是說謊呀。慕韶華擰眉:“事情并非如此,阿月已說的很清楚。”
“對,是阿玉幫我,怎麽變成我幫她了?”
阿月想再細說一遍,老太太已打斷“我說是就是,你明日且這麽答”。阿月搖頭,見曾祖母眼神冷厲,吓的心都在跳,氣勢也弱了:“不……不行呀,那樣阿玉會挨打的吧,身為朋友不能那麽做。”
老太太怒問:“那可是要我們丢臉去跟別人道歉?”
慕韶華忍不住說道:“黑便是黑,白便是白,怎能本末倒置了。這是教着孩子撒謊,不是……”
“放肆。”老太太敲響拐杖,喝聲,“老身自知不曾恩養你,但尊卑長幼猶存,你既然做了慕家人,就該敬重我這老太太,哪裏能容你如此頂嘴。那學堂裏的人說的果真沒錯,泥腿子出身,鳳娘教了一個好兒子,連長輩的話也敢頂撞了。”
阿月詫異看着老祖宗,外人怎麽說爹爹就是算了,怎麽連老祖宗也這麽說。
慕韶華被劈頭蓋臉罵了一通,心中怄氣。方巧巧不想他在這個時候跟老太太争吵,聖上素來敬重孝道,這要是孫子和祖母争吵的事傳到外面,科舉能不能參加也成問題了,先開了聲:“寧家的家世也并不差,寧如玉的姑姑更是侯爺夫人,若是為了慕家名聲而将這黑鍋丢給他們,只怕我們兩家就勢不兩立了。況且那些學堂女童欺負阿月的事許多人都知曉,傳來傳去,也不過說的是他們的不是。何必現在讓阿月去做背後捅刀子的事,還白白得罪了寧家。”
老太太冷笑:“現在外頭議論的,可都是阿月的不是,我們慕家的不是。”
孔氏在她耳邊絮叨的,都是流言蜚語,矛頭通通指向阿月。老太太足不出戶,倒以為真是阿月做錯了。她在慕家那麽多年,決不能讓名聲敗在她手上。
方巧巧說道:“孫媳婦倒是有個更好的法子,可以兩全其美。”
老太太已十分不耐煩:“說。”
“讓學堂女先生作證,書信一封給參與此事的女童家中,将事情說個清楚。當然,動手的緣故定要說清楚,對方侮辱在先,阿月和寧家姑娘沖動之下,不慎傷人。”方巧巧就不信那些家長收到這信後,還敢嚼舌根。罵了大将軍的兒子,你們女兒還有理了。她現在才想明白,小學時老師每學期的家長信其實還是有必要的,否則學校發生什麽事都不知曉。
老太太已不願搭理他們一家,她這老太婆大半夜的為他們出謀劃策,結果惹了一身髒,瞧也懶得瞧:“你且去辦,若是沒用,就代阿月受過吧。”
慕韶華要上前理論,這家他真不願再待,兒女都得被教壞,可卻被妻子攔住。方巧巧輕輕搖頭:“聽老太太的。”
萬分不解的一同出來,離了院子,慕韶華忍氣道:“大不了離開這,不要功名,不要慕家人的身份,回了老家,我多做些活養你們。”
方巧巧喜歡看丈夫有擔當,可依照慕宣的性格,慕韶華要是真的走了,一定又會用法子将他圈回來,鄭大人一事就知道了。當年不曾保護好他的妻子鳳娘,現如今又坑瞞兒子,他心底卻不認為自己有錯吧,只覺這榮華日子比兒子做個窮書生好吧。想到這,她也是無奈,可到底要認清眼前,不能再打擊丈夫。
“大郎。”方巧巧安撫着他,強笑道,“阿月在聽着呢。”
慕韶華想起女兒還在身旁,當即沒再開口。長輩的恩怨再如何,也不能讓後輩聽了去。阿月還小,他哪裏忍心讓女兒過早涉及這些。
阿月小聲說道:“阿月不會冤枉阿玉的,我們是好夥伴。爹爹說的對,老祖宗說的是錯的。”說到最後一句,生怕旁人聽了去,又罵她沒孝道,敢說老祖宗壞話。
慕韶華松了一氣,抱她起來:“這才是爹爹的好女兒。”
阿月笑了笑,她要一輩子做好女兒,才不要去捅夥伴的刀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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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大早起來,宋氏就聽見昨夜慕韶華跟老太太頂嘴了,細細問了一番,真覺時機到了。請安後,獨獨留了下來。
老太太一夜憤憤,幾乎沒怎麽入睡,這會見到還有人在眼前晃悠,沒了好臉色:“你怎的還不走。”
宋氏聽着話裏滿是嫌惡,仍是陪笑:“老太太別氣壞了身子,孫媳婦是想起了一件事,十分有必要和您說說。”悄然上前,壓低了聲音說道,“您瞧瞧,大哥和大嫂教子不善,阿月一個姑娘家已經被教的不像話,但終究是個女兒身,日後嫁了外頭也不關咱慕家的事。但長青和長善不同呀,他們可是慕家正經八百的嫡子,萬一教壞了……”
老太太猛然回神,對,她怎的就沒想到這點。她不稀罕慕韶華,但是稀罕兩個嫡曾孫。要不是看在兩人的份上,昨晚就掄拐杖教訓他了。
宋氏見她如此神色,自知有效,又道:“孫媳婦雖然也不怎麽會教人,但自認比大哥強一些,上回說的過繼一事……”
老太太擰眉想了想,沉吟:“這事确實該提提。”
宋氏暗喜,頗為大仁大義的說道:“大哥科舉在即,不如等他會試完了再說。也顯得老太太仁慈。”
這一說,立刻得了老祖宗贊賞:“果然還是阿秀體貼人,不似他們,只會惹我這老太婆生氣。”
宋氏欠身,自知事情必然能辦成。慕韶華和方巧巧再硬氣,敢駁老太太的意思?想得美。就是要養他們兩人的兒子,心裏稍覺不悅,但日後長青亦或是長善要喊自己娘親,又歡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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過了兩天,阿月向母親打聽了寧如玉何時去學堂。方巧巧問了寧氏,說了日子,又道:“你的傷明天還好不了,在家多留兩天,娘給你做好吃的。”
阿月搖搖頭:“不行,萬一她們又欺負人呢?阿月必須在身邊,不然阿玉一個人打不過她。”
方巧巧對這仗義無比的女兒頗覺無奈,剝了堅果給她吃,問道:“娘一直想問你那天在侯府的事。弄的渾身濕漉漉,還以為你跟寧家姑娘鬧矛盾了,可是如今看來,卻又不像。”
阿月将嘴裏的東西咽下,認真道:“那天我在街道上沖了路,驚擾了她家的馬車,導致阿玉送給她母親的賀禮摔壞了。可沒想到娘領我去侯府,她卻是傳說中的援兵。她氣惱不過,謊稱自己的簪子落了水。阿月不知,就去找了半個時辰。後來她說了實情,将我從池子裏拉回岸上,默認扯平了。阿月也沒猜到,第二天她坐來一旁,說要照顧我。後來有人罵爹爹,女兒跟她們争執,阿玉竟然也來幫忙了。”
方巧巧聽完,驚嘆:“倒沒想到那寧家姑娘這般是非分明,果敢有義氣。阿月可知,寧家老爺質問她為何打人時,從不曾說過是你先動手。如果不是我跟你寧阿姨說起,還不知你們兩人心有靈犀了。”
阿月笑的開懷,方巧巧笑道:“這樣的姑娘,阿玉要真心相交。”
“嗯!”阿月認真點頭,想着待會去買許多好吃的,明日帶給勇敢的小夥伴。
☆、不是冤家就不聚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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