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 入南山寺

接下來的幾日平靜無波，劉夫人約莫是覺得前日裏給了這邊一個下馬威找回了面子，倒也沒遣人來作妖，謝惜芙倒也樂得逍遙自在。

謝羨自從那天過後就沒去上學，謝惜芙倒也不忙着給他重新趙先生，只按着現代的教科書教他，格局并不限制。除了教導謝羨之外，還繼續給京城的鋪子畫圖紙攢積蓄，再把這小院子三人喂得白白胖胖。

如是過了七日，等大夫複診後見她面有起色，同意她下床走動後，終于也到了進寺祈福的日子。

這天清晨稚雞方啼鳴，院子裏三人便起了一大早，包袱昨晚便打包好，手腳麻利地洗漱吃過早飯，期間謝老爹遣了下人來通知，到了南山寺只管找一個叫了塵長老的，說是這位長老專門管香客來往之事，謝老爹已經請他打點好住行了。

不要問為什麽是寺廟不是庵齋，謝老爹親自挑的。據說京城裏南山寺香火最鼎盛，最配得上王府氣派，還專門辟出了供女香客食宿之地，再合适不過。

謝惜芙沖那下人不冷不淡地點了個頭，只道曉得了，幾人便包袱款款地出了門。

大門處早就停了一輛馬車，是謝老爹昨晚上就吩咐好的，趕車的人也是個熟臉，正是前陣子在偏院砌廚竈的下人之一。

那人見到謝惜芙還有些發怵，倒也不敢再以下犯上，勤手勤腳地将物什搬到車裏，又拉了踩凳出來，謝羨先一步進了馬車，謝惜芙正欲緊随其後，忽然謝府大門從裏頭打開，款款走出幾道人影。

謝惜芙回頭一看，只見打頭出來的正是一個身着粉色薄紗裙的窈窕女子，容貌豔麗，正被一群下人簇擁着，似笑非笑地看着她。

謝惜芙心念一動，立馬就猜到她的身份——這謝府裏能被下人伺候的豆蔻年紀的女子，除了她的三妹謝雲錦還有誰？

只見謝雲錦眯起眼，緩緩将她從頭打量到腳，掩嘴輕笑道：“姐姐一大清早，是欲去往何處？妹妹正應邀欲去賈大人府上與賈小姐對詩，姐姐也一同去了如何？正好長長見識。”

頓了頓，又做恍然大悟狀，“瞧我這記性！差點忘了姐姐開罪了淮安王府，今日是去寺廟祈福賠罪的日子呢！”

謝惜芙揚了揚眉，來者不善，這人看來是來挑刺兒的。

她也不惱，只學着謝雲錦的做派将她上下打量一眼，最後落在她烏發間的三尾鳳釵金步搖上，忽而展顏一笑：“妹妹頭上的金步搖好看得緊，想必定是王妃前日送來的手禮之一罷？只是王妃贈物時只道送與謝家二小姐，我是無所謂，但妹妹若佩戴出府，被那賈小姐發現傳了出去，倒了王妃耳裏怪罪下來，只怕妹妹消受不起。”

說罷，也不管她的臉色變得如何難看，徑自上了轎子，指使着仆人往南山寺趕去。

謝雲錦黑着臉目送馬車絕塵而去，氣得手直發抖，咬牙切齒道：“這張口舌倒是伶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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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朝對鳳類的服裝飾品有明确規定，非皇親或皇親所贈，民間不得私鑄或佩戴。她原本眼紅王妃擡舉這庶姐專門送了這金步搖，才賴着娘親将這東西要了來，原本今日是要在賈家小姐面前顯擺顯擺，如今看來要了也沒用，卻是根本就不能戴！

恨恨将之從頭上拔下，到底沒舍得拿來洩氣，只收進了袖子裏。

一旁的綠袖小心翼翼地觀察她的神色，不由谄媚奉承道：“這姑娘也太不識擡舉，小姐有心帶她見見世面，卻是惡言相向。前些日子也是，奴才不過穿了身新襖子，便胡亂指責……”

她卻不知謝惜芙并非在指責她，而是給她提了個醒。

此時謝雲錦聽她一說，一雙美目若有所思地看着她的服飾，“你不說我倒是沒發現，你身上的襖子确實好看得緊。”

綠袖有些不好意思地紅了臉，卻見她的唇勾起惡毒的弧度，緩緩道：“一個家生子的衣着用度竟越到主人頭上，定是手腳不幹不淨，可要好好罰一罰！”接着扭頭喝道，“來人！将她押下去，請家法打五十大板，扭送出府！”

綠袖的臉色一下由紅轉白，一旁的下人上得前來将她押下去，她驚慌地求饒道：“小姐，小姐饒命！奴婢沒有手腳不幹淨，那是胭脂鋪的掌櫃送給奴婢的，小姐饒命！饒命啊！”

謝雲錦眯起眼，淡淡吩咐一旁的下人：“那胭脂鋪的掌櫃不用留了，也一起發配出去吧。”

那下人一陣膽寒，只得諾諾稱是。

綠袖的哀哀求饒聲依舊，謝雲錦的原本陰郁的心情總算好了些許，讓人備了轎子，往賈府而去。

且說謝惜芙這邊。

南山寺位于城郊一處山巒的山腰，從早晨出發，最快也要帶晌午過後才能到。馬蹄踢踏伴随着車軸滾動聲，一行幾人中午在晌午前到南山腳下。

時值秋日，山腳下一泓山泉淙淙流動，堤岸旁栽種着幾株楓葉，盡染殘血金黃，随着微風零落飄下，美景如畫。

謝惜芙看得癡了，當即下令，一行人在河岸邊歇腳用餐之後再上路，馬車打道回府，接下來的路步行。

那下人正餓得肚子唱空城計，聞言忙不疊卸了包袱，趕着車走了。謝惜芙指揮着紫玉去撿柴火生火，謝羨在楓樹下看着包袱，自己則跑到河邊洗了把臉，順帶抓幾條魚當午餐。

當然，魚不可能是真的在山溪裏抓，不過是使了個障眼法，從空間裏抄了幾條出來。

謝羨只看見她家姐姐背着自己随手一抓，活蹦亂跳的幾條大魚就跳到了岸上，頓時小眼亮晶晶地崇拜起來：“姐姐好棒！”

謝小姐不好意思地摸摸鼻子。

殺魚剮鱗串上樹枝，再塗抹上秘制的醬料，再堆起樹枝生起火，沒一會兒就香氣四溢。

幾人在樹下吃得開心，卻不知樹上有人聞着香味，垂涎已久。

李鳳凜借着層層枝桠楓葉隐匿在樹上，一雙俊朗修目透過縫隙直直盯着樹下的謝惜芙……手中的烤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