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 你要養着我

牙人行位于栖鳳巷巷尾一間毫不起眼的鋪子,兩人一進鋪子,一位年約四十歲,留着一把山羊胡的掌事就迎了上來,在聽到謝惜芙說想在城西的臨河街盤一間鋪子後,就取了一份觀路圖出來給二人看。

觀路圖長長一卷,鋪展開來整條臨河街的規模盡收眼底。這是城西最繁華的一條街,鋪面自然炙手可熱。謝惜芙看來看去,那些标明出租的鋪子要麽面積太小,要麽位置不好,好一會兒她才挑中位于街段中間,面積還過得去的一間。

然而等她一指點出那塊地方,那掌事卻面露為難之色,“這個……姑娘要不另挑別間吧。這鋪子已經教光祿寺卿顏大人府上盤了下來,只是還未交定金是以還未聯系賣主,沒标記上去。”

他見謝惜芙的神色一下子失望起來,又說道:“要不這樣,姑娘挑了別間,除了賣主定價不便,這裏頭的傭金我只收姑娘七成如何?”

這不是打不打折的問題,她謝小姐又不是沒錢,只不過是想占個好位子把名打出去罷了。

不過朝廷官員也不是她能輕易惹動的。謝惜芙嘆了口氣,只能換成個次一些的街巷了。

“既然這樣,那便算了,勞煩掌事再……”她話未說完,忽然被一道沉穩的男聲打斷,“不過是區區四品官員,顏文和不按規矩辦事還仗勢做威,你只管把這鋪子轉了,諒他也不敢說什麽!”

他語調平淡,說出的話語卻讓兩人心裏一驚。

謝惜芙心念一動,悄悄打量他一眼,索性閉口不言。

那掌事卻不是什麽好定性,這下已經被唬得胡須直顫,顫巍巍道:“這位公子話可不能這麽說!我等不過是平頭百姓,這顏大人有權有勢,哪裏是我等可輕易捋虎須的!”

那掌事也是在混久了的,在京城這卧虎藏龍之地早練出一雙火眼金睛。這一男一女進門伊始,李鳳凜雖不發一語,從華貴衣着和通身氣勢便讓他眼前一亮,斷定定非池中之物。如今聽他直呼顏大人其名,這才是真正被驚到。

他方才說那些話,也不過是意在試探他的身份,誰知他根本不吃這一套。

李鳳凜只淡淡道:“京城裏有權有勢的,就只他一家麽?他若是交了定金我就不說什麽,這定金沒交,随時都能改,你只管辦就是。有我在,顏文和絕不敢說你一句。”

那掌事咬了咬牙,心道今日左右要得罪一方,這男子雖不明說,但聽其話意竟是比顏大人更有權勢,倒不如直接将鋪子轉給他,只求來日顏大人怪罪下來,這人能撫照一二。

心中決斷一下,便連忙滿口答應下來:“既然公子與姑娘先付定金,這鋪子自然是先轉與你們,不過顏大人也不是草民得罪得起的,還盼公子來日美言一二。”

李鳳凜颔首:“自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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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事兒就這麽敲定下來,掌事自然不敢讓他們跟着自己往相關部門跑腿辦文書,只把一應事務全包了,讓謝惜芙留下個地址,辦成之後登門送上。

謝惜芙便留下了玉香閣的地址,又交了銀子。

掌事拿了錢,殷勤道:“姑娘可需要到這鋪子看看,有哪裏需要修繕或添置的,小人這裏也能代辦。”

門面總歸是要親自把關,一行三人便又到了臨河街看了鋪子。那鋪子出于繁華地段,門口漢階大門,內裏極為明亮寬敞,又因臨着河,從窗戶往外望去就能看見極秀麗的風景。

謝惜芙滿意地點點頭,對着掌事更加不吝啬笑容:“既如此,那就勞煩掌櫃了。我本是盤下一間店面欲開食鋪,這裏頭空空如也,還請掌櫃幫忙置辦些桌椅碗筷等一應物件。”

說着一邊又将錢添了過去,那掌事點頭哈腰連連答應,領了差事下去。

鋪子一事搞定,如今就只剩下燒烤架,謝惜芙将這事同李鳳凜說了,卻見後者眉頭一蹙,問道:“什麽樣的鐵架子?”

謝惜芙便從袖中掏出昨晚畫好的圖紙,李鳳凜接過一看,不由道:“鐵匠鋪鑄造鐵器雖然不受朝廷轄制,但是供量卻是由朝廷控制的。你這鐵架耗鐵量極大,又是新穎東西做工複雜,等閑鋪子不敢接這活計,還需找手藝更精細的匠人。”

謝惜芙不禁道:“上哪兒去找這樣的匠人?”

李鳳凜身形微微一頓,低下頭來,緩緩說道:“你若是信得過我,這圖紙交于我,十日之內便能幫你辦好。”

謝惜芙仰起頭,看着這個極其高大俊美的男人,問道:“這怎麽好意思,公子已經幫了我這麽多,區區幾尾魚何值公子怎麽盡心盡力,小女子實在收受不起。”

一個位高權重的人如何會為她做這麽多?她雖自以為沒什麽能讓人圖謀,但卻一點也不想平白無故受人恩惠。

李鳳凜自然察覺到她語氣的轉變,一雙深邃無波的眼中倒映着她的面容,明明是一副平靜的神情,但李鳳凜卻莫名覺得她像一只戒備地弓起背的兔子,随便一點風吹草動都能驚得她落荒而逃。

李鳳凜忽然笑了起來。

這是謝惜芙今天見到他的第一抹笑容,堅硬的面部線條宛如冰雪消融般柔和下來,薄唇勾成惑人的弧度,一雙朗目明亮得像蘊藏了遙遠天邊的星辰,俊美得幾乎叫人目眩神迷。

在謝惜芙一下變得愣怔時,李鳳凜屈起手指勾起她的下颌,笑道:“你心裏想的不錯,我确實對你有所圖謀。我自落世便帶着一副天生填不滿的食胃,也不知你究竟是何方神聖,區區幾尾魚就滿足我的貪欲。除你之外絕不會有第二人做到這點。”

李鳳凜溫熱的指腹撫過她的唇瓣,微微眯起眼:“我看你又是逛街又是置鋪地折騰許久,左右也不過是為了個錢字,不如我們來做個交易如何?在約定期間裏你要一直養着我,而你想要什麽我也會地滿足你,保護你怎麽樣?”

究竟是不是因着食欲,他也分不清了。

他不過是想找個借口,在自己膩味或者理清楚這種思緒之前,把她圈起來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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