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 ：第 24 章

腦袋依舊混混沌沌的不清明，陸小鳳卻已經醒來，他試着睜開眼睛，卻怎麽也沒能成功。于是他索性閉着雙眼，躺在一片黑暗中胡思亂想。

陸小鳳覺得，自己肯定已經死了。不然他怎麽會在恍惚倒地時看到了西門？雖然不甚清楚，甚至連那個人的臉都沒有看到，但他總覺得，那個看到自己嘆息了一聲的人就是西門。看起來死了也不錯，可以看到西門，而且即使死了他也還有那麽多朋友，不會寂寞。

只是唯一讓他覺得愧疚的，就是歐陽情了，她本來可以不必死，若不是自己塞給她一個酥油泡螺……

咦，不對啊，陰間也有這麽柔軟的床鋪嗎？而且這種觸感只有他在西門家裏特意央來的那間客房的床才有啊！莫不是西門在陰間也建了一座萬梅山莊，還給他留了間屋子？

閉着眼努力的探出手疑惑地在小範圍蹭蹭又摸摸，陸小鳳碰到了什麽觸手溫涼光滑的東西，按他多年的經驗來看，這應該是女人的手臂。奇怪，在他的床上怎麽會有女人？難道是和他一起死的歐陽情？下意識的伸手摸了摸胡子，陸小鳳這才發現他已經可以動了。

“醒了就起來，別裝死。”

熟悉的清冷聲音凝着霜雪，驟然一入耳卻仿佛燙到了他一般，陸小鳳一下子睜開眼睛，從床上跳了起來。

西門！真的是西門！

看着在自己一句話之下瞬間跳起來，睜開的雙眼濕潤無比的陸小鳳，西門吹雪心中一暖，表面上卻依舊是面無表情：“一個大男人，哭哭啼啼像什麽樣子。”

陸小鳳胡亂抹了抹眼睛，辯解道：“這不是哭！只是眼睛進了沙子！”

西門吹雪看了他一眼，沒有說陸小鳳才剛睜開眼。而且這是在屋子裏，外面又沒有風哪裏來的沙子？不過是個借口，他沒必要去戳破，給陸小鳳留點兒面子也好。

擦幹了眼睛，陸小鳳又朝着西門吹雪露出他一貫的笑容來：“西門謝了啊，在下面也沒忘了給我留一間屋子！”

一句話就讓西門吹雪哭笑不得：合着他這是以為自己死了？薄唇微微抿了抿，西門吹雪最終也沒說出那句“你沒死，我也沒死”來。他心想着，讓陸小鳳這麽誤會着也挺有意思的，尤其是等會兒讓他自己發現了這個事實之後的表情，一定更有趣。

詐死這些日子天天有玉羅剎在自己耳邊唧唧喳喳，雖說自己不怎麽回應，到底還是習慣了熱鬧一些，于是西門吹雪開口問道：“你怎麽會中毒？”依他對陸小鳳的了解來看，這麽一個問題，足夠陸小鳳發揮好一會兒了。

想着陸小鳳中毒剛醒多說話只怕會傷到嗓子，西門吹雪很好心的倒了碗水給他，換來陸小鳳感激的一眼。

其實醒來時他的嗓子就火辣辣的疼，只是看到西門的喜悅太大，蓋過了這種不适。現在回過神來，嗓子的難受就愈發鮮明起來，幸好有西門這杯水，不然他怕是要成了史上第一只因為太高興忘了喝水而啞掉的小鳳凰了！

兩手捧着杯子咕嘟咕嘟的把水都喝了個幹淨，陸小鳳眼巴巴看着西門，想看看西門能不能給他這個行動不便的病號再倒一杯。

被陸小鳳濕漉漉的可憐眼神逗笑了的西門吹雪搖了搖頭，這種表情雖然很有趣，但并不是他再倒杯水的理由。陸小鳳中的這種毒還是很奇特的，醒來喝太多水不好。

看到西門搖頭，陸小鳳知道自己喝水無望，只好清清喉嚨開始講起“西門死後”發生的故事。

……

“……就是這樣了！再過兩天就是九月十五了，玉衡要和葉孤城在你的萬梅山莊比劍。唉，本來那個安公子還要我幫忙的，結果我卻在這個關頭上出事兒了。”

看着陸小鳳垂頭喪氣的模樣，西門吹雪正要說些什麽，卻猝不及防被人用話打斷了：“你養好了身體，還是可以幫忙的。”

陸小鳳看着走進來笑吟吟的安照，一時間很想說“難道你也死了”。但他到底是陸小鳳，只一瞬間就明白了自己不過是被西門誤導，想着一向孤傲的西門居然也會這麽作弄自己，陸小鳳倒真有那麽一刻想要死一死。

安照停下腳步，朝二人抱拳見禮：“西門莊主，陸公子。”

陸小鳳眨巴眨巴眼睛沒說話，反而是西門吹雪朝着安照淡淡颔首：“楚香帥。”

陸小鳳又眨巴眨巴眼睛。

他是不是聽錯了？為什麽西門會叫安照“楚香帥”啊！還是說他真的已經死了才會看到傳說中的老前輩楚留香長的居然和安照一樣！

任陸小鳳在那裏發呆，那兩人卻還在寒暄。

“多日不見，莊主向來可好？”

“承蒙香帥關心，西門一切皆好。倒不知香帥可好？”

“我？我自然是好的，只是依我看陸小鳳陸大俠怕是不太好，我觀他如今神情呆滞，怕是被你我二人的談話吓到了。”

冰一樣寒冷銳利的眸子掃過陸小鳳的一臉癡呆樣，西門吹雪點頭認同道：“的确。”

“嗯……”

一聲輕呼驚醒了癡呆中的陸小鳳，也打斷了二人的所謂“寒暄”。西門吹雪湊過身子給歐陽情把了把脈，随口讓站在桌旁的安照——或者說楚留香倒杯水過來。

憐香惜玉的楚香帥自然不會像西門吹雪一樣把雖稱不上冷冰冰，卻也絕不溫暖的水直接遞過去，內力運于右手溫熱了杯子裏的水，估摸着溫度适宜了，這才走到近前溫柔的喂人家姑娘喝。

看那動作熟練，一看就知道早不止實踐過千百回了。

輕巧的喂完了水，楚留香笑容優雅的和西門吹雪走了出去，然後，把門反鎖。

鎖門到沒有別的意思，只是他們有些話要說，而這些話顯然不合适陸小鳳聽到罷了，為了避免陸小鳳這個病人到處亂走，再聽到些什麽不該聽到的，他們也只能出此下策。

再者說了，這一招很好用，不是麽？這裏是萬梅山莊，陸小鳳是不會用武功劈了他自己房間的門的，而且他現在又中了毒，短時間之內也聚不起內力來，更是不用擔心他從屋子裏出來了。

兩個人誰也沒說話，就那麽一直走了出去，直到梅林中央才停了下來。那裏是西門吹雪原來練劍的地方，因此中間是一片空地，近旁還有一套石桌石凳，桌上刻了棋盤，兩壇黑白子晶瑩玉潤一看便知價值不費。兩人拂衣落座，各執一子下起棋來。

眼睛看着棋盤，楚留香落下一子，笑容優雅：“從別人的口中聽到自己最近的作為，感覺如何？”

聽到這一問話，西門吹雪冷聲道：“陸小鳳口才不錯，若是去當說書人必然大受歡迎。”

楚留香聞言輕笑道：“是麽。”又是一子落下，他轉而說道，“過兩天就是十五，你可要記得及時出來。老實說我都沒想過我會像原著裏的葉孤城一樣，出個替身代戰的主意。”

“可我，是真的想和他一戰。”西門吹雪垂眸淡聲道，“一劍西來，天外飛仙。那種情景，我是真的想親自參與。你易容成我的模樣如何？到時候，就勞煩你去救葉孤城……”去救葉孤城，至于他——

楚留香何等精明？再兼之他對西門吹雪熟悉無比，一下子他就明白了西門吹雪的真正想法。揮袖拂亂了桌上的棋局，黑白的棋子落地無聲，襯着枯黃的草色有種凄豔的美感。

“你想死？！”

楚留香是真的生氣了：死一次還不夠？他居然還想死第二次！

“我騙了他那麽久……能死在他手裏，也不錯。”

“你何時變得如此軟弱！你的高傲霸道都跑到哪兒去了！”楚留香怒極，一掌就拍了過去。雖說正版楚留香武功不是多好，但他這個到處穿越的西貝貨可不弱，收拾個前後不過兩世的還不是那麽難！

西門吹雪擡手格擋，楚留香再次攻來……一來二去之間，西門吹雪最終還是敗了，但他也沒讓楚留香讨到多少好去。招式奇詭多變又怎樣？可他這身體的內力終究還是不及自己的！

這一打，倒真是把西門吹雪打醒了。他最近的确是軟弱了些，居然讓那面鏡子擾了心智。幸好還有這麽一個人及時弄醒自己，否則，還真是追悔莫及。

想通了這些事，西門吹雪又恢複了以往的風采，甚至更勝往日：“那天的比試我還是會親自上場的，只是我不會想不通了，到時候——還是麻煩你了。”

楚留香看他姿容風采，輕輕笑了。

作者有話要說： 噠啦~陸小鳳未來的第二職業——說書人！

男女共處一室什麽的阿七真的沒多想！對天發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