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 818懸浮自行車這種黑科技的正确用途
顧準和“明帝”,最終在“授人以魚,不如授人以漁”的問題上,達成了一致。
因為如今聞澈手上掌握着的兩股力量,顧準的軍團,和先皇後加布裏埃的人脈,它們看似強大,實則卻不過是空中樓閣,随時都有坍塌的可能,畢竟這兩股力量真正忠心的都不是聞澈。顧準的人,忠心的只會是顧準;先皇後的人,忠心的也只會是先皇後。
聞澈需要真正忠心于他的人,只忠心于他,而不是從他身上尋找着其他人影子的人。他不是顧準,也不是加布裏埃,他只是他,聞澈,獨一無二的嫡子澈。
顧準和“明帝”在對聞澈好這件事上,是保持着高度的統一的。唯一的不統一是,他們都覺得自己對聞澈好的方式才是最正确的。
***
在顧準離開後,羅教授出現在了“明帝”身後。
夕陽的餘晖從一排排的寬敞明亮的落地窗前鋪設進來,空蕩蕩的大殿裏,唯二還在的兩人的影子拖的老長,他們仿佛就要這樣安靜到地老天荒。
羅教授順着“明帝”的目光,找到了“明帝”如此安靜的原因,在透過落地窗足以看見的庭院裏,顧準正緊緊地抱着聞澈,仿佛要把他嵌合到自己懷裏,因為他們是那麽的适合在一起,就好像為彼此而生。
“你竟然沒去弄死他,反而心平氣和的坐在這裏。”羅教授表示驚訝。
“收起你的小把戲吧,我知道你在好奇什麽。我當然嫉妒他,一如他也會嫉妒我。自己嫉妒自己,很奇怪嗎?”
大衆對某件事掙紮的過程,其實就是他們自己在和自己掐架。只不過顧準現在的情況有些特殊,他把這份內心的掙紮具現化了。
“我不阻止并不代表着我就認輸了,懂?我有着天然的優勢。”“明帝”的臉上露出和顧準一模一樣的、該死的自信。
他是“明帝”,聞澈的“哥哥”,是聞澈渴望了這麽多年的特殊存在。顧準呢?他只是隔壁老顧,一個……好人而已。
“恕我提醒,這層關系讓你和聞澈成為了最不可能在一起的人。”
“即便你不說話,也沒人覺得你是啞巴。”“明帝”的表情一下子就陰郁了下來,但是那裏面并沒有不甘與懊悔,只有一種既滿足又無可奈何的複雜情緒。聞澈需要一個完美的哥哥,所以他就給他一個完美的哥哥,哪怕他們一輩子也不可能,他也心甘情願。
自從有了順利的第一次觐見之後,聞澈前往楓丹白露宮的次數就漸漸多了起來,有時候天色晚了甚至會留宿。
“明帝”當然很開心,顧準的臉卻比夜色還要黑,可是他沒辦法阻止。
因為一如“明帝”當初對羅教授預測的那樣,顧準太忙了,幅員遼闊的γ星系管理起來可一點都不簡單,再加上議院、軍部、光明神教以及諸方大區的勢力傾軋、爾虞我詐,顧準的失眠症在沒日沒夜的工作方面真的是幫了他良多。
“明帝”的任務嘛,自然就只剩下了在開學前,帶聞澈逛遍整個首都星。
“首都星是帝國的政治中心,軍部大廈、議會大廈、至高神殿以及皇帝陛下的寝宮都坐落于此,還有各個政府機關、貨幣基金組織、紀念碑、各大貴族的宅邸以及γ星系最大的博物館……”白鶴區長充當了聞澈和“明帝”的導游,因為他過目不忘的本事。
白鶴:QAQ智者的大腦就用來幹這個?它在哭泣,你們造嗎?造嗎?造嗎?!
“說實話,首都星雖然被譽為γ星系唯一的一顆一等星,但它其實并不适合孩子來玩。”“明帝”坐在加長的懸浮車裏,手上輸着液(裝的),嘴裏含着氧(還是裝的),還不忘和聞澈開玩笑(這是發自真心的),“它太沉悶了,不要和我說你不這麽覺得,我也有過年輕的時候,相信我,寶貝兒,在我14歲的時候,我甚至覺得連首都星的空氣裏,都彌漫着一股古板與陳舊的發黴味道。”
聞澈被“明帝”誇張的表情逗的前仰後合,他不得不承認:“這裏确實有點無聊。”
最起碼十分對不起聞澈當年對首都星的憧憬與期待。
這顆星球确實是整個帝國最先進的地方沒錯,街道寬闊,纖塵不染,交通便利,生活舒适;但這裏也确實是整個帝國最無聊的地方,生活在這裏的不是政要名流,就是金融大鱷,他們每個人每天的生活都是按部就班,沒有絲毫的創意,只有看上去都很忙碌的人生,以及确實很忙碌的生活。
但是,營營汲汲一輩子,最後努力的方向只是讓自己變得更忙碌……這聽起來就傻極了。
“明帝”對聞澈道:“所以我才勸你趁着年輕,在還可以出去走走的時候,多到處看看,因為接下來你會有一輩子的漫長時間,耗在這顆無聊的星球上,就像我一樣。”
白鶴區長猛地點點頭,表示贊同:“真正會享受生活的貴族,一般都會住在其他二等星,雖然他們在首都星有房産,但除了上議院開會的時間以外,他們都很少踏足這裏,因為這裏的莊園只是他們身份的一種象征,并不是他們真正愛住的地方。”
聞澈不是很能理解這種候鳥一樣遷徙居住的方式,但他努力做到了在不了解的時候不去多做評價。
他目前只關心兩個人:“哥哥你和顧準也是這樣嗎?”
“明帝”的眼中閃過一絲錯愕,因為很顯然的,從未有人敢問他會不會覺得現在的職業無聊,并且是處于毫不藏私,沒有任何拐外抹角深意的關切心理。
回味了好一會兒,“明帝”才一邊摟着聞澈瘦弱的小肩膀,一邊開心的說:“不,寶貝兒,我和顧準不一樣。顧準是傻瓜中的傻瓜,他從不娛樂,因為他的生活只有‘首都星—戰場’這一條直線。至于我,很遺憾,皇帝是個全年無休的職業。”
聞澈同情“明帝”和顧準的神情,已經濃到快要從那雙黑白分明的大眼睛裏溢出來了。
“明帝”哭笑不得,他只能趕忙解釋說:“有時候工作也是一種享受。有些人天生就是工作狂。”
聞澈卻表示不信,因為……:“連機器都有需要休息的時候,更何況是人呢。”
“你打算幹什麽?”“明帝”對此終于開始有一種不太好的預感。
聞澈沒有直接回答明帝,反而開口問了一個風馬牛不相及的問題:“顧準會騎懸浮自行車嗎?”
“據我所知,他會。”“明帝”眯眼,看向聞澈,那種不詳的預感越來越強烈了,“你到底要幹什麽?”
“找他出來騎懸浮自行車。”聞澈笑的一臉天真無邪,“現在。”
“……現在?!”
聞澈重重的點了點頭,并用那雙大眼睛,充滿期待着他的兄長能再次站在他這邊。
“明帝”陛下能說什麽呢?他只能報複性的捏了捏聞澈嫩滑的小臉蛋,然後無奈的說:“你真應該感謝你母後給了你一張讓人無法拒絕的、可愛的臉。”
于是,前蓋上有一個大大的代表着皇室的六芒星的加長懸浮車車隊,就這樣緩緩駛入了軍部大廈的高層停車場。
軍部大廈其實一座高聳入雲的雙子大廈,無處不存在着會讓強迫症患者得到充分滿足的對稱與整齊。光可鑒人的地板,戒備森嚴的守備,以及進進出出的少說軍銜也在校官級以上的黑色軍裝。這裏與聞澈接觸過的任何都不同。
新上任的騎士團團長,其實并不贊同“明帝”的突發奇想,他一直随侍左右,不只是為了保護,還是為了監視以及防止對方做出眼前的這些荒唐事。
但是,當提出這個想法的人是聞澈時……
一切就又要另當別論了。
顧準此時就在軍部大廈頂樓,不斷的把已經夠一塵不染的辦公室收拾的更加一塵不染。當他聽說聞澈在參觀首都星的同時,還不忘順道來看看他的時候,他激動的就像是一個高中女生,滿屋子都在飄散着那種膩歪人的粉紅色氣息。
整個秘書部都在偷偷八卦:
【這不是我認識的顧準上将啊,這不是!】
【有什麽大人物要來嗎?】
【我有一種不太好的猜測,咱們上将早晚有一天會被告戀童癖的QAQ】【戀童癖?】
【這是什麽梗?】
這個梗就是穿着玄色皇子常服的聞澈,直接低調的出現在了軍部大廈的頂樓。随行的還有比聞澈更加低調的“明帝”,新上任的騎士團團長,以及改名黃鳥的白鶴區長等人。
【卧槽!卧槽!卧槽!我沒看錯吧?那位陛下竟然真的還活着?】【陛下當然活着,要不誰主政?鬼嗎?】
【當然是咱們上将啊。陛下其實只是個傀儡什麽的,別說有過這種腦補的只有我一個人。】【确實只有你一個人。】
【在家含饴弄孫、但并沒有退休的元帥奶奶表示不服。】【光明神教的教宗大大表示不服。】
【衆議院的衆議長表示不服。PS:說起來,咱們這屆的衆議長是男是女?】【皇太弟殿下表示不服。PS:光明神在上,我曾經以為陛下年輕時已經是顏值的巅峰了,今天才明白什麽叫沒見過世面。我宣布,從今天起,我就是殿下門下的顏值狗了!】【咳,比起上将和陛下的恩怨,你們不覺得陛下能和殿下這麽心平氣和的相處,才比較奇葩嗎?】【嫡幼子和庶長子,啧啧,想想就是一出狗血大劇。跟《深宮男後傳》的開頭多像啊,庶長子逼宮奪位,嫡幼子十年磨一劍,帶着深愛的男後夫夫卷土重來!敲激動啊!】【所以,他們到底是怎麽湊到一起的?】
當然是約好了一起騎懸浮自行車啊!聞澈如是說。
顧準在聽到這個消息時,他的臉幾乎已經很難再維持住自己一貫的淡定與從容了,他用眼神示意“明帝”,這你都慣着?
“明帝”鎮定自若的回看顧準,意思很明确,有本事你也別拒絕。
顧準、顧準還真沒那個本事不拒絕,因為……
他點開眼前的懸浮光屏,調出了首都星的3D模拟圖,共方在每個人眼前。然後,他用手點出了軍部大廈、楓丹白露以及離宮三處所各自存在的紅點,三點三線,組成了一個鈍角鈍到幾乎快要變成平行線的弧線三角形。
哪怕只在地圖上看,都足以明白這三個地方彼此離的有多遠,更不用說楓丹白露宮和離宮甚至是一個在北半球,一個在南半球。
“我真的很想陪您騎懸浮自行車,但是哪怕騎到您開學,咱們都未必能騎回去。”
懸浮車和懸浮自行車,雖然只差了兩個字,可這兩種交通工具的速度卻是天差地別。感謝這兩種交通工具的天差地別。顧準在心裏對光明神道。
“明帝”默默地、默默地轉過了頭去,因為……
“我又不傻,我的數學和地理還是不錯的,上将閣下,我們不是要騎回去,而且邀請你下班之後一起在楓丹白露宮騎懸浮自行車。”聞澈笑的一臉真誠,他真心覺得這是個放松身心的好主意,因為少游就愛這麽幹,“運動有益健康,騎車也是一種樂趣。”
顧準幾乎快要定格在了地板上。騎車确實也有一番樂趣……對于十幾歲的他來說。但現在的他已經是快要奔三的長腿叔叔了,他真心沒辦法再那麽年輕活力。
但是,該死的,他的嘴巴根本不受他的大腦控制。
聞澈的笑容就像是被自帶着某種魔法,在顧準意識到的時候,他已經暈頭轉向在了那雙眼睛裏,點頭表示了同意,他聽到自己狗腿的用詠嘆調對聞澈說:“這真是個好主意,我們可以比賽。”
“是的,比賽,我喜歡比賽,我總能……”
後面的話,聞澈沒說下去,因為他突然意識到,過去的他總能贏少游,很顯然是少游在讓着他。
這個世界上,卻再沒有了那個會小心翼翼的讓着他,并努力不讓他發現真相的少游了。
***
說老實話,顧準有些分不清,到底是當着所有軍部下屬的面在軍區騎車比較丢人,還是當着整個王庭騎士團的面在皇宮裏騎車更丢人。
但他可以肯定的是,當他大汗淋漓的挽着袖子,在修身軍褲的影響下沒辦法很好的發揮,因此才輸給了早有準備的“明帝”整整五回之後,那才是最丢人的。
所有人都給“病弱”的陛下鼓起了掌,聞澈鼓的最起勁,連手掌都快要拍紅了。
不過私下裏,聞澈卻對顧準說:“謝謝你,故意讓哥哥贏了這麽多回。”
“……這是我應該做的。”少游臭表臉的全盤接受了,“誰讓他身體不好呢。老實說,這确實比待在房間裏,獨自用光腦看新聞、玩游戲,多了那麽點意思。”
藍色的懸浮自行車就停在聞澈的眼前,顧準一只腳踩在地下,一只腳踏在向聞澈傾斜的車上,眼角間俱是還沒有來得及褪下的飛揚神采,汗水在陽光下都仿佛閃着光,激烈的運動,總能讓人忘卻一切煩惱。
聞澈仰起頭,正看到這樣的顧準,對他說着那樣的話。
那一刻,年輕氣盛如飛鳥一樣的少游,好像和眼前不再高高在上的帝國上将,慢慢地、慢慢地重疊成了一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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立意:橫濱這麽小,世界這麽大,該走出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