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 第二十五縷光

元旦如期而至, 氣氛一如往年。縱使近來不太平,也擋不住普通百姓過個小年的熱情。

大紅的簾子挂起,漂亮的窗花貼上。有青年搬起熱氣騰騰的蒸籠回家, 有小兒舉着糖葫蘆串兒走遠。熱鬧依舊, 仿佛一天前堆滿街道的碩鼠已成夢裏的幻覺。

司諾城一大早接到了消息, 說是最近大事不斷,為了過小年安太平,希望各大企業配合國家發發福利, 盡量在元旦之夜把民衆留在家裏。

簡言之,紀斯的圍脖內容到底被上頭在意了。

官方幹系重大,秉承唯物主義幾十年, 絕不會草率地下達“元旦晚上不準外出”的通知。可三次事發讓他們心有餘悸,紀斯的預言更令他們頭皮發麻。

國家這麽大,官方委實不敢發消息引起恐慌。商議許久, 他們只想到了一個法子——元旦夜放福利,讓人守着電視機搶,應該能收束住人們往外跑的腳步。

如此大出血地開庫, 旁敲側擊着提醒人別外出, 他們也是盡力了。

看出這意圖, 司諾城自然同意合作。

砸錢真不是問題,登得上大船才有難度。作為從不做虧本生意的人, 他堅信這會兒撒出去的錢, 在未來鐵定能百倍千倍地收回來。故而, 放福利不是做慈善, 其實是雙贏的投資。

他讓秘書層層通知了下去, 從飲食到家電, 從網點到商場, 從國內到海外,把能給的福利都給了,并标上大字“優惠只此一次,機會不會再有”。

之後,他無論是站着坐着還是躺着,都會有無數的金錢和機遇飛向他。

完美!

紀斯轉頭,不動聲色地觀察着司諾城。

就在一瞬間,他“看見”豐盛的能量從四面八方朝司諾城彙聚,如醍醐灌頂,打開了他的奇經八脈,貫通了他的七個脈輪。天光落下,地靈接引,他像是被點燃了似的,渾身散發着靈性的曙光。

這一刻,日月都不能與之争輝。

但很快,他的輝光恢複了閃耀的金碧輝煌,再度彌漫出金錢的芬芳。只是随着能量的注入,他的氣場在緩緩擴張。

振動引起振動,力場糅合力場。漸漸地,紀斯發現司諾城的輝光環繞在他的庇護圈外,連帶着自己的氣場也被拐着走偏。

紀斯:……

他平靜地打開磚哥,進入圍脖。叮咚!是金錢碰撞的脆響。

開屏顯示着一個大紅包,他随手一點就蹦出了888元的大額福利:【恭喜您!在元旦抽獎活動中獲得三等獎!收益已發送到您的圍脖錢包,請點擊查收!】

紀斯:……

确認過眼神,司大少爺是一尊活體行走的財神。哪怕被庇護圈隔絕了大半的氣場,他對金錢的顯化能力依然影響了周圍的能量。

原來,司諾城不是沒有靈性和天賦,而是把大部分注意力堆在了鈔票上。

所以,鈔能力者?

紀斯看着錢包裏的888元,不禁陷入了漫長的沉默。

蹭着別人的能量抽了個紅包,好像又是一個坑?怎麽這坑……越填越多了呢?

沒多久,司諾城起身舒展筋骨,對紀斯說道:“今晚不出門晃了,我在全網放了紅包福利,總計十幾個億吧,你記得多搶點。對了,你申請一個維信,我拉你進司氏員工福利群,等會兒我發紅包你記得搶。”

紀斯:……

“你這是什麽表情?”司諾城難得從紀斯臉上看到了一線呆滞,恍惚中,他覺得對方身上有什麽東西裂開了?

“不必在意,我對自己人都不錯。”

司諾城補充道:“不想搶也沒關系,今天元旦,我可以給你一份私人福利。沒有維信沒關系,我讓圍脖官方給你發錢。”

沒多久,叮咚!這是金錢來敲門的聲音。

紀斯面無表情地點開圍脖,發現後臺錢包的數字從888跳到了10888……這種別人強勢挖坑,把他摁着往裏種的感覺,實在是一言難盡。

算了,就當他是交學費吧。

司諾城發完錢很滿意,本想催着紀斯把維信搞了,誰知損友們的信息來得一個比一個勤。

先是俞銘洋:“司老大,我知道你今天要發福利,可以拉我進你的員工福利群搶紅包嗎?”

司諾城手動拒絕:“沒門。”

再是姜啓寧:“城哥,我看了你最近的朋友圈,發現了一件不得了的事!我們哥幾個一商量,覺得太詭異了!”

司諾城簡單回複:“說。”

姜啓寧道:“城哥你看——你初到嶺東,有一架飛機失事;你來到鯨渡港,有一條巨蛇吃人;你再飛嶺東,有一只魔鬼出現!城哥,你老實告訴我,你的體質是不是招邪?還有,兄弟幾個想問你下一站去哪兒,我們絕對不去!”

司諾城:……

塑料兄弟,拉黑了。

……

元旦節,傍晚五點左右,曲康大隊提供的軍宿中,江梓楹一身冷汗地驚醒。

她的雙眼有些失焦,緩了會兒才恢複過來。她擡手抹開濕漉漉的發,覺得臉頰上的傷口奇癢無比,逼得人伸手去撓。

硬生生忍下了沖動,她要進盥洗室擦個臉冷靜冷靜。

第二次了,從昨晚到今日下午,她再度夢見了公園裏遇到的孩子。他趴在媽媽的肩膀上,黑白分明的眸子望向她,嘴唇微動,清晰地吐出三個字:“去找他。”

去找他……

到底找誰啊?

“呼!真是瘋了!”她搖着頭取下臉頰上的紗布,準備換個藥去醫院和沈雲霆換班。誰知紗布落下的那秒,她盯着鏡子的眼神直了。

怔怔然,頗為不敢置信的樣子。

江梓楹試探着伸出手,輕輕撫上了臉頰的皮肉。這裏,一天前被碩鼠啃下了兩個指甲蓋大小的肉。傷口猙獰,一輩子也恢複不了,可現在才過了多久,創口翻卷的紅肉不見了,倒是長出了粉色的……新肉?

這、這……

她清楚自己的恢複力,傷口的修複速度雖然比普通人強點,但也在人的範疇內。流血大疤的修補,要更慢些。

一天前的創口,24小時恢複一半,是她出現了幻覺,是醫院的藥太好,還是她的體質也跟碩鼠和蛇一樣變異了?

突兀地,宿舍的座機傳來急促的鈴聲。

江梓楹接起電話,就聽見沈雲霆欣喜的聲音:“小江,老周救回來了!”

“啊?”

“老周救回來了!”對面一米八幾的大男人愣是喜極而泣,“他活了!截掉了三米長的腸子,十六小時的手術,他熬過來了!老周活了!”

“诶,我馬上到!”江梓楹擱下座機,飛快地往臉上貼完藥,拎起外套就往外跑。

冷不丁地,她的視線對上了放在門框裏的畫。

白色的幽靈托起棍子,寂靜大山中落下了雪花。稚嫩的筆觸畫出了一股神聖的意味,她的耳畔仿佛再度響起了三個字:去找他。

去找他……

一種感覺偶爾出現,可以被稱之為“錯覺”。一種感覺反複出現,不能被稱之為“偶然”。

江梓楹摩挲着畫,不知在想些什麽。

一刻鐘後,她拍下了畫放在自己圍脖上,并不抱希望地配了一句話:“一個孩子的畫,主題是‘去找他’。我是個粗人,看不懂畫裏的意思,有誰能為我解答嗎?”

五分鐘過去了,沒有回應。

哐!門被關起,江梓楹已經跑在前往醫院的路上。

……

病房內,撿回一條命的老周精神頭不佳,可他抓着沈雲霆的手倒是有勁。他斷斷續續地說着話,沈雲霆無法用力掙脫,只好勸道:“老周,我得出去了,你必須休息。”

“沈隊,我看到……白光升起。”

“是雪花。”沈雲霆嘆道,“你受了重傷,意識都模糊了,難免看錯。不要再傷神了,快休息。”

“白光升起……”老周不肯松手,他吸着氧,非要把話說完不可,“有人,一個男人!在光裏!他讓雨落下來,是暖的……”

沈雲霆一頓:“暖雨?”雪後是下了雨,雨水也确實是暖和的。

只是那時候老周一只腳跨進了鬼門關,早已人事不省,他從何處得知?

沈雲霆不禁凝神細聽。

“我看不清他的樣子,只知道是白色……我要說出來,沈隊。”老周的眼中溢出神采,“我怕不說,我醒來就忘了。對……我會忘記的,會忘掉。”

“老周,你……”

“暖的雨,叫功德霖。”老周的呼吸逐漸重了起來,瞳孔渙散,似是睡意湧了上來,“落在人身上,活死人肉白骨,有功德在身的人不會死,沒功德護持的人會暴斃。”

“我活了,沈隊。”

大手術過後的人,依然在陰陽之間徘徊。脫離了肉身的桎梏,在兩頭游走的靈魂足以通玄。于萬般奧妙的造化中,窺見大神通的一星半點。

哪怕只與天地接洽一息,所獲的信息也遠超想象。而當人向死而生,真正活下來之後,他會慢慢地遺忘玄之又玄的狀态,漸漸回歸平凡的日常。

老周經歷了,也猜到了,他迫切地想在忘記之前說出來,否則……否則會怎樣,他也不知道。

“沈隊,去找他!”

手勁驀然變大,老周的眼睛已經閉上,話卻條理清晰:“白色、泛着光的男人,去找他,找到他。”

“他在這裏,一定一定要……”快啊!

聲音化作了綿長的呼吸,心跳血壓平穩,病房裏空寂無聲。

老周睡着了。

沈雲霆起身,悄無聲息地離開了病房。他剛推開門外出,便見到了趕來醫院的江梓楹:“剛睡下,狀态恢複得很好。”

“你的臉怎麽樣了?”沈雲霆回過神問道,“我認識一個皮膚科的資深醫生,如果你需要的話,我幫你聯系她。”

江梓楹摸着臉,搖了搖頭:“沒事,不急。倒是沈隊你的胳膊怎樣了,我記得你……”被碩鼠咬掉了幾塊肉。

“無妨。”沈雲霆笑笑,上下晃動胳膊,“最近都沒換藥,不過耍起來倒是比平時更有勁了。”

兩人聊了會兒,幹脆一起去別的病房看看戰友。

末了,江梓楹陪沈雲霆去了科室換藥,她本做好了看到一條血胳膊的慘狀,殊不知醫生把沈雲霆的紗布一拆,別說旁人,當事人都傻了!

一天前被碩鼠咬掉不少肉的胳膊,這會兒已經消了傷疤。不僅看不見紅肉,也沒有新長出的粉牙,而是被填補得滿滿當當,只剩七零八落的牙印烙在皮膚上。

江梓楹捂住嘴:“天吶。”

醫生震驚了:“怎麽回事?你割屁股肉填皮了?”

沈雲霆:“……沒。”

他細致地摩挲皮肉,當初徹骨的疼痛完全消失,狀态好得像是從沒受過傷。

這是怎麽回事?

【功德霖……活死人肉白骨……】

【沈隊,找到他!】

沈雲霆豁然起身,一臉始料未及。

※※※※※※※※※※※※※※※※※※※※

PS:紀斯:下本開怪,隊友速來。你們不來的話,我自己打了。

叮!正常俠士“沈雲霆”加入隊伍。

叮!正常俠士“江梓楹”加入隊伍。

叮!活體歐神“司諾城”加入隊伍。

叮!拖後腿“俞銘洋”和非洲酋長“姜啓寧”以及一群“豬隊友”加入隊伍。

紀斯:……奇怪的隊友又增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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