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

葉夕聽了江寒的話,一下子愣住了。

他又往前走了兩步,定定地看着對方,試探性地問道:“什麽?”

江寒擡頭看了他一眼,複而低下頭,用指尖慢慢地摩挲着石桌的紋路,垂着眼輕笑一聲說:“我說,我們分手吧。”

葉夕原本站在石桌邊,聽見江寒的話,一下子沖到江寒面前,抓住他的手腕,将他一把從座位上拉起來,大聲質問道:“分手?為什麽?”

江寒被對方驟然一股大力拽得踉跄了一下,他狠狠地想要甩開葉夕的手,卻半晌都沒能把手從對方的手中抽出來。他索性作罷,擡眼直望進葉夕的眼裏,輕描淡寫道:“沒有為什麽。不喜歡了,膩了,不想和你在一塊兒了,懂嗎?”

葉夕聞言一下子收緊了握着江寒的手,江寒吃痛皺起了眉,他瞪着葉夕說:“松手。你弄疼我了。”

葉夕一瞬間如夢初醒,猛地松了手。他看着江寒手腕上被大力掐握出來的紅痕,有些難過的垂下眼來,伸手在紅痕處輕輕撫了兩下,聲音低低地說了一句對不起。

江寒看到葉夕這副模樣,心中還是微微有些不忍,但他看着葉夕的眉眼,便想起了之前葉夕看向葛盛美的眼神。想到這兒他一把睜開了葉夕的手,轉身想要離開。

葉夕見狀急忙向前兩步,擋住了江寒的去路。

剛才兩人都在陰涼處,現在葉夕跑到了樹蔭較少的陽光下,江寒這才發覺對方此刻竟然是令人出乎意料的狼狽。

葉夕總是雲淡風輕,平素裏身上十分整潔,把自己打理地一絲不茍,可是他此刻頭發被風吹得亂蓬蓬的,校服襯衫上也變得髒兮兮的,手臂上還有幾處擦傷。

江寒暗暗吃了一驚。他有些自嘲地想:呵,葉夕對自己,還挺上心哈。

葉夕猛地沖上前兩步,将江寒抵到了附近的一棵樹上。他擡起一只手壓在樹幹上,使江寒整個人都困在他的臂彎與樹幹之間。

他盯着江寒澀聲說:“是不是……我有哪裏做錯了?”

江寒聞言只是擡眼默默地看着他。他比葉夕略低了一些,一雙圓圓的杏眼在微微仰視的時候顯得十分無辜,又帶了點兒委屈。

他看着葉夕絞盡腦汁的樣子,終究還是心軟了。他嘆了一口氣,沒有再掙脫葉夕,他擡手輕輕地拉住葉夕挽在手肘處的襯衫袖子,低垂着眼簾,過了半晌才說:“……我們這樣,終究是錯的。”

葉夕目光震顫,他只是定定地望着江寒,沒有說話。江寒繼續說道:“看見剛才看臺上的那個女孩了嗎?”他頓了一頓,嗤笑一聲:“我想你肯定是看到了吧。”

葉夕一聽江寒提起葛盛美,一下子慌了神。他連聲音都微微顫抖了起來:“你認識她?”

江寒猶豫了一下,最後還是決定說謊。他把頭靠在樹幹上,整個人斜倚着作出一副漫不經心的模樣,微微偏了偏頭,說:“我不認識她。”

“但是你肯定認識她吧。”他盯着葉夕的眼睛緩緩說。

葉夕以為江寒是吃葛盛美的醋,他一下子又想起了前世的恩怨,緊張地連手指都更加用力地抓緊了樹幹,慌忙解釋道:“你別誤會……”

但是江寒很快打斷了他:“沒有什麽誤會不誤會的。我只是突然想通了而已。”他将頭偏過去,不再看葉夕的眼睛:“總有一天,你會站在別人身邊,那個人可能是那個女孩,也可能不是,但那個人永遠不可能是我。”

葉夕急匆匆地打斷他:“以後的事情,你怎麽知道!?你怎麽能肯定!”

江寒在心中罵了一句我當然知道,我不光知道,我還親身體驗了呢。

他壓下心中猶如驚濤駭浪般的情緒,淡淡地說了一句:“因為人都是會變的。”他擡眼朝葉夕笑了一下:“比如說現在,我就變了,我變得不喜歡你了。”說到這兒他故作憐憫地拍了拍葉夕的肩,盯着對方的眼睛說道:“別太在意,人嘛,都是善變的玩意兒。”

江寒慢慢地放開葉夕被他抓的皺巴巴襯衫袖口,輕輕地推開了葉夕橫在他身側的手,向遠處走去。

可是沒走兩步江寒就猛得感到一股大力襲來,一陣天旋地轉,等他回過神來他已經再一次被壓到了樹幹上。

葉夕将江寒牢牢禁锢在樹幹與他的臂彎之間,捏着他的下巴開始吻他。江寒從未感受過如此強勢的吻,即時之前已經和葉夕吻過很多次,他仍然覺得有些喘不過氣。對方不容置疑地在他口中充滿侵略性地索取,江寒扭着腰用力掙了幾下沒掙開,右手握緊了拳頭,正想狠狠一拳打在對方腹上,沒想到葉夕早有防備,一把握住了他的手,擋下了攻擊。

他深深看了江寒一眼,将原本握成拳頭的手指一根一根地扮開,然後開始細細地啄吻着江寒白皙修長的右手。

江寒一下子感到有一股酥麻之感像過電一般湧向四肢百骸,他一時間都忘了掙脫,正想擡眼看向葉夕,結果對方一下子又吻了上來。

這次的吻沒有方才的粗暴,但仍然霸道地不容反抗,葉夕沒有閉上眼睛,他用那雙有點淺的眸子注視着江寒。江寒也睜着眼,但當他對上對方炙熱的目光時還是不由自主地移開了視線。

仿佛度過了極其漫長的一段時間,葉夕終于放開了江寒。江寒終于得以喘上一口氣,他被吻得眼角都湧出了生理性的淚花,頭發也在樹幹上蹭得亂蓬蓬的,最要命的是,他覺得此刻嘴唇火辣辣的,沒準還挂着亮晶晶的水漬。

江寒擡起水汪汪的眼睛望着葉夕,他的大腦一片空白,一時間什麽都忘了。葉夕用雙臂收緊了江寒的腰,将他幾乎抱離了地面。

江寒被他幾乎融入骨血的擁抱勒得骨頭都疼了,他下意識地拍了拍葉夕的背,想讓他放手,卻換來對方更為用力的擁抱。

葉夕就這麽靜靜地抱着他,一時間兩人都沒有說話。過了許久,葉夕才抵着他的頸側低低地說:“我不會放開你的。”他幾乎是伏在江寒身上,與江寒緊緊相貼,他說完擡起頭,望着江寒的眼睛十分篤定地又說了一遍:“我永遠都不會放開你的。”仿佛是在做一個永遠不會違背的承諾,葉夕幾乎是虔誠地傾身向前,用嘴唇輕輕碰了碰江寒的嘴唇。

被如此誠摯地表白一番,江寒只覺得往事排山倒海一般在他的腦中翻湧。葉夕說的話無疑是十數年前他年少時光最渴求的,但是經過這十數年的光陰,一句少年的承諾又有幾分重量。

他低垂着眼簾還沒來得及做出什麽回應,突然聽見旁邊傳來一聲驚呼。

江寒和葉夕都是一驚,兩人迅速分開來,朝着聲源望去。

等到看見來者,江寒的面色迅速冷下來。

只見葛盛美和方才看臺上的那個陌生男人正站在不遠處打量着他們。葛盛美顯然是故意發出了一聲做作的驚呼,此刻正好整以暇地望着江寒,眼裏滿是玩味與挑釁。

“你們……在幹什麽?”沉默半晌,站在一旁的男人發話了。他把墨鏡摘下來,用一雙眼睛來回打量着江寒。

江寒被來勢洶洶的兩人搞得莫名其妙,理了理方才被葉夕抓得皺巴巴的襯衫,沒好氣地罵了一句:“你誰?關你屁事。”

陌生男子也不生氣,用低沉的嗓音冠冕堂皇地回了一句:“我是你旁邊這位,葉夕的父親。”

葉嘉偉?那個始亂終棄的渣男?

江寒一下子想起了葉夕和他說過的身世,不由得鄙夷地瞟了他一眼。

葉夕原本一直沉默着沒有說話,聽了葉嘉偉的話笑了一聲:“這話你對着你旁邊那位說去吧,我可沒有你這樣的父親。”

葉夕無心再和他們廢話,想拉着江寒轉身就走,葛盛美見狀慌忙上前打圓場。

“剛才在看臺上看見你們倆都急匆匆地往這邊跑過來,我和伯父擔心出了什麽事,就過來看一看。”

江寒看着她一副人畜無害的模樣,一口一個伯父叫得親熱,就想要嗆一嗆對方。他看着二人挑眉道:“這小樹林裏幽閉又少有人來,你說,我們會做什麽事?”

葛盛美沒想到江寒會破罐子破摔,她噎了一下,瞪着那雙美目勉強追問:“什……什麽事呢?”

江寒朝他們笑了一下,回過頭一把扯住葉夕的襯衫衣領,把他拽到自己面前,微微仰起頭在對方的唇上重重地親了一下,想想不夠,又狠狠地啃了一口,末了把葉夕唇上滲出的血絲舔去了,才松了手。

江寒做完回過頭來,戲谑地看着葛盛美,笑着說:“當然是做這種事。怎麽,想看後續?”

葉夕萬沒想到江寒有此番動作,他在原地愣了一會兒,嘴上雖然被江寒咬得火辣辣地痛,心裏倒是輕飄飄的,甚至品出一絲甜味來。他擡手用指腹抹了一把嘴角,沒忍住輕輕笑了一下。

等他回過神來,正看見江寒轉身欲走,于是葉夕急忙一把拉住對方,拽着胳膊把人摟在懷裏,望着那邊看得呆若木雞的二人一字一頓地說:“介紹一下,我男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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