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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淡覺得這語聲有些熟悉,仔細想了想,才猶豫開口:“阿……阿箴?”可是這語聲又不太相似,柳淡的聽力出衆,對聲音格外敏感。她或許記不住一個人的臉,但卻可以記住一個人的聲音。

之前範遙假裝阿箴的時候,刻意壓低嗓音,此刻無需隐藏,便恢複成原本模樣。柳淡只覺得這語聲仿佛在什麽地方聽到過,但一時半刻又想不起來。可柳淡知道這人是阿箴,卻并沒有放松警惕。

阿箴敵友未分,他固然可以來到這裏保護她同花繡,當然也能趁機殺了她們毀屍滅跡。柳淡拉着花繡向房間內退去,而範遙也跟着上前。他反手掩上房門,花繡不明所以,只道:“外面發生什麽事情了?難道,難道是有劫匪?”

範遙并不回答,他自然不會在這個時候,和一個閨閣中未曾經歷磨難的少女講解目前的險境。他擡手丢過來一套船上侍女的服飾給花繡,平靜道:“換上。”

他這兩個字說出口,依稀和記憶中某個聲音重合。柳淡猛然想起一人,脫口而出:“範公子?”

範遙聽得這句,心中微感訝然。擡眸看向柳淡,倒也沒有否認。他素來自負,對易容算不得十分精通但也絕非等閑。卻不料被柳淡看破其中漏洞,此時更是将他名姓輕描淡寫的道來。就算是他也不得不贊嘆柳淡心思靈澈。

柳淡同花繡對視一眼,柳淡念及上次範遙在積雲寺中出手相救花繡,應當是沒有惡意。便對花繡說:“殷然,你先去将衣服換上吧。”

花繡只拉着柳淡的手,急切:“柳淡,那你呢?”

柳淡心念轉動,猜測範遙的意思,她越是身處險境,越是表面淡然。可是手指又開始死死攥住衣袖,但唇角一彎,梨渦淺淺極是純真:“我還要準備一些其他東西啊。”

她輕飄飄的把話題引開,随即轉身拉着花繡轉到屏風後,放下羅帳。而柳淡則取過花繡裝犀角香的檀木匣,将其中雜物傾倒幹淨。用油紙包上幾張銀票,想了想又将身上碎銀全部放入其中。因為銀票面額較大,邊遠小鎮不一定能兌換開。而碎銀随取随用,反而方便許多。

她并沒有逃亡的經驗,想了想又将花家玉佩從腰間接下放入其中。花家生意遍布,全憑玉佩标識來者身份。這玉佩統共只有五塊,象征花家主人身份。而花盛視柳淡如親生,自然也贈給柳淡一塊。此時柳淡放入其中,思來想去其他事物皆可用銀錢買來,便放下心來。

而正在這時,花繡已經換好衣物,掀開羅帳走了出來。此時外邊喧嘩聲音漸大,有船夫驚呼起來:“是三江幫!是三江幫!我們遇上劫匪了!”其聲凄厲,驚恐莫名。

大抵在江畔行舟的人都清楚,三江幫乃是盤踞在三峽江岸上的幫派,向來做的是殺人接貨的勾當。它與旁人不同,手段陰狠毒辣。旁人截船,大抵不過索取財物,還能将舟子貨主放過。而三江幫同當地官府勾連,往往打劫貨物之後将整整一船人屠戮幹淨,更是将船只縱火燃燒,毀屍滅跡方才罷休。

那舟子喊得幾聲,陡然聲音斷裂。想來是被箭矢射中,已經死去。花繡吓的臉色發白,只慌張的拉着柳淡的手。這個時候船艙上有淩亂腳步聲傳入,房門陡然被人一腳踹開。手持火把長刀的大漢沖了進來,還未等看清楚房間內情況,便被範遙反手奪過長刀,點了啞穴。

那大漢嘴巴開開合合,卻一聲也發不出來。範遙本想殺了他了事,轉念間卻只點了他幾處穴道。範遙出招快速,但一招一式分分明明,旁人眼見得他手指點來,可偏偏躲閃不開。只覺得他拂袖擡手間姿态清雅,倒似描繪山水畫卷一般。

他将那大漢随便丢到地上,略一沉吟,卻提起那大漢放到花繡床上。範遙将那大漢外衫除去,團成一堆塞入到桌案下。卻将花繡換下的衣衫替那大漢穿好,将羅帳拉下來遮擋住裏面的人影,只故意扯落一截衣袖搭在帳外。

那大漢眼珠轉動,奈何口不能言身不能動,只急的滿頭大汗。

柳淡同花繡站在一旁看着,花繡還未曾理解其中含義,可柳淡見那幔帳下人影依稀,又加上那一截鵝黃繡蘭草的衣袖。怕是進來的人都會以為花繡正在帳中躺着安寝,能阻擋得劫匪一時。

範遙轉過身來,淡淡的對柳淡同花繡道:“跟我來。”他言辭簡潔,可不知怎地,卻讓人別樣安心。他推開房門當先前行,範遙乃是習武之人,視力敏銳。在黑暗中也可行走自如,可柳淡同花繡乃是普通人,半分武藝都沒有。在黑暗中走路不免踟蹰,花繡走在柳淡身後,輕輕扯着柳淡的衣袖。

可柳淡也看不清楚前路,走了幾步腳下不知道踩到什麽東西,登時踉跄一下,差點摔倒。黑暗中身前那人忽然轉身扶了她一把,清雅柔和的語聲響在耳邊:“小心些。”

兩個人相隔很近,柳淡只覺得溫熱吐息在耳畔拂過,臉色登時燒紅。她有些慌亂的分辨,語聲未免帶了些羞赧:“這裏有些暗,我,我看不清楚路……”

一句話出口,才發現自己其實完全沒有必要解釋。神情中未免帶了些許懊惱,貝齒輕輕咬住下唇。範遙聽出少女語氣微微的不自然,黑暗中只見少女低垂着頭,沒來由的讓人覺得有些可愛。他略略停頓,心中思忖,柳淡看不清楚路,難免速度緩慢,若是後面劫匪追上那未免又多了麻煩。

一念至此,範遙便伸手握住柳淡的手,牽着柳淡向前走去。他只覺得手中柔荑溫軟滑膩,纖纖指尖搭在他手側,是個不自然的彎曲弧度,大概是有些緊張。而至于為什麽明明可以讓柳淡拉住他衣袖帶路,卻非要握住柳淡的手,範遙卻下意識忽略了。

走到船尾處,範遙放開柳淡的手,柳淡回首望去,只見箭矢如雨紛争落下,落在甲板上燃燒起來。天際一彎弦月彎成不詳的弧度,鋒銳尖利。而夔門退去白日巍峨雄奇,卻顯出完全不同的猙獰來。仿佛巨掌沿着江面而生,将小舟合攏于掌中碾碎。

一般比較大型的船上都會在底艙預備一只小舟,大概只僅僅能容下兩個人同坐,為了預備不時之需。範遙這幾日從趙老兒口中得知此事,便提前帶着花繡來到這裏。

這種小舟舟型輕巧,又簡便靈活。只可惜艙底本來就不大,只能容下這麽一艘小舟。只要常年行舟的人才會知曉其中奧秘,這本是留作船主逃生用的。自然不可能有過多的地方容納其他人。

範遙抓住船邊的繩索滑下。果然見到船體外側有一處用釘子釘住四角的木板。他運內力,看似輕輕敲擊木板四角,只見那釘子受到內力震蕩,一點點從木板中脫離出來。這本來需要兩三個人合力才能完成的動作,對範遙而言卻是舉重若輕。

果見木板掉落,一葉輕舟從其中滑出,輕飄飄的停在水面之上。大概是艙底內裝有木樁,上面系着麻繩連接小舟,使小舟不至于飄走。

範遙拉着繩索縱身回到船尾處,對着花繡淡淡的道:“花小姐請先下去,快點離開這裏吧。”言罷從袖中取出一面制作精巧的銅鑼,大概有手掌大小,上面雕刻着火焰暗紋。

又并着一只玉色鑼槌交付給花繡,道:“這是明教聯絡之物,花小姐若是到了鬧市之中,只管找個繁華地方按照三長一短的調子重複敲擊兩次,自然有明教中人同你聯絡。你将身份同他們說出來,他們定然會安排人送你去往昆侖。”

“明教?那是什麽地方,我,我……”花繡幾乎要哭出聲來:“那柳淡她怎麽辦?我說不過不會丢下柳淡的啊。”

範遙淡淡的回複,半分情緒都不帶:“她自然是留下來。”

作者有話要說:

作者君金手指再度開啓~

【系統:叮——聽力增強,此能力可用來記住別人的聲音,聽牆角外加上搜集情報呦~妹紙要妥善運用~】

表示接下來幾章估計會刷好感度什麽的,發現本文慢熱到一個境界了快到三十章男女主角貌似還沒牽手.....

無奈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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