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 :第二站:大漠鷹城
四人走到奈何橋上,見他已經過了橋,走到鷹城那高大的城樓門下,正在與守衛的士兵說話了。
幾個人齊齊松了口氣,還好,不是幻影。
段小婁在北京城皇宮裏就曾經見到過趙無垢與假太後說話,看來那假太後是出自這西域大漠,趙無垢完成了命令,也回到這西域來,竟然還早了楚留香一步,可見他腳力之快。
然而現在段小婁只能假裝并不認得這個趙無垢,便故意問常飛雲道:“師兄,這人是誰?”
常飛雲道:“鷹王手下掌管百鳥,他是燕子,平日裏行動輕盈便捷,飛檐走壁十分厲害,這個人吧,有時候有點呆,有時候有點壞,你也分不清哪個是真哪個是假,鷹王派他去北京城裏辦事情了,若是他在,你哪兒能帶着萬水之源逃出鷹宮?”
段小婁又被瞪了一眼,趕緊道:“是是是,那這人就是腦子有病的麽?”
他問這些話的時候,楚留香一直在旁邊打量着他。
常飛雲帶着幾人到了城門前,拿出入城的通牒來,守衛士兵顯然認得他,紛紛對他點頭:“常道長。”
常飛雲笑笑,帶着幾人進門去,才回頭道:“什麽叫腦子有病?江湖中的高手大多脾氣古怪,這有什麽稀奇,他無非是做事風格時有不同而已,大約也就是自己覺得好玩,江湖上怪人多了去了,你怎麽說?”
段小婁再去看趙無垢,人已經不見了。
楚留香在旁邊不鹹不淡地問:“小道長在大漠這麽多年,連鷹王身邊的下使都不認得麽?”
段小婁笑道:“楚公子,我兩個月前剛剛及冠,這才算真正出師,生平第一次離開黃沙道觀來鷹城,又趕上那只燕子不在宮裏,我怎麽能認得呢?”
楚留香偏了頭,也不說話,只是睜大眼睛一臉無辜地看着他。
段小婁登時就崩潰了,楚留香你這是犯規啊啊啊!
段小婁說:“楚公子要是不信我也可以,但是我想你想找的人既然是你故人,那麽他的身高肩距你想必清楚得很,楚公子現在看我,身高肩距可相同嗎?”
楚留香說:“不相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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段小婁又問:“人再擅長易容,兩眼之間的距離也是沒辦法變的吧?楚公子現在看我兩眼間距可和那人一樣?”
楚留香湊近了瞧他半晌,忽得笑道:“倒是比景弟醜多了。”
段小婁:“……”
(╯‵□′)╯︵┻━┻你夠了啊!
段小婁無奈道:“既然如此,楚公子為什麽仍然覺得我是他?”
楚留香笑道:“你要是不同我說這幾句話尚且還好,偏偏你又要說,你可知道你說話的那種語氣都跟他一模一樣?這世上竟然有這麽像的兩個人,我想你若是見了他,沒準還真能成知己。”
段小婁郁悶地想,什麽知己,自己和自己玩麽。段小婁說:“我要是和你那位故人成了知己,這中間早就沒你立足之地了,楚公子還是省省心吧。”
幾個人沒走幾步,就看見遠處的鷹王宮巍峨立于眼前。
常飛雲道:“楚香帥,你可知道那王宮背後是什麽?”
楚留香仍舊在和段小婁說話,此刻聞言笑道:“能是什麽?沙子?太陽?”
常飛雲搖了搖頭:“那鷹王宮銅牆鐵壁背後,是陡峭懸崖,萬丈深淵。若是從王宮的窗口往下看,能看見嶙峋石塊層次壘疊,下面是一條深不見底的黑色裂痕,就像一張張開的大嘴一般。”
楚留香不禁為之動容:“定然很壯觀。”
常飛雲道:“所以,我們和楚香帥就此別過了。香帥去你的鷹王宮當貴客,我們要從鷹王宮偷渡過去,從峭壁之上攀下去……”說着冷眼看向段小婁:“為他找那塊偷去的石頭。”
楚留香吓了一跳:“從萬丈懸崖上爬下去?那你當初是如何藏匿寶石的,也是爬下去的麽?”
段小婁撓頭:“……我是将寶石拴在鷹的爪子上帶下去的,送到一人手中接應……”
楚留香問:“什麽人?”
段小婁說:“中原人。”
楚留香繼續追問:“誰讓你盜走寶石的?”
段小婁嘆氣:“楚兄不覺得自己作為一個外人,管得太多了麽?我們現在就應分道揚镳,你進你的王宮,我下我的地獄——”
楚留香忽得笑起來,他一笑起來的時候,那雙如秋水般明亮的眼輕輕彎起來,一時間藏匿了萬種風情,将一雙眸子綴得熠熠生輝:“小道長別忘了,我可是鷹王找來要取你頭顱的人,說是審問也不為過吧?更何況我還得搭上半條命跟你走一趟地獄,你難道不該對我說清楚麽?”
常飛雲詫異道:“楚香帥的意思是……”
楚留香攤開手:“算我倒黴,你這小師弟和我一個亡故的朋友太像了,我這個閑人又要多管閑事了。”說罷看向段小婁,問道:“這下,你可願意和我說實話了?什麽樣的中原人,為什麽要盜寶石?”
段小婁面無表情地背劇本:“一個中原女人,很漂亮,我愛上她了,為喜歡的女人做事難道不是理所當然的麽?”
楚留香悠悠笑道:“你這表情可不像是愛上一個的表情呀?”
段小婁說:“對,因為我忘了她了,連她長什麽樣子都忘了,更記不得她叫什麽,她說過的所有的話我都想不起來了。”
常飛雲嘆口氣道:“那女人大約會一點妖術,沉钺替她做完事情之後,竟然強行把沉钺記憶消了,如今若是被帶到鷹王面前自然是什麽都招不出來的,所以為今之計只能把那寶石取回來,給鷹王賠罪。”
楚留香皺眉:“那你到底為什麽要替她盜寶石?”
段小婁将原因說得極為簡單:“因為我愛她,而她想要。”
楚留香無話可說。
常飛雲從懷裏取出一張圖紙來,鋪開在衆人面前,道:“看一下吧,這是鷹王宮的結構,我們必須繞過侍衛從高牆上爬下,然後進入有毒瘴的低谷之中,所以現在要先購買繩索和面罩,你們有什麽主意沒有?”
李三優此次任務是扮演一個傻子,奈何他雖然有點傻,卻不是傻子,傻和傻子之間的差距非常大,所以這一路上他一直害怕一不小心說一句話人物就崩了,然後被大家發現他其實不傻這一事實……
但是他在旁邊聽了半天,實在是聽不下去了。
李三優說:“大師兄,二師兄,楚香帥……”
常飛雲頭也不擡地說:“沉钺,去給他買他看上的糖。”
段小婁立刻道:“好嘞!”
李三優被歧視了智商,覺得很郁悶:“其實我想說……”
常飛雲又掏出來一個錢袋子遞給段小婁:“他要吃什麽就買什麽。”
段小婁接過來揣在懷裏,伸手去拉李三優:“走吧走吧,師哥給你買吃的去。”
李三優欲哭無淚:“然而……”
楚留香終于看不下去,開口了:“常道長,我也想聽聽令弟要說什麽,就讓他說完吧。”
常飛雲看在楚留香的面子上擡頭,認真問道:“好吧,牛皮糖還是麥芽糖?”
李三優:“……我只是想問問,師兄怎麽知道深谷下面是毒瘴。”
常飛雲說:“自然是人說的……”
李三優說:“啊,可是如果沒人下去看過,大家怎知道是毒瘴?我就是覺得會不會有別的路能走下去……”
楚留香拊掌贊道:“甚是有理!”
段小婁也吃驚地點頭:“這點倒是沒人想到。”說着拍了拍李三優的後背:“幹得好。”
唯獨常飛雲整個人僵在那裏,手中的圖紙轟然落地卻絲毫不察覺,眼睛呆滞地看着李三優,下意識上前一步,伸手扯了扯他的臉:“你真是我三師弟?”
李三優:“……嗯……”
其實不是。
常飛雲一把将他抱在懷裏,險些痛哭流涕出來:“師兄盼了許多年,終于盼到你開竅了!果然跟着你二師兄被打了一頓,竟然把腦子給打開竅了!”
李三優:“……師兄你抱着我,有點熱……”
這邊的場景之激烈,簡直就像失散多年的親人相認一般感人肺腑。
楚留香無法理解這種感情,只能默默走開去向附近的人詢問:“老先生,您知道那鷹王宮深淵下面應該怎麽走嗎?”
老頭子拄着根拐杖,沒好氣道:“我怎麽知道,有什麽問題,去西邊兒問三不知去!”
楚留香吃了個癟,也只能禮貌道謝,又上前去問一個姑娘:“小姑娘,你知道鷹王宮深淵下面有路沒有?”
小姑娘笑嘻嘻地看着楚留香:“你真好看。”
西域女子大抵熱情,楚留香反倒有些不好意思,只能溫笑道:“多謝。”
小姑娘說:“你有不知道的,去西邊兒問三不知啊?”
段小婁在旁邊聽了許久,走上前問道:“姑娘,這‘三不知’是個人?”
那個小姑娘看見楚留香就滿臉興奮,看見段小婁則嫌棄不少:“對啊,是個人,只要出價,他什麽都知道呢!但是要是出不夠價,他就假裝什麽都不知道,可好玩啦!”
楚留香一抱拳,笑道:“多謝姑娘指點。”
這時候,衆人好不容易尋着了方向,忽得聽見一隊馬蹄聲噠噠響起由遠而近奔馳而來,馬上為首的一人肩膀上停着一只蒼鷹,手中長劍一指,厲聲道:“那便是盜取萬水之源的人,得其頭顱,一萬金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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