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 :第二站:大漠鷹城
越過鷹王宮的巍峨宮殿,兩人正在懸崖邊兒上沿着一條極為狹窄的路緩緩前行着,下面是晦暗的巨大裂縫,山風從下面吹上來,把兩個人的頭發吹亂。段小婁盯着懸崖裂縫正在走神,忽得腳下一歪,整個踩空就跌了下去。
段小婁曾經設想過,如果有一天在男神面前摔倒,他再不濟也能被男神用公主抱給抱上來。
然而,當楚留香拎着他領子像拎小雞一般提上來的時候,段小婁不得不承認自己果然想多了。
楚留香笑道:“還好道長這領子足夠結實,不然若是整個摔下去,我救你都救不得。”
段小婁後背緊貼着絕壁,說:“……多謝楚兄救命之恩,多謝在下領子結實。”
楚留香道:“這麽危險的地方,你倒是膽子大,還有工夫走神。”
段小婁看了看腳底:“我就是在想,風這麽大,沙子這麽多,怎麽就沒把它給填滿了……”
楚留香:“……”
還真是好正經在想。
兩個人又走了一陣,看見三不知所說的藤蔓,便順着藤蔓爬下去,很快就到了那所謂的道路旁。在這懸崖峭壁之上,竟有人沿着陡峭山壁開鑿了一條臺階,直通向谷底。
這臺階極險,幾乎和山壁平行,垂直于大地,兩個人小心翼翼地扶着上面的臺階一步步向下挪,挪了一個多時辰,一直爬得渾身麻木,最後看見谷底瘴氣一陣一陣地彌漫上來,才知道已經到山谷了。
兩人蒙上面罩,繼續向下走。
走了半日才到底,站在谷底,兩個人都驚得站立在原地無法挪動腳步。
原來在這茫茫沙漠之中,大地裂痕之下,竟然是一條滔滔翻湧着河水的流沙河!從高處吹來的沙子都彙入河水之中,被這河水沖刷走,一路向北決然而去。而谷底水汽氤氲,樹木繁盛,竟然和熱帶叢林殊無二致。
怪不得奈何橋下那條河水為泥黃色如同黃泉一般,原來這河水之中不知摻雜了多少沙子,竟然在沙漠之中沖刷出來一條深谷。
兩人沿着峭壁走着,希望能找到那個所謂的山洞,然而在樹木掩映之下,很難尋到一處不起眼的山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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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時,一條鷹子高空盤旋而下,仿佛指引道路一般,帶着二人向前行了幾步,在一座蛤蟆雕像前停下,立在雕像上面,撲了兩下翅膀。
楚留香兩人走過去,果然見到一個山洞出現在眼前。楚留香道:“這是你養的鷹麽?”
段小婁看着那只引路的鷹片刻,見它正歪着腦袋理直氣壯等着自己,只能支吾了一聲:“大約是,我記不得了。”
楚留香道:“這叢林之中瘴氣彌漫,這洞中若是空氣不通,是否瘴氣更重些?你将那面罩裹嚴實點,我們再進去。”
段小婁這才注意到自己方才嫌那面罩太過嚴實,呼吸不順,竟然将面罩扯下來一半了。他趕緊結結實實蒙嚴實了,兩個人才往裏面走。
剛走進洞裏,就見到一道水簾子遮住前路,段小婁膽子大,伸手從水簾穿過去,發現這水簾薄薄一層,後面是空的。兩個人對視一眼,抱頭從水簾跳過去。
跳過去以後,兩個人彼此對視着,見彼此都淋濕了,頭發也狼狽的貼在臉上,忽然指着對方的落湯雞模樣笑起來。
好在這是楚留香,笑起來溫文爾雅,若是換做李三優,估計整個洞都要被他震塌下去。
兩個人正要說話,忽然聽見從洞內深處傳來的聲音。
“我們只能找到這麽多了,大人自己不能看,我們幾個又是沒文化的,不知道如何形容這些東西。”
黑暗之處傳來一聲嘆息。
段小婁忙和楚留香藏到一塊岩石之後去。這洞裏因有一道水簾,所以瘴氣也就被擋在外面了,兩個人摘了面罩。屏息凝神站在陰暗之地,盡可能不發出任何聲音。
因這洞內狹窄之故,段小婁緊貼着楚留香胸膛,感覺到他心口沉穩有力的心跳聲一下一下地傳來。
這時候,一個沙啞地幾乎不成人音的聲音也響了起來,道:“鷹王怎麽說……”
随從答道:“鷹王說,那……那女人離開西北之地的時候曾經許諾,若是有一日謀逆成功,就将整個西北沙漠裏的綠洲和草原的都奉送給鷹王,然而已經一個多月過去了至今沒有答複,而且沙漠中還有個傳言,說中原的軍隊陷入大漠之中,竟然從沙子底下流出水來,鷹王丢了鎮國之寶,自然就懷疑到她頭上去了……”
他說到一半,那個人猛地咳嗽起來,侍衛慌張道:“大人,大人我去給你取些水吧?您現在身子不好,不如就聽鷹王的話,住到王宮裏去吧……”
那個人的聲音沙啞至極,虛弱地說道:“鷹王多變……不可信……”
他話沒說完,砰的傳來一聲響,緊接着傳來随從的驚呼聲:“大人?大人?”
靜了一會兒沒人回答,忽然一個人陰森森地開口了,聲音單調:“我把他刨出來,可不是為了讓他死在這兒的。”
雖然這聲音無論語氣還是說話的方式都讓人很陌生,但是段小婁還是一下子就認出來這個聲音了。
趙無垢。
趙無垢陰森森地說:“三天,三天他不做決定,那就死這兒吧。”
他說罷,徑直從深洞裏走出來,走到水簾之前,猛地頓住,敏銳地回頭看向陰影之處。
那正是段小婁和楚留香立足之地。
然而,兩個人誰都沒有動。趙無垢站在光明之處,逆光而看,理應是看不到陰影背後的兩個人的,然而他靜靜的看了這個方向一會兒,時間長到兩個人幾乎以為自己被發現的時候,他卻轉頭走開了。
這時,裏面的聲音傳出來:“您再忍一忍,我去鷹城找大夫來……”
說着,那侍衛也從水簾之中穿行過去,跑出去了。
段小婁看着那人的身影,隐約覺得有幾分眼熟。這時候,裏面傳來劇烈地咳嗽聲和掙紮聲,聽得段小婁心裏都是一緊。段小婁低聲道:“且不管那人是誰,咱們若是再不搭把手,他就得死在這兒了。”
楚留香道:“是這個理不錯,可若是他是個惡人呢?”
段小婁不知道該怎麽說了。
楚留香忽然笑道:“你既然想救,那咱們先救再說。”
兩個人說着就邁步往裏面走,原來這洞裏別有洞天,再走進去是個大空地,上面開了一個小窗一般的洞,天光灑下來,極為明亮。
一個身穿中原人服飾的男子臉向下倒在地上,嘴邊兒蜿蜒着一道血漬,一路流出來,在石洞的坑裏形成一個小小的水窪,淤積成暗紅色的一團。
他雖然俯身倒在地上,但是從後面可以清晰地看見頭上纏着的白紗布,似乎是因為眼睛已經盲了,這才纏上一面異樣。
楚留香看着他枯瘦的身影于心不忍,俯下身去将他抱起,試圖找個舒服的地方讓他躺下。
然而,在他把那男子翻過來的一瞬間,下意識怔住了,段小婁看見那張枯瘦地不成人形的臉時,也倒退一步,不敢再動。
楚留香求助似的擡頭看了段小婁一眼,見他也驚疑不定,便壯了單子去掀開那人眼睛上的白紗布——
雖然原本白淨的皮膚因為風沙打磨而幹裂出血,雖然原本颀長的身子因為消瘦而萎靡不成樣子,雖然雙目已盲嗓子已毀,但是兩個人還是在第一時間認出了這個人。
這就是一個月前還風光無限,但是轉眼之間就被抄家的丞相景乘鎮。
他嘴角蜿蜒着一道血漬,嘴唇緊緊地抿着,眉頭深皺,似乎極為痛苦。
楚留香看着他的樣子,伸手為他把了把脈,又低頭去聽了聽他心髒跳動的頻率,嘆息一聲,道:“景弟啊,你叔父現在的狀況,似乎頗為危急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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