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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京後, 溫府卻傳來了噩耗,溫玉的父親在一次上朝後突然中風,不幸逝世了。
他們也是在回京的途中, 被侯府快馬加鞭傳送消息的侍衛告知, 才清楚了事情的始末。
當時溫玉面色慘白, 險些就暈倒在地。
回家後便是匆忙的喪禮, 現在溫侯不在了,溫玉便是新的家主, 是整個家的頂梁柱。
他無論如何都不能倒下,所以即便忍住悲痛,他也要将父親的身後事料理妥當。
好在現在是冬季,即便已經停棺數日,一切也都還來得及進行。
溫玉沒有正妻, 喪禮那天,她作為他的唯一妾室, 也跟着府中其他女眷一起跪守在靈柩旁。
許多溫侯生前的親友,同僚,都紛紛前來吊唁,停棺最後那日, 溫府卻來了一位尊貴的人。
那人正是九王李湛, 當今皇上的親弟弟。
其實溫侯生前位高權重,死後皇帝也派了內侍前來緬懷,表達哀痛慰問,至于其他皇子親王, 也或多或少表示了哀悼, 或親自前來,或是派人過來緬懷。
即便是素來不合的政敵, 也不會特意在這段時間與溫家過不去,怎麽都要給個面子,派人過來慰問一聲,上幾柱香表示對死者的尊重。
當然除了那些頗有恩怨的,例如沈璋,也例如這李湛。
沈璋不會來她怎麽都能想到,他不止不願來吊唁,甚至連表面功夫都不願做。
他向來倨傲,溫安兩家又是近親,經過安家滅門一事,本就沒什麽往來的溫沈兩家,關系更是冷到了極點。
曾經溫侯還在時,因為安家的關系,他就不屑與溫家往來,如今溫侯不在了,他與溫玉本就針尖對麥芒,所以更是不可能會過來了。
一切都在預料之中,其實他不來最好,不然她還得躲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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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這九王最後這天突然過來吊唁,确實讓她有些感到驚奇。
因為李湛與溫家的關系說不上多好,一個本該派人前來走走過場,表示聲慰問就可以的尊貴王爺,突然親自到場表達哀悼,任誰都會感覺有些奇怪。
更何況他還表現得十分傷懷,仿佛死了自己至交好友一樣。
所以在他模樣認真嚴肅地點香祭拜時,她忍不住好奇地擡頭看了看他。
當然也就是這不經心的一看,引發了大問題。
李湛這人她在做首輔夫人時就認識,當然他們鮮少有接觸,此人雖然今天難得有幾分嚴謹認真的模樣,但平時卻是一個玩世不恭,沉迷犬馬風月的酒色之徒。
總之就是一個十分輕浮放蕩的人,以前她對李湛的印象就不好,在這一點上,難得沈璋能與她有相同的看法,不過沈璋有時說起他,态度倒有些嚴謹,而且對他的評價,與她的認知截然相反。
他說李湛是一個極其危險的人物,有手段,更野心勃勃。
沈璋是為皇後做事的,所以對待李湛,他也并沒有與他走得親近,一般也就是點頭之交。
不過自當年白霜跟了他後,她想沈璋跟他僅有的這點頭之交,也演變成兩見生恨了。
正當她還在胡思亂想時,李湛敏銳的目光已經發現了她的注視。
他一個冷銳的眼鋒過來,讓她心裏一哆嗦,她又趕快低下頭,抹了抹之前哭花了的臉,然後又随着滿堂女眷們一起,低聲啜泣起來。
然而李湛冰冷的目光,卻始終還是未從她身上移開過。
他大膽的目光,也逐漸引起溫玉的不滿,沒有任何一個男人喜歡自己放在心上喜愛的女人,被其他男人這麽肆無忌憚地觀看,不管他是不是欣賞,亦或者別有目的。
總之他都不能允許,即便這是在父親的喪禮上,即便他是身份尊貴的九王。
“湛王今日前來緬懷家父,真是倍感榮幸,想必家父在天之靈也會深感欣慰,感謝湛王殿下親自前來吊唁。”
他目光淡淡,口吻也不冷不熱。
“呵,小侯爺你真是太見外了,溫侯生前與本王同朝為官,為人清廉正直,是我朝難得的一名忠臣,本王親自走一趟緬懷一下當世名臣,也是再正常不過了。”
李湛将目光從安樂身上緩緩移開,然後又臉上帶笑道。
聲音雖然輕快,但難得沒有輕佻之色,可見這李湛還是深知分寸的。
安樂一邊低垂着臉低聲啼哭,一邊又在心裏默默想道。
她想或許當年沈璋說的沒錯,或許是她一直以來都小看了這個九王。
溫玉沒有再開口,倒是李湛又低低嘆息一聲,“本王素來惜才,溫侯是個難得的人才,才不惑之年就匆匆離世,實在是可惜了。”
以前他一直都想拉攏他,如今功夫也都白費了。
雖然一直以來溫侯的态度都很暧昧,讓他難免會有些心急,但不管他之前怎麽想的,現在他就是想讓他再跳起來繼續與他周旋,他都不可能再從棺材裏爬出來了。
沒有什麽比這個更令他傷感的了,功虧一篑,前功盡棄才最是讓人傷心。
想到這兒,他又忍不住在心底嘆息一聲,随後目光一轉,他又微微一笑,看向了溫玉。
李湛本就生得瑰傑昳麗,如今這一微笑,大有幾分禍國殃民的味道。
“溫侯逝世了,以後世子你可就是新的溫侯了,日後朝上相見,咱們可要多聊聊才行。”
“湛王您客氣了,以您尊貴的身份,臣自然是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溫玉的聲音裏不帶任何溫度,他臉上冷漠,大有敷衍之态。
李湛觀察了一遍溫玉的表情,然後又是低頭看了一眼伏在地上的安樂。
對于溫玉的冷淡,他倒不甚在意,只是眼珠一轉,心中算計一番,才又饒有興趣地看着安樂道,“有趣。”
他聲音輕柔,磁性的聲線可以說帶了誘惑的意味,但不知為何,安樂卻覺得他的聲音如同毒蛇吐信,讓她忍不住心驚膽戰。
那感覺仿佛渾身被剝光了,讓他看得透徹般不自在。
她不敢擡頭去看他的臉,但想必此刻他面上的微笑,應該也如同他的聲音般溫柔。
但即便他笑,在她心裏他也依舊是笑面虎般的存在。
她也不知道為什麽,就是直覺得有些害怕他,但她自己也不清楚,自己究竟在怕他什麽。
李湛輕吐出話語,未待片刻後,便匆忙離去了。
安樂擡頭望着他離開的身影,心裏總感覺有些不踏實。
總覺得他是黃鼠狼給雞拜年,不安好心。
顯然溫玉也感覺到了有些不對勁,他眉頭輕蹙。
但即便心裏有所揣測,眼下也還不是能讓他胡思亂想的時候。
今天是出殡的日子,馬上時辰也到了,他必須先放下心裏的其他想法,先好好安葬父親再說。
但願之後不會再出什麽意外,下葬能夠順遂進行……
他面上靜默,只是舒了口氣暗自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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