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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樂心裏雖然漸漸湧上火氣, 但也還是又深吸一口氣,重新倒滿一杯後打算再次飲下。
可杯口還未觸及唇邊,卻被一只手攔下。
溫玉拿過她手上的那杯酒, 只是又冷冷地看着面前的沈璋道, “我夫人自幼身弱有喘疾, 實在是不方便多飲, 沈大人的心意我們夫婦心領了,這杯酒就讓我這個做丈夫的, 代替她飲下吧!”
說罷也不等他說話,直接将那酒一口飲盡。
沈璋眼見他喝完後又将那酒杯遠放一邊,也輕笑一聲幹脆地将手上醇酒飲盡。
“巧了,令夫人居然也有氣疾,要知道我的表妹白霜, 她也是自幼體弱多病,身有喘疾。”
他放下酒杯, 又一臉嘲弄地看着他道,暗含諷刺。
溫玉胸口微微起伏,他知道沈璋就是故意當着衆人的面,想叫他出醜。
他心中火氣翻騰, 但他知道自己要忍耐, 不能一時沖動正中他下懷,如了他的意。
他越是譏諷,便表示他越是嫉妒,他才是最凄慘可憐的那人, 一個鳏寡孤獨的男人, 也就只能逞一時口舌之利來獲得滿足,找找存在感。
他越是想叫他難堪, 他就偏不如他的意,而且還要反過來,讓他嘗嘗敗得徹頭徹尾的滋味。
他不是喜歡白霜,在意白霜嗎?那他便要讓他知道,不僅僅是白霜的軀殼,連安樂本人如今也是他的女人。
“确實,還真就是這般巧呢。”他挑挑眉,又點點頭輕柔吐聲,目光有病态的虛無,“不過內人雖然體弱,卻自幼強身健體,也對武術感興趣,雖然因為疾病不能學習武藝,但騎馬射箭還是會的,尤其箭術,說是一絕也不為過。”
沈璋原本得意的面孔上,那抹勾起的笑容頓時又迅速逝去。
“如此看來,內人跟令表妹還是有很大不同的,即便容貌相似,體弱也相同。”
溫玉看着他,目光張揚又挑釁,帶着些許炫耀意味,如同他才是真正的獲勝者般。
唇角不自覺便又勾起一抹得意的冷笑,他瞧着沈璋的眼神,如同在看一條喪家犬。
而此刻沈璋卻顧不得溫玉眼中的炫耀與鄙夷,他直視着安樂,面上的驚異不言而喻。
而安樂也瞬間驚住了,她呆愣片刻,很快又去看溫玉的臉。
他……他怎麽知道自己會騎馬,善箭術?!
他是随口胡編的?不……那為何偏偏是箭術!
他難道早就已經清楚了她的身份嗎?那他還跟自己……
這麽想着她臉上不禁又很快地羞愧漲紅,然後便很失望地正身回過頭去,不再去看他的臉。
“哦?是嗎?沒想到嬌嬌看着身嬌體弱,居然還會箭術,真是難得!”
高座上的皇後也一臉驚奇道,又看向了身旁的皇帝,“陛下您說是不是?真的很難想象到,如此一個嬌滴滴的弱美人兒,居然還會射箭。”
“确實是奇女子,也難怪溫愛卿會傾心,就連朕都感到好奇了,不過你說她箭術超絕,朕倒是不大相信,溫愛卿不會是在誇大其詞,有意糊弄朕吧?”
皇帝臉上也浮現出絲絲笑意,他一臉溫和地往下方望去,注視着溫玉道。
“臣自是不敢欺瞞皇上。”
溫玉微微低頭,又變得溫潤儒雅,他眉目溫和道。
“哈哈,那好,百聞不如一見,不如趁着今日酒宴,衆愛卿都在,讓她來助助興吧!”
皇帝笑得爽朗,大手一揮,起身又吩咐身邊宮人道,“快去準備弓弩箭靶,讓溫侯夫人射箭助興!”
“是。”……
眼看着宮人忙碌着擺設箭靶,安樂不禁又埋怨地望了溫玉一眼。
若不是他得意忘形,有意跟沈璋攀比炫耀,她也不會落得如今這尴尬的處境,成為衆矢之的!
來赴宴之前,她就不僅一次地提醒自己,要忍耐,千萬不要引人注意,聲張惹眼,沒想到她千防萬防,獨獨沒想到坑她的人會是自己身邊的溫玉!
她可真是快要被他氣死了!
心裏越發怨念生氣,溫玉又伸手過來摸她的手背,可她對于他的安慰卻絲毫不領情,只是又滿臉氣呼呼地打開他的手。
或許今天他當衆向沈璋挑明她的身份,真的惹她不開心了。
溫玉也只得又悻悻地收回了手。
等擺置完畢,衆人一個個看向她,她也只好起身,向皇帝微微施禮後,便硬着頭皮來到不遠處那片寬闊的場地上。
很快便有侍從上前,将弓弩交到了她的手上。
她低頭看着手上那沉甸甸的弓箭,心裏不免有些緊張。
若是以前也就罷了,雖說射箭講究技巧性,對于氣力要求并不是很大,但即便對于以前的自己來說綽綽有餘,那也不代表現在的自己就能輕松地拉起弓箭。
畢竟白霜體弱,氣力也小,她現在心裏又緊張,更是生怕會出錯。
萬一手滑射歪了可就是欺君了,她可不能大意,即便現在力氣小,她也要盡力拉開弓弩,穩住方向射中靶心才行。
考慮到事情嚴重的後果,她又深吸一口氣,努力平穩住心緒,讓自己盡量冷靜下來。
安樂,不要緊張,你一定可以的。
她在心底這麽鼓勵着自己,很快便沒有了之前那般緊張。
手心出了汗,不禁有些手滑,她又迅速地往自己的衣服上擦了擦濕潤的手。
一射箭就手滑是她的老毛病了,就是以前也總是得先臨陣擦手,不過她向來大咧,身上也總是會忘了帶手絹,就是身上有,也總是懶得再從身上掏,天長日久,便養成了這麽個小毛病,射箭前總是會往身上擦擦手,有時候手上沒汗都習慣性地擦擦。
更何況今天她心裏多少又緊張,更是需要好好擦擦手,心底才能多找回些往昔的底氣。
她現下神情認真,将手心往衣服上仔細地擦幹後,這才目光凜銳,搭箭瞄準靶心。
穩住方向後,她用力緩緩拉開了弓。
因為神情太過專注,她絲毫沒有注意到遠處的沈璋,正目光灼灼地看她。
其實自她開始擦手時,他的目光就一直緊緊地黏在她的身上,幾乎一刻都不曾移開過視線。
是她……居然真的是她!就連以前的習慣都分毫不差!
她還活着,她竟然真的還活在這世上!
他目光閃爍,連手指都開始不住地打顫。
沈璋有片刻的暈眩,連視線都感到模糊起來,他幾乎快要分不清,自己面前看到的那張臉孔究竟是白霜,還是她。
眼前那人不禁與往昔記憶重疊,恍惚間,他仿佛又看到了過去那個安樂,英姿煥發,灑脫俏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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