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

第二日一大早,蘇黎就到了禦天宗,和李伯打了招呼後,就準備去園子外掃竹林。

李伯沉吟片刻後,說:“今日上午就去修剪一下園子裏的花木吧。”

這園子裏平日有專門的花匠打理,根本用不着蘇黎。現在李伯讓他去做這個,其實也只是做做樣子就行。

蘇黎明白李伯的好意,便道:“那我就去打理花木了,如果有其他活,李伯也無需和我客氣,直接交給我就好了。”

李伯看了他一眼,沒說什麽,只颔首行禮後便轉身回屋。

整個上午,蘇黎就提着一把大剪刀,跟在花匠屁股後面轉悠,實在無事可幹,就把那些掉落在地上的殘枝碎葉掃進推車。

一晃就到了中午,在空蕩蕩的飯廳吃完寡淡無味的午飯後,蘇黎又循路來到了隅湖畔。

在前兩日那個挨着小院的草坪上,撩起衣擺開始做塑形深蹲。

嘴裏給自己打着節拍鼓勁。

“一二三四,加油鍛煉,二二三四,屁屁圓圓。”

“三二三四,QQ彈彈,四二三四,再來一遍。”

戚無隅剛處理完一堆公事,走到書房的落地玉璧前,一手扶着脖子輕輕轉動,一手拉起了擋住整面玉璧的竹簾。

随着陽光洩落滿室,他轉動脖子的動作停下,整個人凝滞在那裏。

前方的草坪上,蘇黎又露出了圓翹的屁股和細白的腿,一蹲一起地做着怪異的動作。

這次那團渾圓不再是奪目的銀光,而是大簇大簇喜氣洋洋的牡丹,被綠葉托着,熱熱鬧鬧地擁在一起,無比豔麗。

“一二三四,加油鍛煉,二二三四,屁股圓圓。”

“三二三四,QQ彈彈,四二三四,再來一遍。”

戚無隅先是愣愣看着,接着回過神,目光像被燙着一般慌忙移開,并深呼吸了一口。

再轉過視線,剛好看見蘇黎正用手拍打自己的tun部,那豐潤的tun肉晃悠悠顫動着,濃麗的色彩也跟着流動。

他知道自己不該看,可就像是被什麽蠱惑,竟然移不開目光。

直到蘇黎直起身停下動作,開始左右轉動上半身,他才面紅耳赤地離開玉璧,端起案幾上的茶水猛地喝了一口。

微微低頭看了身下一眼,一向板正的臉上,露出了從未有過的,無措的表情。

端着茶杯發了會愣,不知不覺,他又慢慢走到玉璧前。

蘇黎正在往後彎腰,柔韌的身體拱得像一座小小的橋。

他雙手撐着地面,衣衫往下滑了一截,露出一段細瘦的腰肢,在陽光下白得刺眼。

“唰”,戚無隅猛地将竹簾放下,慌亂地轉身離開。

中午休息了一陣又接着做工,這次蘇黎跟着那名花匠來到了一座院落前。

這院子看上去古樸簡單,拱形的圓門上寫着兩個遒勁有力的字:隅築。

一跨入院門,就看見幾棵粗壯的鳳凰木,郁郁蔥蔥的樹冠覆蓋了整個院落。

枝葉之間,隐隐露出紅色木頂,像是裏面藏了一座小木屋。

院子挺大,深處一排房屋,挑起的飛檐和雕花木欄,看上去低調又華貴。

那花匠去後院,交待蘇黎就留在這裏,把鳳凰木下的落葉清掃一遍。

蘇黎本來也幫不上什麽忙,就應了下來,拿着笤帚慢慢掃着。

整間院子只聽見笤帚的沙沙聲。

突然,一只圓溜溜,核桃大小的青色果子,在他腳邊彈了兩彈,骨碌碌滾出去,停在剛打掃過的地方。

他将那果子揀起來,看不出是什麽,就順手扔進了落葉堆,然後繼續掃地。

“啪”一聲,後腦勺被什麽打了一下。

蘇黎丢掉笤帚,用手捂住頭,看見身側又有一只青色果子,蹦跳着滾到前面去了。

顯然是有人在用這果子砸他。

“誰?”他警惕地四處張望,卻沒發現半個人影。

又仰頭看了茂密的樹冠,也沒什麽異常。

于是撿起地上的笤帚,不動聲色掃起地來,過了幾秒後猛地轉身回頭。

身後只有那排緊閉的屋子,一陣風吹過,木廊上的落葉被卷起,簌簌作響。

蘇黎不由打了個寒戰,腦中浮起各種奇怪的猜想,趕緊加快手下動作,想快點離開。

“啪啪啪”,突然天上掉下無數個果子,稀裏嘩啦往他頭上身上砸。

同時一道長長的黑影從眼前掠過,直直向上消失在樹冠裏。

蘇黎渾身汗毛炸起,驚叫一聲,扔掉手裏的笤帚就往院外跑。

果子還在沒頭沒腦地往身上砸,他也顧不得痛,只一個勁兒地往那道拱門沖。

眼看就要跨出門,「砰」一聲,和剛拐出來的一個人直直撞了個滿懷。

蘇黎只覺得自己像撞上了一塊鐵板,頓時疼得眼冒金星,捂住酸脹的鼻子蹲下身,眼淚也瞬間冒了出來。

“你沒事吧?”戚無隅看到倒在院中的笤帚,料想是花匠,對蹲着的人和氣問道。

蘇黎一句話也說不出,将臉埋在手心裏,等着腦門那陣酸痛緩和。

戚無隅也沒有催他,就靜靜立在身側。

“流鼻血了沒?要不要上點藥?”過了會兒,當蘇黎終于緩過勁兒來,辨認出這熟悉的聲音。

低醇,渾厚,像是上好的絲緞擦過耳際。

他擡起頭,淚漣漣地看向頭頂的人,吸了吸鼻子軟軟喚道:“戚宗主……”

聲音還帶着幾分暗啞,配上那紅紅的鼻頭,看上去分外可憐。

戚無隅看清是蘇黎後,先是一怔,眼前瞬間浮起那花團錦簇的渾圓,随着節奏在眼前一上一下,輕微地顫動……

那形狀如同刻畫在腦裏般清晰,讓人心驚肉跳。

他慌忙将目光調開,臉上也露出一絲不自然。

“你怎麽在這裏?”他問道。

聲音很冷,還透出幾分莫名的羞惱,和剛才溫和的語氣截然不同。

蘇黎不禁瑟縮了一下,說:“我來打掃院子的。”

“打掃院子?李伯怎麽會讓你來打掃院子?”戚無隅問道。

蘇黎聽出他話裏的質疑,連忙解釋:“李伯讓我跟着花匠修剪枝葉,他在後院,讓我在這裏打掃。”

戚無隅沒有再問,眼睛掃過院中滿地狼藉,然後投向蘇黎,不帶一絲情緒。

蘇黎又解釋:“我掃得好好的,突然天上掉果子,不對,是有人在用果子砸我,不對,說不清什麽東西在用果子砸我。”

戚無隅還是沒有說話,也沒有調開目光,英俊的臉上沒有表情。

但蘇黎看清那上面寫着不相信。

蘇黎摸了摸自己頭,含着幾分委屈道:“真的,我被砸得好疼。”

由于說話時的習慣,他尾音總會拖一點,像是摔倒的小孩在對扶自己的人撒嬌,讓人不禁覺得在被依賴。

戚無隅耳邊剎時又響起一二三四,堅持鍛煉,二二三四,屁股圓圓……

他急忙擡腿就往裏面走,經過蘇黎身邊時,頓一下道:“你回去吧……”

“哦……”蘇黎從地上站了起來,轉身往外走,戚無隅突然又叫住他:“蘇黎……”

蘇黎回過頭,看着戚無隅。

戚無隅站在濃密的樹蔭下,臉處在光與暗的斑駁裏,他矜持地說道:“小心思別用太多,在我這裏不起作用。”

蘇黎怔了怔,和他對視了幾秒,張張嘴想說什麽,最終還是只「哦」了一聲。

戚無隅承認蘇黎有一雙比常人更漂亮的眼睛,瞳仁顏色很深,看上去随時都很濕潤。

讓他一愣神,又很快地調開視線。

他也承認自己內心瞬間就後悔,為沖口而出的那句話。

明明蘇黎已經改變太多,那雙充滿迷亂的眸子,變得從未有過的清澈,也沒有再來騷擾過自己。

他剛才更像是對自己總想起那一幕的羞惱,和對蘇黎的遷怒。

可是無法抗拒地喜歡一個人,又有什麽錯呢?他癡戀自己那麽些年,又有什麽錯呢?

戚無隅猶豫地想着,要不,就暫時允許他喜歡自己好了。

他抿了抿了唇,剛想張口,就見蘇黎已經轉過身,垂着頭往外走。

背影看上去很瘦,兩只肩膀垮塌着。

戚無隅沒有再出聲,一直看着他消失在拐角處。

蘇黎剛走出禦天宗的山門不遠,就看見昨日那塊大石頭上,蘇蘇又坐在上面,對這方向翹首望着。

看見蘇黎,它倏地掉轉頭,做出賞花賞景的模樣,只是那興奮的小爪子撓着身側的石面,兩只漆黑的圓耳朵也不停抖動。

蘇黎走近把它抱起來,将臉埋在那柔軟的皮毛裏。

好一會兒才擡頭啞聲道:“走吧,回家。”

王鐵已經燒好了飯菜,幾人正等着他,見到蘇黎回來,這才紛紛落座。

蘇黎在首位坐下,将蘇蘇抱上身側的高腳凳,那是它的位置。

“掌門,下個月逍遙宮的百仙宴,你想好穿什麽了嗎?”林瓜瓜邊吃邊問,“之前你整日愁眉苦臉,說沒錢置辦去百仙宴的新衣,穿舊的覺得丢人,最近怎麽沒聽你提及過了?”

蘇黎一愣,還有這事?

“我現在對衣衫失去了興趣,到時候随便選一件穿上就行了。”他夾了一副鴨架放進蘇蘇面前的盤子。

蘇蘇牙口好,又不挑食,只要帶肉就行。

牙口也鋒利,雞脖子雞爪鴨架那些都是給它,幾下就把骨頭嚼碎一起吞了。

聽說他不做新衣服,除了陳子星露出心疼的表情,其他幾人都松了口氣。

孟興凡悶頭刨完一碗飯,說:“那再過段時間的各宗門比法,咱們怎麽辦?如果不去的話,以後就更是別想翻身了。”

幾人聞言都停了筷子,轉頭看向蘇黎。

“到時候再說,別着急,我來想辦法。”蘇黎含糊道。

目前還是掙錢還賬要緊,至于什麽宗門比法,還是先擱一擱吧。

等到吃完晚飯,他帶着蘇蘇回屋,把舊影玉上的游戲點開給它,開始準備直播前的事宜。

天已經黑了,戚無隅還沒回隅築,獨自坐在飄渺樓安靜的書房裏,研究着手裏的影玉。

他在嘗試再建一個幛號,去昨日那仙閣裏隐姓埋名地查看。

找了半晌才找到另外申請幛號的地方,在輸入幛名那裏又陷入了沉思,然後寫下了幾個字。

天邊的雲提示:幛名已被注冊,請仙人更換另外的幛名。

似水流年提示:幛名已被注冊,請仙人更換另外的幛名。

戚無隅有絲不耐煩地微微蹙起眉頭,第三次輸入自己滿意的幛名。

人生如茶提示:幛名已被注冊,請仙人更換另外的幛名。

戚無隅的唇緊緊抿成線,幹脆随手畫了三個方框,飛快地按了确定。

大仙,鏡幛恭候您多時。

留影玉上出現了歡迎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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