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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佳肴安安靜靜等對方說話,結果等來的不是周延禮的聲音。

是一個女生的聲音。

聽上去年齡也不太大的樣子。

女生喊了一聲:“周教授。”

陳佳肴頓了一下,随即聽到周延禮低聲跟她說:“稍等。”

他沒有挂電話。

陳佳肴自然也不敢主動挂。

于是她就那麽半跪在地上,單手舉着手機放在耳邊,聽對面傳來對話。

“周教授,今天……對不起,給您的課堂造成困擾了。”女生聲音越來越低,歉意十足。

陳佳肴大概能想象到對面的畫面,女生可能犯了錯,正規規矩矩地站在教授辦公桌前低頭認錯。

陳佳肴在老家裏也上過學,上到初三。

學校老師大多寵愛女孩子,偶爾女學生犯了錯,掉幾滴眼淚事情就過去了。

她想着,眼睫撲扇兩下,猜測周延禮是否也是這樣的老師。

然而下一秒,這個想法就被否認了。

因為緊接着,她清晰地聽到周延禮嚴厲冷漠的聲音:“你覺得道歉有用麽。”

陳佳肴和女學生都被狠狠一噎。

平大衆所周知,外院的周教授是出了名的不近人情,處理事情也男女不分,更不給人留半點面子。

尤其講話,非常刻薄毒舌。

女學生今天也是意外,和男朋友吵架,男朋友電話一個接着一個,她挂的速度都趕不上對方打的速度。

最後實在氣急,在一片安靜沉默的教室裏當場舉着手機反駁回去:“你去死吧!傻逼!”

當時,整個教室靜可聞針。

女學生反應過來以後自己也傻逼了,她連忙挂斷電話,鞠躬道歉。

至于周教授,當時甚至都沒看她一眼,只是淡淡接着說:“語法的重要性,我就不強調了,能來到這所學校,我相信你們都有點智商和自知之明。”

把她無視得幹幹淨淨。

做過學生的都知道,老師對學生最嚴厲的懲罰,不是打罵,而是無視。

這是最痛苦的方式,宛若被淩遲。

女學生此時此刻感覺自己就快要被淩遲到心口了,她咬了咬牙,再次鞠躬:“對不起!我保證下次不會了。”

周教授:“保證?成年人的世界裏,口頭保證等于白紙一張。”

女學生終于聰明了一回,随手拉了張椅子就準備趴桌子上寫保證書。

大學了,別家學生都在曠課蹦迪,周教授家的學生還在因為一件小小的錯誤在辦公室寫保證書。

“站着。”

“……”

還要站着寫!

電話那頭的陳佳肴也沉默了。

大概是始終在旁邊聽着,代入感太強,陳佳肴感覺自己跟那個女學生一樣快要窒息了,她下意識抓了把手邊的被子,突然有點害怕以後的生活。

因為在學習方面,她一向表現得很差。

“還在麽。”對面這時傳來聲音。

陳佳肴磕磕絆絆,“在、在。”

你看她笨的,一個字都說不利索,她這種學生放在周延禮眼裏,大概跟廢物差不多。

“嗯。”周延禮淡淡說,“午飯過後睡一會兒,下午我帶你買點東西,把需要的東西列個清單。”

他不想在逛超市選東西這種沒有意義的流程上浪費時間。

陳佳肴說好。

周延禮得到允諾以後就準備挂電話,一擡眼看到站在自己桌前的女學生——短發濃妝,眼睛一圈黑,瞳仁閃着藍色,脖子上耳朵上一堆亂七八糟的鏈條耳釘。

他幾乎瞬間就想到了家裏那個幹幹淨淨的小姑娘,勉強将這幅模樣代入到小姑娘臉上,下一秒毫不掩飾地擰眉。

心想如果她長大敢這麽打扮,他倒是有方法可以讓她永遠長不大。

陳佳肴趴在書桌上老老實實列清單,桌子旁邊白紙一張又一張,上面統統寫了字。

但明顯一張比一張寫得好。

周延禮讓她列清單,她在這練起字了。

不為別的,她就是想在周延禮眼裏留下好的印象。

但是……

陳佳肴看着第不知道多少張紙上的字跡,落筆依舊僵硬,成型依舊醜陋。

這個好印象,可能留不成了。

午飯後陳佳肴極其乖順懂事地躺床上睡了一會兒,被子拉到胸口,整個人縮成一團,鼻尖全是柔軟的冷香。

像他身上遺留的味道。

陳佳肴就這麽入夢,夢裏兵荒馬亂,全是兒時別人追着她喊她“啞巴”喊她“傻子”的畫面。

她不反駁,也不哭,只是跑,用力跑,加快速度跑。

在一片混沌中,她跌跌撞撞撲進了一個男人懷裏。

那人也不說話,只是将寬厚溫熱的掌心蓋在她後腦勺上,她順勢鑽進他胸口,聽到他的心跳呼吸和她融為一體。

最幸福,似乎也不過如此。

陳佳肴定了鬧鐘,醒來在床上迷糊了一會兒才揉着眼睛掀被子下床。

她把床鋪得規整幹淨,轉身去衛生間洗漱,結束以後手機傳來鈴響。

手機被她寸步不離帶着,她從口袋裏拿出來接通,周延禮讓她下電梯,他在電梯門口等她。

陳佳肴說好。

她對他的一切回應,好像都是順應的好。

樓下灌木叢裏的小貓都沒她那麽乖。

周延禮想着,側身将目光投向了那個灌木叢方向。

角落裏一抹灰白色小幅度地動來動去,一條短細的尾巴愉悅地甩來甩去。

正吃得滿足。

周延禮盯了半晌,扯了下唇。

口袋裏的手機傳來震動,周延禮收回目光,掏出手機看了眼來電顯示,接通,聲音不太熱情,“有事?”

對面說了句話。

周延禮幹脆拒絕:“沒空。”

對面又說了句。

周延禮漆黑眼睛裏閃過一瞬冷笑,他似是毫不在意地反問一句:“是麽。”

聲音輕描淡寫,卻不由自主讓人想要退避三舍。

陳佳肴一出電梯就看到周延禮在打電話,他聲音一向很低,陳佳肴聽不清他說了什麽,只能隐約聽到幾個不太好聽的字眼。

他身上還是一套規整的西裝,但是領口沒有打領結,頸間優越的喉結微凸,風掀起他額前的碎發,露出一張線條鋒利的臉。

他鼻梁架着眼鏡,光影在鏡面折射,讓人看不清他眼底的意味。

也因此讓他本人顯得更加難以靠近。

他沒挂電話,陳佳肴也不出聲打擾。

直到他挂斷電話回頭,她才拿一雙圓眼睛回看他,嘴角露出一抹淡淡弧度。

周延禮目光閃了一瞬,沒說什麽,只是一句:“跟上。”

陳佳肴立刻跟上。

兩個人驅車到附近最大的商場,周延禮先去的是文具層,他站在貨架外圍,朝陳佳肴輕擡下巴,“進去挑。”

除了一些常用的文具,陳佳肴不知道還能挑些什麽,于是只能請求周延禮幫忙。

周延禮本來在低頭回消息,他明明穿得低調,行為也沒什麽惹眼之處,可偏偏只是往那裏一站,便能吸引無數過路目光。

他本人倒是沒什麽太大的反應,好像已經習慣這樣的生活。

聽到陳佳肴的話,他有些意外地挑了挑眉,低聲:“你确定?”

陳佳肴篤定點頭。

周延禮挺照顧她面子,沒拒絕,而是出聲要了她列的清單。

陳佳肴想到那上面擰巴的字,不怎麽想給。

但也沒理由不給。

等周延禮拿到清單,視線落下時,兩個人都沉默了。

陳佳肴更不敢看他,目光往地上放,她看到周延禮很快擡腳離開。

她這才小步跟上。

然後一路跟到了書本區,看到周延禮在一排貨架中準确無誤挑選出近十本字帖。

有中文,有英文。

周延禮頭都不回說:“一天各五頁。”

陳佳肴:“……”

哦。

作者有話要說: 別家對象:玫瑰花,百合花,有錢花!

阿肴對象:這次第幾名?作業寫了嗎?字帖練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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