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
鐘情是被時姒叫醒的。
她睜眼,望着窗外。
雪花紛紛揚揚落下,玻璃窗因為低溫結了薄薄的一層白霧。
時姒把給鐘情買好的早餐放在桌上,和她道:“情情,給你買了豆漿和油條,記得吃。昨天沈枳姐讓我轉告你——讓你今上午,去她辦公室一趟。”
鐘情出聲,鼻音很重:“知道了。”
她掀開被子,走進洗手間洗漱。
淮桃敲響門,探了個腦袋進了,目光在房間環視一圈,聽見洗手間嘩啦啦的水流聲,問時姒:“情姐在洗漱?”
時姒點頭。
“姒姒——”淮桃走了進來,在時姒的床上坐下,壓低音量,“我感覺情姐,這幾天怪怪的…”
時姒咬完最後一口手抓餅,拿了紙巾擦拭手指,屈指敲打淮桃的額頭,“你個小忙內,居然編排起姐姐們的八卦了,看我怎麽收拾你。”
說着,手指探向淮桃的胳肢窩。
淮桃立馬兒縮成一團,雙手合十求饒:“姐姐,桃桃錯了。”
“不行。”時姒無情的駁回她的求饒。
兩人在床上滾鬧做一團,嬉笑聲回蕩在房間裏。
鐘情雙手撐在盥洗臺邊沿,看着鏡子裏的自己,扯了扯唇,想要擠出一個熟悉的甜笑。
結果,失敗了。
她有點兒煩躁的把遮眼的頭發捋到腦後,看着右邊發際線那道淺淺的疤痕,有點兒失神。
這是高三那年,留下的。
“情情…”時姒敲響洗手間的門,“你洗漱好了嗎?要不要和我們一起去公司?”
鐘情應了一聲:“不用。”
“那我和桃桃就先走了。”
時姒和淮桃帶上門離開。
五分鐘後,鐘情從洗手間出來。
換了件黑色純T,深灰色運動褲,裹上昨天那件黑色羽絨服,草草紮了個馬尾,拿上時姒給她買的早餐,離開寝室。
鹿城這幾天開始飄雪。
洋洋灑灑的,像是柳絮。
沈枳關了昨晚開的窗,開了暖氣,坐回到辦公桌前。翻閱文件。
文件第一頁,用黑色宋體印刷的紙張寫着——“鹿城一二九宣傳片”
臨近一二九運動紀念日,鹿城地方臺這邊有意拍個宣傳片。
一是為了響應號召,紀念一二九先烈。
二是為了以此宣傳下鹿城風俗文化。
原先鹿城這邊的電視臺是有意接洽一些根苗正紅的青年藝人,不想是行程空不出來,就是人設造假。
沈枳是N.M的藝人部經理,也是圈內叫得上名號的經紀人。
人脈,手段,一應俱全。
直接在一衆虎口裏,搶來這個通告。
敲門聲響起。
沈枳把手中文件擱在了桌上:“進來。”
鐘情推門而進,辦公室內的暖氣烘化她身上沾染的雪花。
她手裏還拿着時姒買的豆漿,咬着吸管喝了一口,在沈枳辦公桌前坐下。
沈枳瞧她一身打扮,扶額嘆息:“你是個藝人,你知道嗎?藝人形象管理課白上了?”
“還沒出道。”鐘情喝完豆漿,丢進垃圾桶。
沈枳選擇無視,把桌上的文件推到她面前:“出道舞臺在聖誕節,這個宣傳片拍攝只要三天,以你的能力,完全不耽誤練習進度。”
公開練習生在未出道時期跑通告,是常事兒。
Misty組合四個成員,在出演Pioneer的MV之前,成為公開練習生後,就各自在鏡頭前露過好幾次臉了。
鐘情翻閱文件,快速浏覽,然後問沈枳:“為什麽是我?”
沈枳:“你是Misty組合人氣最高的成員,在出道前在鏡頭前多露點臉,也能給你們組合帶來不少熱度。主要——”
沈枳壓低了聲音:“還是你烈士子女的身份。”
她能在一衆虎口下給鐘情拿下這個帶紅的通告,除了自身的人脈外,主要還是鐘情烈士子女身份的加持。
一二九宣傳片,感懷先烈。
拍攝宣傳片的藝人,自然是得根苗正紅,不能有一點兒黑歷史。
鐘情哦一聲,問沈枳:“什麽時候拍?”
“下周六。”沈枳答。
“行。”鐘情起身,“我先回訓練室了。”
“等會兒,”沈枳拉開抽屜,拿了一盒糖遞給鐘情,“昨天去了一趟南城,我記得你最愛這糖,給你帶了。”
“謝謝姐…”鐘情彎唇,接過。
她打開糖盒,拿了一顆糖果出來,撕開彩色的包裝紙,放進嘴裏。
很甜,帶點兒酒味兒,也很熟悉。
鐘情眼眸微彎,難得笑了一下。
沈枳瞧着眼前的小姑娘,嘆息一聲。
鐘情是三年前進N.M當的練習生,不是正規選拔進來的,而是沈枳半路在宜江市用一顆糖騙回來的。
對,就一顆糖騙回來的。
三年前,沈枳受邀去宜江市參加某檔綜藝的飛行導師。
晚上結束節目錄制,他們一衆好友一起去節目錄制點附近的清吧玩。
沈枳來清吧玩,除了放松一天錄制節目的疲憊,還想着為公司找兩個好苗子。
這家清吧是家民謠風酒吧,簡單的裝潢裏,處處透着別樣的小心思。
沈枳直接挑了個最前排的位置坐。
清吧很安靜,只有低醇的男聲在室內響起。
沈枳點了杯酒,坐在位置上,打量着臺上唱歌的少年,搖了搖頭。
身邊的好友問她:“怎麽,不滿意嗎?”
“……聲線太單一了,外形也不行。”沈枳搖頭。
她做經紀人七八年了,看人眼光一流。
臺上那個唱歌的少年,雖然唱得還算不錯,可丢進了娛樂圈,絕對翻不出什麽水花,是個做三十六線藝人的命。
沈枳喝着酒,一邊和好友聊着天,一轉頭,才注意到臺上唱歌的人換了個人。
是個女孩兒。
身量纖小,黑色長發披在身後,額前的空氣劉海兒已經有點兒遮眼。
她生得很幹淨,鵝蛋臉,瓷白肌。
最讓人難忘的是那雙眼眸,像是小鹿的眼睛,清澈幹淨。
“這個如何?”好友朝她擠眉弄眼。
沈枳喝了口酒,笑了一聲,“外形不錯,就不知道這聲音如何。”
“聽聽就知道了。”
女孩兒坐在高腳登上,懷裏是個尤克裏裏。
很襯她,都是小小的。
是沈枳從未聽過的調,很纏綿,像是在說一個故事。
“你我之間的距離
像夜空星辰/俯瞰泥土沙塵
像浩瀚宇宙/光年以外才是你
像一個美夢/連夢你都是奢侈…”
“……”
女孩兒嗓音不像她的江南女兒長相,沙啞帶點兒磁性,像煙嗓。
曲調漸緩,她的聲音也愈來愈低,像是失戀哭過後的撕心裂肺的喑啞。
“後來的相遇是夢裏/我不能觸碰/也不能靠近你”
“若來日相逢/也應當做不識”
一首歌聽完,沈枳有點兒走神。
等回過神來,人已經不見了蹤影。
“人呢?”沈枳問身邊好友。
好友明顯也才回過神來,一拍桌子,“不見了!”
沈枳後面去找了清吧老板,才知道那個女孩兒叫鐘情,半個月前才開始在這兒來唱歌賺錢。
不過每天就只唱一兩首歌,唱完就走人。
沈枳和清吧老板打聽了鐘情的住址,改簽了原是第二天的航班,直接找上門去。
鐘情住的地方是在宜江市警校後面的板房,租金不貴,一個月也才兩三百。
沈枳按照清吧老板給自己的地址,順着胡亂塗寫的門牌號,找上門去。
她敲了敲門。
“誰?”
迎面而來就是根棒球棍。
沈枳吓得往後退了兩步,看着面前警惕的看着自己的小姑娘。
沈枳做自我介紹:“你好,我是…”
砰。
面前的門直接關上了。
沈枳:“……”
沈枳也是個不達目的不罷休的性子,直接把回鹿城的航班改簽到了一周後。
每天都去鐘情所在的清吧蹲點,在鐘情住的板房附近找了家酒店住下。
鐘情被她跟的煩了,會冷下臉說:“你別跟着我。”
沈枳當然不理會她,照樣跟在她身後。
在沈枳打算再改一回航班時,剛好撞上小姑娘付不起房租,被房東從出租屋趕出來了。
鐘情的行李不算多,大概只有一個黑色書包。
她默默背着黑色書包,走到警校對面的水吧外坐下。
沈枳買了兩杯奶茶,還有一盒糖,遞了一杯奶茶給鐘情:“你要不就考慮下我說的話,和我走,去當練習生,以後出道了,可就有很多人認識你。”
“很多人嗎?”鐘情接過沈枳給的奶茶,偏頭看着她,低聲問:“他會看見嗎?”
“會啊。”
拐騙無知小姑娘這事兒,沈枳是最拿手的。
一張嘴就開始跑火車:“只要你出道了,火了,以後認識你的人海了去了。”
“糖,能給我一顆嗎?”鐘情看着她手裏的糖,目光期盼。
“都給你。”
沈枳把糖盒遞給她。
“謝謝。”
鐘情拿了一顆糖出來,撕開包裝紙吃掉,然後和沈枳絮絮叨叨道:“我沒錢了——你要是騙子,我也不怕,反正…”
她有點兒自嘲的笑了笑,“我也找不到他了。”
“找誰?”沈枳順着她話問了一句。
鐘情沒回答,望了一眼對街警校的方向,問沈枳:“你們公司在哪兒?”
“鹿城。”
鐘情:“我和你走。”
沈枳:“……”
她苦苦跟了鐘情十多天,以為都沒故事了,她居然給她來一句,她願意和她走。
她問她:“為什麽要和我走?”
鐘情歪頭看着她:“我在電視上見過你,你不是壞人。而且糖很好吃,我很喜歡。”
“為了一顆糖,就要和我走了?”
沈枳笑出了聲,這小姑娘腦回路是怎麽長的。
“對啊。”
“那和我走吧,帶上身份證,我給你買機票。”
沈枳伸手,要去拉她。
鐘情如觸電擊,瞬間躲開。
沈枳疑惑看她:“怎麽了?”
“我不喜歡和人有肢體接觸。”鐘情垂下眼睫。
沈枳哦了一聲,攔了一輛出租車,領着鐘情上車。
後面回到鹿城,沈枳才知道鐘情是南城祁家的養女,也知道她在南城九中那些事兒。
約莫是對小姑娘的憐愛心,後面三年,沈枳對她越發照顧。
大概是投桃報李,鐘情對她也越來越親近。
沈枳也知道不少鐘情以前的事兒,比如她當年全身上下的錢就只夠買一張去宜江市的火車站票。
那小姑娘還是執着的買了一張票,在火車上站了三天兩夜,只為了去找一個人。
哪怕,找不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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