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4 煙雨(01)

煙雨(01)

阮軟一向有睡懶覺的習慣,不能熬夜,不能喝咖啡,一旦陷入清醒,腦子裏總會閃過一些稀奇古怪的念頭。

為此,她困擾過很久。小懷就安慰她:“傷還沒好,你就多休息,想這些亂七八糟的幹什麽?”

自從兩年前出院後,她身體就一直不大好。不過,更大的問題還是記憶,總不大記得清了。有一次,她還看到樓上的房東指着腦袋和自家的兒子小聲說,那女人這裏有問題。

她那時就火了,你他媽腦子才有問題呢!你全家都有問題!

氣呼呼的回廚房,操了平底鍋,上去,二話不說,照着房東的腦門就砸下去,事後撒開腿丫子就跑了。回去以後,她整天都戰戰兢兢的,心裏想,小懷會不會知道?他知道以後會不會罵她?

結果,小懷沒有罵她,而是和房東打了一架,帶她搬了家。

他們從九龍山離開,到了這個江南小鎮。

一年四季,細雨紛紛,鮮少有放晴的日子。她愛極了這樣的時節,每天坐在渡口被雨水打濕的青石板上望出去,垂柳依依,碧波蕩漾,遠處的青山也蒙着一層輕柔的紗幔。

廚房裏傳來小懷的聲音,問她:“你起床了沒?”

阮軟從回憶裏驚醒,跳起來,一邊穿衣服一邊說:“起了!”

房門開了,小懷站在門口,那眼神像是在說“你又說謊”。

阮軟垮下一張臉:“你怎麽知道我剛剛起來啊?”

小懷走過來,手裏拍着鍋鏟:“我還不知道你啊。”看她穿得少,給她披上自己的外套,“怎麽又這樣?不是說好了要照顧自己的嗎?”

她說知道了,他說你每次都這麽說!

阮軟吐吐舌頭,背過身去。

“你身體好點了沒?下午要去做複建。”

“我沒事,浪費那個錢幹嘛。下午我還要去畫廊,就這麽說好了啊……”她一邊逃一邊朝他搖手,轉眼門拍上,人沒影了。

段懷無可奈何,心裏又擔憂,打了電話給文芳說明情況。文芳在那頭保證,馬上到路口接她,平平安安送到畫廊。

打完電話段懷還是不放心。文芳是阮軟在畫廊的合夥投資人,收當地愛畫畫的學生,賺取學費。她性格跳脫,似乎也不是個靠得住的,但是他們初來南方不久,人生地不熟,實在沒有信得過的人。

如果他知道文芳帶阮軟去幹什麽,肯定悔得腸子都青了。

另一邊,阮軟已經上了文芳的腳踏車。

這個江南小鎮,房屋臨水而照,滿是雕欄畫棟的舊時遺跡,白牆、青瓦,還有木格窗和烏篷船,街道和木質的廊巷由青石板鋪就,被常年的雨水浸染,磨地綠油油的。紅色腳踏車碾過石板,倒映出模模糊糊的影子。

文芳在前面說:“今天畫舫不開業,帶你出去玩吧?”

阮軟輕“咦”一聲:“真的?”驚喜後又踯躅,“不行的吧,小懷不讓我出去的。要是被他知道了,肯定又要說了。”

“拜托,他是你男朋友還是你爹啊?你不說,我不說,誰會知道?”

“可是,他說我身體不好,不要出去吹風的。”

“你一個大活人,整天憋在一個地方不悶啊?他就覺得你是瓷器,哪裏碰一下就碎了?”

好說歹說,阮軟勉為其難答應。

文芳說:“這才對,我帶你去賺錢。”

“賺錢?”

“對,這裏有來錢極快的行當,你幹嗎?”

“什麽行當?”天上沒有掉餡餅,阮軟自然警覺。

“你想哪兒去了?放心,不會要你少一塊肉的,不過,你得配合我。”文芳在街邊停下腳踏車,轉過去附在她耳邊低語了幾句。

阮軟聽得眉頭直跳,看看文芳:“這行嗎?不太好吧。”

“有什麽不好?”文芳說,“我覺得挺好。”

阮軟勸不住文芳,只好跟在她後面,心想,要是讓小懷知道了,那該怎麽辦?文芳看不得她這愁眉苦臉的樣兒,挖苦道:“你年紀比我都大了,大姐,別一副小媳婦樣好嗎?”心裏想的是,比她大好幾歲,看上去卻只有二十出頭,我呸!

路上經過的車輛很多,不過,看來看去都沒有文芳心目中的名車。打了個哈欠,本來都準備放棄了,車蓋上立體浮雕的飛翔女神标志映入眼簾時,她快喜極而泣了,不顧阮軟的勸阻就沖了出去。

阮軟從不知道,文芳的身手居然如此敏捷。雙腳借力在旁邊的石階上一蹬,淩空翻了一個筋鬥,正巧翻到銀色小轎車的車蓋上。

刺耳的剎車聲。

汽車驟然停下。

文芳摔到地上,躺着不動了,嘴裏哼哼唧唧。全城圍觀的阮軟目瞪口呆,大呼神乎其技。她知道文芳肯定沒受傷,不然哪有那麽大的聲音引人過來。

司機滿頭大汗地跑下車,要去攙文芳。

文芳大把推開他,嘴裏大喊殺人了,一聲比一聲大。

司機也是見過世面的,當然知道這是遇上“碰瓷”的了,說道:“你們想怎麽樣?”這話當然是把在一旁的阮軟也算進去了。

阮軟不知所措:“我們……”

文芳說,叫你老板出來,你們是想公了還是私了?

司機也鎮定下來:“我建議你們還是不要鬧大,驚動了車上的人,恐怕這事沒這麽容易揭過去了。”

文芳聽車上還有人,爬起來大力拍擊車窗。

玻璃窗降下來,後座是個穿絲質襯衫的年輕人,疊着修長的腿,雙手在筆記本上敲擊。文芳看到他就怔住了,大腦有些短路,司機抹着汗跑過來,俯身說:“白先生,我馬上會處理好的。”掏出電話就要報警,打的交通大隊的內線。

文芳看這架勢也有點不對,但不好下臺。

誰知這人說:“撞了人就賠錢吧,小事就不要鬧大了。”說話的時候目光越過她,看看她身後,很久很久。

文芳奇怪地朝後面望。

阮軟看到他們看過來,也覺得奇怪,四處環顧,清晨人還很少,四周好像沒別的人了。

她猶豫着是不是要表個态,文芳擋在了她面前,警惕道:“你們想幹什麽?這是我的主意,和她沒關系的。”

白小樓彎起嘴角,合上膝蓋上的筆記本,都沒看她們:“有這個膽兒出來‘碰瓷’,沒這個膽兒讓人看幾眼?”

不知道為什麽,阮軟有一種預感,這個小白臉的口氣好像是沖着她來的。

他們認識嗎?

小樓對附耳過來的司機低語幾句,司機掏出張卡給她們,告訴了密碼。文芳不敢置信地看着他們,若說是怕惹麻煩,可這兩人也不像是怕惹麻煩的人。這錢來得也忒容易了點?

“會再見面的。”車窗合上前,小樓對她笑了一下。

文芳拉着她的衣角:“他剛剛是不是在和你說話?是不是在和你說話?”

阮軟沒好氣:“我怎麽知道?”

一天的好心情,就這樣被糟蹋了。回家後,餐桌上擺好飯菜了。阮軟奔過去,拿起碗就要吃,一雙筷子從旁邊伸出來,“啪”的一下敲在她的手上:“不許吃!”

阮軟摸着吃痛的手指,底氣不足:“憑啥啊?”

“你今天去哪兒了?”

他既然問出這個問題,就知道她肯定沒去畫廊了——阮軟心念急轉,想到一個:“和文芳去城裏玩了。”

“真的?”他明顯是不信。

“沒騙你。”

段懷想了想:“吃飯吧。”

阮軟眉開眼笑,低頭專心扒飯。最喜歡小懷炒的土豆絲,還有酸豆角,紅燒雞塊也很香……她吃了一會兒,發現他一直看着他,奇怪道:“你不吃嗎?”

“……我不餓。”

你真的什麽都不記得了,這都是你以前給我做的?他多麽想說出來,但是,怎麽也開不了口。

她說:“你怎麽了?怎麽哭了?”

他說:“風沙迷了眼睛。”

阮軟再傻,也知道屋子裏不可能有風沙:“你騙我——”

“灰塵啦。”小懷也開始吃飯。

阮軟哼了聲吃自己的。她總覺得,小懷有事情瞞着她,但是,不管她怎麽追問都沒用,他不會說的。

有時,她會在下雨天打開窗。

窗外的雨絲飄到臉上,絲絲涼涼,竟讓她有種奇異的熟悉感,似曾相識。

阮軟在心裏想了很多,想不通,算了,蒙上被子睡覺。

想不通的事情,去想它幹什麽?現在快樂就好了,對不對?

作者有話要說:關于這兩年發生的事情,後面倒敘or插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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