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 開業前夕

過了許久，王府到了，蕭承睿小心地抱她下車，囑咐火急火燎的淩風去找神醫葉天逸過來看診。

慕卿卿其實早醒了，卻裝作沉睡的樣子躲在蕭承睿的懷中偷懶。

進了熟悉的雪蘭院，耳邊總算是熱鬧了起來。

宋嬷嬷一看她這樣就回來了，頓時就哭了，其他的小丫鬟們也是手忙腳亂的。

留守在雪蘭院的若琅和若萱本就同若玲她們情同姐妹，四個人便聚在了一起，小聲地說着問候的話。

蕭承睿沒有停下腳步，直沖進了慕卿卿歇息的寝殿，這約莫是慕卿卿嫁進來之後，除了新婚那日，他第一次邁進這裏。

裏面的布置清新淡雅，雖然沒有什麽奢華的裝飾，卻也不落俗套，慕卿卿喜歡蘭花，幾盆墨蘭便擺在窗臺邊上。

蕭承睿的眼神在屏風後面停留了半晌，透過镂空雕花孔眼，隐約能瞧見一些透明的琉璃瓶子，和一些稀奇古怪的不知名液體，濃郁的香味也從那裏彌漫過來。

他皺了皺眉，望向慕卿卿的眼神多了一絲探尋。

慕卿卿卻完全不知蕭承睿此刻心頭的疑惑。

她只是覺得眼睛有些疼，那種疼痛，讓她覺得害怕，她莫名恐懼，若是從此失明了，自己該怎麽辦？

神醫很快便來了，先給慕卿卿的眼睛做了個簡單的處理，然後覆上了些藥草，用紗布重重包裹起來。

慕卿卿心裏直吐槽，她這眼睛是被煙熏了，确定不用洗一洗嗎？直接覆上這些稀奇古怪的草藥有個屁用。

但她很快就真香了，這草藥，敷在眼睛上，涼絲絲的，先前火灼般的疼痛頓時間就緩解了不少。

吐槽的話也就卡在喉嚨裏沒說出來，這種舒适的感覺，還真讓她昏昏欲睡了。

蕭承睿的眉頭一直深鎖着，直到慕卿卿的表情舒緩了下來，慢慢地進入了夢鄉，他喚宋嬷嬷進來為慕卿卿換下衣物，再給傷口做一些處理，自己則是若有所思地站在屏風處，目光迷離地注視着床榻上正進行的一切。

神醫葉天逸開好了藥方，直接遞給了站在床邊服侍的雨喬，沖蕭承睿微微行禮後離去。

今日的蕭承睿顯得格外有耐心，盯着這畫面，竟也看了許久，過了半晌，他背着手，走了出去，在門外招了招淩風，低聲道：“吩咐禦史臺的趙蘭生該出發了！”

淩風低頭應了一聲“是”，就匆匆辦事去了。

蕭承睿卻着人去把自己的奏折都搬了過來，把慕卿卿的瓶瓶罐罐一收拾，便在屏風後面的長案上辦公了。

一燈如豆，耳邊是慕卿卿均勻的呼吸聲，伴着無數的家國大事回蕩在他的腦海中，時間也顯得安靜而美好。

翌日，蕭承睿早早地去上了早朝。

慕卿卿醒來之時，便只有雨喬在邊上伺候着，她忙詢問晴柔和若玲的傷勢。

雨喬有些難以開口，只說晴柔沒什麽事。

慕卿卿皺了皺眉頭，總覺得事情有些不太簡單。

之後，長公主府上派人來問候，聽聞被蕭承睿安排的人直接給勸了回去，只留了一些慰問的禮品，堆在王府側牆門口，無人問津。

慕卿卿無意見客，心裏盤算着這筆賬，等到自己眼睛好了總是要算的。

這件事情發生之後，唯一的好處便是，蕭承睿來她院子的頻率明顯變多了。

他以前幾乎不怎麽回來用膳，現在雖趕不及午膳，晚膳總會來慕卿卿的院子裏用。

用完膳之後，慕卿卿會叫若琅給她念一些話本子聽，蕭承睿則是安靜地在屏風後面辦公，聽到好笑的地方，屏風後面也偶爾傳出幾聲輕咳，吓得若琅立馬噤聲，倒是慕卿卿老是催促着：“接下來呢？後來怎麽樣了？他們什麽時候在一起啊？”

她全然不知，自己這般關心男女之間的□□，弄得保守派的若琅十分尴尬，就連在屏風後邊批閱奏折的蕭承睿也微微紅了面頰。

這日，神醫葉天逸來給慕卿卿換藥，她的眼睛修養了幾日，已有些好轉，微微睜開一條縫隙，清晨的陽光顯得異常強烈，瞳孔慢慢适應了光線，眼前的景物還有些模糊，綠色跟紅色糊成了一坨。

慕卿卿問雨喬：“什麽日子了？”

雨喬笑着答道：“回王妃，十五了。”

四月十五，還有三天，她的花顏居就要開張了，因為慕卿卿和若瑾同時卧病了，花顏居的重擔一下子落在了雨喬、雨思和宋嬷嬷的手上。

她随意問了幾句，只說是鋪子都打點好了，只不過因為日子一耽擱，新上架的便只有之前研制的春日四宴，壓軸的玫瑰香露卻還在難産中。

眼下便只有三天了，神醫說自己的眼睛還需要調養兩天才能恢複視力，那算下來也就只有一天時間。

她忙問：“若瑾呢？若瑾在哪裏？”

雨喬吞吞吐吐地不敢搭話。

一旁的雨思抿了抿唇道：“娘娘，您還是別問了，若瑾姐姐這幾日忙着照顧若玲呢。”

慕卿卿應了一聲問道：“若玲怎麽樣？”

雨思抿唇道：“不是特別好。”

慕卿卿嘆了一口氣，總歸是自己的鍋，她柔聲道：“這樣吧，吩咐廚房做些好吃的，我待會兒去看看她們姐妹。”

她們四姐妹就住在雪蘭院的西廂房，因為是宮裏來的人，待遇規格都好一些，慕卿卿也沒有虧待她們，吃穿用度都是頂級的。

令慕卿卿沒有料到的是，若玲的情況比想象中要糟糕得多，她剛一走到房門口，便被一陣摔碗的聲音給吓得不輕。

裏面傳來若玲的哭聲，若瑄直言道：“玲姐姐，事情已成定局，你又何必每日對着若瑾姐姐撒氣呢？她為你找藥，上上下下也不少打點。”

“你少在那裏說風涼話，還不是你跟若琅都不肯去，才點了我陪着王妃？嗚嗚嗚，我的臉毀了，我以後還怎麽見人！”

若琅躺着也中槍，又不想同若玲争辯，便拉着若瑄要走，誰知道剛好便撞上了站在門口的慕卿卿。

雖說她們四個都是美人兒，其實若論起顏值來，若玲是要更勝一籌的，她那張臉，天生就是會勾人的，若是放在以前，也是妲己那種級別的。

慕卿卿眼前模糊，勉強能看見那邊白乎乎的一片，似乎臉上纏着些繃帶。

她在雨喬的攙扶下進了屋子。

若瑾正蹲在地上撿被砸的碎碗，滿地的白粥，還冒着熱氣呢。

她一來，若玲依舊哭着，若瑾停了動作，給慕卿卿請安，若琅和若瑄站在門口請了安，也不敢冒然離開。

慕卿卿問：“這是怎麽回事？”

若瑄心直口快：“王妃娘娘，若玲姐姐這是跟您怄氣呢，您非要帶她去公主府，害她毀了容。”

若玲辯道：“你少血口噴人，奴婢有幾個膽，怎麽敢怪罪娘娘？”

慕卿卿推了推雨喬，讓她去扶若瑾，自己則是不威自怒地道：“那你是怪罪若瑾？”

若玲道：“不敢！”

慕卿卿冷哼了一聲，威嚴地說道：“那日的事，是舒寧害了我們，你、晴柔、還有我，哪一個不是受害者。你不去憎恨始作俑者，拿自己的姐妹出什麽氣？若玲，容貌毀了沒什麽，心裏要是生出什麽毒蛇，誰也救不了你。若瑾，你給我出來！”

她說完，便想來個帥氣地轉身離去，誰知道自己眼睛還未好，差點絆在門檻上沒過去，引得若琅和若瑄一陣偷笑。

慕卿卿心虛地不行，這種拿腔作勢的事情她其實并不愛幹，但奈何，作為這座院子的管理者，下屬想歪了還是得教訓，至于出醜嘛，出了就出了，反正自己也沒多在意形象。

若瑾跟着慕卿卿一路回了她的寝殿，一回了寝殿，她裝出來的威嚴立馬就煙消雲散了，拉着若瑾道：“阿瑾，花顏居馬上就要開張了，玫瑰香露你有辦法沒？我的眼睛要到後日才能見好。”

若瑾皺眉搖頭道：“娘娘，奴婢這些日在加緊配春日四宴，已經配了幾百套。但是玫瑰香露的研究，一直都是您在做，奴婢也沒有辦法呀！”

慕卿卿心裏有些絕望，也怪她自己，香露的提純涉及到太多化學知識，她怕若瑾一時不能理解，就沒有教。

“怎麽偏偏這個時候懶了呢！我真是……笨吶！”

若瑾忙道：“王妃您別自責，都是奴婢太笨了。”

“沒，不管你的事。這些天你繼續去配胭脂吧，人手不夠的話帶上雨思、月珠她們，若玲那邊我來找人照顧！”

若瑾感恩戴德對慕卿卿說了些好話，便自己忙活去了。

慕卿卿雖然心裏焦急，但自己現在這半失明的樣子，卻什麽也做不了。

倒是自己午間用了膳後，門房裏通知母親和父親來看望她了，這才欣喜地準備好接待客人。

母親宋氏見了她，摟着她便哭了起來。“我的卿兒，你沒事吧！我就說不能把你嫁進來的，皇家就是個吃人不吐骨頭的地方，這次王爺護住了你，保不準下一次……呸呸呸，我說的什麽話，沒有下一次了。”

慕卿卿尴尬地笑了笑，心裏卻甜絲絲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