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

蘇有福一個大隊長,是去磨還是去找關系,反正都是他的事兒了,就算公社那邊沒有了,其他公社也能淘弄出一個名額來的。

蘇青玉可不替他操心。

拿了隊裏蓋了章批的條子,她就趕緊去了工廠這邊。

然後讓人把錄取的人的名字改成第二名。也是生産隊會計家的弟弟。

李芳道,“為什麽改了呀,這不是你弟弟嗎?”

蘇青玉嘆氣道,“正因為是我弟弟,所以要避嫌啊,免得隊裏人不服氣。為了咱們廠子的穩定,這第一次招工啊,咱就讓讓,以後有機會再來。”

聽到她這麽說,李芳她們都有些郁悶。

她們在這裏啥事兒都要考慮到隊裏人的想法。現在為了廠裏,廠長連自家堂堂正正考上的人,都不能安排進來。

朱琳道,“那也太委屈了吧。”

蘇青玉擺手,“沒事兒,這都是暫時的,只要咱們廠子做得好,做的穩,讓人說不出話來,以後還有機會的。”

中午,招工考試的排名就出來了和錄取名單就出來了。

雖然蘇衛華沒被錄取名單上面,可成績單上還是有他的名字的。他這種舍己為人的精神,蘇青玉當然也得給他宣傳宣傳。

來看熱鬧的鄉親們看到了這個情況,也都納悶起來。

“咋衛華考第一沒錄取?”

蘇青玉解釋道,“我家衛華說了,他年紀小,來參加考試也是想試試自己的能力。沒想到能考上。現在這機會還是讓給其他人算了。他還是想去念書,看看隊裏有沒有念書的機會給他。”

聽到蘇青玉這解釋,其他人都覺得蘇衛華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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念書哪裏有當工人好的。念書沒錢拿,當工人可是能拿錢的。當然,衛華這種精神還是值得肯定的。

這以後多點這種傻子才好呢。

大隊會計的弟弟蘇來寶同志當場高興的蹦了起來,還給蘇衛華來了個擁抱。從明天起,他就不用下地了,正式的成為加米廠的工人了,只要來這邊上班就行,每個月可以拿工資。

“衛華啊,好哥們,哥不會忘了你的。”

蘇衛華:“……”

那些沒考上的有些灰心喪氣,後悔之前那些年沒保持學習,所以沒考過蘇來寶他們這些畢業沒兩年的。

蘇青玉道,“大家也別灰心,以後機會多着呢,我以後還要弄榨油機回來,工作的機會也會越來越多,到時候咱隊裏人還不夠呢,還得找別的隊裏來。”

這還沒來得及高興的衆人聽到最後的話,立馬就不樂意了,“啥,還找別的隊裏,咱隊裏這麽多人咋還不夠呢?”

“這不是咱隊裏符合條件的人太少嗎。這次就這麽些人參加考試。以後廠子越來越大了,這要求更要嚴格了是不是?最起碼初中畢業這個是不能變的。”

一聽要初中畢業,大夥兒想着自家家裏的孩子現在連小學都沒念呢,頓時着急起來了。

能不着急嗎,同樣是蘇家屯的人,就憑人家多念了幾年書,過的日子就不一樣了?

等大家散去了,男知青們都垂頭喪氣的。只有李聰高高興興的幫着女知青們幹活,俨然把自己已經當成廠裏的一員了。

蘇青玉道,“急啥急啥,這是你們丢了書本知識的原因,回去好好看書,把知識都給找回來,機會都是留給有準備的人的。”

吳華道,“還有機會嗎?”

“當然有了,我剛說的話你們也聽到了,廠子肯定是要擴大的。而且以後肯定還會有別的機會。我從來不騙人,不信你們問問其他女知青。”

“我們廠長說話那肯定是算話的。”

當初廠長當知青組長的時候,說了要給她們換工作,結果真給換了。這就是實實在在的證明。

蘇青玉道,“都回去好好念書學習。別等下次機會來了又考不上,到時候又賴我。你們都是男同志,要有積極向上,頑強拼搏的決心。拿出你們的男子漢氣概來。”

“……”

整個中午,蘇家屯的人都在飯桌上讨論着這次招工的事兒。

以前這加米廠和他們關系僅僅是加米加面,現在不一樣了,現在還能招工呢。

前幾天蘇青玉增加機器就增加了兩個崗位。大家覺得蘇青玉還是有本事再加機器的。所以啊,到時候肯定還會有機會當工人的。

就是這招工的硬件條件太嚴格了,得中學畢業,自家這小學都沒念完就回來了呢。

好些人的想法是要不要把自家孩子給送去念書。但是考慮到學校太遠了,來回耽誤事兒,沒法給家裏幹活,所以又開始猶豫起來了。

老蘇家這邊也在讨論,讨論的內容是蘇衛華是不是真的能送去念高中。

陳愛蘭這會兒想着那個讓出去的名額,還是很肉疼的。

自家難得能有一個不用種地的孩子,眼睜睜的就把機會讓出去了。她這心窩子就和被刀割一樣的。

別說陳愛蘭了,其他人也有些可惜。

他們沒啥文化,不懂魚和熊掌不可兼得這個道理,反正就是回想起來總覺得挺不得勁兒。

蘇青玉把條子往住上一拍,“大隊都批條子了,他蘇有福就得給咱家安排上,放心,跑不了。”

“這都開學這麽久,蘇有福能有辦法嗎,這名額不都滿了嗎?”

陳愛蘭擔心道。

她以為是争明年的名額,誰知道青玉說這陣子就要把衛華送去念書了。

這難度就大了。

蘇青玉扁了扁嘴,“你們就是太老實了,不懂這裏面的彎彎道道的,啥事兒,那都有個特例,每年的名額滿是滿了,但是上面也不會把事兒搞的死死的,總會留一兩個缺的。”

這些缺口當然是為了留給某些重要人士的家裏突然需要的而備用的,萬一領導家突然需要一個名額,拿不出來,那不是壞事兒嗎?

再說了,下面大隊這麽多,但是實際上去念高中的真沒多少人,所以名額其實有,但是老百姓不知道啊,以為搶的人多,也不會為了一個沒啥用的高中名額去找隊裏打聽。上面見老百姓不來問,幹脆也不會去宣傳,這不就有缺漏了?

“反正你們放心,這都是有福叔該操心的事兒,他會給搞定的。”

“他要是搞不定咋辦?”

蘇有材擔心道。

蘇有福那大隊長就不把他們家放在眼裏,別看平時說話笑嘻嘻的,辦事兒的時候那是端着大隊長的譜兒呢。

可人家會拍馬屁啊,上面哄得好好的,就當上大隊長了。

蘇青玉笑了笑,“放心,他必須搞定的,搞不定要壞事兒。”

隊裏這麽多年沒高中名額,蘇青玉就覺得不對勁兒了,仔細一想也能相處點貓膩來。

這念高中可不是蘇衛華一個人的事兒,而是隊裏其他人家的事兒。

人家孩子願不願意去念書是一回事,可你一個大隊長,和整個蘇家屯大隊都是同宗的,自家人。你把自家人的東西拿出去拍馬屁送人情了,那你蘇有福就不配得到大家的信任。

大隊長是公社任命的,可現在的口號不是貧下中農最光榮嗎,貧下中農不認你這個大隊長了,你還當啥大隊長?

……

蘇有福家裏,大中午的吃飯都沒胃口。他媳婦還和他讨論說這廠裏的事兒,想把自家兒子滿貫安排進去。免得整天到處晃蕩。

現在工廠裏那麽多的女知青,他兒子去了,找個對象也簡單一些。

隊長媳婦本來是不同意找知青的,覺得知青沒娘家幫襯,可她兒子蘇滿貫的名聲太臭,附近大隊的人家條件好些的都不樂意和他家結親,條件差的,她也看不上。現在也接受了有個知青兒媳婦的想法了。

“你看啥時候和青玉說說,你也是個大隊長,不能這點權利都沒有吧。青玉那麽一個小丫頭能做主?”

蘇有福煩躁的拍桌子,“行了,別說了,煩不煩?”

他媳婦端着碗吓了一跳,“咋了,我這也沒說啥啊?”

“我讓你別說青玉的事兒了,煩死了。我這整天家裏家外的,怎麽都是她的事兒呢?”

“咋了,她惹你不高興啦?”他媳婦問道。

“別提了。”蘇有福不樂意把工作上的事兒和老娘們說,這些老娘們就是嘴碎,一不留神就說出去了。

他幹脆不吃飯了,放下碗筷就回屋裏拿帽子,準備出門去辦事。

隊長媳婦喊道,“哎,你不吃飯啦。”

“不吃了,有事兒。”蘇有福頭也不回的走了。先去隊裏騎自行車。經過廠裏的時候,看着廠門口那拖拉機,他眼紅的不得了。隊裏其他人都用上拖拉機了,可他一個大隊長,出門還得騎自行車。可是青玉這丫頭就是擰巴,說人民的財産,不能私用,要給錢。

“這丫頭,就給我找麻煩事兒。”

蘇有福郁悶的踩着腳踏板。

這大中午的他飯都沒法吃,還得去找高中名額。

念書幹啥啊,有啥用,回來了還不是得種地?

蘇家人眼巴巴的等了兩三天,蘇有福還真的把名額給帶回來了。

“我這可難了,你們不知道這個名額有多不容易。”蘇有福坐在蘇家的堂屋裏,一邊抽煙一邊嘆氣,就準備訴個苦讨個功勞,讓蘇家人知道他這是費了多大勁兒。

蘇家人還沒來得及配合他,蘇青玉就義憤填膺道,“啥,他們為難有福叔你了?真是太過分了。組織上咋能有這種人呢,我要去找公社書記告他去,有福叔你說說是誰為難你了,咱隊裏這麽多年不給個名額,這不是欺負人嗎?這是違反規定的,欺負咱蘇家屯的人老實呢。”

蘇奶奶道,“有福啊,誰為難你了,你說一聲,我這個老不死的不怕,我去鬧去。”

蘇有福:“……算了,也沒啥,你們讓孩子收拾收拾,趕緊去報道吧。回頭趕不上學習了。”

“行,有福叔,你費心了。”蘇青玉又一臉感激道。

蘇有福是一刻也待不下去了,站起來拍拍褲腿就走了。反正這事兒算是過去了。

至于他為了這個名額,求了多少人,都只能自己憋着了。

送走了蘇有福,蘇衛華高興的在家裏蹦來蹦去的。

“我要去念高中啦,我能念書啦。”

蘇家其他人也高興。青玉說衛華能念高中,這就念上了。以後肯定也能念大學的。以後自家要出大幹部了。

作為還沒分家的大家庭,蘇衛華有出息了,那是全家人有出息,都光榮。

陳愛蘭難得的喜笑顏開,吩咐二兒子蘇衛民請假送兒子去縣裏高中念書去。

蘇奶奶也高興,但是看兒媳婦那麽嘚瑟,就咳嗦了幾聲,“得意啥呢,還不是多虧了我們家青玉。”

蘇衛華笑着道,“青玉姐最好啦。”

陳愛蘭也笑道,“青玉出了力,我們家衛華也很努力,那個工人名額……”

“工人名額也沒到我們家青玉手裏吧,還不是多虧了青玉去和隊裏說。要不然咱家衛華也就留下來當個農村工人。”

蘇青玉道,“奶,算了,都是一家人。二嬸咋想都無所謂。”

陳愛蘭心裏一咯噔,笑道,“瞧你這說的,這還是主要多虧了你啦。青玉啊,以後有啥事兒要家裏跑腿的,你也別客氣。你二叔二嬸別的沒做,一把子力氣還是有的。”

蘇有材立馬跟着點頭。他現在也對這個侄女佩服的很。一個小姑娘,能耐不小啊。他大哥的娃就是出息。

蘇青玉笑着道,“沒啥,只要我們家衛華出息就好,誰讓我是他親姐呢。”

“姐,你就是親姐。”蘇衛華感動道。

蘇青玉鼓勵道,“好好學,以後做大學生。”

“嗯,我聽你的。”蘇衛華乖乖道。

蘇葉看着自家小弟這樣子,腮幫子酸的疼了。以前自己說啥都和自己頂嘴呢,現在對個隔了一房姐倒是和隊長家養的小狗一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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