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 不甘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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轉天清晨，伴随着連串哔哔哔的鬧鈴聲，李漁睜開眼一轱辘坐起身，猛然想起昨晚原本抱着手機等吳醫生回複，結果躺下來胡思亂想的居然睡着了。李漁撿起手機查看，收到一條吳醫生的信息，顯示時間是昨晚快十二點左右。裏面叮囑他按時敷藥注意腳腕的扭傷，下周她才會回來。吳醫生果然非常關心他呢！李漁喜滋滋地盯着吳曉菲回複的那幾個字反複看，搜腸刮肚地思索要說點什麽比較好，又擔心他一晚上不回複吳醫生會不會生氣。想到吳醫生很可能會不高興，李漁頓時有點緊張。

“嗯，那我等你回來！”斟酌很久終于發出去一條信息。但剛發出去又後悔，是不是應該加上一句解釋...

平時做事爽利痛快的李漁發現他碰到與吳醫生相關的事就會化身為糾結狂，緊盯着手機屏幕，過了好一會兒，吳醫生終于發來回應叮囑他注意不要過度疲勞，李漁又趕緊手忙腳亂的打字和吳醫生閑扯幾句。當李漁的眼睛終于舍得從屏幕上移開，瞥了一眼鬧鐘顯示7點30分，他想起昨天晚上王教練召集衆人開例會時就已經通知今天會下雪，暫停室外訓練。走下床拉開窗簾朝外眺望，驚呼：“哇，真的下雪了。”

窗外白茫茫一片，大片的雪花悄無聲息的飄落，将萬物染成素白。

李漁的臉上揚起興奮，雖然他來到愛麗絲的時間還短，但他的适應能力很強，所以很快就掌握了愛麗絲的整體運作模式。愛麗絲擁有自己的預測分析氣候系統，可以精準預測天氣。加入愛麗絲之前，李漁都是依靠網絡天氣預報去判斷第二天的氣候，經常不太準确。有時候在滑雪場訓練到中途還會遭遇大風或暴雪，曾經也遇到過幾次危險。而職業單板滑雪的選手，不管是訓練還是參加比賽，對于氣候都有着相當高的要求。尤其是滑雪賽場往往地處山野，遠離都市中心，滑雪比賽更是體育項目中對氣象條件要求最為苛刻的賽事之一。比如降雪，大風，大霧這些天氣，都不能進行比賽。主要是因為這些天氣造成能見度過低，直接影響運動員和裁判員的視線，雪溫和雪質對運動員選擇雪板也會産生影響。

簡單洗漱完畢，穿戴整齊，李漁關好宿舍房門，轉身看到張天霖從斜對面的房間裏走出來。愛麗絲的宿舍樓是一棟兩層玻璃建築，每層設有八個房間，全部為獨間宿舍。第一層是選手專區，第二層是教練和隊醫等工作人員使用。李漁住在走廊最角落的房間，對門是沉默寡言的隊友李靖，斜對門是張天霖，再隔壁是高俊熙，高俊熙對門是王陽。由于吳曉菲來的晚，二層的房間都住滿了，所以她被分配到一層，反而是蘇拉早前被分配住到了第二層。

李漁和張天霖打了照面，倆人都愣了一下。李漁知道張天霖平時總跟在高俊熙身後，不太喜歡自己。

“漁哥早！”張天霖轉轉眼珠，主動擺手和李漁打起招呼。

聽見張天霖跟自己搭話，李漁抿嘴微笑了一下算是回應。

張天霖站在門口等李漁，但李漁直接掠過他身邊，目不斜視地往前走，張天霖連忙快步向前跟上去。

“漁哥昨天你怎麽沒去吃早飯？”張天霖繼續沒話找話。

李漁不經意的皺了皺眉頭，站住腳對張天霖說道：“我比你年紀小。”

“哈哈，漁哥你緊張什麽，一個稱呼罷了。”

“嗯...我不習慣。”李漁邊說着邊繼續往餐廳方向走。

“好吧。”張天霖見李漁似乎對自己有些防備，便不再堅持。

今天早上愛麗絲的餐廳有點熱鬧。外面下暴雪，室外訓練取消，而室內訓練場要進行機械檢修，九點半才能結束，于是王教練将會議地點改到了這兒。

桌椅被提前碼放整齊，王教練正坐當中，隊員們并列坐成兩排面對面，沒人說話，只聽見餐具碰撞發出叮叮當當的聲響。王教練仰起脖子喝掉最後一口粥，放下碗筷擡頭看向衆人。大部分隊員已經吃完飯，有服務員上前端來果汁，順便将盤子碗筷都收拾走。平時這裏是自助餐廳，隊員們吃飯要自行收拾餐具，今天王教練要給大家開會，所以和餐廳打了招呼。

“你們都知道再過兩個月亞洲杯競賽就要舉辦，比賽的場地就在愛麗絲的隔壁雪場，這可是難得的機會。雖然亞洲杯的獎金沒有商業競賽高，但代表的是至高無上的榮譽，整個亞洲最頂尖級別的選手都将出席這場盛世。愛麗絲自然不能落後于人，希望大家要重視起來，提起精神。”王教練停頓一下，雙眼掃過高俊熙和李漁，繼續說道：“也不要再發生無謂的争鬥，把精力都放在訓練上。任何人，不以比賽為重心搞無用的小動作，被我發現後果自負。”王教練滿含深意地看了一眼張天霖。

“教練放心，我們會積極備戰。”感受到王教練的目光，張天霖第一個舉手拍胸脯保證。

王教練左下手位置的高俊熙低着頭不講話，似乎是在考量着什麽。對面的李漁雙手搓了搓膝蓋，左顧右盼。

“教練！不抓奸細了？”蘇拉沒來由抛出這麽一句。

“讓你把心思放在訓練上，你當耳邊風？蘇拉，知道為什麽你連1080空翻三周都做不好嗎？看看記錄表，最近三個月你一點進步都沒有。整天竟想沒用的玩意，就能得冠軍了？”

蘇拉暗自嘟囔：“我才不稀罕...”，不過她不敢擡頭，以免自己翻白眼被教練發現，又要換來一通唠叨。

這會兒衆人已經明白過來，王教練是在做動員會。愛麗絲作為商業俱樂部，主要還是以參加商業競賽贏取獎金為主，對于亞洲杯公開賽這種名譽大過獎金的賽事并不感冒。王教練來到愛麗絲只有一年多的時間，他與以往的教練截然不同，将愛麗絲隊員當成國家代表一樣嚴格訓練。剛開始隊員們都不太習慣，搞得怨聲載道，甚至有人受不了直接選擇退出。但随着隊內成績的飛速提高，愛麗絲高層也默認了王教練的訓練方式。

室內訓練場地檢修完畢，衆人各自進行着體能訓練，王教練被嚴部長半道攔住，拉去辦公室開會。

高俊熙站在alter-g反重力跑臺上做複健，他的膝蓋舊傷複發經過肖隊醫的治療已經有所好轉。但還不能立刻投入高強度訓練，按照隊醫的要求首先要進行複健。反重力跑臺可以通過氣壓的變化來調整重力，從而使人在跑步時不會承受自身體重，對于下肢受傷康複是非常有幫助的。高俊熙要在規定的時間內完成簡單快走動作，肖隊醫站在旁邊指導。

“慢下來，慢下來，注意控制速度。”肖隊醫手裏拿着計時器，眼睛盯着高俊熙走動的雙腿，默默計數。

李漁雙手緊握單杠，用力向上拉身體到雙手和鎖骨位置，輕松完成引體向上動作。張天霖躺在平板上雙手握杠鈴卧推，蘇拉和王陽，李靖三個人并排在跑步機上做加速跑步。

李漁做完最後一組引體向上，伸了伸胳膊扭動腰身，偏頭看到高俊熙結束複健動作，從反重力跑臺下來，左腿膝蓋顯得有些僵直，在肖隊醫的攙扶下依然站不穩地搖晃。李漁快走幾步，上前伸手扶住高俊熙的另外一只胳膊，和肖隊醫一起攙扶着他來到休息區的沙發落座。

“謝謝。”高俊熙擡頭對肖隊醫表示感謝，說完看了一眼李漁。

“俊熙先休息，我要回去一趟醫務室拿設備。李漁你幫我照看一下。”肖隊醫輕拍李漁的肩膀，使了個眼色讓他稍安勿躁，然後轉身匆匆離開。

李漁笑了笑沒在意，随手拿起沙發兩側木箱裏的毛巾遞給高俊熙：“高哥，擦擦汗。”

高俊熙接過毛巾放在一旁，看向李漁的臉，冷不丁問道：“很不甘心吧？”

“嗯，不甘心。”李漁點點頭，大方地承認，然後一屁股坐到高俊熙的對面。

高俊熙揚眉，他倒是沒想到李漁這麽痛快幹脆。自從頓伯宣布代言人之後，他和李漁之間并沒有過多對話，雙方粉絲之間又鬧得不可開交。高俊熙知道李漁心裏不痛快，要論最近的風頭和成績，李漁确實屬于佼佼者。不過單板王子也不是随意叫的，頓伯已經用實際行動表示他高俊熙才是最佳人選。李漁嘛，果然扮豬吃老虎是狐貍終會露出尾巴。

“可惜呀，你運氣不好，愛麗絲有我在。”高俊熙眯起眼睛。

“也不能這樣講，我能進愛麗絲就是最大的運氣，能有這一次機會已經感激不盡。至于其他的，有句話叫境由心造，事在人為。”李漁一只手托着下巴做出思考狀，神情嚴肅：“遇到失敗挫折只會喊冤或是怨天尤人都是不對的，不如勇于承認坦然接受。反正還年輕，機會多得是。”

年輕就是機會....原來李漁來跟自己示威？高俊熙聽完李漁的陳詞，胸口劇烈起伏。正準備開口理論一番，肖隊醫及時出現避免了這場戰争。

窗外飄起大片雪花，天氣愈發寒冷。吳曉菲早上艱難的爬起來，收拾一番帶上筆記本電腦開車到學校研究室。她需要将愛愛麗絲收集的數據錄入研究室的超級計算機系統，用來為自己的博士論文的理論基礎構架圖形模拟公式。到了研究室，吳曉菲掃臉進門，只見學長蔣嘉豪站在黑板前寫寫畫畫。吳曉菲放下筆記本電腦，無聲的走近黑板，她知道蔣學長這又是在論證數學公式。

過了好一會兒，吳曉菲終于忍不住上前，拿起粉筆在黑板上寫了幾下。

“！”蔣嘉豪看着吳曉菲寫下的數值，瞬間領悟過來。

“不錯不錯不錯，我就說哪裏不對...”蔣嘉豪幹脆拍起手來，笑道：“公式錯了，所以這個假設根本不成立！”

“蔣師兄，誰這麽壞啊？故意寫錯公式出難題。”

“呵呵，曉菲莫要亂講話，辜負了教授的一片苦心。”蔣嘉豪人年紀不大，但說起話來老氣橫秋。

吳曉菲心想教授确實是夠苦心，可惜她這位蔣師兄是徹底搞錯方向，完全不能明白教授為了讓他盡早放棄對公式的執念跳出瓶頸才故意寫錯一個數值。

“曉菲今天歸來，教授定會十分欣喜。”蔣嘉豪笑呵呵地，顯然脾氣也是超級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