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 豐收的壞人

一晚上,整個莊子都是雞飛狗跳。

虞博鴻讓榮安負責收拾帶去外祖家的行李,然榮安只一共收出了兩個箱子的東西來。他打開看了眼,只有些衣物和藥材。

“也沒有其他了,反正首飾都被盜了。連爹您上次給我的小金錠子也不見了。”榮安面露心疼。

“爹給你,給你雙倍。不,十倍。不,只要爹能夠給的起,你要多少爹給多少。”

這話好聽。

哪怕是源于內疚,榮安也喜歡聽,圍着虞博鴻給轉了好幾圈,聲聲誇着他的好。

可事實是,她誇得越多,虞博鴻便越是汗顏,越是無地自容,越發想要再對她們好些,更好些。

虞博鴻将身上裏裏外外都給翻了一遍,最後直接将整只荷包都給塞到了榮安手裏。想了想,他又招來了親信阿虎,把阿虎身上的錢銀也一股腦全塞給了榮安。

榮安看到荷包裏還有百兩的大額銀票,心裏樂極,面上卻在推辭。

“拿着拿着。去你外祖家什麽都要置辦,不能吃用葛家的。爹很快就送東西去葛家。你安心住一陣。絕不能虧待了自己,想吃什麽要什麽,只管去買。葛家那裏需要打賞,你也不能小氣了。那裏的表兄妹,都要處好了。這些銀子不夠什麽,爹一會兒再給你送。好好照顧你娘。”

榮安一臉感激,把那錢袋子好好包了,放到了箱子裏,與榮華給的那尤其俗氣的珠花給放在了一起。

“這珠花是姐姐給的,說是現下京裏最時興的款式,是廖家祖奶奶給的。爹,好看吧?幸虧我放在了枕頭邊,倒是沒叫那黑衣人給偷走。”

“榮華?”

虞博鴻開始了冷笑。

這是自己的榮華說的話?時興?廖老太?呵,榮華簪子上的明珠有大拇指甲大,可安兒的這個,都是幾十文錢可以買一大把的小米珠子。連賊都不屑光顧的垃圾貨啊!

沒想到,他的榮華也是這般……叫人失望。

他打算拿走那簪子,可榮安卻寶貝地細細裝進了箱子。

果然,又一次的,她刺激到了虞博鴻的心疼。

他幫着榮安捋了捋發。

“安兒,回去後,爹給你打許多漂亮的首飾。”

“我要寶石的。”

“好。”

“要金的。”

“好。”

“不是那種輕飄飄的空心金或者只鍍了一層金的,我要實心的。”

心又疼了。

“好,都依你。純金,足金,赤金,分量十足的。”

“娘也要。”

“好。爹都給。”

“謝謝爹。可是夫人那裏……”

事實,夫人真的很“大度”,做事也比榮華要漂亮了太多。當年一回府,夫人便給她和娘一人送了一套赤金頭面,就那手筆,确實漂亮完美。

而夫人的大度并不僅僅體現在出手,還在各種細無巨細的體貼和關懷上。前世的榮安哪怕與她一個屋檐下,都對她讨厭不起來。

就拿稱呼這事來說,別人家稱呼嫡母,一定是要叫“母親”或“娘”的。可夫人并沒有。她一直由着榮安叫葛氏“娘”,叫她“夫人”。就沖這一點,當年回府沒幾日,榮安便收起了排斥心,努力将自己融入進了将軍府……

“爹會處理。以後你但凡需要什麽,只管找爹。”虞博鴻忍不住摸了摸榮安頭上鼓起的包。“疼嗎?”

廢話!怎會不疼?

“爹,我不疼。看到爹這麽笑着,我一點都不疼了。”

這話,讓虞博鴻的心又疼了起來。

……

東方才剛有泛白的跡象,虞博鴻便留下人手,自己只帶了兩人先一步打馬離開了。

榮安那裏還得要帶着葛氏,所以打算等天大亮,城門開後再去葛家。

虞博鴻實在等不了了,于是他生生等在城門口吹了兩刻鐘的風,成了今日沖進城門的第一人。

他本打算先回家的,可臨時又改了主意,趁着無人關注,他先去了葛家。

他去給葛家兩位長輩深深行了個禮,又道了歉,簡單将葛氏母女回家養病之事說了一遍……

葛家上下幾分怔愣,随後便帶上了欣喜。

葛老夫人趕忙張羅将葛氏出閣前的院子收拾出來,又讓人去府裏孫女院子捯饬個廂房給榮安住,而事實虞博鴻的目的正在于此,他希望婉娘心情舒暢,住得舒心;也希望榮安來了後能習慣;希望能盡力照顧到她們。

虞博鴻表示,兩個時辰後,會再次回來拜見,随後便告辭了。

回家!

府裏一如既往,可他卻處處看不順眼。往日的美好在此刻看來全都成了罪過。美美的丫頭們,精致的擺設,花團錦簇的園子,不見落葉的各條走道,一塵不染的家具,全都讓他難受,讓他內疚和心痛。

行至主院,心頭這般情緒便更甚了。

主屋裏,榮華也在,應該是剛來請安。

而廖氏則在張羅着擺早膳,等着他回來一道吃。

虞博鴻一見桌上的六碟三點兩果一粥一湯,想到女兒在馬車裏狼吞虎咽嚼幹點心的模樣,心頭更是難受到無以複加。

他還在猶豫該先大發雷霆,還是詐上一詐,或是試探一番,可廖夫人已經迎了出來。生平第一次,他對夫人産生了厭惡。

他瞧着那張溫柔慈悲的容顏,開始覺出了一種虛假的扭曲。

“老爺,您可回來了。”廖氏拿帕子掖了掖眼角。

虞博鴻看她一眼:“怎麽了?”丈夫的冷淡倒是沒讓廖氏有太多懷疑,只以為他是忙乎了一晚上剛從營裏回來,累極了才精神不濟。

“華兒,華兒她遭了大罪,不但受傷,還受了驚吓。”廖氏的聲音微微顫動。“這會兒正頭暈目眩犯嘔吐,微微有些腹瀉。整個人都蔫了。”

虞博鴻看向榮華。

榮華行了禮便恹恹倒在了椅子裏,拿帕子擋了半邊臉,兩滴眼淚正挂下來,楚楚可憐。

“怎會?”

“還不是華兒心善,昨日偏要親自去莊上送物資看安兒。可安兒把華兒帶去了園子外的河邊。不知怎麽的,莊上的狗便發瘋了,結果……一股腦都上來欺負華兒……”廖夫人巴拉巴拉說了一大堆。

虞博鴻心頭冷極,努力壓着火氣。他本想看看若是他被蒙在鼓裏,事态會如何走向。可廖氏這才剛一開口,他便差點爆了。

榮華被狗咬是偶然事件,可這女人竟然口口聲聲在暗怪安兒耍手段害了榮華。安兒過得還不夠慘?她還想如何?讓華兒咬回去不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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