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9

劉洋一把将我從牆壁上拉開:“別叫。”聲音輕而急促,微微有點顫抖。

我用力咽了口唾沫。其實他多心了,因為他根本用不着警告我。死一般的寂靜中,我的喉嚨無比僵硬,連喘氣都十分勉強,更不用提發出其他聲音。

“快跟上。”游方在前面不遠處喊。

在陰森森的泥窟裏走了半天,我們終于從泥窟中鑽了出去。門外那個整潔漂亮的花園,此時已變成了一片鵝卵石攤子,這攤子從四面八方延伸開。到百步以外就被一團化不開的灰黑色濃霧籠罩住,什麽都看不清。回頭一看,原先那幢平凡的山莊建築不過是幾個碉堡狀的泥洞,幾個洞口陰森森黑洞洞的,看上去就滲人得很。

大概是視野開闊了些,腦袋也清醒了許多。我靈光一閃,掏出手機想給易道打個電話。但拿出手機一看竟然沒信號,只得又讪讪地放了回去。

游方塞給我一道驅邪符,囑咐我貼身放着,然後給我講了現在的情況。他說有兩個陰陣在骨魅的孵化室,一個核心陰陣在骨魅祭壇,我們先去骨魅的孵化室。

孵化室就是原先的食堂。也許是因為骨魅幻術仍未完全褪去,在外面看着是泥窟,進門後食堂裏仍是原先的模樣。整潔的走廊,廊上沒有淤泥,也沒有奇怪的東西。只是樓道裏黑洞洞的,沒有半絲燈光。

借着手電的光,我們小心翼翼往前走。游方走在最前面,我戰戰兢兢地跟在他身後,劉洋哆哆嗦嗦地斷後。不一會兒,我們走到了原先的餐廳。游方先溜進去,待我和劉洋也進了門,他返身将門的鎖輕輕按上:“快布陣。”

布陣過程很簡單,游方掏出一張圖,讓我用手沾了朱砂在地上依樣畫葫蘆畫出一個西瓜大小的圖案。圖剛畫到一半,劉洋突然大叫一聲:“媽的!”

我循着他的目光看去,不由自主一陣惡寒。

餐廳最裏面的那套桌椅背後,徐建功躺在地上。其實要不是他身上穿的衣服,我根本認不出他是徐建功。因為他的眼睛嘴巴只剩下三個大黑洞,無數兩厘米長的,灰白色的長毛毛毛蟲正蠕動着,從三個黑洞中進進出出。還密密麻麻在他的身體上爬來爬去,這讓他看上去好像裹了條毛坎肩似的。

我沒有密集恐懼症,但那具被毛毛蟲覆滿的屍體實在太惡心,讓人心髒無法控制的緊繃,手也跟着心髒一起緊繃起來,根本沒辦法再移動半分。

游方壓低了的嗓子冷聲道:“別看了,快畫。卵已經孵化成蟲,時間不多了。”

陣陣眩暈中,我扭過頭,咬緊牙關強忍住因緊張造成的手臂痙攣,終于将手下的圖案畫完。

游方掏出一個圓溜溜的鐵疙瘩放在圖案中間,又在周圍擺上七個鎮邪銅錢。帶着我們前往下一個陰陣口,餐廳旁邊的廚房。

從餐廳到廚房還得經過走廊,出門一看,走廊同剛才沒什麽不同。但走廊中間莫名其妙地多了一汪深色的液體,在電筒光線下閃爍着一些油亮亮的光。這種時候,有一點點異樣都足以把人吓得魂不附體。我恨不得幹淨鑽進廚房布完陣走人,可廚房門鎖住了,我不得不耐心等待游方用工具将鎖撬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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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空蕩蕩的走廊中,撬鎖的聲音尤其刺耳,攪得人更加心神不寧。我和劉洋縮頭縮腦地站在游方身後,警惕地望着黑黝黝的走廊兩端。

突然,走廊盡頭傳來“沙”的一聲輕響,像是什麽金屬利器從地上滑過的聲音。頓了頓,又一道相同的聲音響起:“沙……”緊接着是幾聲很詭異的聲音,從黑暗中幽幽地傳來:“嗚……嗚……”

像風刮過風洞,又像有女人在隐隐地哭泣。

我不禁打了一個哆嗦,下意識地抓住劉洋的胳膊:“聽見沒有?”

他點點頭,慢慢将手電筒朝那個方向移了過去。

正正好照亮了一抹人影。

那人是金雪嬌。

雖然她原本個子很高,但現在姿态讓她顯得很矮。

因為她的腦袋和手腳都反轉過來,以一種看上去就十分痛苦的手法四肢着地趴在地上。身體朝上,肚子鼓得老高,以至于撐開了衣服。透過肚子上薄薄的滿是崩裂血管的皮膚,可以看到裏面有很多核桃那麽大的,密密麻麻的東西此起彼伏地蠕動着。昏暗的光線下看不清楚她面目,只能依稀看到她的臉很白,嘴巴扭曲地張着。

見到她這副詭異的樣子,不覺一股懼意從腳底直竄到頭頂,直吓得我魂魄飛蕩。将劉洋的手臂纏得到緊得不能再緊,身體哆嗦到停不下來。

忽然,像是聽到了什麽。她同手同腳,朝這邊一點點爬了過來。爬得很慢,很沉。鞋上的金屬扣子摩擦着地面,發出“沙”“沙”的聲音。嘴裏發出斷斷續續,讓人後腦勺發冷的呻|吟:“嗚……嗚……”

這兩種聲音混合在一起,聽得我雙腿發軟。劉洋也好不到哪去,手裏的電筒光像觸電一樣不斷抖動。

就在這時只聽背後“格拉”一聲,鎖開了。

“進屋。”游方喝道。

謝天謝地,我和劉洋迅速擠進屋子。游方又拖過一張桌子讓劉洋抵住門,然後拉着我跑到屋子中央飛快地往我手上塗朱砂。

因為已經畫過一次,有經驗。所以我很快在地上畫好了圖案,游方又迅速布好陣法,現在就剩祭壇一個陰陣了。

回到門邊,游方問劉洋:“怎麽樣了?”

劉洋臉色煞白:“她走到門口就沒動靜了。”

于是游方往前探了頭,支着耳朵仔細聽。

我和劉洋誰也不敢出聲,四周一片寂靜,房間中只聽得到我們三個人的急促呼吸聲。

片刻,游方遲疑了一下,拖開擋在門口的桌子,抓住門把拉開了門。

看見門口的東西,我用力捂住嘴,死命控制住那股差點要從喉嚨裏猛然竄出的驚叫。

金雪嬌趴在門口,表情僵硬,用那雙灰蒙蒙看不出眼白眼黑的眸子從下到上,直愣愣地看着我們。嘴巴因為頭完全反轉的關系扭曲地張着,森森猶如一個黑洞。

肚子裏東西比剛才蠕動得更快,仿佛有什麽東西即将破腹而出。

說時遲那時快,游方抽出屁股工具袋上插着的大扳手,朝她的肚子狠狠地一掄。

“嘣……”恍若西瓜陡然破碎時悶悶的聲音。金雪嬌的肚子爆開了,身體掙紮着抖了幾抖,一下子仆倒在地。

見狀,游方收起扳手,跨過她的身體大踏步出了門。

看游方如此反應,想必已經沒事了。我也趕緊從金雪嬌的身體和門框的縫隙中擠了出去,因為被鋪天蓋的恐懼壓得連呼吸都無比困難,只匆匆掃了金雪嬌一眼便不敢多看。

她的頭和四肢異常僵硬,看上去硬邦邦白慘慘的,像個塑料模特。透過肚子的裂縫往裏看,裏面一粒粒碩大的蟲卵有序地排列着,半透明的軟殼已經看得出幼蟲的形狀,黑黝黝的一團,通體都是毛。

像黑色的石榴籽兒……

腦海中兀地掠過的這個比喻讓我雞皮疙瘩掉了一地,連頭皮都癢了起來,喉嚨差點就壓制不住胃裏翻騰的東西。跟在游方身後快步出了食堂,我急切地扶住膝蓋一陣幹嘔。

“嘔……”劉洋比我更慘,站在我身邊彎着腰吐出了一堆黃綠色湯湯水水。

“沒事吧?”我問。

他眼圈紅了:“幾個朋友一起出門,他們都死了,回去我怎麽跟他們的父母交待?”

“不毀掉妖巢,你也回不去。”插完話,游方看看天,突然低低咒罵了一聲,“該死,快到時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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