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7 夾竹桃枝

馬蹄聲響起,李昕伊和吳肅轉過身去,原來是張叔回來了。

“張叔,可有打探到什麽?”吳肅問道。

張叔下了馬,道:“都打探清楚了,王公子他們都還在村子裏,只是雙手都被縛在身後。我去村子外圍瞧過了,算上守在村口的,一共也就三個賊人。我見到的兩個人都是莊稼漢模樣的裝扮,另一個只瞧見了後背,但是看着并不壯實。”

吳肅問道:“你是怎麽知道裏面有兩個賊人的?”

張叔面色有些複雜地道:“因為王公子叫嚷聲太響亮了,罵得也難聽,我在土牆外頭都能見裏頭的聲音,但我還是翻了牆确認過了。”

吳肅點點頭道:“将馬套上車,我們走吧。”

套上車後,李昕伊坐進馬車裏,有些擔憂地道:“三個人就能将王公子捆起來扔在地上,咱們就這麽過去,什麽準備也沒有,這太草率了吧。”

吳肅取出手帕,将李昕伊臉上沾着的灰擦去,道:“一會兒去井裏打些水,将臉擦一擦,都是灰。”

李昕伊正和吳肅說要緊的事呢,吳肅卻只關注這些細枝末節,不滿道:“你嫌我,那剛才為什麽親我?”

吳肅笑着又上前親了親他的唇道:“不嫌你,喜歡還來不及呢。”

李昕伊奪取手帕,糊在吳肅臉上道:“你臉上也有灰,我也替你擦擦。”

吳肅抓住他的手道:“你不用緊張,且聽我解釋為什麽這麽做不草率。”

“你是不是很奇怪為什麽我一點也不緊張?其實剛才張叔說聽見了王公子的叫嚷聲,我就更不緊張了。”吳肅道。

李昕伊點頭道:“确實奇怪,而且你好像很篤定,仿佛這一夥賊人并不會要我們的命。”

吳肅笑道:“當然不會,因為我們來就是去送錢的。”

李昕伊睜大了眼睛,“送錢?難不成他們将王公子綁起來,就是為了等我們花錢将他們贖走?”

Advertisement

吳肅道:“其實這些都是道上不成文的規定,我也是聽家裏的長輩說起的,即使請了镖局的镖師一路護送,碰上比較難啃的骨頭,也是要主動留些錢財給這些山匪。”

李昕伊道:“可是我們并沒有請镖師啊。”

吳肅道:“這也是我們為什麽不請镖師的緣由了。大魚吃小魚,小魚吃蝦米。意思是,像咱們這樣的小魚小蝦,前來劫道的也是不成氣候的山匪。”

李昕伊不滿道:“可是我們憑什麽要将自己的錢財平白無故的送給別人啊,而且斷人錢財如殺人父母,不如咱們去報官,帶上官兵,将這一群賊人一網打盡。”

吳肅摸了摸李昕伊的頭道:“你以為他們憑什麽只留了三個人等我們呢?就算官兵前來,他們也會說自己是良民。這個村子沒有一個人住,也不見官府有人過來查人口查戶籍,可見官府早就自顧不暇了。”

“而且我們并不知道村子裏是否有陷阱?或者他們再點一次煙,那咱們這一回就得全都栽在這裏。”

李昕伊難過地道:“都是我的緣故,要是我不提在村子留宿就好了。”

吳肅道:“這天寒地凍的,他們是算準了我們一定會留宿的。還記得王遠的小厮不?是他搶了我的火折子将煙點燃的,所以就算你不提,別人也會提的,注定要吃上這麽一個虧,想開些。”

李昕伊問:“王遠的小厮?這是新收買的叛徒還是賊人一早就留下的卧底?”

吳肅想了想道:“小厮應該是被收買的。王公子下了船到濟寧後才又買了兩個小厮,應該是我們被人盯上後才收買的。”

李昕伊只覺得腦殼疼,這彎彎繞繞的不是很懂:“我是真的不明白。”

吳肅道:“我們下車吧。”

李昕伊抓住吳肅的手道:“等等,你既然要送錢財,你有多少錢?我這裏還有一些錢,可以湊一點。你之前還買了馬和馬車,錢花得夠多的了。”

吳肅笑道:“錢夠的,你不放心的話,一會兒我将剩下的錢交給你。”

李昕伊并不想要他的錢,只道:“好吧,反正這是我的錢袋,你拿着。”

吳肅沒接,道:“別擔心了,走吧,我們一起進去。”

李昕伊和吳肅進去的時候,守在村口的人看了守着馬車的張叔一眼,既沒說話也沒攔着他們。只是像個木樁子似的站在村口處。

“我們進去了還能出來嗎?不是都說肉包子打狗,有去無回?”李昕伊小聲道。

吳肅沒回答,只是輕輕地握了握李昕伊的手,示意他安心一些。

王遠的聲音已經有氣無力了,并不能聽清他在喊什麽,倒是旁邊有人抱怨道“還不快閉嘴”。

李昕伊心情有些複雜,但是他不想跟在吳肅的身後,只想站在前面保護他。

在村長家的正堂屋,有一個身穿藍白色長袍的青年人坐在圈椅上,手上還捧了本書。他旁邊則坐着一位身着短褐的壯漢,靠坐在一邊打着盹。

見吳肅和李昕伊進來,他也不站起來,只是放下書本,面無表情地道:“終于來了。”

他身邊的壯漢已經醒了,此時還是歪坐着,一副不想站起來的模樣。

青年人拿書本在茶幾上用力一敲,壯漢終于懶洋洋地站起了身。

“我來了,所以你們将我的同伴都放了。”吳肅道。

青年人用目光示意壯漢,壯漢轉身往裏屋走,李昕伊于是跟了進去。

王遠被綁着,靠坐在地上。他的四個仆役卻只有兩個還在,另外兩個不知道去了哪裏。

另一邊還綁着江大公子和江小公子,兩個人都姓江,李昕伊于是用大小來區分他們。

見壯漢并不上手來替他們解綁,李昕伊只能問道:“壯士可有刀嗎?”

王遠的狀态看起來非常不好,面如金紙,很憔悴。

他看到李昕伊時目光亮了一下,聽到李昕伊的問話時,露出了不可思議的表情來,“李昕伊,你想幹什麽?”

壯漢看了李昕伊的身板一眼,“要刀沒有,自己的刀自己用。”

“李公子。”江大公子發話了,“我們從南京一路到濟寧,又路遇這等事,也是患難的交情了。你救我們出去,我們一定會用重金酬謝。”

“李公子,人在做天在看,你要做了壞事,是會有報應的。”江小公子道。

李昕伊無奈,看到房屋角落裏似乎有一個大陶罐,還蓋着一個蓋子,總算是找到了鋒利的東西。

他撿起陶罐蓋子,用力往地上一砸,蓋子碎成了三塊。

見李昕伊拿着碎陶片走向自己,王遠想着自己這一生都在讀書做文章,連個貌美才高的妻子都沒娶到,聰明伶俐的兒子都還沒生,不禁悲從中來。

他的身子經過毒煙熏和長時間的叫嚷,已經很虛弱了,兩滴淚還沒流完,終于撐不住,暈了過去。

李昕伊:“……”

他不過是沒有挾恩圖報的意思,也沒有當英雄的情結,只是低調不解釋,這人怎麽就暈過去了。

“李公子,我們都是舉人,以後中了進士,那也是要造福國家和百姓的,你不能幫着賊人助纣為虐。”江小公子道。

陶片雖然尖,但也不算鋒利,李昕伊蹲下來,看着綁着王遠手上的繩子,可能還要割一會兒。

一個個割太累了,他将另外兩片陶片分給這兩位江公子,道:“都拿着,自己割了繩索。”

江小公子哭了,道:“雖然我們家并不富裕,但是麻雀再小也是肉,你放過我們吧。”

李昕伊無奈道:“我是來給你們松綁的,都在想些什麽呢?”

江小公子一旦哭起來就停不下來了,眼淚水跟決堤似的,嘩啦啦地往外湧。聽說李昕伊是來給他松綁的,淚水流得更歡快了。

好不容易把王遠手上的繩子割斷了,李昕伊累出一頭汗,又幫着江大公子松了榜,對于哭成個淚人的江小公子,李昕伊本能地後退了三米遠。

大概是毒性還殘留在身體裏,幾個人的身體都很虛弱,壯漢并沒有把這幾個沒半點功夫的人放在眼裏。

“你們這麽多人,怎麽就會被他們三個人用繩子綁住的?”李昕伊對低聲哄着江小公子的江大公子道。

回想起過去兩三個時辰的屈辱和尴尬,江大公子臉上閃現一抹陰郁,道:“人多有什麽用,比不上賊人一人武力高強。”

“那你們為何一大早就不見了人影?莫不是和賊人互通,謀我等家財,好讓我們對你感激不盡?”

李昕伊詫異地轉過頭,不知什麽時候王遠已經從暈眩中清醒過來了,只是清醒的第一句話聽了就讓人生氣。

“你少含血噴人!還不是你一大早就要點什麽煙,害得阿肅中了毒暈了過去,我還沒跟你算賬呢,你倒先往別人身上潑髒水。”

王遠憤怒了,或者說他一直處在憤怒的狀态裏,“我潑髒水?那火折子還不是他吳子謹的?說不定我的小厮就是他收買的!”

李昕伊真想把王遠扔進洗衣機裏,好快速甩幹他腦子裏進的水,“小厮是你買的,火折子是你問阿肅借的,要點煙的也是你,撿夾竹桃枝的也是你,害我們丢了錢財還有可能丢命的都是你!不信你問問江公子,你別想抵賴!”

王遠氣得雙目發紅,兩耳嗡嗡地響。怒氣上湧,怒過了頭,還哇的一聲,吐出了一口痰,然後兩眼一黑,又暈過去了。

李昕伊吓了一跳,還以為他要吐出一口心頭血來,頓時安靜如雞,一句話都不敢講了。

作者有話要說:  作者現場演繹安靜如雞_(:з」∠)_

同類推薦

[快穿]大佬又又黑化了

[快穿]大佬又又黑化了

寧書綁定了一個男神系統,每個世界都努力的感化他們,只是……“乖,不準怕我。
”病态少爺摟着他的腰,勾唇撩人,氣息暧昧。
校霸将他抵在角落,捏着他吃糖的腮幫子:“甜嗎?張嘴讓我嘗嘗。
”當紅影帝抱着他,彎腰嗓音低沉道,“過來,給老公親。
”寧書帶着哭腔:別…別親這麽用力——為你瘋魔,也能為你立地成佛1v1,撒糖專業戶,不甜你順着網線過來打我。

神話原生種

神話原生種

科學的盡頭是否就是神話?當人族已然如同神族,那是否代表已經探索到了宇宙的盡頭?
人已如神,然神話永無止境。
我們需要的不僅僅是資源,更是文明本身。
封林晩:什麽假?誰敢說我假?我這一生純白無瑕。
裝完哔就跑,嘿嘿,真刺激。
另推薦本人完本精品老書《無限制神話》,想要一次看個痛快的朋友,歡迎前往。
(,,)小說關鍵詞:神話原生種無彈窗,神話原生種,神話原生種最新章節閱讀

你是我攻不過的人

你是我攻不過的人

“菜我買,飯我做,碗我洗,地我拖,衣服我洗,錢我賺,你還有什麽不滿意?”
“被你這麽一說,好像我真的不虧。”
蘇圈和熊果,鐵打的兄弟,拆不散的cp。
槍林彈雨一起闖,我的背後是你,你的背後是我,最信任的彼此,最默契的彼此。
這樣堅固的一對,還有情敵?
開玩笑嘛?一個炸彈炸飛去!
多少美女來問蘇圈:放着大片花海你不要,為什麽要守着這個懶鬼?
蘇圈說,沒錯,熊果就是個懶鬼,除了會玩電腦什麽都不會了,洗個碗能碎,煮個面能炸,可是,他就是我活着的意義。
熊果:“好難得聽圈圈說情話啊,再說一遍還想聽!”
蘇圈:“你滾,我說的是實話,請注意重點,你除了會玩電腦什麽都不會!”
熊果:“錯了,重點是我是你……唔……犯規……”

快穿:清冷宿主被瘋批壁咚強制愛

快穿:清冷宿主被瘋批壁咚強制愛

【雙男主、強制愛、病嬌偏執、雙強虐渣、甜撩寵、1V1雙潔】

傻了吧,頂流影帝暗戀我三千年!

傻了吧,頂流影帝暗戀我三千年!

[無女主+病嬌+爆笑+娛樂圈+蘇撩甜寵]
魔尊裴炎死後重生到了三千年後的現代,為償還原身欠債擺脫渣男,他參加選秀,因為腰細身軟一舞絕塵而爆紅。
粉絲們:這小腰,這舞姿,這長相,絕絕子!
導師江澈坐在評委席上,眸色幽深看着舞臺上的裴炎,喉結微微滾動,嗯……很絕,都是我的!
外人眼中的頂流影帝江澈清冷衿貴,寬肩窄腰大長腿,行走的荷爾蒙。
後臺,江澈挑起裴炎的下颚,聲音暗啞而危險:“師尊,我等了你三千年,你乖一些,我把命都給你!”

開局給魏爾倫戴了頂環保帽

開局給魏爾倫戴了頂環保帽

穿成十六歲的少年,麻生秋也父母雙亡,無牽無挂,奈何原主沒有給他留下後路,已經是橫濱市著名的港口組織裏的一名底層成員。
作為非異能力者的普通人,他想要活下去,生存難度極高。
——沒有外挂,就自己創造外挂。
四年後。
他等到了命運最大的轉折點。
在巨大的爆炸過後,麻生秋也處心積慮地救下了一位失憶的法國美人。對方遭到背叛,人美體虛,冷得瑟瑟發抖,脆弱的外表下有着耀眼的靈魂和天花板級別的戰力。
“我……是誰?”
“你是一位浪漫的法國詩人,蘭堂。”
“詩人?”
“對,你也是我的戀人。”
麻生秋也果斷把他放在心尖上寵愛,撫平對方的痛苦,用謊言澆灌愛情的萌芽。
未來會恢複記憶又如何,他已經抓住了全世界最好的珍寶。
感謝魏爾倫!
你舍得抛棄的搭檔,現在是我老婆!
【麻生秋也CP蘭堂(法文名:蘭波)】
我永恒的靈魂,注視着你的心,縱然黑夜孤寂,白晝如焚。
——詩歌《地獄一季》,蘭波。
★主攻文。秋也攻,攻受不會改變。
★蘭波是二次元的異能強者,三次元的法國詩人。
★雙向熱戀,結局HE,讓這場愛情的美夢用烈火焚燒,燃盡靈魂的狂熱。
內容标簽: 綜漫 穿越時空 婚戀 文野
搜索關鍵字:主角:麻生秋也,蘭堂(蘭波) ┃ 配角:魏爾倫,亂步,中也,太宰,森醫生,紅葉,夏目三花貓,澀澤美人,晶子 ┃ 其它:港口Mafia小職員
一句話簡介:兩個人的故事,三個人的名字。
立意:橫濱這麽小,世界這麽大,該走出去看看。

耽美 魚危
270.3萬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