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 他的小老婆

韓湘君去正院不到片刻而回, 且與蘇璃放縱了一夜。此事次日一早便在府裏傳開,幾乎所有下人都得了消息。于是,風聲驟然轉變, 原本以為蘇璃被安排在一個不起眼的院子, 是不受寵的, 卻沒想到,殿下不僅責罰了正院的婢女, 公然打了貞夫人的臉面, 還當夜留宿芳菲院,給足了蘇姑娘寵愛和排場。

據芳菲院伺候的下人們描述, 殿下似乎愛極了那蘇姑娘,還親自抱她沐浴,且将衆人都趕出了淨室。

有人悄悄說道:“雖然正院的貞夫人身份高貴, 可耐不住蘇姑娘以前就伺候在殿下身邊了啊, 早就霸占了恩寵,後來的也只能靠邊站了。”

也有人覺得,“興許是蘇姑娘争寵的手段厲害呢,仗着長得妖媚好看, 連正院的貞夫人也不放在眼裏。”

至于從何處看出來的?

這不, 此時蘇姑娘得意洋洋的找茬去了。

......

園子假山高處的華亭裏,四周放下帷幔擋住了風雪,內裏擺着炭盆, 到也還暖和。

貞缈箐跪坐于地, 正在撫琴。

琴音悠揚悅耳, 從高處傳至四面八方,在大雪紛飛的寒冬,平添了幾分高韻雅趣。

蘇璃也聽見了, 大冬天的撫琴也真是好興致,她尋着琴聲一路繞過假山,走上華亭,掀開帷幔才發現一個容貌俏麗的女子坐在其中,身邊跟着兩個婢女各侍左右。

她一身縷金百蝶穿花雲緞裙,外裹着件織錦鑲毛鬥篷,白皙纖細的手指輕輕按壓于琴弦之上,琴音金徽玉轸,似乎沉醉其中,連蘇璃來了也不曾發覺,還是身後婢女提醒了她。

“公主?”

貞缈箐這才擡起頭來,見  室內多出來一人,有些詫異。

蘇璃一身古煙紋碧霞羅衣打扮,梳流蘇髻,觀其衣着打扮,她便迅速猜出了來人是誰。遂起身問道:“ 蘇姑娘可有事?”

她語氣平平淡淡,即不熱情也不冷漠,仿佛就是個再平常不過問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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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模樣這态度與蘇璃想象的淄國公主大相徑庭,淄國公主應該是驕傲的,是明豔放肆的,是張揚粗鄙的,畢竟連跟她搶一碗甜羹的事都做得出,應該不會是個含蓄內斂之人。

可眼前這女子,大方柔美,氣質出塵,眉目間淡淡愁緒,美則美矣,卻少了鮮活之氣。

兩人互相暗暗打量着,蘇璃是好奇,而貞缈箐則以為她是來搞事,畢竟昨夜太子殿下在她屋裏歇了一夜的事她也知道了。而且正如栗桑所說,一個軍妓出生的女子能夠得韓湘君那樣的人恩寵,想必不是個簡單的人物。

她端着高貴的身份挺胸直背,內心卻暗暗叫苦,很不希望對上蘇姑娘這種人。

蘇璃并不知道衆人已經對她妖魔化,老實講,她聽見琴音,還覺得挺好聽的,古人撫琴從來沒見過,就想來看看。只不過這個公主似乎對她有些排斥,她都進來這麽久了,也不請她入座。

不過仔細一想,也能理解,她是一國公主,而自己則是一個連侍妾都算不上的人,在她們這些人眼裏恐怕不值一提。

便回道:“聞琴音而來,打擾你了?”

她這是明知故問呢。

貞缈箐本是因心緒不佳,所以想擇一處幽靜之地撫琴寄相思,可沒想到來了不速之客,自然沒了興致。

她淡淡颔首,“蘇姑娘請便,我出來也有好一趟了,天冷,先回了。”

就這麽的,談話還不到幾句,她便帶着婢女出了華亭。最後出去的那個婢女抱起古琴,怯怯的看了她一眼後,才逃似的離去。

蘇璃:......

她怎麽覺得這些人有點怕她?實在不解得很。

她沿着華亭逛了兩圈,東看看細看看&z  wnj;,覺得無趣,便也準備回去。走下假山的時候,卻看見石階上落了個精致的香囊,孤零零的躺在銀白雪地上,格外顯眼。

她撿起來,随意打量了眼,寶藍色的錦緞香囊,上頭繡着一個“昭”字,仔細一聞,還帶着點淡淡的香味。蘇璃覺得奇怪,這香囊怎麽看都怎麽像男子佩戴的,可這園中出了韓湘君再沒有其他男人,而且香囊上略有餘溫,想必是剛掉落不久,如此說來,定然是那淄國公主落下的了。

要不要給她送過去?

但想了想,還是算了,如果她覺得香囊重要應該會來找,到時候再給她就是,如果她覺得沒所謂,自己巴巴的給她送過去說不定還會遭人家白眼呢。

于是,她順手将香囊攏進袖中,回了自己的屋子。

......

另一邊,貞缈箐回到正院,捧着袖罏坐在軟塌上,婢女盧絹給她沏了杯茶,說起栗桑的事。

“她應該是被殿下吓着了,如今沒了舌頭,也說不了話,如同廢人一般。”

貞缈箐不緊不慢的喝着茶,只淡淡‘嗯’了一聲,臉上并無波動,眼底也不見同情。

“照奴婢說,栗桑自找其罪,豊國太子殿下是何人?又豈能容她一個婢女在跟前放肆?奴婢聽說她去芳菲苑請人時,屋子裏就殿下和那蘇姑娘,想必是不管不顧的打擾了兩人的好事,才惹得殿下發怒了。”

“公主打算如何安置栗桑?她得罪了殿下,肯定是不能再留在咱們這裏。”她湊近幾分,低聲道:“況且,少了她,您也方便些。”

“那就送她回淄國罷,她現下好些了嗎?我去看看她。”

盧絹卻不屑,“她一個下人罷了,還值當公主纡尊降貴去看她?”

“莫要多言。”

貞缈箐批了件鬥篷走出內室,來到西側耳房處。

栗桑正躺靠在床榻上,由一個小丫鬟服侍喂粥,見貞缈箐進來,她擡手撥開粥碗,朝她‘啊啊’的喊了兩聲。

貞缈箐讓人都出去,自己站在床邊看着栗桑,這個人,一直以武娘娘馬首是瞻,對她和母親不屑一顧,驕傲了那麽些年,如今弄得這副  下場,不足可憐。

她語氣冰冷的說道:“你既然說不得話,那就聽我說,我知道父皇派你來是何意,怕我不聽話得罪了豊國太子殿下是嗎?雖然你們以前那般對我,但為了國族臣民,這點大體我還是懂的。無需你們費心,我自己知道該如何做。”

她頓了頓,又說道:“我可以送你回淄國,但有個條件,請同我的父皇說适才我那番話,告訴他無需再派人過來。豊國太子殿下不是任人擺布之流,自然也不是一個公主就能左右了他的。別再惹惱了他,我此番話,也請轉達給我父皇。”

說完,她不再看栗桑的神色,轉身出了門。

回到內室,覺得心裏總算落了塊石頭,想歇息一番,可當退下外衫後,發現貼身戴着的香囊不見了,她頓時驚慌起來。

“盧絹?”

“公主怎麽了?”盧絹跑進來。

“你可曾看到我的香囊?”

“今日出門前還見公主戴着的,怎麽,丢了嗎?”盧絹也着急起來。

這香囊對公主太重要,可丢不得啊,若是被有心人撿了,那可要出大事的。

“這可怎麽辦?”盧絹着急的在室內找着。

貞缈箐愣愣的站着,視線随着她到處看。

不一會兒,盧絹說道:“興許是落在外頭了?公主別急,奴婢這就帶人去找。”

說完,她又急匆匆的跑出去了。

............

臨近傍晚,蘇璃睡醒後一直窩在榻上看話本子。

她現在極其無聊,往日一顆心都在想着如何逃走的事,如今沒了這樁心思,一閑下來反而覺得時間特別多。她午覺睡的昏昏沉沉,再起來發現離吃飯還早,也不知做什麽,索性讓人找了些話本來看。

這會兒瞧窗外的雪越下越大,想着韓湘君也快回了,那個男人走之前一再警告她等他回來吃飯。

想了想,起身叫彩雲進來,讓她去廚房吩咐今晚的飯菜。

堪堪才吩咐完,便聽見院子裏來人了,以為是韓湘君提早回來,她趕緊出門相迎。

然而,來人不是韓  湘君,是上午才見過的那位淄國公主。

蘇璃自然知道她為何而來,除了那個香囊,不做他想。只不過,她心下有些詫異,為了個香囊她竟然親自來了。

兩人碰面後,一時也不知該如何開場,且貞缈箐身上似乎多了一股敵對的氣息。

面對韓湘君的小老婆,蘇璃自然也不好将人得罪死,她幹笑了兩聲,請她進門喝茶。

“貞夫人此時過來有什麽事?”

“是你撿了我的香囊?”

她開口便是興師問罪的态度,這就讓蘇璃不爽了,所謂你敬我一尺我敬你一丈,她一開口□□味十足,蘇璃立馬就沉了臉。

“是。”她說道,也懶得再吩咐彩雲上茶。

“撿到了不還給我,你想做什麽?占為己有?”貞缈箐咄咄逼人。

蘇璃都要氣笑了,這女人瘋了?闖進她的地方來質問她,就為了個香囊。看來,上午見到的她,那并非她真正表象,內裏是個狠的呢。

“我怎麽知道是你的?那明明是個男子的香囊。”

她這話說出來,貞缈箐和她身後的丫鬟臉色大變。貞缈箐還好,她身後丫鬟眼裏顯而易見的驚慌。

蘇璃看得分明,心想,估計這香囊承載着人家的大秘密呢,難怪她要親自過來讨要。

既然重要,那就好辦了,可不能就這麽輕易給了她。

蘇璃慵懶的往椅子上一靠,也不說話,一副小人難纏的模樣。

貞缈箐心下慌亂,竭力穩了穩心神,想着,定然是自己态度過于着急而讓她看出了什麽,此事不宜逼得太緊,否則容易讓她起疑。

她笑了笑,“蘇姑娘可否将香囊還給我?那是我從淄國帶來的,我夜裏易夢魇,得聞着裏頭的香才能睡着,所以很是看中。”

她态度驟然轉變,蘇璃挑眉看了一眼,“還給你也不是不可以,只不過,我有個條件。”

“什麽條件?”

“給我道歉,對你剛才口無遮攔的話道歉。”

話音一落,屋子裏頓時安靜。

蘇璃要貞缈箐道歉,在衆人看來,這不僅意味着一國公主向他  國身份低微的人低頭,也意味着住在正院的夫人向個連侍妾都算不上的人低頭,這就是拿臉皮給人往地上踩啊。

但蘇璃沒想那麽多,她還氣着呢,昂着下巴,十足寵妾嚣張的模樣,等貞缈箐道歉。

貞缈箐心裏固然不岔,可此時此刻也不得不低頭,她沒猶豫多久,便起身行了一禮,說道:“蘇姑娘,對不住,适才是我魯莽了。”

蘇璃這才滿意,讓彩雲将那香囊拿來遞給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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