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8 她的秘密
西河鎮天香酒樓後院的一間屋子內, 一位玄色錦袍的男子在炭盆邊端坐着。站在他身前的兩個下屬正在禀事。
“公子,我們已經查過,之前見過的那名女子, 正是豊國太子身邊的女人, 似乎還極其受寵。兩個月前豊國太子曾帶着她出門游玩。那女子常愛出門, 也喜歡來咱們酒樓吃湯鍋子,只不過, 每次都有那兩個侍衛跟着。那兩人武功高強, 耳力過人,我們的人不敢太靠近。”
“你們做得好, 眼下不宜打草驚蛇,派人繼續盯着她的動靜,若是有機會, 可将其直接捉回來。”
“是”, 那兩人抱拳道。
不過其中一人懷着遲疑态度,“公子,依屬下之見,韓湘君此人并不是個兒女多情之人, 縱使寵愛個把女子, 想必也不會到為她做出退讓的地步。怕只怕,咱們費勁心思将那女人綁了,不僅打草驚蛇, 而韓湘君更會将錯就錯将咱們一網打盡。”
“此事, 我也曾想過, 可這是沒有辦法的辦法,公主已經寫信過來,她不想再等了。”
接下來, 屋內靜默,衆人都知道,拖延的時間越久,形勢會越緊張。
過了一會兒,門外有人敲門,“公子,盧絹姑娘過來了。”
“快請進。”
“顏公子。”盧絹進來行了一禮,她将懷中的包袱放在一旁,走近幾步,從袖中掏出一封信箋遞過去,“這是公主讓奴婢送過來的。”
“難道是發生了什麽事?前日才送來信,今日又這般急的送過來。”那叫顏公子的人,臉上寫滿擔憂。
“顏公子,您別擔心 ,公主現在無礙,就是這信挺急,讓您務必現在就看,看完趕緊燒了。”
顏公子将信拆了,一目十行很快看完,不解的問道:“怎麽回事?她不想離開了嗎?為何勸我此時不要輕舉妄動?”
盧絹道:“顏公子,公主情況緊急,豊國太子殿下這幾天經常來正院與公主下棋,可這兩日卻突然暗中派人盯着我們,我們也是今日上午才發現的。他此舉不知何意,但此時公主被他的人盯着,一舉一動皆在他眼皮子底下。因此,公主說計劃有變,望顏公子稍安勿躁,從長計議。”
聞言,顏公子焦急起來,在屋子裏來回走着,“可我也等不了了,再這樣下去我快瘋了。我的箐兒整日在虎狼身邊謀生,這讓我如何稍安勿躁?”
“顏公子,”盧絹拿起包袱跨在肩上,“我是打着為公主采買衣裳的幌子出來的,很快就得回去,您若是有話想讓我帶,此刻便請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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顏公子這時才停下焦急的腳步,“你等一等。”
他坐回桌邊,快速寫了封信,随後在火上烘幹墨跡,遞給盧絹,“你将信帶去,告訴她,我一定會救她出來,讓她莫怕。”
......
西河鎮北宅後院。
“你看,這野雞還挺肥嫩,若是拿來炖湯,肯定很鮮吶。”一個婆子正在木盆裏撥弄剛殺的一只雞,盆裏呼呼冒着熱氣。
“可不是?今日送過來的食材裏頭,我看就數這只野.雞最好,咱們好些日子也沒處理過這種野.味了。”另一個婆子附和道。
“蘇姑娘,這雞您還準備燙湯鍋子吃?”
蘇璃蹲在廊下烤碳火,“不,王婆子說得對,這雞就适合炖湯,頓出來的燙也可以做湯鍋子呢,肯定更好吃。”
“哎呀,湯不用來喝,用來做湯鍋子多可惜啊。”王婆子咂嘴。
蘇璃笑道:“那頓好了,先喝一半也行,回頭給你們倆人也嘗一嘗如何?”
拔雞毛的那兩個婆子不好意思起來,趕緊擺手,“姑娘慷慨,可咱們卻不能不識規矩,您頓的湯,我們做下人的 怎麽能喝呢。”
蘇璃不在意,“湯就是用來喝的,還分主人下人做什麽,難道你不想喝?”
王婆子腼腆笑道:“想是想,就是......”
“那就是了,回頭我讓彩雲給你們留一些,就當犒勞你們幫我殺雞的辛勞。”
聞言,那兩個婆子高興起來。這些日子,蘇璃總是泡在後院廚房弄吃的,基本上與她們都混熟了,衆人見她沒什麽架子,說話也随和,于是都喜歡跟她相處。
蘇璃拿起一旁的火鉗翻了翻炭盆邊卧着的兩個地瓜,立馬一股香味就蹿了出來,饞得她直流口水。
“喲,是盧絹姑娘回來了啊。”
拱門處進來一人,手裏還提着個包袱,是貞缈箐的婢女盧絹。她顯然不知道這會兒後院裏頭還有這麽多人,一時有些慌亂。臉上敷衍的笑了笑,與那婆子打招呼,“是啊,這麽早就做晚飯了?”
“沒呢,給蘇姑娘殺只雞,一會兒得炖湯用呢,炖湯還是得趕早些。你又去買東西?怎的不走前門呢?後門繞這麽遠,走這腌臜之地也不方便不是?”
“我習慣了呢,”盧絹看見蘇璃也站在廊下,心裏緊張起來,“你們忙吧,我這就回正院了。”
她趕緊低頭提着裙子上臺階,也不敢看蘇璃,匆匆忙忙繞過她離去。
“哎......你等一下。”
盧絹轉身看去,是蘇璃在喊她,只見她手中捏着封信箋,揚了揚,“你掉的。”
她心頭一跳,趕緊過去一把搶過來,“多謝蘇姑娘。”随後慌亂的走了。
......
正院。
“你是說,這信被她發現了?”貞缈箐問。
“奴婢也不知她發現了沒,不過,她可能也猜不出信箋是誰的。”
“不。”貞缈箐搖頭,“你一個丫鬟,出去采買衣裳,回來身上卻帶着信箋,她那般聰明的人,必定會起疑,若是将此事告訴了太子,咱們恐怕要暴露了。”
“啊?那......那怎麽辦?”盧絹着急的哭了出來,“都怪奴婢,往常走後門習慣了,竟然沒想到她這幾日常出入後院,若是走正門就好了,奴婢真是蠢死了!”
她狠狠的扇了自己一耳光。
還想再扇時,貞缈箐趕緊攔住她,“先別慌,這樣 ......”她收起手中的信箋,說道:“你去将我從淄國帶來的那個紅色瓷瓶拿過來。”
盧絹詫異,“姑娘,您要用?”
“不是我要用,是給蘇姑娘用,時間不多,咱們要盡快阻止她,只有讓她自顧不暇,才有可能壓下此事。快去!”
......
蘇璃回到芳菲苑後,換下衣裳,趕緊鑽進被窩,惬意的喟嘆一聲。被窩裏提前放了湯婆子,此時暖烘烘的,舒服極了。
北方這樣的天氣,實在太惡劣,冷得發抖不說,還幹燥,她的臉被凍得開裂了,這個年代擦臉的油膏也不知道是用什麽做的,粗糙得很,擦在臉上油光發亮,不好看不說,效果也不是那麽好。以至于她每天早上起來洗臉時,臉上都是火辣辣的疼,再這樣下去,她細嫩的皮膚都要變粗糙了。
也不知韓湘君打算什麽時候回京,想必上京應該天氣暖和些,護膚的産品也會更齊全些。
她哀怨的打了個哈欠,沒過一會沉沉進入夢鄉。
再起床時,彩雲已經回來了。
“雞湯炖得如何了?”蘇璃問。
“姑娘,炖了有一會兒了,估計再過半個時辰就好。我讓阿生看着呢。”
“好。”
她披上鬥篷準備去廚房再搗鼓些其他食材。這時,彩雲趕緊攔住她,“姑娘,貞夫人來了,正在花廳等着呢,聽說你在午歇,她也沒讓人過來打擾。”
蘇璃稀奇,貞缈箐第一次來這裏是為了香囊,這次又是為了什麽?
“她來多久了?”
“一炷香時辰了。”
“等到現在?”
“是啊,奴婢勸她先回,她不肯,說有事找您呢。”
蘇璃懂了,無事不登三寶殿,想必還是重要的事。
“行,我過去看看。”
......
花廳裏,貞缈箐安安靜靜的坐着,神色平靜,似乎沒有什麽急事,但故作沉着冷靜的模樣又似乎有極其重要的事。
蘇璃跨進花廳,在椅子上坐下來,也沒給她行禮打招呼,直接問道:“貞夫人過來找我有什麽事?”
貞缈箐也不計較她的失禮,緩緩一笑,“實在對不住,打擾妹妹歇息了,我此來,确實是有要事想請妹妹幫忙。”
“哦?你如何斷定我就會幫你?”
“此事對于我來說難辦,但對于 蘇妹妹來說,卻是碰碰嘴皮的事。”她從袖中拿出一個瓷瓶,“冬季天氣寒冷幹燥,這是我從淄國帶來的潤膚膏子,十分好用,我見妹妹這些日子總愛出門,得閑了抹一抹這個,對皮膚好。尤其妹妹這般姿色,玉一樣的肌膚,我看了都喜歡,可要保護好了。”
不得不說她這瓶膏子像及時雨,貞缈箐是公主,用的東西自然不一般,看她柔潤的肌膚便知,這膏子想必很好用。
蘇璃問道:“那你想讓我幫你什麽?”
貞缈箐嘆氣,“實不相瞞,前幾日殿下去我那裏,許是我太笨不會說話,得罪了殿下,這兩日他也沒過去了。我倒不是計較這個,只是擔憂殿下因我之錯心存芥蒂,從而影響豊、淄兩國關系,那可就不好了。我心裏整日喘喘不安,想來想去,便想來求妹妹在殿下面前幫我美言幾句。”
原來是這樣,她怎麽得罪了韓湘君蘇璃不清楚,但她知道韓湘君不去找她的原因,一是軍中忙碌,二是找到破解糧草告急的方法,用不上淄國了,所以就沒再去了。
如此說來,這公主還真是有些可憐,被那男人利用後,又蒙在鼓裏,此刻還忐忑不安,竟還跑來求她。
不過,蘇璃卻不想幫這個忙,人家小兩口有矛盾,她一個外人參合進去算個什麽事。于是拒絕道:“恕我不能應下此事,殿下也已經多日沒來我這裏了,而且,我在殿下面前并非你想象的那般得臉,這等兩國交好的大事,我是真插不上手。”
貞缈箐看起來很是失落,她站起身來,又嘆了口氣,“即是如此,我也不敢為難妹妹了,至于這膏子,我還是送給妹妹吧,權當我的一點心意。”
她将那瓷瓶放在桌上,随後就走了。
......
翌日,蘇璃起床後腦袋昏昏沉沉的疼。昨晚吃了野.雞湯鍋子,為了配合氣氛,還讓彩雲特地去弄了二兩白酒過來。兩人關着門,在屋子裏喝了個昏天暗地。
這酒也不知是怎麽釀的,喝起來甜甜的還有些淡淡的香味,彩雲不敢貪杯,倒是大半進了蘇璃的肚子裏,因此睡到日上三竿才起。
彩雲聽見聲音,端着熱水進來放在洗臉架上,“姑娘,我讓廚房熬了些解酒的湯,一會兒就送過來,您現下覺得身子如何?”
她放好臉盆,來到床前挂起帳簾,突然‘啊’的一聲被吓住。
“姑娘,您的臉怎麽了?”
“怎麽了?”蘇璃摸摸臉,沒什麽感覺,反而覺得滑嫩嫩的呢。
彩雲趕緊捧了銅鏡過來給她照,猜測道:“姑娘是不是吃酒發疹了?”
蘇璃看去鏡子裏頭的臉,自己也吓了一跳。紅彤彤的斑斑點點,布滿整個皮膚,甚至連脖頸上也有,她又扯開衣襟,悄悄看了眼身上,胸口也有一些。
懵了片刻後,才吶吶說道:“或許吧,可能是那酒有問題,你快去請大夫來看看。”
“好,姑娘稍等。”彩雲丢下銅鏡,趕緊跑出去了。
過了兩刻鐘,大夫來了,細細檢查過後,說道:“此症狀乃風疹,姑娘可是吃了什麽?”
蘇璃趕緊說吃了湯鍋子和白酒,湯鍋子她之前一直吃的,沒問題,估計應該是那白酒。
大夫點頭,“是了,興許姑娘不能吃酒,以往也有人吃了酒之後出現風疹的跡象。姑娘往後還是莫要碰了。老夫開個方子,先喝藥看能否緩解,若是還不能,老夫再給你開另一個敷臉的方子診治。”
“多謝大夫。”蘇璃讓彩雲送大夫出門,自己則坐在銅鏡前愁眉苦臉。
下午的時候,韓湘君回來了。
“孤聽說你病了?”
蘇璃臉上蒙着塊紗巾,額頭上還特地弄了幾撮劉海遮蓋,神神秘秘的模樣。
“殿下怎麽知道的?我就是吃酒發疹了,沒什麽事。”
“侍衛禀報說你請了大夫,孤正好得空便過來看看。”
他在軟塌上坐下來,習慣性的想去拉她坐在腿上,卻被蘇璃不着痕跡的別開身子,他拉了個空,手頓在半空。
韓湘君眯了眯眼,隐隐不悅,索性半起身一把将她拉過來。
“你這會兒覺得怎麽樣了?”他問道。
蘇璃被摁坐在他腿上很是不樂意,賭氣道:“喝了藥,感覺好些了。”
韓湘君見她敢怒不敢言的小模樣,心裏好笑,他接過婢女上的茶,呷了一口,“我此來,還有另外一事要與你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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