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0 受傷(二合一)

翌日。

晨曦将将漫過山岚, 營帳外便已經陸續開始人聲沸騰。蘇璃迷迷糊糊醒來發現身邊的肥兒子早就坐起來抱着她的腿啃了,見娘親醒來,對她回之甜甜一笑。

蘇璃被這個笑暖得心都要化了, 捉着兒子猛親了好幾口。

彩雲聽到動靜趕緊進來, “良媛醒了?奴婢讓人端水進來洗漱吧?”

“好。”她抱起肥兒子, 先給他換衣裳。

今日是狩獵第一天,蘇璃雖然不會騎射, 但不妨礙她心情愉悅的融入這熱鬧的氛圍, 她讓彩雲将之前制作的騎裝取出來,今天她準備上馬溜一圈, 也過過幹瘾。

拾掇好之後,便出了門。

“皇上在哪裏?”她問。

婢女朝人群中指了個方向,“皇上此時正在與将士們比試呢。”

她擡眼過去, 不遠處果然有一群人圍在一處, 烏壓壓的,她領着丫鬟們走了過去。有人見她過來,行禮過後讓開一條道。蘇璃就站在人群裏看着中央那個英姿勃發的男人。

他迎着晨光,身上一身玄色龍袍, 張牙舞爪的龍爪在陽光下熠熠金輝, 仿佛下一刻要騰飛而起,透着這九五之尊的霸王之氣。

他身姿颀長,雙腿修長有力, 稍稍叉開站着, 正拿着一把玉弓瞄準遠處的靶子。只那麽微微偏頭眯眼的模樣, 卻有着幾分風流姿态,引得圍觀的小姐們暗暗驚呼,芳心萌動。

蘇璃冷嗤了一聲, 真是個騷包的男人!

那玉弓弦上無箭,本來瞄準靶子的,卻突然轉了一圈,準确無誤的瞄到了蘇璃這裏,他松開弦,遠遠的朝她勾唇一笑。

若是個年輕小姑娘,恐怕還真要被他這副風流不羁的模樣給騙了去,但蘇璃淡定得很,若無其事的做個“普通觀衆”。

他朝她走來,蘇璃身邊的人識趣的退開很遠。

“兒子呢”他問。

“奶娘抱去玩了。”

男人上下打量着她,眼底溢出驚豔之色,對她身上這裝扮很是欣賞。

但之後又略微蹙眉,“腰為何束得這般緊?”

蘇璃低頭看了看自己,她這身騎裝設計得巧妙,仿照現代英倫騎裝風格。黑色馬甲,雙排的英倫扣從領口一直整齊的排到腰部,V領設計,露出裏素白雪衫,雪衫領口設計了一個大大的蝴蝶結,優雅又不失俏皮。尤其是腰身處,收得緊緊實實,婀娜的腰線一覽無遺。

蘇璃本身就  有一種雌雄莫辨的氣質,穿上這身騎裝更是飒爽英姿。別說韓湘君看了欣賞,就連遠處那些将士們都忍不住偷偷打量呢。

韓湘君也正是知道如此,所以才微微蹙眉不悅,自己的女人這般好看,就不想被其他人看見。

但他也不好多說什麽掃她興致。于是,拉着她的手問道,“一會兒我帶你騎馬如何?”

當着這麽多人的面被他拉着,蘇璃有點不好意思,輕輕掙紮,小聲道:“你先放手。”

韓湘君挑眉,“你還害羞不成?”

他吹了一計口哨,一匹通體烏黑的馬急奔至近前,約莫齊人高,跟他主人一樣,雙腿修長有力,胸前肌肉健碩,同樣還騷包的甩了甩馬鬃,打了個響鼻。

蘇璃傻眼,她連馬鞍都夠不着,這要怎麽上去?

正猶豫之際,腰間一緊,随後便是天旋地轉的翻了個身,人便已經穩穩當當的坐在馬上了。

韓湘君縱身一躍,身姿矯健上了馬,雙腿一夾馬腹,“策”一聲,駿馬立即奔跑起來。蘇璃冷不防慣性向後倒,倒進了他懷裏,吓了一大跳。

而身後的男人似乎極其高興,擁着她很快奔出了老遠。

在她們身後,有人默默注視着這一切......

陪同在龐施然身邊的女子說道:“如此看來,皇上真當是寵愛瑤臺宮的那位呢。”

龐施然心中不屑,那又如何?皇上只是沒見過更好的罷了。論美貌她不輸那位蘇良媛,論家勢、論才學,更是将她比入泥潭。此時先讓她得意,只待她入宮,定能得皇上歡心。

一個國公府庶女罷了,不足為懼。

......

韓湘君帶着蘇璃跑了一會兒,有侍衛過來禀報狩獵時辰已到。

韓湘君作為君主,自然要在狩獵之前對臣子們慷概激昂鼓勵一番,因此,他又将蘇璃帶回,随後缰繩遞給侍衛,讓他牽着蘇璃的馬慢走,自己則去了高臺之處。

蘇璃坐在馬上遠遠的看着站在高臺上的男人,他說了些什麽聽不清楚,但似乎周圍的人聽了極其興奮,發出一陣陣騷動。她想,這男人不愧是以後稱霸六國的人,洗腦這活兒做得比誰都熟練。才幾句話而已,底下的臣子們個個摩拳擦掌,興奮不已。

過了一會兒,那邊已經結束,衆人翻身上馬,躍躍欲試,待得韓湘君箭令射出,駿馬紛紛歡騰而去,不一會兒便消失在叢林之中。

韓湘君一聲哨令,蘇璃坐下的馬立馬掉頭朝他飛奔過去,吓得她趕緊趴在馬背上,緊緊抱住馬脖頸。  這狼狽的模樣與她今日英朗的騎裝打扮十分不匹配,那男人愣了片刻,随即哈哈哈大笑起來。

蘇璃清楚,自己被他鄙視了,等到了跟前毫不客氣的給他翻了個白眼。

他也不計較,抓住缰繩繼續翻身上馬。

“走,我帶你狩獵。”

“你不是不感興趣獵軟腳兔嗎?”

“是對小兔子不感興趣,不過,對你這只兔子興趣極濃。”

蘇璃不明白他什麽意思,只聽“策”一聲,胯下駿馬奔跑起來,很快就沒入了林間。

他們走了許久,也沒見着一只獵物,韓湘君停下來看了周圍的侍衛一眼,命他們都退下,人太多,難免會把獵物吓跑。

侍衛們遵命遠遠的跟在身後,只餘蘇璃和韓湘君共乘一騎在前慢慢走着。

蘇璃對獵動物沒什麽興趣,倒是慢慢悠悠的賞這林中風景,卻突然被韓湘君掐了掐腰。

“怎麽了?”她問。

“噓!”他比了個手勢,“有獵物。”

蘇璃到處看,也沒看着獵物在哪裏,男人好笑,指着她往草叢中看。這才見一片枯葉叢中蹲着一只毛茸茸的兔子。

韓湘君在她耳畔問道:“想不想試一試?”

蘇璃搖頭,她可不會射箭。

于是韓湘君從身後抽出弓箭,手把手教她拉弓,弦被拉得緊緊的,箭頭瞄準那只兔子,聽着他在耳畔的呼吸,蘇璃也莫名的緊張起來。

他握着她的手腕,輕輕開口道:“放。”

蘇璃松手,那箭矢立馬飛了出去,“嗖”的一聲,眨眼間便從那只兔子身旁飛過。

“是不是射偏了?”蘇璃問。

“沒偏,它已受傷了,現在抓活的,帶回去給兒子玩。”他說道。

這個主意好,蘇璃高興起來,見那只兔子踉跄的往前走了一段路之後便停了,她趕緊翻身下馬,親自跑去捉那只兔子。

這是一只全身雪白的兔子,雙眼紅如琥珀,受傷後,窩着身子一動不動,乖巧可愛。适才的箭也只堪堪擦傷它的腳,令它驚吓過度,此時被她抱在懷中,身子還瑟瑟發抖。

“別怕啊,不會吃你的。”

蘇璃摸着它的小腦袋安撫了片刻,正準備轉身回去時,卻看見不遠處樹根下盤旋着的一物,頓時吓得動彈不得。

韓湘君也發現了不對勁,問道:“怎麽了?”

蘇璃冷汗涔涔,雙腿發軟。就在她左前方盤旋着一條巨大的蛇,背部五顏六色,還泛着幽光,身子與草叢渾然一體,完全不容易發現。它&zw  nj;此時正将頭昂得高高的,雙眼戒備的盯着她,幽幽的吐着蛇信子。

她不敢回話,就怕一出聲引得那蛇朝她撲過來。她從小最怕這種陰冷的動物,這會兒還遇上了這麽大一條,都快哭了。

韓湘君似乎也察覺到了,他朝身後筆了個手勢,讓侍衛們莫要輕舉妄動,自己則下馬悄悄的進前,待看清盤旋在樹下的大蛇時,暗自心驚。想必這條蛇是看上了那只兔子,本以為可吞入腹中,卻被蘇璃奪了去,此時正發出不悅的“嘶嘶”聲。

他撿起地上的一支箭矢,從反方向逼近,想引起蛇的注意,好讓蘇璃逃離。果然,那蛇聽見了身後動靜趕緊轉過頭去,同時朝他那邊爬了一段距離。

一人一蛇遠遠對峙着,韓湘君繼續引誘它,可這時,蛇卻并沒有上當,似乎也察覺到他身上的危險,兀自退了回來,反而更靠近蘇璃了。

蘇璃的心都要跳到嗓子眼了,額頭冒着細汗。

就在她雙腿發抖以為自己堅持不住的時候,韓湘君将手上的箭狠狠擲出,同時又飛快的移動到蘇璃身邊,将她抱起。

一切只發生在眨眼之間,韓湘君速度極快,蛇的速度也極快,它的頭顱被箭刺穿之後,憤怒的往前一撲......

韓湘君将蘇璃抱上馬時,頓時便覺得頭暈目眩,沒過片刻便暈了過去。

......

皇上為救蘇良媛被毒蛇所傷,瞬間傳遍了整個營地。

蘇璃擔憂的站在一旁看太醫們為他擠小腿上的血,白布上沾了許多發黑的血跡。看得她膽戰心驚。太醫說,此蛇的毒性極強,輕者使人癱瘓,重者奪人性命。所幸韓湘君被帶回來之前已經被侍衛們及時封住穴位,毒素只停留在小腿處,此時全被擠了出來,并無生命危險,只需歇上幾日,再服用清毒的湯藥便可。

蘇璃高高提着的心這才落了地,等衆人走後,她留了下來,坐在床榻邊靜靜的看着男人腫脹的小腿,心情複雜不已。

如果沒有她,區區一條蛇肯定傷不了他,她看得分明,彼時情況如此險峻,但他将自己抱起後,背對着那條蛇,用他自己的身軀将她與蛇阻隔着。幾乎是下意識的,他就這麽做了。

說不感動是假的。

直到現在,她都還在為他當時下意識的動作久久震驚。

此時見他昏迷不醒躺在床榻上,眼睛緊閉,眉頭微蹙,不知道是疼的  還是在憂愁什麽。

她伸手輕輕撫摸上去,想撫平他的眉頭,可沒過一會兒,他又微微蹙起。

她嘆了口氣,看向四周,便起身去拉了一把椅子過來,就這麽坐在床邊守着。

營帳內,沉香好聞,四周靜谧,今日起得太早,又受了些驚吓,她漸漸的精神疲倦不支,沒過一會兒,眼皮一耷拉,便睡着了。

也不知睡了多久,聽見身旁有些輕微的響動,她驀然驚醒,睜眼看去,就見一個丫鬟端着碗也正慌亂的看着她,似乎因打擾了她歇息而擔憂受責罰。

蘇璃見她要跪不跪有些局促的模樣,說道:“不怪你,藥放下,你出去吧。”

“是。”那婢女趕緊行禮出了營帳。

蘇璃端起藥碗坐回榻邊,此時韓湘君還沒醒來,如何喂藥倒成了個麻煩事。她伸手戳了戳男人的腮幫,見他毫無反應,索性将藥碗放在一旁,一只手捏住他下巴,一只手拿勺子喂他。

但睡着的男人沒什麽吞咽意識,喂進去的藥又如數吐了個幹淨,流淌得下巴全是,連白色衣襟也沾染了褐色的藥汁。

她有些發愁,一時不知該如何是好。想起電視上口對口的喂藥,以前只覺得這場景鬼扯,可如今卻想試一試,或許真的有用呢?

抱着懷疑的态度,端起藥碗自己喝了一口,苦味瞬間在她整個口腔裏蔓延開來,只苦的她眼淚汪汪。于是趕緊伸手捏住他下巴,将頭湊過去,就這麽一滴一滴的喂進他口中,見他掙紮又趕緊堵住。

過了許久,他才勉強把這一口藥吃完。可這個過程,蘇璃痛苦不已,她這會兒只覺得連心都是苦的了,想着還剩一大碗藥,按這方法不知要喂到猴年馬月。

她皺眉盯着那碗藥,咬了咬牙,一鼓作氣又喝了一大口,繼續喂他,許是之前有過吞咽經驗,他這一次卻沒那麽抗拒,有多少吃多少。趁着這股勁頭,蘇璃趕緊又繼續一口接一口的喂。直到整碗藥喂完,她自己已經苦得五髒六腑都打冷顫了,甚至還有種想吐的感覺。

她趕緊沖出內室倒了幾杯清茶漱口,緩了許久才總算好了些。

如是過了一天一夜,蘇璃眼淚汪汪的喂了幾頓藥之後,韓湘君總算醒來了。

彼時蘇璃已經困乏不已,正趴在榻邊打盹,迷迷糊糊間,感受到有人摸她的脖頸,溫溫熱熱的觸感,令她有些癢,于是反手一巴掌  拍過去,“啪”的一聲,在室內響得突兀。

她自己也驚醒了。

韓湘君正坐在床頭,眸色溫柔的看着她,嘴角勾着淺笑,問道:“困了?”他拍拍床榻,“上來歇一歇。”

“你什麽時候醒的?”她問。

“有一趟了,見你正睡着便沒打擾。”

是嗎?那剛才是誰摸她脖頸的呢?蘇璃腹诽。

不過他能醒來總歸令她高興,太醫說估計今晚會醒,卻沒想到這會兒才早上他就已經醒了。

“現在餓不餓?要不要吃些熱粥?”

“好。”

于是蘇璃趕緊到門口吩咐人準備膳食過來,之後又端了一盆溫水過來,擰幹巾帕要給他擦臉。

“你轉過去點,我給你擦脖頸。”

“好。”

“手擡起來,這裏也要擦。”

“好。”

此時此刻,要他做什麽就做什麽,乖巧得跟團子似的,任由她擺弄身子,而那眸子視線卻始終繞着她轉。

蘇璃也感受到了,那視線灼人得很,她硬着透皮幫他擦了一會兒後,忍無可忍道:“不準看了!”

大早上,她兇巴巴的,韓湘君卻莫名的心情好到極致。

他忍笑,嗯了一聲,可還是沒有挪開視線。

比厚臉皮,蘇璃覺得甘拜下風,她趕緊又給他草草擦了一遍,随後端着臉盆倉皇而逃。

出門後,見太醫們也正在趕了過來,“聽說皇上醒了?”

她點頭,“醒了,你們快進去吧。”

她在外頭等了一會兒,聽裏頭太醫診脈之後說身體恢複得很好,這才放心的回了自己的營帳。

......

皇上受傷,狩獵之事也就此擱置下來,衆人都閑着的時候,只有蘇璃忙得腳不沾地。

那個男人趁着生病對她好生使喚了個遍,端茶倒水,喂藥吃飯,反正他皆躺在榻上,要她一一周到服侍。明明手腳健全,卻偏是要她來,想着他這毒是為救自己而中的,便也忍着他大爺似的傲嬌姿态。

整日裏,她幾乎都在他營帳裏忙碌着,倒是鮮少有時間陪肥團子了,惹得每天晚上回去時,兒子都伸手要她抱抱安慰很久才肯睡覺。

這日清晨,進營帳後,便見男人靠在榻上看奏章,她熟門熟路的去一旁準備要給他小腿傷口換藥的東西。

韓湘君見她來,也只是瞥了眼,随後注意力繼續集中在奏章上。

蘇璃将藥煨熱後,用勺子抹在一塊幹淨的布條上,随後坐過來,拍了拍他的小腿。

韓湘君會意,他将褲腿卷起來,好方便她上藥。

這藥是祛毒  消腫的,蘇璃将藥膏對着傷口貼上,又細細揉了揉腫脹處,随後将長巾繞了兩圈打了個漂亮的蝴蝶結。

室內安安靜靜的,晨光從窗外灑進來,照在一株開得正好的蘭花上。兩人這般熟稔的狀态,仿佛老夫老妻似的,令韓湘君頗是享受,他就喜歡這種被她圍着打轉的感覺。

“餓了嗎?要不要現在吃早飯?”她問。

韓湘君眼睛沒離開手中的奏折,點了點頭說好。

蘇璃這才又去端早飯進來。這男人有手有腳,還偏偏不肯自己動手,非得要她一口一口的喂。一開始她鄙視這男人比團子還嬌氣,但他似乎被鄙視得多了,便也破罐子破摔了,臉皮厚得很,任你如何翻白眼,他巋然不動,張嘴等你伸勺子。

一碗粥喂完,又塞了個小肉包進他嘴巴,動作稱不上溫柔,但韓湘君也沒氣,反而一副怡然自得的模樣。

蘇璃都被他弄得沒脾氣了,只好認命的當起他的小丫鬟,只盼着他這毒素快些清楚,好打道回宮。

這時,外頭有婢女進來禀報,說有人找她。

“誰?”

“是齊國公府的老夫人。”

咋然再聽到這個人,蘇璃皺眉,也不知道這個時候找她有什麽事。她放下碗筷,徑直出了營帳。

蘇老夫人被兩個婢女攙扶着,一年多沒見,她似乎蒼老了許多。不過想也清楚,四皇子倒臺,沒讓齊國公府占到便宜,這對她打擊還算挺大的。而且通過這件事,齊國公府在上京也開始漸漸顯出頹态。

這次蘇老夫人找上門來,八成應該是想從她這裏謀點好處。

果然,等見到蘇璃,她眼睛一亮,“這兩天聽說你在服侍皇上,老身也不敢打擾你,只是眼下有些急事,不得不貿然前來。”

“什麽事?”

蘇老夫人看了看周邊的婢女們,蘇璃會意,她讓婢女上茶後全部退下。

“您老到底有什麽事?”

“唉!”蘇老夫人嘆了口氣,“說來話長,都怪府上這些子孫不成器,原本也不該來煩你,想着你在宮裏也處境艱難,況且......”

蘇璃不想聽她這些虛情假意的客套話,打斷道:“直說,到底是什麽事。”

蘇老夫人一噎,“......就是前段時日你二叔在任上被人參了一本,原本他任職完今年便可調回上京,但也不知是誰眼紅,或又是擋了誰人的財路,他調任的折子一直沒個回音,所以想拖你這邊......”

“恕我不能應這種事。”沒等她說完,蘇璃便一口&zwnj  ;回絕了。

蘇老夫人心下不滿,也不想想她當年是仗着誰的勢才得以進入東宮的,若是沒國公府,她一介庶女又豈配當良媛?如今攀了高枝卻翻臉不認人。

緩了緩,她生生壓下這股怒氣,好生勸道,“我也知道會讓你為難,但你想想,你二叔是國公府的頂梁柱,若是他沒落個好,你也沒依靠不是,國公府好了對你沒壞處。以後小皇子他......”

“住口!”蘇璃厲聲打斷她。

沒想到這些人竟然還将主意打到了兒子身上,簡直不知所謂。她向來最怕的就是團子卷進這些皇家争儲的事情裏頭,眼下才一歲不到呢,這些人就開始蠢蠢欲動起來。

原先還覺得齊國公府野心勃勃,務必要遠離。現在想來,光遠離還不夠,還得徹底斷絕關系才好。要不然,她遲早要被這些人連累死。

“我勸你們想也別想!二叔要是清白的,任誰彈劾他都沒用,但他要是有龌龊,那就是活該!再說了,自古以來,宮妃不幹政,你們這是在做什麽?慫恿我枉顧朝綱禮法?也別說那些國公府好我就好的話,以前國公府好的時候,我有好過?我小時候跟姨娘過的什麽日子你不是最清楚嗎?如今見皇上對我有幾分寵愛,就開始腆着臉來說這樣的話,你怎麽好意思?”

這番話說出來,可以說是一點情面都不留了。

蘇老夫人聽後臉色漲得通紅,又氣又怒,“你——你——”,然而“你”了半天也不知該如何。眼前的這個孫女再也不是曾經她可以随意打罵的人了,這是皇帝的寵妃,是身份比她還高貴的人,此時此刻,她甚至連一句教訓的話都不敢說出口。因此,只能兀自氣得胸口疼。

蘇璃也懶得欣賞她精彩紛呈的臉色,聽見後頭兒子哭鬧,她趕緊讓人送客,進室內去了。

......

蘇璃這邊的動靜,很快也傳進了韓湘君耳中,彼時他正坐在床上,手指摩挲奏章邊緣的紋路,想着她那番“宮妃不幹政”的話,眸子溢出欣賞之色。

他從小就看慣了後宮之中妃子們争權奪利,攪得朝堂烏煙瘴氣。王皇後便是最典型的例子,哪怕是他登基後也試圖想幹涉朝政為她王家謀權。

卻沒想到,這個女人如此明理通透,實在令他驚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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