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2 選秀(二合一)
承安殿。
殿內靜悄悄, 落針可聞,羅青帶人站在殿門口,悄悄探頭打量裏頭的人, 見還是沒什麽動靜, 搖頭嘆氣。
這都已經半個時辰了, 皇上仍是沉眉冷臉站在窗前,半個時辰之前他發了一達通脾氣, 進殿就将人全部趕了出來, 那火氣大得,幾乎都可以燒房子了。連羅青自己都不敢進 去。
至于皇上為何如此氣怒, 羅青是清楚的,他跟着皇上上朝,站在偏殿偷偷瞧了一眼, 金銮殿下烏壓壓的跪着一群朝臣, 全是上奏選秀立後之事。如今皇上登基已經快兩年,歷來沒有托這麽久還不立後的情況,因此衆人也是急了,所以幾次三番上奏未成後, 這次拼着腦袋跪在殿前。
其聲勢浩大, 皇上壓不下來,便當場黑了臉,早早退朝回了承安殿。
也不怪朝臣們急, 豊朝規制是三年一次選秀, 每年開春會從各地選秀女入宮。按理說, 這些秀女都得提前一年錄好名冊,但這會兒都已經秋天了,秀女們還沒個影子, 若是再拖下去,恐怕得再拖一年了。
往回朝臣們上奏請立皇後,被皇上忽略,這次,朝臣們卻突然齊心合力在今日的朝堂上提起此事。羅青猜想,皇上之所以氣,倒不是因為衆人跪請立後,估計是氣衆人“默契十足”的跪請立後,這後頭若說沒人推波助瀾,他都不信。
至于到底是誰在後頭推波助瀾......羅青又往殿內探了一眼,想必皇上心裏是門兒清的。
老遠看見蘭英端了東西過來,他問道:“今兒還吃藥?”
蘭英點頭,“太醫說以防萬一,估計還得吃上半個月才穩妥。”
“不過眼下可不是吃藥的時候,”羅青下巴指了指殿內,“正氣着呢,勸蘭英姑姑還是晚些再來的好。”
蘭英遲疑,“這藥剛煨好,得趁熱,涼了藥性就不好了。”
羅青不說話了,攤攤手,意思是,那你進去試試看。
蘭英悄悄看了眼內殿,光看那人的背影都覺得憷得慌,她也不敢,低聲問道:“依羅公公看,這該如何是好?”
兩人面面相觑了一會兒,羅青想到了個主意,“要不你先端去瑤臺宮,再讓瑤臺宮的人來請皇上。”
“這主意好。”蘭英立馬就去了。
過了半刻鐘,瑤臺宮果然來了人,還沒等近跟前,羅青就趕緊躬身小跑進殿。
“皇上?”
“何事?”聲音明顯不耐煩。
“瑤臺宮來人了,估計是蘇良媛有事,請您過去呢。”
站在窗邊的人這才終于轉過身來,也全然沒了之前氣怒的神色,發現羅青狹促的眼神,淡淡的瞥了他一眼。
羅青趕緊低頭,跟着他出了殿門。
果然瑤臺宮那位,比萬能金丹還管用。
......
蘇璃正在看醫書,她旁邊是一碗熱 騰騰的湯藥,氣味濃烈,弄得整個大殿都萦繞着這股味道。她讓人将窗戶都敞開透風,這才好了些。
之前蘭英端藥進來求她幫忙,她本來不想管,可想到即便再賭氣也不能拿身體開玩笑,便同意了配合她做戲。
然而才派了人過去,沒想到他倒是跟傳話的婢女前後腳就到了。
“你讓人請我過來有什麽事?”他進來就問。
蘇璃起身行了一禮,指了指桌上的那碗藥,随後繼續坐下來看醫書。這書裏頭講的是一些關于小兒常見病症,是她托太醫院的張太醫幫她找來的。如今已經看了一小半,有不懂的也會等見到張太醫時就請教一二。
“原來是這個事。”
韓湘君見她關心自己,心情總算好了些,端起藥碗一口喝盡,然後也坐下來。
“你在看什麽?”
“醫書。”
她神情專注,似乎不願被人打擾的模樣。
韓湘君心不在焉的坐了片刻,想起今早朝臣們說選秀立後的事。其實對于這件事,他心裏早就想好了個主意,眼下,便想跟她商量一二。
“我有件事想與你商量商量。”
“嗯。”
“是關于選秀女的事。”
蘇璃拿書的手一頓,随後繼續嗯了一聲。
“我想先讓人着手準備着,到時候......”
她突然煩躁的将書撂在桌子上,打斷他的話“皇上您只管按您的意思做就好,這事我早已清楚,您不必跟我商量。”
“你清楚?”韓湘君詫異。
蘇璃正想說話,裏間團子睡醒了,要找娘親,她看也沒看他就趕緊起身進去了。
韓湘君看着她的背影若有所思,他實在不明白最近這幾天她到底怎麽了,對他總是不理不睬,甚至可以說是冷漠忽視,仿佛又回到了她剛回宮的時候。
她時而熱情時而冷漠的态度讓他有些氣餒,也有些隐隐生氣。甚至開始懷疑在她心裏,只有兒子,從沒有他,哪怕一丁點位置都沒有。
他無奈站起身,也進了裏間。
“兒子怎麽了?”
之前睡得好端端的,起床突然哭,也不是大哭,就哼哼唧唧如何都不高興的模樣&zw nj;。
兒子這是身子不舒服了,早晚天氣涼,估計有點低燒,但蘇璃沒想跟他解釋這些,兀自抱着兒子哄。
哄了一會兒,團子才安靜下來。他睫毛濕漉漉的,看起來可憐巴巴,窩在娘親的懷裏一副蔫蔫的小模樣。
蘇璃微低着頭,嘴裏哼着輕柔的小曲,室內一片安靜。
兩人誰也沒再說話。
對于他剛才提到的事,她其實早已經做好了心裏準備,原本以為會毫不在意的。但今天聽他親口提出來,卻還是覺得很不舒坦。
他想選妃就選,跟她商量做什麽?難不成還想讓她幫她參考選哪個?
想到此,驟然明白了。
是了,她現在暫時替他打理後宮,這種事估計也需要她來張羅。想想還真是心堵,忍不住便心底冷嗤。
她臉上微妙的變化被韓湘君捕捉到了,包括那嘴角微微的不屑。
“你到底怎麽了?身子不舒服?”他問。
蘇璃搖頭。
“這幾天心情不好?誰惹你了?”
她不大想搭理他,此刻,一點也不想跟這個男人待在一處。她站起身想走,卻突然被他拉住。
“你說話。”男人神色定定,不可違逆的氣勢。
蘇璃心裏突然騰起一股火氣,她就偏不想說,偏不想順着他來。她一把甩開他的手,“你想要我說什麽?”
語氣有點沖。
男人頓了頓,還是放開了她,“你在生我的氣?”
“難道是因為選秀之事?”他停頓片刻,解釋道:“朝臣因這事已經上了數百封折子,今天又集體給我施壓,這種時候,我......”
其實他要是直接說他要選妃就好了,如今卻拿朝臣出來做借口,蘇璃突然覺得這個男人真的可恥又可笑。
她果真也笑了出來,眼底卻藏着輕蔑和不屑,“我當然明白,你有你的苦衷,我也完全尊重你的想法。我有什麽好氣的?你想做什麽只管去做 好了,真不必跟我商量。畢竟,那是你的事!”
那是你的事......
她眼底的輕蔑令韓湘君惱怒,眸子微眯,有些不悅,“你真這麽想?”
“是。”
許是感受到了娘親身體微微顫抖的怒氣,團子突然哇的哭出聲來,聲音響亮,劃破了室內的寂靜。怎麽哄都哄不好,令蘇璃心下焦慮。
韓湘君也看着兒子,忍了忍,原本想說的那些話也如數咽下,“即是如此,那你便着手準備着吧。”
說完,他擡腳出了殿門。
蘇璃看着他驟然陌生的背影消失離去,懷裏怎麽哄都哄不好的兒子哭得她心力交瘁,不争氣的,眼淚大顆大顆的滑落下來。
彩雲進來,看見蘇璃和團子抱在一處流淚,吓了大跳。
“良媛,怎麽了?”
“快去喊太醫來,晔兒不舒服了。”她說道。
......
翌日,韓湘君在朝上宣布選秀,這道旨意一下,果然炸開了鍋。
宮外是何情況蘇璃不得而知,但宮內,卻因這道旨意沸騰了起來。後宮各處都忙得不可開交。
先是工部着人修繕各處宮殿,尤其儲秀宮先開始,畢竟開年秀女們就要入住此處。其次,戶部開始整理秀女名冊,同時将整理的名冊盡快呈交給皇帝過目。韓湘君卻讓人将名冊送到瑤臺宮,說此事全權由蘇良媛處理。
因此,這幾日蘇璃格外忙碌,又要照顧兒子,又要處理各樣瑣事。不過,也正是由于這樣的忙碌,讓她漸漸心平氣和了許多。倒是還有閑心将秀女畫冊一一過目。
蘭英站在一旁逐個的解說,她偷偷擡眼打量蘇良媛,發現她神色認真,極其專注,似乎對于皇上要選秀一事心裏毫無波瀾。
這個時候,她反倒摸不清蘇良媛是個什麽心思了。
原先以為對于皇上選秀,她心裏定然是不岔的,說不準估計還會與皇上鬧一翻。可這麽多天來,風平浪靜。反觀蘇良媛倒是極其認真的張羅着,此舉确實令她匪夷所思。
“這是哪家小姐?”蘇璃指着一個畫像再次問道。
蘭英這才趕緊收回心思, 看了眼畫像裏的人物,便翻着手上的名冊說道:“這是禮部梁尚書家的嫡孫女,今年将将及笄。”
也就是說才十五歲。
“确實鮮嫩,長得也好看,品性怎麽樣?”
“知書達理,端莊賢淑。”
“這個好,那把她也算上吧。”
蘭英看了眼右邊選好的一摞畫像,神情古怪,提筆将名字趕緊記上。
等兩人選好了畫冊,蘇璃問,“皇上在做什麽?”
“這會兒應該下朝了,想必在承安殿呢。”
“行,那我這就拿過去給他過目吧,選誰不選誰,總該他來決定。”
蘇璃帶着一衆丫鬟去了承安殿,羅青老遠看見她來,趕緊迎過來,笑盈盈道:“蘇良媛您總算來了。”
蘇璃不解,不知道他這個“總算”之說從何而來。
“皇上在忙?”
“尹丞相剛剛進去,約莫得等一會兒。天氣涼,蘇良媛您先去側殿坐坐如何?”
蘇璃點頭,“好。”
等了約莫一炷□□夫,羅青來請人了。蘇璃從丫鬟懷裏接過一摞畫冊,親自抱進殿內。
男人坐在案桌前,正專注的看折子,明知她已經進門,卻看也沒看一眼。
“皇上萬安!”她福身行了一禮。
“嗯。”
蘇璃抱着畫冊頓了頓,随即說道:“關于戶部送來的畫冊我已經看了,覺得許多秀女還不錯,就送過來也給您看看。”
“朕不看了,你決定就好。”
“我沒法決定。”蘇璃冷冷的說道。
畢竟是他選女人,不是她。
他這才擡起頭來,“此事交給你,便是由你決定。”
蘇璃定定的看着他,半晌笑了,“皇上說的是,既如此,那我就鬥膽決定了。”
她上前,将懷裏的畫冊放在桌上,随意抽出一幅展開,說道:“魏家小姐魏茹,才藝雙絕,容貌傾城,品性也很好,适合入宮。”
她又抽出一幅,“梁小姐,梁蔓姿,品性高潔,端莊賢淑,也很适合入宮。”
“還有這個,”她展開另一幅,繼續說道,“陸小姐,今年十八,正是如花年華,聽說她舞技了得,又才學淵博,也......”
“夠了!”他突然打斷她。
蘇璃猛然擡頭看過去,見他眉目陰沉,故作不解之色。
“皇上不滿意?”她在桌上找了找,又展開一幅,“那這 個呢,龐禦史家的千金,龐施然,您也見過的,想必喜歡。”
韓湘君面沉如水,冷冷的盯着她,此時此刻,他煩躁不已。
他都已經多日沒見到她了,那天從瑤臺宮被她氣出門後,自己每天抓心撓肺,想着她一定知道自己生氣了,等自己晾他幾天,說不定她會過來道歉。
卻沒想到,原本以為晾着她的,可暗衛卻傳話來說,她每天過的很好,反倒是自己,苦等不得,自找罪受。
今天好不容易等到她來,她卻一來給他說畫冊之事,除此之外,竟然半分都沒問他過得如何。
蘇璃當然明白他為何生氣,但心裏覺得這個男人可笑不已,得到她的人,竟然還想得到她的心。
還不止她一個人的心,恐怕以後還想得到其他女人的心。
說白了,他是一國之君,不允許有女人不愛他罷了,這是一個君主的驕傲,一個九五之尊該享有的待遇。
她突然笑出聲,“皇上到底哪點不滿意?如果是我做得不好,還請指出來,我一定努力改。”
她這話無疑火上澆油。
韓湘君将桌上的畫冊全部掀落在地,眸子如臘月寒潭。
蘇璃卻一點也不怕,她蹲下身去撿那些畫冊,卻被他一腳踢開,将手上的畫冊踢出老遠,那股力道,順勢将她的手也震得火辣辣的疼。
她忍不住低呼一聲,黛眉緊蹙。
韓湘君也意識到自己剛才一時沖動做了什麽,頓時有些後悔,猶豫着要不要将她的手捉過來看一看。
蘇璃也懶得撿了,她站起身來,“想必皇上是不滿意這些秀女,既然這樣,那我回去再仔細選一選。”
她神色冷靜得如冬日湖面上的風,寒冷刺骨,又像黑暗裏缭繞的雲霧,虛無缥缈,令人看不透也抓不着。
這種前所未有的疏離冷漠,突然令他慌張起來。想伸手去牽她,她卻一個轉身,頭也不回的出了殿門。
羅青站在門外眼觀鼻鼻觀心,盡量無視自己的存在。裏頭的動靜他聽得清清楚楚,這會兒見蘇良媛倔強遠去的&zwnj ;背影,不用瞧,他就知道裏頭那人臉色有多難看。
前兩日,皇上故意在臺階上當衆摔了兩次藥碗,鬧着不肯吃藥,就盼着瑤臺宮那位能知道,能過來體貼小意一番。沒想到,盼了這麽多天,終于将人盼了過來,卻幾句話不到,兩人又鬧上了。
唉!羅青頭疼得很!
......
韓湘君憋了一天的氣,又發作不得,身心都不舒坦,覺得同意選秀這個主意,真是搬石頭砸自己的腳。但如今聖旨都已經下了,不能收回,也是無可奈何。
他躺在榻上輾轉反側,怎樣都難以入眠,想起白天那個女人冷漠的模樣,心中咬牙切齒,真是沒一個人像她這般讓他不省心的,偏偏自己還不能拿她怎麽樣。
想着要不然再晾她幾天好了,但又擔心晾着晾着,把她的心給晾涼了。左右無奈,索性起身繼續再看會兒奏章。
羅青推門進來,見他站在床邊也是一愣。
“有何事?”
羅青趕緊禀報道:“皇上,瑤臺宮這會兒讓人去請太醫了。”
韓湘君皺眉,“誰生病了?”
“好像是小皇子。”
這還得了?
大半夜的請太醫,估計病得不輕,韓湘君也着急起來,趕緊披上外衫出門。
......
瑤臺宮。
蘇璃抱着兒子心疼不已,小家夥在她懷裏有氣無力的哼哼,眼淚吧啦的。奶娘戰戰兢兢的跪在地上,任由彩雲責罵。
“你怎麽這般粗心大意?只顧自己睡着也不管小皇子,誰給你的膽子?莫不是以為良媛好說話,你們就敢敷衍了事?若是小皇子有個好歹,你這條命恐怕不夠賠的。”
奶娘哆哆嗦嗦的求饒認罪,砰砰磕頭,磕得蘇璃心煩意燥。
“好了,先等太醫來看看再說。”
這幾天兒子本來就陸陸續續低燒,最是要注意,但沒想到白天睡午覺踢被子着涼了,晚上發熱起來。此刻他小臉通紅,身上溫度燙得吓人。蘇璃趕緊讓人去打井水來給他降溫,同時又讓人去請太醫。
團子這一病,整個瑤臺宮的下人都不敢睡, 殿內燈火通明。
沒過一會兒,見皇上來了,紛紛跪下請安。
“兒子怎麽樣了?”他問。
蘇璃這會讓也沒什麽心思跟他計較白日的事情了,搖頭道:“剛才用井水給他擦了遍身子,現在又熱起來了。”
她神情擔憂,長發披散在薄肩上,只穿着寝衣,顯然也才從榻上起來顧不得收拾自己。
韓湘君接過團子,抱進懷裏,小小的人兒此刻乖順得令人心疼,紅着臉哼哼直哭。
“快去催太醫到哪了?”他厲聲吩咐。
羅青趕緊跑出門踹向門口的兩個內侍,“沒眼色的,還不快去?”
那兩人忙不疊的連滾帶爬趕緊去了。
殿內,蘇璃看顫着身子跪趴在地上的奶娘,她心裏固然生氣,但此時不是處置她的時候。
“彩雲你們先出去,”她指着奶娘,“先把她關起來,等我有空再說。”
那奶娘死魚一般被人拖了出去,韓湘君朝她看來,似乎明白過來怎麽回事,臉色也不好看,“一個個的膽大包天,不必關了,直接拖出去亂棍打死!”
門口的奶娘嗷一聲嚎哭起來,扒着門檻使勁求饒,“娘娘!娘娘!您救救奴婢!奴婢再也不敢了!”
她嚎得蘇璃心煩,但仍是不忍心就這麽剝奪一條人命,她是現代人,對于這種尊卑制度下草菅人命的行為有自己的良心準則。奶娘固然要罰,但卻不贊同韓湘君這種動不動就要人命的做法。
“兒子還病着,還是不要見血的好,先關起來吧。”
韓湘君沒說話,默認了她的意思。
片刻後,太醫進來了,可憐他老胳膊老腿的,一路跑來氣喘籲籲,正要跪下向皇上行禮。
韓湘君立馬打斷他,“別跪了,趕緊看看小皇子如何。”
他将團子放在床榻上,團子不肯,立馬大哭,于是只好繼續抱着。太醫就跪在一旁查看。
“受寒發熱了,得趕緊退熱。”太醫寫方子讓人去熬藥,自己又拿出銀針給團子灸了幾個穴位,團子立馬安靜下來,閉上眼睛呼吸均勻的睡着了。
蘇璃接過來放在床榻上,給他蓋好被褥,又讓人端涼水過來,親自擰帕子 敷在他額頭上降溫,如此反複折騰了許久,直到給兒子喂下湯藥,瑤臺宮才總算安靜下來。
這一安靜,便已經是子時了,衆人都已經退了出去,只留韓湘君和她在殿內。
韓湘君一晚上也沒歇着,靜靜的坐在一旁,看看她又看看兒子,也沒說話,不知在想什麽。
蘇璃之前一顆心全撲在兒子身上,也顧不上他,現在見兒子溫度降了下來,松了口氣之後才注意到他還在。
她坐在床邊,摸着兒子的小臉蛋,一下一下的,輕柔憐愛。
她忙了一晚上,也心焦了一晚上,眼眶紅紅的,頭發略微蓬亂,模樣顯得有些狼狽。
韓湘君幾次想開口,話到嘴巴又咽了下去。
這一刻,他覺得,白日計較的那些真是毫無意義,眼前的是他的女人,他的兒子。這就夠了。
她獨自一人生下兒子,又将他撫養長大,也許經歷過無數個這樣的日夜。兒子是她辛苦生下來的,她一心只有兒子又有什麽錯呢?
倒是自己,又曾真正給過她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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