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
被一個充滿氣的籃球砸中有多痛?
溫白榆曾經以為電視劇裏那些被籃球砸倒的主角們只是為了戲劇效果,一個球能有多大動靜?
他們或多或少都有喜劇效果或者矯情的作用在裏頭。
可如今他被這個直擊面門的球砸中,大腦在停止思考前,突然蹦出來的詞彙居然是……
我草XX,可太他媽痛了,讓我矯情死算了。
他的前額受到巨大的籃球力的波及。
陳鋒那股子從俞書辰身上領會到的、技不如人後惱羞成怒卻無法發洩的火氣,全部灌注在了這個籃球的力道上。
這股大力将他整個人往後撲在了地上。
一剎間眼前感覺地動山搖,他在高地起伏不斷搖晃的地面上東倒西歪。
甚至周圍光禿禿的,沒有任何可以依攀的物體。
天地間如雷鳴般“轟隆”作響,碧藍的天瞬間傾倒下來,仿佛山上的群石被這道驚雷崩裂,“砰砰砰”随着傾倒的天幕向他逼來。
周圍的人群一個個像扭曲了的蚊香,在他身邊繞來繞去。
額頭上被撞到的那一處火辣辣的,鼓脹着腫了起來。
他整個人都是疼痛的,牙齒大概咬破了舌尖,口腔裏混着腥鹹的新鮮血液的味道。
他倒在地上,閉上眼,那種讓人暈眩的旋轉感少了很多。
腦子裏有很多思緒紛亂交雜。
眼前似乎又回到了上輩子在醫院裏看到俞書辰蓋着一身白布的場景。
他在大雨中跌跌撞撞來到醫院,渾身濕漉漉的,被醫院門口的保安攔着。
他大概是解釋了一會的。
冰冷的醫院長廊像是走不完的地獄惡道,一直延伸到不可見底的深處。
他多麽希望這不是真的。
他站在走廊裏不敢進去。
那時的他如泥塑木雕,來來往往失控痛苦的人群從他身邊擦過,他聽不到任何聲音,這像是一場啞劇,傳遞着無聲的悲痛。
但冰冷的床和冷白色的光打在病床上,蓋在俞書辰身上那薄薄的被子泛着慘白的色澤。
孤零零的,顯得很可憐。
俞書辰沒有更多的親戚來了,周圍全是陌生的穿着白色或者綠色衣服的醫生護士。
只有他。
他還是走了進去,不知道是不是冷的,他不住哆嗦着。
渾身濕透,在醫院冰冷的房間裏,抖得像是狂風中将要吹落的枯枝敗葉。
……
陳鋒站在外圈冷眼看着,看着溫白榆倒下去,嘴邊翹着一個惡毒的冷笑。
仿佛人不是他砸的,溫白榆也沒法站起來指控他一樣。
對,他對自己說。
就該這麽砸。
俞書辰躲在樹蔭下喝水休息恢複體力。
剛才圍了一圈的姑娘此時都轉過了身,好像注意力被其他的東西所吸引。
這些熱衷看熱鬧的小姑娘,畢竟也是養在自家溫室裏的花朵,大概沒有親眼見過男生打架。
所以此刻溫白榆被一個籃球砸到了地上,這些女生驚呼一聲,捂着嘴,甚至有幾個膽小一些的看到溫白榆“轟然”一聲倒在地上,閉着眼睛悄無聲息之後,驚慌地尖叫起來。
這種受到驚吓的尖叫有別于激動亢奮的尖叫,這幾聲劃破不尋常安靜的環境,周圍開始恢複了人間的熱鬧,竊竊私語起來。
俞書辰皺着眉旋上瓶蓋。
他的眼皮一跳,突然有了種不好的預感。
轉身将球踢給了隊友,自己離隊,往人群圍攏的地方走去。
這些學霸遇事還是有些章程的,知道有人昏倒了如果全部圍着他,容易造成昏迷的人缺氧。
誰也沒敢上去扶一下,這麽多人圍在一起,給他露出了一些空隙。
俞書辰繞過這些看熱鬧卻毫無動靜的人,往留出的空隙裏面看——
溫白榆躺在地上閉着眼睛,表情痛苦,一動不動,看起來不太好。
俞書辰心停跳了一瞬。
顧不上太多,連推了幾個人快跑了幾步。
他跑到溫白榆身邊,左右看了看他現在的狀态,不知道從何下手。
溫白榆滿臉細密的冷汗,額頭上一個碩大的包,周圍已經凝結成了好幾塊青青紫紫的痕跡。
夏天的地面被日頭煮過,躺在上面火辣辣地能燙傷幾張皮。
俞書辰不敢過多耽擱,右手輕輕将他的腦袋托起,左胳膊墊在他的脖子下面,右手把他的腦袋小心的擱在自己的左臂彎裏。
右手往下穿過他的腳彎,将他整個人公主抱了起來。
俞書辰抱着他,腳步不停,往人群外面走。
路過一個高壯的人身邊時,聽到了他們幾個的冷嘲熱諷。
“你說,這溫白榆沒事吧?”
“能有什麽事,我用的力也不大,沒想到這麽脆弱,被本大爺這麽一下就擊倒了。呸!”
“呵,果然是娘娘腔,長得娘就算了,沒想到身體素質跟個娘們似的。”
“哈哈哈,他的醜樣子拍下來沒有?放論壇裏,看他以後還敢不敢狂。”
……
俞書辰腳步頓下來,轉過頭,眼神鋒利如刀,惡狠狠地盯着陳鋒。
他覺得這些人有些眼熟,眨着眼想起來曾經在走廊裏見到過他們圍着溫白榆。
他眼神冷冽,哼出個輕蔑的笑,腦子裏蹦出一個十分符合的詞:醜人多作怪。
俞書辰只在這裏停了不到半分鐘,而後又腳步不停往醫務室的方向慢跑。
等到俞書辰跑的看不見了,陳鋒才沒出息的呼吸一松,長長呼出一口氣。
陳鋒背上的汗毛根根立起,這個人眼神的壓迫力太強,他下意識屏住了呼吸。
為了掩飾尴尬,片刻後罵了一句,“神經病!”
小胖子打了一場酣暢淋漓的籃球,将球丢進推車裏,轉頭才發現溫白榆不見了。
問了知情人,也沒時間去找陳鋒他們算賬,撩起自己的白色T恤的下擺一邊擦臉上的汗,一邊往醫務室的旁邊跑。
溫白榆躺在裏間的病床上,校醫給他做了一個簡單的檢查。
校醫指了指他額頭上面的包:“我先給他敷一些消腫的藥,我這裏設備不是很齊全,目前按照表征來看有可能是腦震蕩,但也不排除其他情況,還是建議到醫院去拍個片子檢查一下。”
溫白榆面色蒼白。
俞書辰抽了幾張紙巾給他把臉上的冷汗擦去,擦到嘴唇四周的時候,他的手停了一下——
溫白榆慘白的嘴唇因為失去水分,此時幹裂起皮,甚至滲出了一些紅血絲。
剛好小胖子從門外跑進來。
李文殊還沒見過這樣躺在床上人事不知的人,魂被吓掉了一半,雙腿一軟,差點跪在醫務室門口。
嘴唇哆嗦着開合了半晌,那句話愣是在嘴邊半天才蹦出來一個字,“他,他……”
俞書辰将擦過的紙扔在床邊的垃圾桶裏,給了他一個白眼。
“抖什麽?好着呢。”
他一開口,小胖子扶着門框,勉強讓自己站穩,才有閑暇顧及溫白榆之外的事情。
擡眼看過去,一瞧又差點一屁股坐倒在門口。
他像個帕金森晚期,抖着手腳,“你,你,你,俞……”
俞書辰朝他點點頭:“俞書辰,我記得你,是第一天和他一起幫忙帶路的那個同學。”
小胖子被問到,連連點頭,在這個比他高但看上去并沒有比他壯的人面前,軟弱的像個小綿羊。
完全沒了這些天對着孫明等人亮拳頭、挺腰杆的霸氣。
李文殊慢慢走進去,邊走邊想:
不是我慫,實在是這個轉學生渾身上下太有壓迫力了。
他走過去的腳步都不自覺放輕了。
又多了一個幫手。
俞書辰看了一眼仍然雙眼緊閉的溫白榆,往外走,“你幫忙看一下他,醫生說他沒一會就醒來了,我出去買個水。”
俞書辰沒有去買水,而是腳步一拐又回到了操場上。
剛才的沖突随着受害者被轉移到了醫務室,似乎也被這些好不容易從學習的桎梏裏脫身的學生們抛到了腦後。
就像從來沒有發生過一樣。
整個操場上人聲喧鬧,那些尖叫的女生換了目标三三兩兩圍在每個籃球場上。
而這場沖突的罪魁禍首依然若無其事地帶球過場。
跳起來,一個三分球投中了籃板,又被狠狠彈了回來。
俞書辰嗤笑了一聲,路過放籃球的推車,從裏面抱出一個籃球。
此時已經有眼尖的坐在樹蔭下面的女生看都了去而複返的俞書辰。
他們才剛剛要尖叫起來。
俞書辰沖着他們,将筆直修長的食指豎在自己的薄唇上,比了一個“噓”的姿勢。
這幾個女生站在原地,伸着脖子,臉上全是被男神回複了以後的陶醉感。
俞書辰又走近了一些,那顆籃球靈活地在他手指尖旋轉。
轉着轉着,這顆球在眨眼之間被他收在掌心。
他假裝被地上的石子崴了腳,虛拐一下,手裏的球脫手而出,呈抛物線向着陳鋒的方向而去。
那顆球攜着呼嘯的風,破空而出。
陳鋒察覺到不對,他只來得及轉過頭看向這顆來勢洶洶的球,就被這顆球砸中鼻梁,捂着鼻子一屁股坐倒在地上。
在火辣的太陽下,陳鋒被砸中的鼻子像是有一把火在燒。
裏面流出了溫熱的液體,順着他分開的指縫往下淌。
一滴,兩滴……
墜在地面上。
作者有話要說: 打架不好,請勿模仿。
是我寫的不好嗎?感覺看的人越來越少了,唉。QA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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