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
月初,樹葉開始紛紛落下。到中旬,枝頭已經變得光禿禿的了。
管彤今天約了人喝咖啡,步調輕盈。最近的生活過得非常自在。
沈哥加大了對她家工廠的注資,自家的廠規模得以擴大,還借着沈哥的名號獲得了其他投資。生意是日漸紅火。
她也主動從公司辭職,回家随便選個職位,當個甩手掌櫃。以前在公司,總是怕做錯事毀了沈哥對她的好感,現在沒有什麽後顧之憂了。
她哼着歌推開咖啡店的門,看到熟悉的背影,喊:“苒苒。”
祝漾苒聽到聲音回頭,笑着迎她:“彤彤,我幫你點好了,你最愛的卡布其諾。”
管彤先俯身抱了一下她,才拉開椅子坐下,“謝謝苒苒。”
祝漾苒是她高一認識的朋友,家裏做點小生意,那個時候可比她風光多了。現在風水輪流轉,祝漾苒得來依靠她了。
不過她還是把苒苒當朋友的。當年她被送出國,跟所有同學都斷了聯系,唯獨跟苒苒還時刻通電話。
還多虧苒苒在國內幫她看着沈哥,讓她即使身在異鄉也知道自己是沈哥心中最特別的存在。
奶沫豐富的卡布其諾口感十分順滑,管彤抿了口咖啡,聊起最新款的包包:“聽說是限量版的,我一定要去買一個。”
祝漾苒大學畢業就進了自家小公司,平時要跟着去應酬,最後到手的錢還不多,她言語間流露出羨慕,“你可真好,無論要什麽,沈總都會為你辦到。”
誰會知道,當年随手幫的一個人會成為今日的大人物呢?她就沒這份運氣。瞧瞧,沈總對彤彤多麽寵。這人跟人還真是不能比。
管彤心裏樂着,又要憋住炫耀的尾巴,端起杯子掩住嘴邊的笑,“你也趕緊去找一個肯為你花錢的。”
“別提這個,我爸媽現在天天逼我相親。”女孩子一滿二十,在家長眼裏婚姻大事就該提上日程了。
祝漾苒突然想起一個事,說:“上周我去以前咱們初中那一片去辦事,看到沈總身邊的人在調查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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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啪”的一聲,管彤手裏的杯子落在桌上,連衣服上都濺到了咖啡,心裏止不住的害怕。
她記得沈哥在那邊是沒有分公司的,現在派人去那裏調查的原因只可能跟自己有關。所以,沈哥最終還是起了疑心,自己去調查了麽?
“彤彤,你怎麽啦?”祝漾苒趕忙抽了些紙巾遞給她,滿臉擔憂。
管彤慌張地抓住祝漾苒的手,“那個人大概一米八,平頭,方臉?”
祝漾苒看到管彤眼裏濃濃的緊張與驚恐,內心充滿了疑惑,但還努力回想,“好像是的,聽有人叫他‘尚哥’。”
管彤一下就松開手裏的力度,心往下沉。完了,如果是尚耀傑去調查,十有八九都會查出真相。
祝漾苒不知道發生了什麽,看管彤白着臉發愣,有些着急,一遍又一遍地喊:“彤彤,怎麽了?”
耳邊的聲音讓管彤回過神,腦子裏亂成一團,她只能強裝淡定,随便找個理由搪塞過去,“忽然想到初中時候我還不好看,怕查到我那個時候的照片,沈哥看了會嫌棄。”
祝漾苒還當是什麽事呢,她好笑道:“怎麽可能,沈總對你的心意你還不了解嗎?”
況且,沈總一開始喜歡彤彤就不是因為她的相貌。這有什麽好擔心的。
管彤跟着幹笑了兩聲,越發六神無主,手指不安地攪來攪去。
還是先回去跟爸媽商量一下,這麽久的事情應該沒那麽容易查出來。只要趕在尚耀傑之前安排好一切,就可以了。
她匆匆交代一句,“苒苒,我有點不舒服,今天就到這。下次再約。”
“嗯,身體重要。”祝漾苒也不挽留她,畢竟彤彤的臉色看起來非常難看。
管彤去車庫取了車,插上鑰匙就開向自家工廠。
辦公室裏,管建國喝着茶度過悠閑的下午。
門突然被人推開,他正想責備來人,就聽見自家女兒的聲音,“爸!”
管彤随手把門甩過去關上,發出震耳的聲響。
管建國斥責:“發這麽大火氣幹嘛?誰又惹到你了?”
“沈哥派人去調查了!”當年她被沈予禮認錯,便将計就計,隐瞞了事實。後續所有事都是她爸爸去完善的,不知道有沒有弄好。
管建國眼皮一跳,但到底是長輩,他很快就冷靜下來想好對策:“你不要慌,交給我去辦。”
“還有,這麽多年都沒去查,為什麽這次你回來起了疑心?你該想想是不是自己哪裏露了馬腳。”
有了爸爸的保證,管彤沒那麽慌張了,聽到質問也不生氣,反而鄭重應答:“好,我以後注意些。”
他們一家都靠着這個假身份活着,一點差池也不能有。
回家路上,管彤的所有思緒漸漸回籠。
自她回來,沈哥身邊沒有其他女人,不存在枕邊風的人。自己在他面前也特別注意形象,而沈哥對自己的态度也很好,到底是哪裏出現纰漏了呢?
電光火石間,她突然想到了一個人。黎書!
看來她得去會會黎書了。
——
研一的主要任務是上課,學習理論知識。可黎書不滿足于此,實踐才能出真知。她跟老許交涉一番,打了個賭,如果她能把手上這個任務完成好,老許就帶她進實驗室,帶着她做實驗。
截止日期就在下周五,自從上周出去吃燒烤後,她每天都忙得昏天黑地,到了沾床就睡的地步。經過她不懈的努力,就剩一點收尾工作了。
許華傑瞥到黎書課上困倦的樣子,沒有一點愧疚的感覺。他這次可是出了難題,倒是很想看看這個丫頭會交出怎樣的答卷。
下課鈴聲一響起,許華傑抱着手,老神在在地問黎書:“準備的怎麽樣了啊?做出不來我也不會怪你。”
黎書皺了皺鼻子,眼梢帶着狡黠,“可不要小瞧我。我贏定了。”
許華傑很喜歡黎書身上這股勁,朝氣蓬勃,充滿幹勁,好像什麽難題都不在話下。
“好,那我們就下周見分曉。”
黎書揚起下巴,很有信心地說:“好。”
她還有其他事情要做,跟老許說了再見就趕去操場。
晏斐果然在那裏等着她了。
她跟晏斐商量過,如果他先到就先去食堂打飯,占好位置。她會去找他的,可晏斐不答應,硬要等着她一起去。
“姐姐。”晏斐見她手裏抱着一摞書,主動打開書包,“放進去。”
其實黎書就帶了一兩本書,完全不礙事,可經過這些時日的相處,她早就了解了晏斐,不放進去晏斐就不會罷休。而且等會兒還要帶晏斐去個地方,确實不方便,索性就放進包裏,“那就辛苦了。”
吃飯的時間不過半小時,晏斐眼巴巴地看着黎書放下筷子,他已經放慢吃飯的速度了,再慢下去就該懷疑了。
黎書莫名好笑,晏斐的表情怎麽有一絲幽怨呢?
“好啦,快點吃。等會兒帶你去個地方。”
晏斐一愣,背挺直了些,眼睛亮晶晶的,“要帶我去哪兒啊?”
“不告訴你。到了你自然會知道。”黎書保持神秘,吊足了晏斐的好奇心。
一想到這是第一次跟黎書主動帶他出去,晏斐就不可遏制地開心。
黎書餘光一瞄,看到晏斐的腳在桌底歡快地點着地板,就像一尾魚兒回到了水中。
她失笑,晏斐有時候真的很可愛。前幾天潇雲跟她說什麽奇奇怪怪的話,說晏斐可能很危險啊,要離遠點啊。她奇怪,這不一小綿羊嗎,溫順又軟糯。
“我吃飽了。”晏斐随意扒拉了幾口飯,已經迫不及待地想跟着黎書走了。
“那我們就出發吧。”
“好!”
山裏的空氣非常清新,山地也非常難爬。
黎書本來是想帶晏斐出來透透氣,最後反而累到了自己。她額頭與鼻尖都沁出一層薄汗,看着背了一個包還健步如飛的晏斐。只能感嘆最近疏于鍛煉,走幾步都累。
“姐姐,要不要歇一下?”晏斐沒想到黎書會帶自己來爬山,不過既然是姐姐安排的,他什麽都可以。跟姐姐在一起做任何事都是開心的。
黎書喘着氣,說:“不用。”
晏斐在黎書前面幾步,這讓黎書覺得有些異常,往常都會站在她身後或者旁邊。她想不出個所以然,猜測是自己走得太慢了。
歷時兩個小時,他們終于爬上了山頂。
山頂修了個涼亭,他們又爬上了最高層。
山風陣陣,鈴铛搖曳,空靈的響聲回蕩在山間。
黎書的頭發被吹起,她對晏斐說:“你往下看。”
晏斐照做。
“是不是有‘一覽衆山小’的感覺?”
風有些大,晏斐提高音量,“是。”
從空中俯視,城市變成了很小的一片,房屋星星點點的分布,河流奔騰。
怏怏不樂的壞情緒被趕走,心驀地敞快了許多。
黎書被這風吹得心情愉快,風聲帶去她的提問,“那你心情好點了麽?”
晏斐有些迷茫,他側眸看身邊的女孩,“我沒有生氣。”
黎書只顧看自己的風景,頭也不回的答:“你有生氣。我想了很久,可能是上次微信號的事,從那天開始情緒就有點不對。”
她笑了一下,“不知道是不是我猜錯了。但如果是,我還是要跟你道歉。”
說完這句,她又收回看景的視線,形似桃花瓣的眼眸凝視着晏斐,說:“剛認識的時候沒料到我們會成為這樣的好朋友,所以給了小號。但我告訴你,你是第一個也可能是唯一一個加了小號再加大號的人。”
晏斐什麽都沒聽到,只注意到了“唯一一個”這四個字。他嘴角上揚的弧度很大,是真正發自內心的高興。
“你看你,本來就白,一有黑眼圈就非常明顯,要好好睡覺。還有啊,要好好吃飯,每次你都只吃一點,這樣不行的。心情不愉快的時候來爬爬山透透氣,不要什麽都悶着。人活一輩子,開心最重要。知道嗎?”
黎書說了一大段,也不管晏斐聽沒聽進去。她承認自己有時候有點多管閑事,可是看着自己的朋友整天悶悶不樂也不是她的風格。她想晏斐能開開心心的。
晏斐燦若星辰的黑眸彎起,他答得很快,“知道了。”
從來沒有人這麽細心地照顧他的情緒,能這麽敏銳的察覺到他的喜怒哀樂。畢竟這麽多年,用一個表情的時間太多了,習慣了漠然,就連他也摸不清自己的情緒好壞。
姐姐什麽都不做就就夠讓他心動得了,可在她不知道的情況下,她總是為他設下名為愛情的深潭,讓他一步一步愈陷愈深。
作者有話要說: 謝謝閱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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