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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領略過這個曜月大陸最富庶的城池的風光。
雲王府。
穆沼大搖大擺地搖進雲王府,除了開門的家丁以外,一路往裏走,偌大的雲王府,竟是只有三兩個專司清掃庭院的家丁,完全沒有其餘大戶府邸一般的每走一段都能見到畢恭畢敬的家丁以及婢子,莫說大戶府邸,就是連稍富庶人家府邸裏的下人還要少,加上秋日的蕭索,整座府邸陰沉沉地像沒有生氣一般。
童涯緊跟在穆沼身後,看着這個死氣沉沉的府邸,越往裏走心愈發地覺得不安,越來越靠近穆沼,生怕自己離他的主子遠些就随時有可能會被這座府邸吃掉一般,他實在不明白,少爺為何一回溯城就喜歡往這鬼王爺的府邸跑,明明這座府邸連白日都陰森森的吓人得可以。
穆沼無需任何人引路,輕車熟路地在雲王府裏穿行,童涯跟在他身後,偶爾才難得看到一個在打掃庭院的家丁,直到他見到第四個正在清掃落葉的家丁,終于忍不住道:“少爺,這雲王府好奇怪啊,下人不僅少,而且他們像看不見聽不到一樣,少爺經過,他們竟連頭都沒有擡。”
穆沼腳步未停,只笑道:“你大聲叫他試試。”
童涯不解,卻還是照穆沼的話做了,沖那正低着頭擺着笤帚的身着藏青色布衣的家丁大喊了一聲“兄臺”,家丁沒有反應,童涯皺了皺眉,又大喊了一聲,聲音較之前那一聲大了幾倍,震得他們頭頂的枯葉都往下掉落,而那家丁依然沒有反應,更沒有回頭,依舊專心致志地打掃着庭院,就像……
童涯深深皺眉,然後兀自震驚,因為他覺得那家丁就像,就像聾了一樣!
穆沼突然将手搭上了童涯的肩頭,微微低頭湊近童涯的耳畔,故意陰陽怪氣地陰測測道:“童涯,我知道你心裏想到了什麽,這鬼王府裏的人啊,不是聾的就是瞎的或者就是殘的,總之沒一個好的,就是這個王府的主人啊,也是個不健全的,我就把你留在這兒了怎麽樣?”
童涯完全被穆沼吓住了,神情怔愣,就是連腳步都停了下來,臉色刷的變白,穆沼看到他這副模樣,頓時哈哈大笑起來,搖着折扇倏地與童涯拉開了一大截距離,邊笑道:“就在這兒等着我吧,裏邊不是你能去的地方了。”
“少爺!少爺不要将童涯丢在這兒啊!”童涯猛地醒神,往穆沼的方向沖去,奈何穆沼的速度豈是他能追得上的,轉眼便不見了穆沼的身影,只能僵硬地定在原地,害怕得不行,生怕動一動就有誰來吃了他一般,最後只聽他大聲悲憤地呼號了一聲,“少——爺——”
穆沼哈哈大笑地走進石雕庭院,墊腳就躍起了身,跳上了一個梼杌石雕的頭頂,隔着幾個石雕在獬豸背上看到了百裏雲鹫的身影,卻是沒有靠近,只是稍稍揚了揚聲音道:“白琉璃瞧不上你,就像你所說的,沒有答應這門親事。”
“那就辛苦阿沼再為我跑一趟。”百裏雲鹫仰躺在獬豸背上,單手枕頭,聲音淡淡,完全不擔心穆沼聽不到他說話。
只聽穆沼用力哼了一聲,嫌棄道:“不就一個沒了相貌的惡女,送我我都不要,竟還要勞我再次大駕,事成之後你必須好好感謝小爺。”
“那是自然。”百裏雲鹫淡淡一笑。
“對了,跟你說個有趣的。”穆沼說着忽然來了興致,越過兩尊石雕,在獬豸左邊的窮奇腦袋上站穩,笑眯眯道,“今兒早還是惡女複活的消息傳得街頭巷尾都是,今兒下午呢,竟是驸馬爺禹世然對老白越大打出手的消息爛大街,百姓應當不會相信這等傳言,不過,啧啧,這禹世然的好名聲,或多或少地要沾上些污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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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許日後這樣有趣的事還要多的事。”百裏雲鹫躺着不動,聲音淡淡,似乎一點都不覺得有趣。
“無趣的人,以後這樣的事懶得和你說,像一塊木頭說有什麽區別。”穆沼對百裏雲鹫的反應表示深深地嫌棄,而後又道,“剛在回來的路上,似乎還聽說了,有人瞧見昨夜刑部侍郎見過了鬼王爺。”
“是嗎?”百裏雲鹫扶了扶臉上的面具,一派雲淡風輕的口吻,“那今夜或許就是他的忌日了。”
------題外話------
更得太晚了抱歉,叔家裏今晚發生了大事,請見諒。
039、陡然生變
詹雲寺位于溯城南外五十裏處的密林裏,曾經的詹雲寺香火旺足,可自十年前澤國取得曜月地位之最後,詹雲寺的香火如同老雲王的死一樣突然,突然的三兩日之間便斷了香火,只因溯城突然爆發出的傳聞——詹雲寺有邪氣,吞噬了白致父子的性命,也吞噬了老雲王的性命!
傳聞也并非空穴來風,百姓也并非盲目聽信傳言,而是,的的确确有人目睹了,白家父子出戰前到過詹雲寺,也有人親眼目睹了老雲王死前進過詹雲寺的後堂。
于是,傳言三兩日之間越傳越邪乎,導致人人避詹雲寺如避虎狼,詹雲寺旺足的香火便這麽說斷就斷了,寺裏的和尚師傅眼瞅着連溫飽都不能再維持,紛紛卷了鋪蓋離開了堪稱輝煌的詹雲寺,這麽些年下來,幾乎無人再踏足的城南密林越長越密,将已然在風雨中老舊了的詹雲寺包圍在其中,若非這一次白琉璃蹊跷地死在城南密林,只怕世人已然遺忘了詹雲寺。
也因為白琉璃的屍身是在密林深處發現的,以致這片本就讓人覺得陰森森得像随時都會撲出食人鬼怪的密林愈加的陰森,裏叔照着白琉璃的吩咐往詹雲寺驅車,敦厚的性子讓他很小心地驅車,生怕一個不注意就惹惱了車中的主子。
馬車裏,白琉璃閉目而坐,沙木端端靜靜地坐在她對面,腦子裏想着曾經聽到的關于詹雲寺的詭異傳聞,莫名地覺得有些冷,本想問白琉璃為何突然要來這種地方,但是她知道她身為一個下人沒有詢問主子的權利,更何況是她尊敬的大小姐,大小姐都不怕,她怕什麽?只要相信大小姐就好。
馬車平穩地行駛了一路之後開始變得颠簸,過了會兒,只聽車外的裏叔恭恭敬敬道:“大小姐,由這兒往裏路不好走,又太窄,馬車進不去了。”
“那就把車停在這兒吧。”白琉璃淡淡道,沙木連忙為其掀開車簾,白琉璃下了馬車後才發現眼前的道路确實容不進一輛馬車進出,只見路口立着一塊石碑,上刻着“詹雲寺”三個大字,道路突然在這兒變窄,應是當年未防進香的人馬車擁亂,故在離主寺還有一段距離的時候特意将道路砌窄,如今已是被連年瘋長的雜草覆蓋了路面,還有被風雨吹刮斷的枯枝朽木東倒西歪地橫在路面上,只有從是石碑上已被雨水腐蝕了的鎏金大字能隐約看出這座密林裏的寺廟曾經車馬如流的風光,不過如今也只是和那些不複存在的人和事一并模糊在人們的記憶裏。
“沙木,你和裏叔在這兒等着我,我到寺裏走一圈。”白琉璃說着,往道路裏去了,沙木立刻跟了上去,急道,“大小姐,奴婢跟着您去,奴婢總覺得這兒陰森森的,萬一,萬一……”
沙木緊張地說着,忽然發現自己說錯了話,一時不知怎麽說下去,白琉璃卻是不惱不氣地淡淡笑了,“萬一發生了什麽事情好有個照應?”
“是,是的。”說錯話的沙木硬着頭皮承認。
“你要是和我一起進去,若真的發生了什麽萬一,我還得照應你,你那軟綿綿的腿腳還是和裏叔呆着這兒等我就好。”白琉璃對沙木的擔憂有些好笑又有些溫暖的感觸,明明弱小得連自己都保護不了的人,還想着保護她,對于前世沒體味過關懷滋味的人來說,真是溫暖,只見白琉璃若無其事地背對着沙木擺擺手,“若是你閑着無聊,就讓裏叔駕車帶你去溜一圈,一個時辰後回到這兒就行。”
沙木怎能放心她的主子只身進到詹雲寺裏,可正待她要執意跟上去的時候,只見白琉璃的腳步突然變得飛快,不消片刻就消失在她的視線裏了,吓得她連忙往裏沖,只聽白琉璃淡淡的聲音在林子裏回響,“你要是再跟上來,日後便不用再伺候我了。”
沙木立刻剎住腳步不敢再往前,只能眼睜睜地看着眼前遍地的枯枝腐葉,頓覺周身寒意森森。
白琉璃不疾不徐地慢慢往詹雲寺的主寺靠近,一面看着周圍的秋意濃濃的密林景色,像極一個悠閑的游人,正在惬意地欣賞着沿途的景色一般,然那面紗下的一雙黑眸,銳利得如同暗夜的鷹隼。
忽然,只見她的右耳微微聳動,那滿含銳利的瞳眸微微半眯起,将細小的毒針在指間夾穩之時心中冷笑,來了麽?
她倒要看看究竟是何等鼠輩在跟着她。
将捏着毒針的手微微擡起,而後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往後揮臂,淬毒的銀針即刻往她身後的密林飛去,只聽有重物跌倒在地壓斷枯枝的聲音響起,白琉璃雙腳提力,如飛一般往主寺方向急速而去。
在白琉璃就要到達詹雲寺主寺前的空地時,她腳步微微頓了頓,有人?離信中所說的時間還早,會是什麽人在這詹雲寺?敵,或友?
“咻——”與此同時,白琉璃身後一支冷箭急射而來的。
冷箭由白琉璃身後急射而來,勁道猛烈,白琉璃移步之時已無法往旁躲避,只能順勢往前壓低身子,以手撐地就勢往前翻一記身,一躍進到了寺廟前的空地上。
利箭不中白琉璃而無法停下,只擦過白琉璃的耳畔往前之處射去——
“叮——”當白琉璃穩住身子之際,兵刃交接的尖銳之聲陡然入耳。
白琉璃冷冷擡眸時,對上的是一雙與她同樣冰冷的眸子,一雙獨屬于女子的眼眸。
白琉璃看清了正冷眼看她的女子,只見女子大約十八年歲,柳葉眉間發,桃花臉上生,然本該娟秀清麗的女子卻有着一雙與她容貌極不相襯的瞳眸,冰冷中還帶着濃濃的殺意,一身淺灰色男子裝束更給她整個人添了幾分冰冷。
只見女子手中執一把長劍,她的腳邊,掉落着一杆已被削作兩段的利箭,顯然是方才那只劃破黑暗而來的利箭,而方才那兵刃交戈的尖銳聲,便是長劍斬斷利箭而致。
白琉璃面色平淡,不驚不詫,仿佛方才那生死一線的事情未曾存在過,只平靜地迎着灰衣女子的目光,不忘注意到坐在女子身後的白衣人。
身後的危險已極致逼近,白琉璃未動,只見灰衣女子眸光一閃,舉劍向白琉璃直直刺了過來!
“君眉,不可濫殺無辜之人。”就在灰衣女子向白琉璃舉劍刺來之時,她身後的白衣人開口說話了,聲音淡淡,俨然男子的聲音。
然,灰衣女子手中的劍并未停下——
白琉璃不閃不避——
040、白衣公子
劍刃上的銀光在白琉璃沉靜的眸中跳躍,白琉璃淡然自若,眼中莫說沒有絲毫懼意,便是連詫異都不見蹤跡,仿佛她面對的不是撲面而來的死亡一般。
就在灰衣女子手中的長劍只差三兩寸就要刺入白琉璃面門時,只見她寒涼的眼眸中有驚詫一閃而逝,手腕微轉,手中的長劍擦過白琉璃的鬓發朝她身後刺去——
灰衣女子與白琉璃擦肩而過,整個人沒入了白琉璃身後的樹叢中,身後即刻又一次響起兵刃交接的聲音,只是這一次,兵刃交接的尖銳聲音并未戛然而止,而是不絕于耳。
白琉璃聽着身後異常清晰的尖銳之聲,眸光沉沉,以一敵十,這個看起來冷冰冰的灰衣女子,竟有如此厲害的身手,能将危險完全格擋在她身後,那麽,那個白衣男子——
男子身着一件勝雪白衣,相貌平凡,只見灰白的蒼穹下他的面色略顯蒼白,然,明明是一張平凡的容顏,卻有着一雙如漫天星鬥般璀璨的眼眸,讓人不得不因此在他平凡的面容上定睛片刻,配着一襲白衣,他整個人仿佛透着一股平和感,一眼之下給人一種不屬于塵世的脫俗感。
盡管前世閱人無數,白琉璃在看到白衣男子時仍不禁微微一怔,不是因為他平凡容貌上的璀璨眼眸與他渾身散發出的不凡氣質,而是因為男子身下坐着的,竟是一張木制輪椅!如此便是說,他的雙腿——
就在白琉璃望向白衣男子時,男子也正看着她,只見男子眸中毫無驚訝之色,即便他所見到的是一個将容貌完全遮擋在紗帽後的女子,至始至終他的眼中只有淡淡的溫和,“此處危險,姑娘還是到在下身旁來吧。”
白琉璃微微垂眸,再擡眸時,擡腳往男子走去。
因為她有直覺,這個身有不便的男子,身手必然不簡單,
即便她此時尚拿捏不準眼前男子究竟是敵是友,不過既然有人願意替她代勞除了那些跟蹤着她不放的雜碎,她又何樂而不為。
然白琉璃才堪堪邁出一步,卻又忽地止住邁開的腳步,眸光驟然一凜,看向了男子身後的方向。
只因,她看到了男子身後的廟宇中陡然閃逝的白光,盡管細微,她仍舊瞧得清楚,那是只有利刃才會有的銳利之光,正向白衣男子飛掠而來!
男子似乎感覺不到身後又危險逼近一般,只是面色淡淡地坐着。
白琉璃不禁微微蹙眉,難道她判斷有誤?這個白衣男子沒有功夫?
“公子小心!”正在與人交手中的灰衣女子忽然察覺到不妙,在回頭看向男子時原本冷淡的神色全然被緊張與不安取代,即刻驚呼出聲,當下竟不顧周身危險轉身就要往白衣男子的方向沖來。
就在白琉璃袖手旁觀時,只見白衣男子向左側微微偏頭,與此同時那令灰衣女子神色劇變的危險利器擦過男子的脖頸“叮”的一聲釘到了地面上,發出铮铮的餘音,竟是一把利劍!
那灰衣女子方才因為過于緊張白衣男子而無暇顧及自身,在那利劍釘入地面之時,她被她面前的黑衣人刺傷了手臂,致使她險些将手中長劍抖落在地,此時只見她滿臉肅殺,急急退回了白衣男子身側的同時順勢拔出了釘在地上的利劍,手臂發力,将那柄長劍重新打回了陰暗的廟宇內,動作之迅速讓那偷襲之人還未來得及現身便死在了廟宇的門檻內。
與此同時,周遭瞬間湧出了二十多名包頭蒙面人,人人手執長劍,呈扇形将別白琉璃三人包圍住!
“除了白琉璃,其餘不留活口!”許是灰衣女子的舉動激怒了對方,只聽蒙面人中突然有人冷冷大喝了一聲。
灰衣女子的眼神倏地變得陰冷不知意味,緊緊盯着白琉璃,白衣男子仍舊端坐着,神情淡淡,溫和一笑:“原是弄錯了。”
利刃閃出的白光閃得晃眼,白琉璃将一直随身帶着的小匕首咬在齒間的同時雙手指縫間捏滿銀針,心下冷笑,既然對方都點名道姓沖着她來了,這一男一女只怕不會蠢得淌一個陌生人的渾水,那麽便只能由她自己動手了。
“這麽急着送死,我不介意送你們一程。”白琉璃咬着匕首冷笑。
蒙面人再次被激怒,紛紛舉劍向白琉璃沖來,也在那一瞬間,陡有簫聲起,與忽起的風聲混織在一起,激越如波濤拍案,聲聲震入人心,令白琉璃不禁面露驚詫,定定看向眼前的白衣男子,只因,他便是那吹簫之人。
只見那紛紛舉劍而來的蒙面人如被人點了穴道一般整個身子定格住,若是細看,便能看到他們面露震驚與痛苦之色,在慢慢變得激越的簫聲中身體痙攣得愈來愈厲害,面上的神色也變得愈來愈扭曲,手中長劍紛紛落地,仿佛在飽受劇烈的折磨與煎熬一般,而後一個接一個倒地,失去了意識。
直至簫聲停止,最後一人在寒涼的秋風中砰然倒地,他們都無一人再邁得出一步,更別說取誰性命,除了為首的蒙面男子以劍拄地未有倒下外。
然蒙面男子卻也面色痛苦面色煞白地搖搖欲墜,在緊緊擰眉看了一眼白琉璃與白衣男子後,咬唇轉身,用盡最後一絲氣力縱身躍進了旁處的密林中。
灰衣女子提劍欲追,卻被白衣男子擡手止住。
“咳咳咳咳——”危險平息之後,白衣男子忽的猛烈咳嗽,聲聲劇烈,仿佛肝腸寸斷一般。
“公子……”灰衣女子一臉憂色地看着男子,手微微擡了擡,似乎要為男子拍拍背後順順氣,然而她的手始終沒有擡起,只是站在一旁神色擔憂道。
白琉璃擡腳走到男子身側,在灰衣女子殺意來襲前擡手把住了男子的脈搏。
與此同時,她垂眸看了男子的雙腿,因為,方才至始至終,他都沒有站起過——
------題外話------
菇涼們覺得這個白衣公子是誰!
041、三陰絕脈
“拿開你的手!”在白琉璃的指尖觸碰到男子的手腕時,灰衣女子眸中殺意陡起,翻轉手掌便向白琉璃的面門劈來,然她迅速揚起的手才正要落下,卻被男子手中的玉簫輕輕一彈,灰衣女子只覺手臂一陣麻,不得不停下了手上的動作,不解地看着男子,“公子您——”
“這位姑娘沒有敵意,也沒有惡意,莫傷了人。”白衣公子非但不反感白琉璃的自作主張,仍是一臉溫溫和和的模樣,随後收回了被白琉璃把着的手腕,聲音如他的眼神般溫和道,“在下這是陳年舊疾了,以姑娘年輕的醫道或許束手無策,多謝姑娘的好意了。”
白衣公子說完話,雙手轉動椅子兩側的木輪往後拉開與白琉璃的距離,卻仍是咳嗽不止。
白琉璃沒有因為灰衣女子的言行而擡眸,也未因白衣公子的婉拒而不悅,只是平靜地看着男子斷斷續續地咳嗽,看着灰衣女子厭惡地看她一眼後推着男子離開,只聽白衣公子道:“姑娘獨自一人,還是盡快回城為好。”
白琉璃拿下了咬在齒間的小匕首,套上皮套重新在腰間收好後,才看着兩人漸行漸遠的身影緩緩道:“每日子時的時候,公子都過得很痛苦吧。”
灰衣女子忽的停下了腳步,轉過身以劍指着白琉璃,整個人散發着淩厲的殺意,好像只要白琉璃再說一句話她便上前刺穿她的喉嚨一般,白琉璃對渾身殺氣的女子視而不見,似乎把她當做透明人,透過她看她身後坐在輪椅上的白衣公子,眼神如醫者看着病患者一般,卻又沒有醫者當有的仁愛,反是冷得給人一種在看獵物的感覺,“真是難為公子活到了這個年歲,且公子前幾日身體不堪負荷還未完全康複,奉勸公子這些時日裏還是在家歇着為好,念在公子方才救我一命的份上,我可幫公子減少病發時的痛苦,讓公子多活幾年。”
三陰絕脈,即太陰、少陰、厥陰三陰脈一齊出現,符合三十天內死的規律;三陰脈不一齊出現,決斷生死的時間會更短;交會的陰脈和代脈交替出現,死期還短;每日子時左右為最痛苦的時候,屆時渾身陰冷,全身有一種寒冷刺骨的疼痛,伴随心絞痛,如置身冰窖之中被千萬蟲蟻噬咬,其中痛苦可想而知。
這是她前世在家族世代相傳的古書中看到的,卻并未真正見過這樣的病患,甚至她的祖輩都沒有見到過真正患有三陰絕脈的人,身為毒醫傳人的她,怎能讓這百年難得一遇的病例從眼前溜掉。
“憑你?”灰衣女子冷笑的瞳眸中露出了濃濃的不屑與諷刺,殺意更甚,“你先能在我劍下活命再說。”
“君眉,退下。”白衣公子猛地又咳嗽了幾聲。
“公子,這個人知曉了您的狀況,不能留!”灰衣女子不甘退下。
“退下。”白衣公子語氣平平地重複了一遍,灰衣女子握着劍柄的手緊握得指骨泛白,終是低下頭應聲退到了一旁。
“君眉年輕氣躁,還望姑娘別介意。”白衣公子并未轉過身,只是背對着白琉璃邊咳邊道,“在下不宜在此處久留,若是下次見面時姑娘還想救在下這條命的話,在下求之不得。”
白衣公子說完,徑自轉動木輪離開了,灰衣女子将長劍收回劍鞘,替男子推上了輪椅。
離開之後,白衣公子從懷中摸出了一物端在手心裏垂眸看着,竟是一個小而精致的匕首鞘套。
灰衣女子在看到男子手心裏的小匕首鞘套時,眸中冷光漣漣。
------題外話------
三陰絕脈出自扁鵲倉公列傳,一種不治之症
042、媒人再來
白琉璃不再說話,直到男子的身影離開了她的視線,她才将眼神收回到面前一地昏蹶不醒的蒙面人身上,蹲下身,觀察着一幹蒙面人的狀況,只見他們臉色青綠交加,額上有豆大的汗珠不斷沁出,雖是昏蹶,身子卻在不停地抽搐,像是在受什麽鑽心的折磨一般,不過随着男子的漸行漸遠,他們的抽搐也漸漸緩和了下來。
白琉璃認真觀察着對方的狀況,不由又擡頭望向白衣公子離開的方向,那個雙腿有疾的男子,內力竟深厚到能駕馭簫聲來對付對手的程度,莫說對手能靠近他身側,照眼前這些人的情形看,就是能在那詭異的簫聲中活命已是大幸,倘若那個男子身體沒有抱恙的話,只怕現下躺在她眼前的早已是一堆屍體,又或許,是他本就沒有打算取他們性命,畢竟他們與他無冤無仇。
也正好,給她留着活口,讓她親耳聽聽,究竟是什麽人想要将她除之而後快,也不枉她昨兒下午之後讓沙木故意将她今日要來詹雲寺一趟的事說出去。
思及此,白琉璃微微一笑,取下了頭上的紗帽放到身旁,扯下就在她面前的一名蒙面人臉上的面巾,将夾着銀針的手在對方面前輕輕搖晃,笑得和氣:“我知道你體內的痛苦在慢慢減少,來,說吧,是誰這麽惦記着我這條命?”
那是一名看起來年紀約莫三十左右的男子,左臉有一條猙獰的刀疤,正慢慢睜開的眼睛在看到白琉璃手中的銀針時神色變了變,然因着方才那詭異簫聲的震傷,莫說能站起來,就是連睜眼都顯得頗為吃力,然白琉璃卻像沒有看到對方有變的神色,把玩着手中的銀針,依舊笑着,那樣含笑的眼神好像能看穿對方的心中想法一般,雖是笑着,卻冷得讓人生寒,“是狀元爺?還是我那親愛的姐姐?”
白琉璃含笑說着,将指間的銀針貼着對方的臉頰慢慢移向他的喉間,只見男子眼裏猛然浮上震驚與害怕,不過剎那又歸于平靜,白琉璃心裏暗叫一聲不好,移手便要封住男子的血脈,卻已遲了。
只見男子嘴角有血水流出,頭一歪,竟是斷了氣,白琉璃迅速移身到另一個蒙面人面前,仍舊慢了一步,剎那之間,二十多名蒙面人同時自盡!
白琉璃微微眯眼,冷笑着慢慢站起身,寧可死也不洩密嗎?真是好極,沒想到那些想要害她的人竟能養出這樣的死士,倒是令她刮目相看。
罷了,沒有口供,她也一樣有法子做到她想做的事情。
“啧啧啧,白家主這是被人追殺呢,還是殺人滅口呢?”忽然,有不合時宜的玩笑聲響起,“不過照眼前這情形看,怎麽看都像是白家主在殺人滅口,不得了不得了,惡女大開殺戒了。”
白琉璃眸光一沉,想也不想便将指間的銀針向玩笑聲傳來的方向擲去,只聽輕微的利器刺入硬物的聲音淺淺響起,那笑聲忽的變得提心吊膽,“白家主這是要謀殺媒人嗎,穆某生來膽小,經不得吓,白家主也不想穆某被你這一吓昏倒在這荒郊野嶺的待會讓白家主自己把穆某扛回城吧?”
白琉璃忽然覺得這聲音的主人聒噪得像只沒完沒了的烏鴉,像是不論她出現在什麽地方這聲音的主人都會跟着出現一般,轉過身看向這不當出現的人時,聲音與面色驀地冷下,“穆大少爺真是好雅興,竟然喜歡到這荒郊野嶺來游玩。”
“這個嘛,彼此彼此,白家主不也有這等閑情逸致嗎?”穆沼一副誠惶誠恐的強調偏配着一張笑吟吟的臉,讓人怎麽看都覺怪異,而白琉璃方才擲出的銀針,正不偏不倚地釘在他手中折扇的扇骨上,或者說是穆沼用他手中的折扇準确無誤地接住了她的銀針。
白琉璃看着穆沼手中折扇扇骨上的銀針,略略将目光定在了穆沼的笑臉上。
曜月以武為尊,澤國亦不例外,三大世族更是武學世家,而眼前這個成日扇不離手的公子哥,身為穆家的下任家主,內力以及身手,不知練到了幾重。
“既然此處是荒郊野外,白某說話便不繞彎子了。”白琉璃冷冷淡淡地盯着穆沼笑吟吟的眼睛,不鹹不淡道,“穆大少爺這麽跟着白某到這詹雲寺來,所為何事?”
“瞧白家主這話說的,像是穆某跟蹤了你一樣,咱們呢,不過是一前一後到了這廢棄了的詹雲寺而已,怎麽能說是穆某跟着白家主呢,頂多是你我二人走了同一條道一前一後到了這詹雲寺而已。”穆沼一邊說一邊嘩的打開竹扇,那釘在扇骨上的銀針便脫離了扇骨倏地釘入了他腳邊的泥地中,竟是整根銀針全全沒入泥地之中,尋覓無跡!
白琉璃最後瞟了穆沼一眼後,一言不發地轉身朝寺廟裏去了,徒留穆沼一人在那兒叨叨自語,穆沼見狀,也未覺尴尬,反是笑眯眯跟了上去,不忘抱怨道:“哎哎哎,白家主別急着走啊,穆某的話還沒說完呢!”
“穆大少爺若是來說媒的話可以免了。”白琉璃忽然有些想不明白,世上怎麽會有如此聒噪得比女子還煩人的男子存在。
“白家主果然聰明,一猜就猜到點上去了,穆某佩服佩服。”穆沼笑得沒臉沒皮,也不管白琉璃聽不聽,兀自開始吧啦吧啦,“白家主別急着拒絕,先聽穆某說完,這鬼王爺啊,雖然醜是醜了點吧,不過既體貼又善解人意,白家主這要是過了門,他定會對白家主百依百順,将白家主放在手心裏護着疼着,白家主你自個兒瞧瞧吧,天底下哪還有這麽好的男人,不嫁的話,就是幾輩子都虧。”
“穆大少爺既然把他說得這麽好,何不自己嫁了他更好?”白琉璃聽着只覺好笑,聲音卻還是不鹹不淡的,“白某昨兒不是已經說了明白不嫁麽?穆大少爺沒如實相告于雲王爺麽?”
那鬼王爺,之所以選穆沼來當媒人,是不是就是看中了他的聒噪,是不是猜得到她兩世為人最受不了的就是聒噪?真真是,折磨耳朵。
“這可萬萬使不得,穆某只對女子有興趣,對男子沒興趣,對醜男更沒興趣。”穆沼聽了白琉璃的話,表情立刻像吃了屎一樣擰巴,連連擺手,就像百裏雲鹫就是那讓他擰巴的東西一樣,不過白琉璃這不提百裏雲鹫還好,一提到他,穆沼就像炸了毛一樣,一臉的幽怨加抱怨,“就是那醜王八羔子讓小爺再來丢一次人的!”
不過穆沼剛炸完毛又瞬間安靜了下來,神色淩厲地看向身後一眼,仿佛方才的嬉皮笑臉都不曾存在過,不過也只是剎那,他便又笑了起來,“有人來了,穆某先撤一步,稍後再來繼續。”
白琉璃頓足,轉身,只見身後的空地已然空空如也,哪裏還有二十幾具屍身的影子。
一頂墨綠色的軟件,正由山下慢慢沿階而來。
043、太子殿下
穆沼跟着她到這詹雲寺來之前便已料到有事發生了麽,否則這本該橫陳了一地的屍身又怎會轉眼消失,必是他帶了人手,而他若不是事先料到,前來說媒又何須帶人手?
而他是為百裏雲鹫說媒而來,又或者是說,這是百裏雲鹫的授意?
不過,穆沼既能這麽遠便能感覺得到有人來了,內力想來不淺。
白琉璃沒有将紗帽重新戴上,只是站在原地靜靜看着那頂墨綠色的軟轎愈來愈近。
待軟轎到了廟堂前的空地,轎夫将軟轎落地,将轎子向前壓低,那一直寸步不離随行在轎子一側的褐衣男子恭敬地将轎簾掀開,一名身着墨綠色錦衣的年輕男子便入了白琉璃的眼簾。
一張棱骨分明的臉上,一雙如偏細長的眼睛配上兩道細細的眉,頗有一番女子美好的味道,不過那眼中透出的銳利如鷹眼的光卻又生生壓下了這份柔和,膚色不是男子當有的偏麥色,反是柔潤白皙,頭發梳得齊整,上扣一頂五寸長的墨綠色玉冠,加之他一身錦衣華服,一股養尊處優的貴氣由內而外地散發出。
男子在看到白琉璃時,微微斂了斂眼中的銳利,彎了彎細長的眉眼,笑道:“琉璃表妹來的可真是早,倒是本殿遲到了,還望琉璃表妹莫怪本殿才是。”
“琉璃見過太子殿下。”白琉璃微微垂首以示儀禮,低垂的劉海遮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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