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2 睡新房 (1)

大JJ事件并不像以往暴露隐私事件那樣,當場哄笑一下當事人尴尬臉紅一下,大家說說笑笑就翻過去。

升級為拼爹戰,搞得村裏不少老爺們在家裏啪啪啪打孩子,女人們又各種埋怨,先是從打孩子再就直接說氣話本來就是你不如人家大幹嘛還拿孩子撒氣?

結果害她出門碰到人,就跟她一副我不說你也知道的表情,要麽笑得別有深意,要麽撇撇嘴一臉百年老酸菜壇的模樣。

林岚表面八風不動,裝作沒事兒人似的,心裏卻已經打開了自動機關槍開始無差別突突突。

她挨個暗訪旺旺們,大旺不可能說,二旺也不會說,只有三旺耿直,被林岚逮着審問。

一問之下,原來在學校裏,同學們下了課都一起去方便,跑到學校外面的牆根上一字排開,一二三比賽誰呲得遠。

得勝者就可以非常驕傲,最後一名就會被笑話JJ小沒出息。

那孩子受不了打擊,就開始吹自己爹的大要麽就自己達達、大爺的大,反正總不能輸給小夥伴們就是。

本來是同齡人的攀比游戲,他破壞規矩拉出自己的爹,那別的孩子自然也不甘落後,三旺尤其誇張,非吹牛說他們爹加起來也沒有自己爹的大。

之前大家還不信,笑話他吹牛,結果經過餘痦子大布袋偷花生的事件,小孩子們都信了。

這會兒誰也争不過三旺,他整天下巴要擡到天上,其他小孩子少不得回家埋怨自己爹不争氣,沒長個大的。

男人們在外面不管多窩囊,回家那也是一家之主,在老婆孩子面前也是土皇帝一個,何曾受得了這種羞辱?

他們沒那個膽量去找韓青松一較高下,可不就拿孩子撒氣,先一頓打,讓你再胡說八道,讓你再亂說話。

孩子娘自然也不樂意。

而那些沒有孩子參與的,沒被當衆處刑的,也更樂意摻和,逮着那些比較大嘴巴的孩子就調戲“你爹娘晚上睡覺,誰在上面啊?”“你娘嘴上抹了蜜,你爹總偷吃,你看見沒啊?”“你娘屁股白不白啊奶奶大不大啊……”

諸如此類下流又猥瑣的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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懂事的孩子就會啐他們,罵他耍流氓,告訴治保主任去。

不懂事的孩子就會被他們套了話去,甚至別人哄着說給塊糖,給用草編個小兔子,抓個鳥兒的,小孩子就把家裏那點事兒全禿嚕了去。

那些一家子好幾口人都擠在一盤炕上的,甚至還有蓋一床被子的,晚上上炕又早,夫妻偷摸那點事兒還真是瞞不住所有孩子。

所以,這俨然就是村裏很多騷漢子騷婆娘的最大娛樂來源。

林岚倒是不怕,畢竟她和韓青松還沒同被窩,就算以前有限的幾次,也都是大半夜,孩子小沒什麽印象。

而且大旺肯定不會和人說這些,二旺精明不吃虧,就三旺這小子喜歡摻和。好在這小子只說爹,還是為了碾壓別人,并不會涉及她,更沒有不可描述的事兒。

尤其被她叮囑教育過以後,三旺也收斂很多。

就這樣,林岚還是有些不放心。

她畢竟受過現代教育,覺得這是一種社會現象,如果引導不好,很容易出問題。

比如說為什麽鄉下容易發生誘j、強j之類的事情,就是因為文化素質低。

有些事情沒科普,社員們好奇又畏懼。有的男人不能掌控自己,有些婦女不會保護自己,就容易發生悲劇。

既然不能短時間普及文化,那普及一下生理衛生應該是可以的?

男人們就歸赤腳醫生和書記那些幹部管,孩子們就歸學校,女人們就歸婦女主任,甚至還可以請略有文化的知青幫忙。

普及一下,讓大家知道夫妻生活不是什麽神秘事物,還要教育一下婦女們月經期間注意事項,這是正常生理問題,不是見不到人的髒東西。以及女孩子要自尊自愛,不能讓人碰自己隐私部位,更不能随便發生不可描述關系,以免懷孕。

等等。

她想很周全,第二天就給董槐花提建議,希望秋收結束請相關計生人員來給社員們科普科普。

董槐花一聽,哈哈笑起來,“林岚啊,這事兒呢不是個事兒哈。你說就兩口子困覺那點事兒,咱們婦女每個月那點事兒,有啥好講的嘛?”

“主任,咱們知道沒啥好講,那閨女們不知道呢?家裏人不好意思講,她不懂,那不就容易出事嗎?”

女孩子被男人給猥xie誘j的,還有鄉下女孩子跟男知青好上偷q懷孕的,那不都是個事兒嘛?

董槐花笑道:“就算有人講,那也得有人聽啊。”

這事兒還就是兩口子能吹燈在被窩裏做,能去調戲別人的老婆漢子,卻不能自家正兒八經說,更沒法跟閨女講。

不好意思嘛。

要是有人說黃段子胡侃,他們聽得倍有滋味兒,可真要有人正兒八經講,大家也不好意思聽呢。

怪丢人的。

閨女就更不好意思。

董槐花不同意,那大隊更不會管,林岚就知道暫時沒戲。她現在說話也沒威信,自然不能強求,只想先把自己孩子教育好。

晚上下工回家,林岚帶着麥穗做飯,二旺帶着三旺去撿石頭鋪新家的甬路。

燒火的時候,麥穗跟她講,“娘,我和你說個事啊。”

林岚經常給麥穗談心,給她養成習慣,不管要什麽東西還是有什麽秘密、煩心事,都不要瞞着娘。

“我看着菜花和燕燕躲草垛後面倆人摸來摸去的,也不知道她們幹嘛。”

林岚随口道:“是不是拿虱子?”

這時候衛生狀況不好,大人孩子身上都有虱子,林岚花了好大力氣,又是抹藥又是天天換洗才把自家弄幹淨。

麥穗搖頭,低聲說了句什麽。

林岚聽得頭皮一麻,立刻道:“麥穗,你離她們遠點啊,就當沒看見。回頭娘跟她們娘說說。”

麥穗點點頭,“我還得上課還得幹活兒,還要回家寫作業,他們叫我,我從來不跟他們玩兒。”

林岚松了口氣,二旺和麥穗一起,互相有個照應。

她想了想,也沒法跟那倆孩子娘說,那倆孩子的家長就是有名的騷漢子騷婆娘,而且也不是什麽善茬。她要是去說,到時候保管被噴害人家閨女名聲,說不定還結仇。

不過林岚也開始有意識地留意這些事兒,不上心不知道,一上心就發現,艾瑪,處處都是事兒。

以前她只關心自己這點事兒,從來沒留意過別人家,這會兒發現不得了。

那誰家兒子常年在外地,媳婦兒就和公公扒灰,這還不算,還跟自己大伯子以及村裏其他男人有染,簡直不能更亂。這事兒除了幾個當事人不知道,其他人幾乎都知道點什麽,卻也不可能跟當事人講。

誰家大閨女和誰家小夥子有一腿。

誰家閨女和鄰村知青……

誰又對誰眉來眼去的……

你們可真騷。

林岚一緊張就恨不得把幾個孩子都好好盯着,免得他們學壞。

大旺已經11歲,個子比十三四歲的都高,在十五六七歲就能結婚的環境裏,萬一被人勾引或者自己有什麽萌動的,都容易出事。

她少不得有點焦慮。

晚上吃飯韓青松看她一會兒發呆一會兒着急,第一個反應就是她害怕搬新房和他一起睡覺?

他不善言辭,不喜歡閑聊,可就因為這樣,別人反而說話不避着他。

在部隊的時候,身邊沒有女人,一屋漢子得空聊的也是男女那點事兒。按照他們說的,女人三十如狼四十如虎,和男人分開時間久了,一見面恨不得時時刻刻膩歪在一起。

他們最喜歡說的是“你們知道嗎,我最怕探親!沒別的事兒,就關屋裏沒日沒夜地幹啊,要我把不在家的份兒給補上,聽聽這些老娘們……”

那時候他都是表情冷淡地當背景板。

想起這事兒,他的表情依然冷淡,眼神卻不由自主地飄着林岚。

她應該不怕他了。

這時候林岚突然湊過來,盯着他瞅。

韓青松本來冷淡的表情就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慢慢柔和起來,“嗯?”

林岚笑了笑,“跟你商量個事兒呗。”

韓青松:要是分房睡就免談。

“說。”

“這兩天的事兒你知道。”

韓青松:“什麽事兒?”

林岚臉上有點不自然,你居然不知道?不知道還咋聊啊,不能愉快地聊天了。

“沒事啊,沒事。”

韓青松:“哦,你說三旺那小子?”

林岚笑了笑,臉頰有點紅。

韓青松看她,點點頭,“回頭我揍他一頓。”

林岚:“…………不、不是讓你揍孩子。”

算了,這要是老師或者大夫或者公安,她可以毫無波瀾地把事情講出來,然後該怎麽辦,一二三四五列清楚。

可眼前這個是韓青松,跟她有那麽點兒男女二三事兒,還真是不好開口。

她雖然自動進入老母親的角色,卻沒有自動進入老夫老妻可以在對方面前口無遮攔或者随便放屁的階段。

确切說,她現在處于好感,喜歡,暧昧的階段。

不好意思嘛。

韓青松有點不明白她的意思,疑惑地看着她。

他本來表情就嚴肅,疑惑的時候更加專注,尤其黑眸深幽,表情冷峻。

林岚看着他,你說你這樣一副禁欲帥氣的模樣,哎,真不适合談正事,還是我自己解決。

雖然林岚沒說清楚,韓青松卻歪打正着,猜測林岚想他教育孩子,又不想打。

他卻覺得皮小子欠教育怎麽能不打?不過既然林岚不讓打,估計是怕三旺小不經打,他就去找韓青平說一下。

韓局長往那裏一站,都不需要說什麽來龍去脈,別人很自然地就開始腦補,拼命想要幹什麽事兒。

于是他只說了一句三旺這個混小子,韓青平立刻就明白怎麽回事,“青松你放心,孩子我來教育。”

韓局長點點頭,“老師,孩子交給你,不聽話該揍就揍。”

韓青平笑着應承,韓局長真是大氣,頗有威嚴,大将風範!

韓青松歪打正着的,韓青平會了個正确的意思,把那些皮小子們站成排,好好地訓了一頓。

“粗不粗俗啊,你們還是學生嗎?整天尿尿呲你,誰鳥兒大,以後要是讓我聽見誰再說尿尿那家夥事兒,誰再說什麽困覺的事兒,就給我把課本抄十遍,所有課文背誦下來!背不下來的,缺一個字抽一教鞭!”

韓青平日常很溫和,教課發火的時候,連他自己都怕!

……

轉眼中秋節。

韓青松早上去了一趟公社,正發中秋節福利呢。

機關以及各國營單位,這時候都有各種節日福利。

按照級別,韓青松發了兩斤白糖,兩斤大蜜棗,五斤蘋果,兩斤月餅,另外還有十斤白面,兩斤油。

還發了其他的券,他的級別發的是暖壺券加搪瓷品券,可以買一把暖壺,一個搪瓷盆子或者倆搪瓷缸子。

孫卓文和黃偉忠沒有暖壺券,只有搪瓷品券。

不過他們也不稀罕了,幹了這些年,暖壺券早就有了。

不只是這些,每年年終還會發大件券,比如自行車券、手表券、收音機券、縫紉機券等等。只是這些大件券并不是人人都有。一份給大幹部輪流內部消化,另外一份拿出來作為員工福利,獎勵給先進員工。

年底的時候韓青松應該能分到一樣。

韓青松去供銷社的時候有點猶豫是買倆搪瓷缸子還是一個搪瓷盆子,因為家裏都需要。

家裏洗腳的瓦盆被三旺毛手毛腳地打了一個,林岚雖然沒怪他,卻免不了心疼,跟韓青松抱怨那瓦盆不結實。

另外家裏就一個搪瓷缸子。

這麽想想還是買盆子,茶缸有一個就可以,他上班用飯盒喝水也沒啥。

買了暖壺和盆子,他又把自己每月定額的副食品券也買成東西,半斤白糖、半斤鹽、一斤月餅、一斤紅棗、半斤木耳。他們固定的副食品券,一般買糖、雞蛋、點心等,家裏有雞蛋,韓青松問過林岚把雞蛋換成紅棗和木耳。

另外他還給林岚買了一包銀耳。

紅棗銀耳甜水,哪怕在城裏也是不錯的甜品。

“韓局長,您上次買的紗巾,家裏人喜不喜歡啊?”邱冬梅看了他半天,在他買銀耳的時候開口詢問。

她們也沒想到這個泥腿子韓局長居然這麽耐看,高高的個子,挺拔的身姿,雖然為人冷冷淡淡的,這樣反而讓他更加俊朗,有一種勾人心肝的英俊。

她就是忍不住想撩撩他,看看他對人冷淡的雙眼會不會對自己露出溫柔的神色。

韓青松把買的東西一樣樣裝進挎包裏,“挺喜歡。”

“那我們這裏還有适合的,您要不要看看啊,不要票!”邱冬梅一甩自己的大辮子,又拿出一雙白襪子,一雙醬紅色的牛皮鞋,一雙黑色的豬皮鞋,還有幾件女性內衣。

現在鄉下婦女基本不穿內衣,講究的頂多自己做個背心穿着,不講究又窮的就真空上陣。

她把那些東西擺上來,微微歪着頭,拿眼瞅着韓青松。

他并沒有擡眼看她,視線落在那些物品上,對她和對旁邊賣副食品的大姐也沒什麽區別。

邱冬梅有些失落。

韓青松看看,揚了揚眉,不要票?

牛皮鞋比豬皮鞋貴,白襪子配皮鞋這時候是絕配,她穿肯定好看,就是價格貴,她肯定不高興。

年底倒是可以買。

那女式背心價格不貴。

韓青松也不去碰,只是看,月白色的女式背心比男式背心短,估計到不了肚臍,上面的帶子要粗一點,中間有四個扣子可以扣起來。

就不知道是朝前還是朝後扣。

他問:“這個有大小嗎?”

男式背心分大小碼,像他就要很大碼,因為個子高。

邱冬梅笑道:“韓局長沒少買,大小碼子都知道呢。”她把一件背心拿起來,擺弄一下,指着兩邊給他解釋,“您瞧瞧,這裏要分大小的。”

韓青松想起林岚那兩團柔軟飽滿,應該要大的。

“大號。”他說。

邱冬梅看他耳朵尖發紅,自己倒是心跳得厲害起來,差不多要把那背心放在自己胸口比劃了。

那邊王慧娟看見,立刻過來,一把将背心扯下去,“給韓局長拿個大碼的。”

邱冬梅才醒過神來,趕緊拿了大號的丢在櫃臺上,臉頰發燙。

韓青松倒是沒留意,一下買了倆背心,一件月白色一件淡粉色,裝起來,然後走了。

他一走,王慧娟推了邱冬梅一把,“你喝迷魂湯了?”

邱冬梅咬着唇,低聲道:“誰知道他、那麽不會害羞啊。”

這時候青年男女如果不是談戀愛的,湊近了說話都會臉紅,尤其那些當兵的,因為很少接觸婦女,見到女人說話都不會。誰知道他不但不害臊,還來給媳婦兒買貼身穿的背心呢。

而且他、他是不是看了自己胸脯才說要買大號的?

他是不是對自己有意思?

王慧娟戳了她一指頭,“人家不害羞?我看你不害羞。讓社長知道,看不開會批評你。”

邱冬梅趕緊拉着她,“慧娟姐,你、你別亂說,我才沒有。”

說歸說還是忍不住借故走出去想看看韓青松在不在外面,也許他在等自己呢?

她出去以後卻沒看到人影,心裏很是悵然。

韓青松已經去了屠宰組,這一次他預約了一對豬蹄和一根豬尾巴,另外還有他八月份的半斤肉,也割回去,順便再買點骨頭。

趙部長把七月份也發給他,補了上一次的肉票。

林岚說今天中秋節,而且他們今天正式搬到新家,要慶祝一下,所以要多買點肉,沒有肉,骨頭也行。

這一次運氣好,除了預定的,他還買到一塊豬肝,一大塊豬血。

其實是屠宰組長特意給他留的,反正賣給誰都是賣,給韓青松價格也一樣,還能交個好人緣。

買完之後,韓青松又去一趟糧管所,他要去打兩斤散酒和醬油。

酒和醬油應該算副食品,一般都在供銷社賣,他們公社從下半年開始改成在糧管所。不管誰賣,社員們倒是沒意見,只要不漲價就行。

買完以後,他把東西裝在筐子裏,捆在自行車後座,直接回家。

林岚帶着三旺小旺在家裏收拾東西搬家,大旺去掰玉米,二旺和麥穗去拾棉花。

“有肉哎,今晚上改善夥食了。”看韓青松馱那麽多東西回來,林岚很高興,趕緊過來幫忙卸下來。

小旺領着旺旺仰着頭望着自行車,“吃肉渣渣。”

之前那半斤肉可真沒浪費,幹煸以後有半碗肉渣,林岚都給孩子們吃了,香得他們還惦記呢。

“晚上就給你們做。”林岚點點他的鼻尖,“給我小孩兒吃得胖胖的。”

旺旺:“汪汪汪~~”

“給你喝口肉湯。”林岚用腳尖輕輕碰了碰旺旺。

它已經長成一只毛色漂亮的中華田園犬,相貌嘛那是非常憨厚的,甚至跟小旺一樣帶着軟萌的感覺。

韓青松:“先搬做飯和睡覺的家什兒,別的回頭我來搬。”

林岚應了,說等吃過晌飯就把鍋搬過去,晚上就在新家做飯。

韓青松要幫她搬東西,林岚趕緊道:“你先去上工,我自己來。”

他力氣大,如果和人家一起包活幹,就算現在去也能賺十幾工分呢。一般夏忙秋收緊張的時候,隊裏為了激勵社員們多幹快幹,也會把活兒分工,定好多少工分讓社員們去認領,幹完就可以拿工分。

只要有把子力氣,有把握在隊裏限定的時間內幹完的,基本都會去認領,比固定工分自然要多。

韓青松就放下東西讓她自己收拾。

林岚看有紅棗,抓了一把讓三旺和弟弟吃去,她則往屋裏收拾。

韓青松也跟進去,把買的背心遞給她。

林岚:……他居然給她買內衣!

她伸手去接,他卻不放,她擡眼對上他灼熱得要燒起來的眼神。

林岚:“……老夫老妻的,”你幹嘛這樣,跟青年男女談戀愛似的,也太……晚熟了。

韓青松眼神幽暗,呼吸都粗起來,雙手往缸沿上一撐就把她圈在懷裏。

“晚上……”他聲音低沉,“我們睡西間。”

林岚蚊子哼哼一樣應付他,幹嘛就惦記這點事兒?!

韓青松低頭在她唇上親了下,“我去上工。”

“你們在偷吃什麽!”三旺正好從外面進來,喊了一聲。

林岚趕緊抓了一個紅棗塞進韓青松嘴裏,“你爹要吃個紅棗,哈哈,吃個紅棗,快去上工。”

她推了推韓青松,示意他趕緊去上工。

韓青松大手在她後背上停了停,面色如常地對三旺道:“聽你娘的話。”說完就走了。

三旺跑進屋裏,“娘,俺爹是不是偷吃啥好東西了?”

林岚盡量維持着淡定的表情,“沒呢,就吃了個紅棗。”

三旺:“那你偷吃了?”

林岚:“………………”

有完沒完!

“我也沒。”

“那你咋臉這麽紅?我爹耳朵都紅了。”

林岚尋思堅決不能這樣,以後要跟韓青松約法三章,絕對絕對不能在白天親熱,免得孩子們誤會,影響不好。雖然三旺不說隐私了,但是小孩子好奇心重,有時候對什麽好奇就喜歡盯着看,千萬不能被他看到啥。

她趕緊沖了一碗白糖水,招呼三旺和小旺過來喝。

三旺嘿嘿一笑,“娘賄賂我呢,放心,我不會跟大哥他們說咱偷吃糖的。”

林岚:你要失去我了你造嗎?

好在三旺小,除了吃就是玩并不懂事兒,注意力立刻就被糖水吸引。

晌午的時候,吃過飯韓青松就給林岚把鍋挪到新家去,新家基本收拾完畢,可以住人,剩下一些尾巴可以慢慢完善。

林岚把被子、衣服、盆子這些輕快的都搬過去,舊房子就剩下缸那些大件。

站在院子裏打量着自家的新房子,林岚心情倍舒暢。

紅牆黛瓦,磚縫還抹了石灰、水泥,以防滲水。屋頂有瓦片,保暖結實,以後也不會漏雨,安全漂亮,在一幹黑乎乎的土牆草屋中,鶴立雞群,格外顯眼。

三間正房地基擡高半米,這樣可以預防大暴雨的時候倒灌。西間旁邊還留了一間屋子的位置,以後可以加蓋個套間。

院牆以及南屋、茅廁則是青磚和石頭組合的,也整整齊齊非常好看。

院門在東南角,進來有影壁牆擋住外面的窺探,一條石子甬路從門口延伸進來。

南牆前是一排小南房,用來放草、家什兒等雜物,現在堆着做家什兒的木頭。西南角是茅廁和一個石頭砌起來的圈,不養豬,暫時養着雞鴨。

沒蓋東西廂,所以院子很開闊,甬路之外可以種菜種花。

牆根、屋前也預留 栽樹的位置,等來年春天可以栽喜歡果樹和木材樹。

鄉下一般喜歡在院子裏栽石榴、杏樹、棗樹,也喜歡栽洋槐、國槐、梧桐等木材作物。尤其兒女成群的,把樹栽下去,等兒女大了砍樹做家具娶媳婦當嫁妝都。

哪怕巴掌大的小院,社員們也不舍的空閑浪費,基本都發揮最大價值。

進到屋裏,房間高大開闊,一通到底,中間沒有其他柱子支撐。不像有些屋子,為了進深大一些,可以盤南北炕,中間需要加柱子支撐。

不過就這麽一座只有正房的院子,也花了她1900塊呢,說起來真的很貴很貴。

可見不管什麽時候,蓋座好房子都不會便宜。

唯一能省的就是小工的人工,沒用給工錢,也沒怎麽管飯,這些以後用自家的人工來還人情。

當然,她和韓青松要求比較高,蓋的屋子高大寬敞,如果是小一些的,磚瓦、木頭可以節省很多。畢竟十幾年二十年的樹木比起十年以內的要貴很多,甚至三五倍的價格呢。

要是蓋小屋子的話,這座院子其實不用一千塊的,8九百也湊合的。

但是以林岚那種花錢理念怎麽可能省,這裏差不多那就大點,那個差不多那就要好點,這樣一來二去,自然就嚴重超支。

本來韓青松預算一千足夠的,被林岚中間摻和一下就這樣了。

總之雖然花了大價錢,可林岚對這屋子非常滿意的,畢竟這個年代既不讓做生意,也不讓辦私企,有錢就是為了改善生存環境。

這一點,韓青松已經幫她辦到,她很感激。

她裏裏外外忙活一下午,看看天色不早就趕緊準備晚飯。

懶得拔毛就把豬蹄豬尾巴放火上燎過,燒開水去除血水、燙洗幹淨,再冷水下鍋扔下去大料繼續煮。

開鍋以後小火焖着,等差不多就把肉和湯盛出來一部分,留着慢慢吃,剩下的則加上土豆南瓜之類的菜,然後鍋邊貼餅子繼續焖。

那香氣,簡直要飄到五裏以外去。

三旺饞的哪裏也不去,就蹲在竈前幫林岚燒火,一邊流口水。

林岚看他虎頭虎腦那樣,腦門上的月牙疤痕在火光裏格外顯眼,要是再黑點真像個小包公。

她一心軟,就給三旺和小旺開小竈。

她切了一塊豬肝,再切一截豬尾巴,把肉和皮撸下來,骨頭扔回鍋裏,然後加點生抽蒜泥,讓倆孩子蘸着吃。

小旺拿起一塊豬肝先往林岚嘴裏塞,“娘吃。”

三旺嘿嘿笑了笑,把已經塞進嘴裏的豬尾巴肉拿出來,“娘……”

“快吃,娘這裏也有呢。”林岚笑了笑。

三旺就開始吃起來。

這小子飯量大,別看才7歲,比9歲的麥穗能吃。

林岚還給他們用肉湯泡了一大碗餅子就着,小旺吃了兩塊,剩下的全讓三旺唏哩呼嚕地連湯喝光。

“你們在家吃了肉,以後娘給哥哥姐姐吃,你們也不能攀比,知道嗎?”

雖然林岚舍得給他們開小竈,有些話也要講好,娘可以給他們開小竈,以後也要給哥哥姐姐開,好東西都有份,并不是只有他們可以享受這種待遇。

孩子現在小,就是張白紙,大人怎麽教,他們就怎麽長。

林岚也沒養過孩子,不過是把閨蜜們給她灌輸的那種育兒觀念,以及她小時候從父母、親戚長輩、同學父母那裏觀摩來的加以甄別活學活用而已。

比如她娘重男輕女,那她現在就提醒自己,絕對不能重男輕女。

比如韓老太太偏心,她就提醒自己絕對不能偏心,聽話的孩子寵,調皮的還是也不能嫌棄。

對小的孩子關照,也不能不注意大孩子的內心情感需求。

雖然大旺有點歪,但是終究還沒徹底變歪,她真心對他,她相信他也能感受得出來。

他現在雖然逃學,對她卻不再那麽抗拒,還知道要替她去上工。

那麽小旺和三旺自然也一樣的。

倆孩子點點頭,“知道啦。”

很快孩子們下工回來,聞到飯菜的香味簡直要饞死了。

“肉,肉!”他們喊着。

林岚笑了笑,“洗手洗臉洗腳,等你們爹回來再開飯。”

韓青松回來天都黑透了,林岚立刻給他打水洗手。

“這分家的第一個中秋節,咱們是回去過,還是自己過?要是回去過,就把飯菜都帶過去,要是自己過,我也盛了一盆帶肉的菜,你帶着孩子給送過去,給爺爺嫲嫲問個好。”

韓青松剛要說那就都過去。

林岚又道:“一般來說老人要是樂意咱們過去,就會打發孩子來叫。若是不叫,估計就是不想讓過去。咱們這一大群人不打招呼就去,只怕不添喜慶反而添堵。”

麥穗和二旺捅捅三旺。

三旺道:“娘,我要在家裏吃飯。俺嫲嫲不喜歡我,每次見了我都說我小短命鬼,害四達達去勞改,說我是來讨債的就該磕死拉倒。”

二旺:“我聽見好幾次。”

麥穗:“我也聽見了。”

小旺:“俺小姑罵我傻子,別髒她的眼,我也不去,娘你也不去。”

韓青松洗臉的動作停了。

林岚怕他罵孩子,趕緊道:“其實不剛他們,我也犯怵,每次見了面不是挨罵就是把老太太氣個好歹,大過節的,不大好。”

她笑了笑,聲音越發溫柔如水,“要不……你自己過去?你是親兒子,去了老的單純高興。再說你一個人,總比咱們這麽一大家子吃得得。人多了吃得多,老太太心疼,難免就生氣罵人。”

韓青松雙手撐在搪瓷盆沿上,沒洗臉也沒說話,扭頭看她,這時候的她笑得溫柔又狡黠,與以往任何時候的她都不一樣。

看起來,她一點都不怕他。

林岚看他面色冷肅,眸色深沉,立刻笑着蹲下,主動拿手巾給他擦臉,“我也是為家庭和睦着想,老太太看了我們就想起老四,氣壞了不值當,你說呢?”

韓青松還是沒說話。

林岚有點心裏沒底,尋思難不成非得端着吃食一家子過去?要這樣她可不高興,不如少端點,過去露個面就回來自家吃飯?

把韓青松扔那裏應該可以有。

“咱倆睡西屋。”他輕輕地說,似乎在跟她确認。

夜風沁涼,林岚卻轟的一下子跟着了火似的,這人怎麽這樣,說正事兒呢,他就想着那點事兒了。再說上午不是問過一次嘛,還問還問,真是的。

難道男人都這樣

她把手巾一摔,哼了一聲,“你還是去老屋睡。”

她剛想站起來走,卻被韓青松順勢握住了手,按在臉盆裏不容掙脫。

她蹙眉。

他看着她,深幽的雙眼裏交融着溫柔的月光,“怕我嗎?”他問。

林岚屈起手指撓撓他粗糙的掌心,略帶挑釁的,“才不!”

他露出一絲淡笑,微微側首貼近她耳邊,低聲道:“你說了算。”

林岚笑起來,抽出手,“我去給你盛菜。”

韓青松洗完臉,道:“我過去坐坐,一會兒回來。”

聽他這麽說,林岚就把大海碗換成一個大淺碗,畢竟他要回來吃,得給他留着。

她盛了一碗菜,上面又放上幾塊尾巴骨、豬肝、一大塊豬血,連同一包月餅遞給他。

韓青松接過去,“你們先吃,不用等我。”

……

老韓家,沒有了韓青松的津貼,韓老太太就更摳門。

過中秋節,不但沒買月餅和蘋果,連正兒八經的飯都不想吃。

韓大嫂說拿雞蛋炒一盤改善生活,韓老太太就爆發了。

“金寶在受罪呢,咱們過什麽中秋?人都不團圓,過什麽過?”韓老太太天天喪着臉,對誰也沒好臉色,說罵就罵,“金寶被抓了,你們是不是可高興了?這下合了你們的心意,再也不用出錢出工分,再也不用湊糧食,雞蛋也省下給你們吃了是!”

老韓頭就沉默地嗒嗒抽煙。

韓大哥:“娘,你咋這生氣呢,大過節的。”

韓二哥譏諷道:“大哥,這過節呢,老三家蓋了大磚瓦房,不舍的讓咱們過去住住,不舍的讓咱們去過節。那爹娘總去得?連爹娘也不來請?這一分家,眼裏真是沒有爹娘哥哥了。”

韓大哥:“說什麽呢,這過節當然都在老屋裏,哪裏有老的挪窩的?”

韓金玉哼了一聲,“我看二哥說得對,肯定是她挑唆的。”

韓二嫂:“我聽說老三買了好些肉呢,也沒來給咱們送點?”

孩子們都說三達達沒來。

韓二嫂不樂意了,“我說上一次他上梁,買了那麽大一個豬頭,怎麽就沒給爹娘分一口肉吃?這也太過分了。”

韓大哥倒是不好意思,“咱們也沒去幫忙上梁,人家七八個人幫忙呢,那豬頭一分,一人一口就沒了。”

韓老太太又開始哭鼻子抹淚,老四被抓了,老三被狐貍精拐跑了,剩下倆不中用的。

韓大嫂負責做了飯,這個季節菜園裏也沒菜,只有存在家裏的南瓜、豆角幹,另外就是農家醬,家裏沒點肉,老太太雞蛋也不讓做,簡直不能再寒碜的。

跟人家老三家一比,真是一個天上一個地下!

那天林岚分了肉的,給她一分最大的讓帶回來,說給爺爺嫲嫲和孩子們吃口。

韓大嫂氣不過,拿回來悄悄給自己孩子吃了,要是交給老太太,到時候全讓小姑和二叔吃了,自己家孩子一口別想吃。

這時候老韓頭慢慢地開了腔,因為許久不正經說話,抽煙又多,嗓音都有些變樣,“團圓節和除夕一樣,一家人要團圓一下。去把老三一家叫過來吃飯,拿雞蛋炒上兩盤子,男人一盤,孩子一盤。”

韓老太太立刻眉毛都豎起來,“你豬油蒙了心了,他心裏都沒有你這個當爹的,你還惦記他?家裏統共那麽幾個雞蛋,雞都被她給搶走了,還想來吃雞蛋?”

韓小姑也抱怨。

韓大嫂卻冷笑,公爹也是搞笑,想讓老三家送吃的過來不明說,卻說什麽讓人家來吃飯。人家自己都做好了,讓過來吃飯?就老三的性格能空手來?肯定都帶過來一起吃。

打量林岚是傻子呢,她能同意?

韓二哥兩口子立刻道:“我們去叫老三家。”

韓小姑立刻喊道:“就叫俺三哥,別叫那潑婦,我看見她就惡心,還有小短命鬼和小傻子都不許來。本來人就多,他們這些外人再過來,煩死了。”

韓老太太:“讓老三來就行了,那些分出去的都外人,不用來。”

韓二哥兩口子剛要動,老韓頭卻道:“閨女去叫,去給你嫂子陪個不是,讓她以後不要和你計較。”

韓金玉急了:“爹,你糊塗了?”

老韓頭怒道:“你咋說話呢?”

韓老太太不樂意道:“你吓唬閨女幹什麽?又不是金玉的錯,那潑婦全村都有名的,一個沒有說她好的,是我閨女的不是?”

老韓頭雖然生氣,卻又不舍得打罵閨女,這幾天閨女跟着上工,累得整天哭哭啼啼的,手也破了,雖然他嘴上還讓她去勞動,心裏卻已經松了口,允許她在家裏歇歇。

他擺擺手,就讓老二去,老二兩口子高興地出去。

結果在院門外碰上一人,黑咕隆咚的看不甚清,他問:“誰?”

黑影淡淡道:“二哥,是我。”

站在這裏清楚得聽見堂屋裏傳來老太太罵罵咧咧的聲音。

韓二哥有些尴尬,“老三你來得正好,我們正要叫你吃飯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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