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 楔子 (12)

等了很久，可又覺得接受不起來。

“傅彥，我……”她心亂如麻。

傅彥聽着她遲疑的聲音，握住方向盤的手越發緊了起來，“是因為……我有病？”

“不是！”駱依急了起來，側過身抓住他的手臂說，“是我的問題，不是你。”

“小依，你無法信任我？”

駱依沒有回答，只是轉而看向前方，傅彥深深地嘆了口氣，前方有貨車開過來，他害怕出現意外，集中精神将車了轉向另一方，一個急剎車，駱依車個人都呆了呆。

“怎麽了？”

看着駱依深深地喘着氣，他記憶裏似乎有一幕是将她趕下車，那時大雨滂沱，那時行路艱難。曾經的事在腦海裏反複，他有些心虛地說：“我知道你沒有辦法信任我，因為有時我可能沒有辦法控制我自己。我知道我沒有資格去喜歡你，抱歉……”

駱依側頭看見他臉上難過的神色，好像一把鈍刀子一下又一下割着她的心口。

“不是因為你。”駱依深深地吸了口氣，“我怕我不夠好，我怕我達不到你心裏期望。”

傅彥搖了搖頭，“你沒有試過怎麽知道你不夠好？”他伸手握住她的手，“你願不願意和我試一試？”

駱依愣了好幾秒以後，才微微點了下頭。

嘗試并不簡單，成功和失敗各占一半。她不知道自己哪來的勇氣，突然就覺得，如果連試都沒有試，那豈不是已經失敗了嗎？

傅彥并沒有帶駱依回家，反倒将車開到海灘邊。

東臨市臨近海洋，在市外不過一兩個小時的車程就可以看見大海。他們抵達的時候，正是落日黃昏，餘輝仿佛碎金一樣撒遍海岸。游人依昔，尤其是情侶們牽着手走過。

駱依很喜歡海，大海遼闊無邊，看着茫茫大海，總讓人覺得內心平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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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什麽帶我來海邊？”駱依看着一旁的傅彥，海風吹來，将她的鬓發吹起。傅彥看着她笑了笑，眉眼彎彎，讓駱依心頭微微一動，“有人在facebook上寫——”他頓了頓說，“最喜歡東臨市海，黃昏的時候走在海邊，牽着愛人的手，慢慢步餘輝下，便是人生最好。”

“你……”駱依先是驚了驚，再是哭笑不得，“你偷看我的日志！”

傅彥笑意不減，“你的facebook好像是公開的吧！”

她心裏有些痛恨自己剛去英國的時候，為什麽會寫下那些幼稚的語句呢！她迅速地想了想現在她萬年不更新的facebook裏有些什麽內容，人生理想，照片，私物，好像曾經有一段時間抽風的比較嚴重，什麽都喜歡往那裏放……

“你看了多少？”

傅彥挑了挑眉，“也沒有多少吧，大概就是某人吃喝玩樂的大部分都看到了……”

停了片刻後，傅彥看了眼她又說：“連做壞的菜也曬的人，其實也不多了……”

“……”那是剛剛開始學做菜的時候，“人總有第一次。”初次失敗，情有可原吶！

“嗯，能夠連着一周做同一個菜，做出同一種樣子，而且還勇于曬出來的人确實很少。”

“……”

駱依擡頭瞪狠狠地瞪着他，身高差就是這麽讨厭，“你幹嗎這麽關注我！”

“沒事的時候，聊以取樂。”傅彥語氣淡淡，卻重重地傷了駱依的心。

“很好笑嗎！”

“還行吧，比如用縫紉機的時候把針頭別了的事，你也敢往上寫，嗯，勇氣可嘉。”

“……”

“比如……”

落日美景下，明明是如油畫一樣的美好畫面，但眼前這個人居然把她的糗事一一拿出來說，忍無可忍的駱依怒氣沖沖地說：“你記性也太好了，小心以後老年癡呆！”

“你确定這兩件事有聯系？”

完敗的駱依依舊不肯面對現實，但事實是與他鬥的若幹年，她其實也沒讨過什麽好處。

“我确定！”

傅彥點了點頭，感慨地說：“幸好你沒讀理科。”

“和理科有什麽關系？”

看着駱依茫然不解的模樣，傅彥笑笑說：“醫學界永遠不需要你。”

“傅彥，你不損我你會死嗎？”

他眯起眼睛，“小依，你确定我是在損你嗎？”

不知為何，駱依本能的往後退了退，傅彥看着她那謹慎的模樣，笑意更盛了。他向前走了一步，微一低頭，在她耳畔輕聲說：“我是在……*。”

他音色本來就好，刻意加了尾音，駱依自己整張臉都在發燙，連耳朵都紅了起來。

“你……”駱依窘迫不已，快步跑開去。

傅彥看着她飛快地跑到沙灘上，長裙連帶着中長的發絲一起飛揚起來，金色的餘輝落在她身上，背後是一片深藍的大海。他不由地拿出手機，對着她的背影拍了一張。

駱依轉過頭，正巧看見他将鏡頭對向自己，因為剛剛的事，她有一些惱他。于是跑過去搶他手機，“拍什麽？暗戀我嗎？”

被駱依“噎”了下的傅彥笑了笑，望着她看自己鏡頭中的她。

“有沒有覺得在我手裏，你好像變美了。”

“我本來就很美！”話一出口，駱依自己也笑了，把手機還給他，“還要不要拍，我多擺幾個姿勢？”

“那還是算了。”

“為什麽？”

傅彥笑笑說：“我喜歡抓拍，因為那樣更自然、更真實。你難道不覺得自己擺姿勢拍照的時候，非常露什麽八顆牙齒，說着‘茄子’很傻嗎？”

“真的很傻嗎？”駱依拿着他的手機對着自己自拍，左一張右一張，之前他沒說的時候，并沒有覺得什麽，可等他說了以後，發覺自己不管什麽表情都好像挺傻的……

“傅彥，有時我發覺你還是不要說話的好。”

“為什麽？”

“傷心。”

“……”

為了彌補傷心的駱依，傅彥請駱依吃海鮮。臨海餐廳的海鮮大餐頗富盛名，很多游客都慕名而來。美食當前，駱依覺得心情又好一些了。傅彥一邊剝蝦，一邊笑着說：“等我到了英國以後，就換你請我吃飯了。”

“敢情我還得還你一餐吶！”

“這叫禮尚往來。”傅彥将剝好的蝦遞到她嘴邊，駱依怔了怔，紅着臉說：“我手沒斷……”

“其實我是在表現。”

駱依明知故問地說：“表現什麽？”

“争取從男朋友開始晉級。”

“你什麽時候成了我男朋友的？”駱依一說話，嘴巴一張開，傅彥笑了下，把蝦塞到她嘴裏，“剛剛。”

“我怎麽不知道？”

“吃了我的蝦後就翻臉不認人了？”

駱依無奈極了，“傅彥，我發現你無賴起來還真……”

“你才知道？”

她才知道傅彥其實是這樣一個人，可這樣的他也只有她一個人知道，這點小小的優越感讓她心裏甜滋滋的。這種感覺，就像孩子得到一顆糖似的。

他很努力地想好起來，很努力地想和她在一起。她又何嘗不是這樣想的呢？

“傅彥。”

“嗯？”突然被叫到，傅彥微微一笑，“還要吃嗎？”

她點了點頭，然後傅彥居然真的把所有的蝦都剝了，然後一只一只地喂到她嘴裏……

吃完晚餐，兩個人又在海灘邊散了一會步，夜色濃黑，顯得星光尤為燦爛。海浪聲聲，讓人生出無限的遐想來。

駱依猶豫了好一會兒才對他說：“我這兩天就打算走，你……”

“我知道了。”傅彥心底默默地盤算了下手裏的工作，其實手裏還有兩三個項目，不過那都不重要了。

chapter 08（3）

03

改機票日期，收拾行李，似乎幾小時之間就可以完成。臨行前傅彥只是打電話給駱依說必須趕幾個會議。FY畢竟不是有幾十年歷史的公司，傅彥所謂的想休息也不過是托辭，駱依問他，“或者，你別去了？”

“真不想我去嗎？”

站在安檢門口，駱依聽着傅彥帶着笑意的聲音，忍不住輕笑一聲，“我不想你就不去麽？”

“你還真了解我呢。”傅彥的壓着聲，低低沉沉的，觸動着她的心弦。

因為要過安檢，駱依不得不挂了電話。等到上機的時候，竟然在自己的座位旁看見了傅彥，情理之中，意料之外。駱依只是對着他笑了笑，就聽見他說：“你看到我怎麽一點都不驚喜？”

“很多電影裏的橋段都是這樣演的。”駱依坐了下來，語氣平靜地說。說不欣喜當然是假的，可她總覺得幸福來得太突然，仿佛煙花，燦爛過後，消失無蹤。

傅彥嘴角微微上揚，“和你談戀愛果然很辛苦。”他沒有和人談過戀愛，不知道別人是怎麽樣的，大概會比他好一些。

駱依不解，“為什麽？”她怎麽就沒覺得辛苦呢？

“你看看，我為了你昨天加了一整天班，開會開到今天淩晨，你怎麽也得裝着感動一下吧。”傅彥開始數落起自己的辛苦，用眼角餘光看着駱依，駱依臉上神色未變，傅彥只能微微嘆了聲。

“是你要去的。”

她性子本來就偏冷，小時候就算他欺負她，她也只是冷冷地看他一眼。以至于很多年後邵成說起駱依的時候，他淡淡地回了一句，“嗯，她沒有心呢，又冰又冷。”

邵成卻說她，冷若冰霜，豔若桃李。

現在再想起邵成的評價，傅彥仍然不覺得正确，她有時候還是很可愛的。

漫長的機程，駱依随手翻了翻一直帶着的書，傅彥看了眼，那是一本關于在非洲生活的故事，并不算大衆化，“我還以為你會帶一些小女生看的書。”

“小女生？你是說十*歲的嗎？”在駱依的印象中，十*歲那才是最好的年紀，最适合做夢。過了二十歲以後，屬于女孩的天真一點點消失。

“二十多歲難道不是小女生嗎？”

“你不過比我大了五歲，嗯，心理年齡或許比我還幼稚。”

“你怎麽知道我心理年齡幼稚？”他一邊說一邊将頭靠近，靠她耳邊輕輕吹氣，這樣暧昧的動作，駱依果然不大習慣，想要躲，就聽見傅彥啞着聲說，“還說我幼稚嗎？”

這分明就是十足的幼稚！

“你別動……”

普通機艙的人畢竟多，大庭廣衆，衆目睽睽，雖然不知道有沒有人關注他們，但他這樣，駱依确實不怎麽适應。于是她一味地躲，傅彥臉上笑意漸盛，往她身上又靠了靠。

“啪”，放在駱依膝蓋上的書果然掉了下來，駱依又慌又亂，推了推傅彥，彎下腰去撿，傅彥看着她那模樣，也彎下腰去幫她撿。

駱依撿了書，地上還有一張照片，傅彥伸手将它拿了起來，駱依才一驚，卻看見他翻了過來怔了怔。

“這……”

照片上只有一個人的背影，穿着剪裁合度的英倫風西服，只露了側臉，卻沒有明确的正面模樣，可傅彥又怎麽會認不出來呢？

傅彥不由笑了起來，“你是有多喜歡我啊？”

“哪有！”駱依不敢去看她，轉過臉，閉上眼，她皮膚白，臉頰上一抹紅暈格外明顯，“我困了。”

“這是我剛剛組建FY時接受訪問的照片吧。”當時宣傳部提議了許多次，他只能勉為其難地接受訪問，至于拍照片，他也只答應拍背影，“原來，你這麽早就開始……”

“沒有！”駱依叫了起來，一擡頭就看見他那雙明亮的眸子正笑意盈盈地望着自己，“我，我就買雜志的時候，送的……”說到後面，她的聲音明顯輕了許多，“随手拿的書簽而已……”

“真的？”

“真的！”堅定地，不容否決地說完以後，駱依緊緊地閉住眼睛，臉上有溫熱的氣息，可是她怎麽也不敢睜開眼睛。

那時她看見他的照片時，總覺得和她印象中的他并不一樣。記憶中的他讨厭極了，可訪談裏的他，有理想有抱負，仿佛是大好青年一樣。

駱依總覺得自己并不認識傅彥一樣，又或者，她從別人那裏聽到的，從IG裏看到的，從網上搜索到的，從雜志裏看到的，都不是一個人。在另一個世界裏的傅彥，完美得不可思議。

她偷偷地睜開眼，卻發覺得他靠得越來越近了，吓得她立即閉上了眼。傅彥只覺得好笑，果然還帶着些孩子心性。她也就二十餘歲，明明是個孩子。

他抿着唇趁着她閉眼的時候，偷偷地在她臉頰上親了一下。

駱依心頭一怔，不知道該不該睜開眼睛，羞澀窘迫的情緒湧上心頭，反倒讓她把睛睛閉得越來越緊。傅彥看着她那小表情，低低地笑了笑，就着閱讀燈，看了好一會兒。

駱依的呼吸漸漸平穩起來，傅彥仔細端詳了好一會兒，曾經帶着嬰兒肥的小女孩長開了以後竟然能夠像一朵玫瑰一樣漂亮。

“小依？”他喃喃地叫了她一聲，并沒有回應，也不像故意裝睡。

傅彥向空乘要了毯子，細心地替她蓋上。又偷偷地在她臉上親了下，偷親這事似乎會上瘾似的，連傅彥自己都覺得奇怪。

窗外的夜色如潮，漸漸退去以後，天色明亮了起來。

駱依迷迷糊糊地睜開眼，發覺自己身上蓋着毯子，而身側的傅彥合着眼，臉色并不好。心頭微微一動，嘴角上揚起來，望着傅彥的目光也溫和了起來。這樣一個一心關心她的傅彥，是她從來沒有見過的，這樣的傅彥只屬于她。

可她心裏突然“咯”了一下，這幸福原本不該屬于她。

到了希思羅機場，駱依原本打算直接去JC家，于是打了電話過去，傭人接了電話，告訴她JC已經睡下了。

“做你的上司挺幸福的。”

“如果上司和藹可親，下屬當然會關心她。”駱依頓了頓說，“其實我一直對自己的設計不大有信心，JC不但是我的上司，也是我的老師。”

其實駱依不怎麽想讓傅彥住進她家，雖然這間小公寓真正的主人是謝薇。

一路上傅彥千保證萬保證，“我絕對不會做什麽。”

駱依想起很久前有個網友怎麽說來着？男人靠得住，母豬也會上樹。她側過頭看了眼傅彥，又看了眼車外的樹，還是有些搖擺不定。

傅彥立即說：“你忍心我住在酒店裏，過着孤苦無依的凄涼日子嗎？”

“……好像你訂酒店一直訂的是五星的。”

“再好的酒店都沒有家溫暖。”

“可是，就我們倆的話……”駱依還是有些尴尬，原本她一直覺得他會住酒店，怎麽也想不到他想住進她的小公寓裏。

“你覺得我是那種人面獸心的人嗎？”

駱依想要點頭，傅彥用那雙漂亮的眸子看了看她，她只好搖了搖頭，然後就聽見他說：“我真要想做什麽，前兩天在家裏的時候不就已經……”

好像是有那麽一些道理……

chapter 08（4）

04

駱依一個人住的公寓并不大，只有兩間房，一間被駱依用作了雜物房，現在傅彥來了，她只好去整理雜物房。

“不用整理了。”傅彥看着裏面堆着一堆東西，“我睡客廳就好了。”

“你确定你要睡客廳？”在她印象中，傅彥雖說沒有什麽驕奢氣，可也應該會睡不習慣客廳沙發。

“呵，我還住過地下室呢，客廳有什麽不可以。”

“啊？”他的很多事駱依都只是從別人那裏聽來的，他的生活究竟是怎麽樣的，她并不了解，“你住過地下室？”

坐在沙發上的傅彥，雙腿交疊，嘴角微勾，“不像嗎？”

駱依望着他，“你應該不會委屈自己吧？”

“你還真了解我。不過那時候沒有錢，也只能将就了。”

駱依一訝，“怎麽會呢？傅伯伯他……”她說的時候眼角餘光刻意望着他，果然在提及傅雄的時候，傅彥的臉色微微變了變。他十一歲的時候就離開謝薇跟着傅雄在國外生活，每次回家時，她總覺得他似乎過得很好。

“你過得很不好，是嗎？”

傅彥用眼角掃過她的臉，笑了起來，“你是不是心裏把所有悲慘的橋段都往我身上想了一遍？”

“……”說實話，駱依心裏确實默默把電影那些後媽虐待孩子的事，父親虐待孩子的事，都往他身上套……

“我沒那麽悲慘。”傅彥的聲音有些悶，但駱依确實能夠感覺到他并不高興。謝薇從不提及傅雄，駱依對傅雄的事一無所知，更不知道傅彥跟着傅彥過着怎麽樣的生活。

“你爸爸對你不好？”她很好奇傅彥的生活，很多事她都一無所知。

傅彥沉沉地嘆了口氣，“你這麽想知道？”

“你愛說不說。”駱依撇撇嘴，就聽見傅彥無奈地說，“不是他的錯，是我的錯。”

“嗯？”傅彥這個人，有時候還是傲嬌的，怎麽可能輕易認錯，除非這件事真的錯的是他。

駱依很猶豫，可是還是問出了口，“什麽事？”

傅彥轉過頭，想要避開這個話題，駱依卻說：“我想知道……”

他轉過頭朝她微微笑了下，“我爸再婚以後生了個女兒叫汀汀，因為出生前我……”傅彥說到這裏時頓了頓，看着駱依，轉而又說，“她是個早産兒，先天失明。”

“就是你那個時候，你知道你自己有問題？”

傅彥點了點頭，“我爸因為這件事，很恨我，所以我就一個人搬了出去。”

傅雄那時候正在火頭上，肯定會斷了傅彥的資金，傅彥那時也不過是個十幾歲的孩子，“那，你那時是不是過得很……”

“我住了一個多月的地下室，在餐廳打工，賺的第一個月工資，加上借了邵成一筆錢，然後股市小賺了一筆，最後租了一套公寓。”

“你？”

“怎麽 ，覺得不可能？”

駱依立即搖了搖頭，謝薇提及傅彥在某些方面的天賦時總是滔滔不絕，駱依還以為謝薇誇口，“然後，你就一直一個人住？”

傅彥點了點頭，“我卻看過幾次汀汀，她是個很可孩的孩子，可惜……”

“這不全是你的錯。”看着傅彥滿懷愧疚，“也許是別的原因，你不要太自責。或許可以看得好呢？可能她現在已經看得見了呢。”

“她從出生開始就在等眼角膜，但很多人即使死了也不會願意捐出眼角膜，所以她等了很久……”傅彥想起傅汀汀那張清秀可人的臉，可是她所擁有的一對烏黑的眸子卻永遠不會有光時，他難過極了。

“傅彥，你不要這樣……”這樣難過的傅彥，也是她所沒有見過的。好像她從來都沒有認識過他，又好像她已經一點點走進了他的世界。

“我沒有很難過，也許有一天，我會替她找到合适的眼角膜吧。”傅彥勾了勾嘴角，又看了看時間說，“累嗎？”

駱依點了點頭，飛了那麽長時間，怎麽可能不累，可還沒等她說什麽的時候，她的肚子就叫了起來。

傅彥會心一笑，駱依卻尴尬極了，“我……我其實……”

“餓就餓了，我也餓了。”傅彥看着她帶着倦意的臉，“我去給你做吃的，你累的話，先休息一下。”

“你做吃的？”駱依有些驚訝，認識傅彥這麽久，還沒見過他做吃的。他IG上有時确實會曬一些美食，但駱依一直覺得那是餐廳裏的……

傅彥笑了起來，“怎麽，我不像會做嗎？”

駱依點了點頭，傅彥摸摸她的頭說：“我不止會做，還做得不錯呢。”

傅彥翻了翻駱依的冰箱，又掃了一遍廚房，最後只能無奈地對她說：“你這裏除了方便面外，還有別的東西嗎？”

整整兩大箱方便面，傅彥還真懷疑她一個人的時候就靠方便面度日。

“那是因為我要回國，所以……”駱依見他毫不相信的模樣，只能解釋，“我總不能一直吃方便面吧，我能自己做，只是……”

傅彥笑了下說：“別虧待自己，你這樣，讓我怎麽放心你一個人住這裏。”

“我不是好好地住了這麽久嗎！”

“好好？”傅彥看着她瘦瘦小小的模樣，心底無比感慨。他在回國前也一直一個人過，即使回國以後，謝薇忙于工作，之于他而言，一直也是一個人。

最終，傅彥只能煮了兩碗方便面，“明天我就把你的面給扔了！”

“你不能這樣啊！”這是她大半個月的口糧啊！

“我給你做飯吃！”

“你又不長住……”駱依一邊吃着面，一邊說。

“你想我長住？”傅彥眼睛一亮，側頭望着駱依，駱依“噎”了一下，咳了好幾聲後才說，“你的公司呢，還有謝阿姨……”

“公司總部可以設在這裏，我媽也可以住這裏來。”

駱依看看他，沒回答，抱着面轉到另一面去吃。

“你不說話我就當你同意了。”傅彥挑了挑眉峰，微微有些得意。

“可是……我想回國。”

“那更好！”

駱依轉過頭，看着傅彥，傅彥發覺得她的眼神格外複雜，是一種他所不懂的神情。駱依突然把碗一放，站起來說：“我吃完了，困了，先去倒時差了。”說完，她就飛快地逃進了卧室。

他想了想，也許駱依還在擔心他舊病複發，但總有一天她會全心信任他的吧。

駱依回到卧室，做了一個深呼吸。她一點點了解傅彥，心裏的喜歡也一點點多了起來，可是總會害怕，總會擔憂。

翌日，駱依打算去看JC，卻不料又沒打通JC的電話，她正煩惱的時候傅彥卻非要讓她帶他去游倫敦。

“你不是來過嗎？”駱依真覺得他是沒事找事，明明自己來過很多次，卻非要讓她帶他游覽。

傅彥頭頭是道的解釋，“我又沒有游覽過，每次都來去匆匆。”

“可我在這住了這麽久，你讓我去當游客？”駱依總覺得在住久了的地方當游客很奇怪。

“你可以當導游。”

駱依很無語，“你确定這兩個有差別？”

傅彥點點頭說：“當然，一字之差。”

“……”

最終拗不過傅彥，駱依只能陪着他去游覽，搭了觀光船游覽泰晤士河，從千禧眼出發，經過金禧橋等。這條河見證了倫敦的過往，沉澱過歲月。

明明都是些曾經到過的地方，可是傅彥卻偏偏要說，沒有看過。

“傅先生，下次你會不會告訴我，你連東臨市都沒游覽過呢？”

傅彥聽着駱依這樣說，反倒笑笑說：“你這麽懂我心意，讓我怎麽能不喜歡你呢？”

“……”

曾經他們還在泰晤士橋上共同看着璀璨煙火，那時的他全身濕答答的，可卻還是一路跟着他。駱依突然問他，“那個時候真的是謝阿姨讓你跟着我的？”

“你猜。”

駱依看着他滿是笑意的模樣，有些憤憤不平，可轉念一想，突然笑了笑說：“你确定不告訴我實話攢積分麽？”

傅彥一怔，“我現在有多少分？”

“0分。”

“這麽低？”

“所以，你要不要攢分？”

“這個回答值多少分？”

“看答案吧。”

傅彥笑了起來，“最高分的就是答案。”

“你還真會取巧。”

傅彥從她身後抱住她，在她耳邊低低地說：“那，我現在在你心裏，有多少分了？”

駱依也笑了笑，“反正沒到滿分，傅先生還要努力。”

兩岸的英倫建築，四周是游客，傅彥牽着她的手，風景似乎都不重要了。他們甚至走到大本鐘前，傅彥拿出手機替讓她擺出各種姿勢拍照。

“你确定這樣不傻？”是誰說擺姿勢拍照很傻的？

傅彥淡淡一笑，“誰？”

駱依瞬間無語。

拍完照片以後，傅彥拿出手機看了一遍，把她定格在手機裏這種習慣，大概又要養成了。

游覽了一天，回到家時，駱依累得不行，整個人趴在沙發上，不想動彈。可心裏還記挂着JC，于是她又打了座機過去，女傭人接了電話告訴她JC出去了。

她有些擔心，傅彥給她倒了水說：“要不，我們明天去她家？”

“也好。”

chapter 08（5）

05

JC住在一座古老的莊園裏,駱依帶着全傅彥坐了公交車,然後再一路往莊園那邊走去。倫敦的天氣時常有雨霧,但今天陽光非常好，通住莊園的小路兩旁的梧桐樹掉了一地的葉子。

原本傅彥和駱依是并肩走的，但漸漸的，傅彥就慢下步子來,看着駱依快步向前走的時候,突然叫了聲她的名字。駱依回過頭還沒反應過來,就聽見“咔”一聲。

“你拍我幹什麽？”

傅彥笑笑說：“把美景留下來。”

駱依每周只要沒課就會去JC的莊園工作，私家偵探給他發過來的照片中也有駱依走在這條小道上的照片，可惜他們拍得一點都不美。

“你繼續往前走。”傅彥開始指揮起來，明明說不喜歡擺拍，卻非要讓駱依擺姿勢。

“我是來看人的，不是來讓你拍照的！”

“我不介意兼職。”

“……”

“傅先生，我能問下，你拍這麽多照片幹什麽？”駱依很不能理解。

傅彥淡淡一笑，“等你不美的時候懷念下而已。”

“……”

傅彥在後面偷拍了好幾張，然後看着漫漫長路， “你每次來都得這麽走？”

駱依看了他一眼，知道他想說什麽，“也沒有，有時候趕時間也打車。其實我挺喜歡走路過去的，當作散步也好。”

“你的愛好真獨特。”傅彥點評。

“你是不是嫌棄……”

“不敢。”

“還有你不敢的事？”

“很多啊。”傅彥看着駱依微微擡着頭，心頭一動，“比如我現在想親你。”

“……”

傅彥了解過Jessica Chan，真是一個性情古怪的老太太。很少出門，從不參加任何活動。據說請她設計婚紗的人很多，可她卻偏偏不給不喜歡的人設計婚紗，似乎也不大喜歡接待客人。

“一會兒我進去看JC，你就在花園裏等一會兒。”其實一開始駱依并沒有讓傅彥跟着來，反倒是傅彥說他呆在家裏也沒有事，不如跟她過去。

“我也挺想見見這位盛名遠播的設計師的。”傅彥很好奇，“你和她的關系似乎不錯。”

“不，不是不錯，是非常好。”駱依糾正。

“好？”傅彥覺得這和他所聽說的不大相同了，“我怎麽聽說她身邊的助理最短的只做了兩天？”

“其實做她的助理工作并不多，她肯接的設計很少。她性格是古怪了點，不過藝術家都是有點脾氣的。”

傅彥笑笑說：“藝術家大都都把自己當藝術品。”

“……JC沒把自己當婚紗。”

“我又沒說她把自己當婚紗。作為一個設計婚紗的人，到将近六十歲居然還不結婚。”傅彥笑笑，“看來，是一個事業型的女人。”

駱依驀然想起葉微，看了眼傅彥說：“也許她曾經談過一場非常轟轟烈烈的戀愛呢？”有些愛情不能以婚姻終結，仿佛存在過，絢爛過，就是最好。

“你想知道？”傅彥看着駱依眼底的一點光亮，果然，女人都有一顆八卦的心。

駱依撇撇嘴，轉過頭，“我什麽都沒說。”

“就你那點小心思……”傅彥笑了起來，“我幫你去查怎麽樣？”

駱依看了他一眼，她當然好奇過，有時也偷偷問過JC為什麽不結婚，卻偏偏要選擇設計婚紗。又或者真的如傳言中一樣，是因為和葉微愛上同一個人。

那座帶着滄桑氣息的舊式莊園就在眼前，駱依按了門鈴，很快女傭就出來，看見傅彥時眉頭明顯皺了下。

“這是我朋友，一會讓他在花園裏呆着就可以了。”駱依用英語對女傭說。

傅彥聽着她的話，心裏很想補一句，男朋友。

把傅彥領到種滿玫瑰的花園裏，女傭還是很客氣地送來了一壺紅茶。駱依看着他臉色鐵青的模樣，朝着他笑了笑說：“乖，我很快就回來了。”

“……你這像在哄孩子。”

駱依笑容更盛了，“寶寶乖。”

“駱依，你還真是……”在傅彥要發怒前，駱依很快在他臉上親了下，随後轉過頭，臉已經紅得不行了，“我走了。”

女傭告訴駱依JC最近的情緒非常不好，因為不久前來了一個女人。

“誰？”

“不知道，但老太太看見她很生氣。”

駱依想了半天，沒想出是誰，只好又問：“是熟人嗎？”

女傭搖了搖頭，想了想說：“老太太叫她……微？”

“葉微？”

“好像是這個名字。”

葉微為什麽來找JC呢？駱依一點都想不通，想着想着就已經走到了JC的卧室門口。顏澄澄關上了門從裏面出來，看見駱依笑了笑說：“老太太剛好念叨你呢。”

顏澄澄是JC公司的設計師，其實算起來，整間公司的大部分股分都在顏氏集團，一直以來也是顏澄澄在照顧JC。駱依和顏澄澄一起做過善終服務，後來也是因為顏澄澄的推薦才成了JC的助理。

“老太太幾天前鬧自殺，本來我想着你能勸勸她，卻忘記你回國去做淩小姐的婚紗了。”這半年來，因為JC很喜歡駱依，駱依在的時候，JC的情緒也好了很多。顏澄澄也總算放心了下來。

她母親林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