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 練習

譚飛揚在簡寧哲的指示下演繹了一下那天導演試鏡的畫面。那一幕是曲岩帶着警察将偵探抓走後，就開始打電話。父母在這邊找了一個遠方親戚照顧他，而他電話一直打不通，就按照父母給的地址慢慢找到那個遠方親戚的住處，結果正碰到了偵探。偵探跑過去揪住他的衣領說曲岩怎麽怎麽害了自己，并且還要狠狠地揍曲岩一頓。

此時曲岩已經猜到偵探就是自己要找的遠方親戚，整個都風中淩亂了。本來曲岩是不想認這個親戚，自己随便逛一逛就好了，但是現在偵探要打他……于是很怕疼的曲岩就表明了自己的身份。偵探很奇怪曲岩怎麽會既能猜到自己和夥同小偷分錢，又發現自己就是他的親戚，于是曲岩就分析了一下。這一幕只是曲岩的天賦初露頭角，氣勢并沒有那麽強，按理說比起後面的高精尖的模樣是好演的，可是不管譚飛揚怎麽演，導演都不算太滿意。

“當然不會滿意，”簡寧哲說道，“你是怎麽演的，我看看？”

譚飛揚一下立正，死死地盯着簡寧哲，用背書一樣的語氣将臺詞背了一遍，背的特別流利，背的簡寧哲都笑了。

“你在背課本嗎，說得這麽死板？”簡寧哲站起身，拿着劇本對譚飛揚道，“你的理解，曲岩是個什麽樣的角色？”

譚飛揚為難地撓撓頭說：“有點病啊，明明那麽聰明還靠着賣萌混日子，導演一會兒讓我萌一會兒讓我精英……我覺得這人跟精神分裂似的。”

“噗……”簡寧哲聽見譚飛揚的分析，真是挺不厚道地笑了，“難怪你演不好，千萬別把這分析告訴導演，不然黎導可得被你氣死。”

“我怎麽會跟別人說，”譚飛揚特別自然地說，“除了你我都沒跟別人提過這事，李老師問我的時候，我就照劇本上的人物性格分析說咯。”

他眼中滿是信任，倒是讓簡寧哲忍不住愣了一下。簡寧哲自認很會搞人際關系，但凡認識他的人，都會覺得他是一個能夠信得着的朋友。可是對于譚飛揚，由于譚飛揚從一開始就表現出他的意圖，簡寧哲對他一直都是不溫不火的，除了那天送飯，根本就沒主動接近過譚飛揚，怎麽這人就把信任全部托付了呢？

想不明白的事情，簡寧哲都不會刨根問底。他将這個疑問放下，繼續跟譚飛揚分析人物：“你首先要記住，這部電影是一部喜劇。”

“我知道是喜劇，主角就是那個挺有名的喜劇演員啊。”

“但同樣的，它是一部偵探喜劇，它以喜劇為背景，想要講述的卻是一個離奇的案件。懸疑片其實用文藝片或者劇情片的形式更容易講述好一個內涵深刻的案件，可是導演卻偏偏選擇了喜劇的形式。不管是因為喜劇賣座還是導演想要推陳出新，都必須要謹記喜劇這個元素，除了一些必要的傷感畫面，演員在任何時候都要有喜劇的元素，哪怕是在讨論一件十分嚴肅的事情，也要讓人想要發笑。”簡寧哲解釋道。

“那……”譚飛揚想了想說道，“所以這個曲岩，主要是以賣萌讓觀衆發笑，就算要表現出天才的樣子，也要讓人感覺很萌很有趣？”

“對。所以你要表演的是，一個非常聰明卻又有趣的少年，而不是在死板地背課本，明白了嗎？”

“我、我想想……”

譚飛揚看着劇本上每一個細節，在屋子裏走來走去轉圈圈，轉了一會兒，他撞到牆壁，由于太認真，他撞得鼻子有點紅，他摸着牆壁，眼睛慢慢有了神采，轉頭對簡寧哲道：“我試一試！”

“好，我暫時客串一下主角。”簡寧哲答道。

兩人站好位之後，簡寧哲一個箭步沖到譚飛揚面前，一把抓住他的衣領，惡狠狠地說道：“好小子，可算被我逮到了。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獄開狗洞你卻非要爬……”

“地獄無門闖進來，不是狗洞。”曲岩眼看着要被打，還在認真地糾正偵探，大眼睛眨呀眨，像個天真的少年。

“誰管那個！反正你現在到我的地盤上了，老子……”

“你的地盤是狗洞？”傻呆傻呆的在較真兒。

偵探的表情變得很喜感很無奈，他的姿勢從一只手揪衣領一只手握拳要揍人變成兩只手祈禱式握爪曲岩的衣襟，雙手搖晃着說：“大哥，你讓我把威風的話說完行不行？我在警察局被人把身上的錢都罰光了，你讓我拿你出下氣不行？我就打你幾下，不打臉，打屁股不留傷。”

“可是我怕疼啊……”曲岩特真誠地望着偵探，還用力點頭強調了一下，“真的怕疼。”

“誰管你怕疼啊！我就要打你一頓出氣。”

“但是，我是你表叔啊……”曲岩說。

“？？？”偵探滿臉問號，“什麽表叔，你才多大點小孩？”

“可是，你的父親是巴拉巴拉……”曲岩說了一大段證實偵探的臺詞，表情一直很認真，末了還說，“按照族譜來算，我真的是你叔叔。”

偵探：“……我不是劉頌！”

“你是。”曲岩非常肯定地說，他堅定地說出自己的分析後又說，“所以你真的不能打我，表侄，表叔真的很怕疼。”

偵探：“……”

偵探劉頌哀嚎一聲，抓着頭發哭喊：“造孽啊，這是老天爺懲罰我今天騙錢嗎，騙出來個高中生叔叔。”

曲岩見他哭，跟着他一起蹲在路邊，安慰地摸摸劉頌的頭毛：“這都是命啊。”

兩人齊齊地嘆氣，蹲在牆角低頭畫圈圈。

“好了，”簡寧哲立刻從沙發旁邊站起身，恢複原本的性格說，“這回有點感覺了。”

譚飛揚也一臉不可思議地站起身說：“好奇怪，明明是一樣的臺詞，這次就不覺得曲岩是精神分裂了。”

“因為你将曲岩的兩種特性融合在一起了，”簡寧哲欣慰笑道，“賣蠢和聰明其實有時候并不矛盾，曲岩就是這樣一個情商低智商高的人，而偵探劉頌智商低情商高，這才是導演會選擇這樣兩個角色做搭檔的原因。他們截然相反，卻又彌補了對方的不足。”

譚飛揚一副受教的樣子，看起來特別乖寶寶。簡寧哲看了他一會兒後問道：“你平時也是……這麽（乖）……好學嗎？”

傳聞中的譚飛揚并不是這個樣子的，就看第一次見面時，他非常無禮地用水管沖楊淩的樣子，就應該是個挺霸道挺随性脾氣還不算太好的人，怎麽現在這麽一副萌萌的樣子，難道真是入戲了？一個從來沒有演過戲的人？

“好學嗎？”譚飛揚想了一下說，“也沒有吧，我就挺不樂意聽李老師講課的。還是你講的太好了，我特別喜歡聽你講，以後你有時間就教我演戲好嗎？不白交的，我按照李老師的雙倍給你時薪！”

終于想到理由給五哥錢了，李老師單獨輔導的時薪可是很貴的，按照雙倍給，五哥能拿到不少錢呢。譚飛揚喜滋滋地想，為自己想到完美散錢的辦法點贊。

“你不是說我們是朋友嗎？”簡寧哲笑道，“朋友之間互相幫助還需要談錢嗎？還是你想要我像以前一樣叫你譚少或者譚經理？”

“不！”譚飛揚差點跳起來，“我們是朋友！”

“所以我會在開機之前每天都來幫你，反正我現在沒有通告，但是你不能再談錢，好嗎？”

“哦，好吧……”譚飛揚悶悶不樂地回答。

“別這樣，以後我有事，也會拜托你幫助的不是嗎？”簡寧哲拍了拍譚飛揚的肩膀，像個哥們一樣自然。

“好！”譚飛揚眼睛一亮，立刻說，“你要是想演什麽角色，想上什麽節目李鋒搞不定的，都來找我沒關系。導演要是不答應就帶資進組，就不信有人能跟錢過不去！”

見他成功地把錢換成了一次機會，簡寧哲也滿意地點點頭。

他沒打算出賣自己，但也不想放棄到手的機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