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

寵妻為後12

今年的元霄佳節,因着香貴妃和四皇子是頭一年在皇宮裏過,隆德帝特意交代要隆重些,要熱鬧些。寶鈴迷迷糊糊在承德宮偏殿睡了一覺,醒來時已華燈初上,到處挂着亮亮的大燈籠。

“四妹妹,快來快來,她們都去那邊搶吃的了!”

寶鈴才剛掀開錦被,懸着兩腿坐在床沿呢,甄寶琴提着小裙擺就跑進來,神情興奮地囔。

“什麽吃的?”還用搶?甄寶鈴立馬來了精神。

“冰糖葫蘆!誰先搶到燈籠,就有個冰糖葫蘆!”甄寶琴激動得雙眼發亮,話都說不清楚了,拉住小寶鈴的手就往外跑,生怕去的晚了,就沒了。

小娃娃都嘴饞,寶鈴這副六歲大的小身子也不例外,耳朵剛聽到冰糖葫蘆四個字,舌尖已開始泛甜。實在不能怪這些娃娃,大隆王朝勳貴之家的規矩嚴,為了小女娃牙齒好看,不長齲齒,輕易是吃不到這種酸酸甜甜的零嘴的。難得皇家夜宴有這等零嘴,還不饞壞了她們?

小寶鈴的腿,也朝禦花園跑得分外來勁,仿佛真的怕落後就沒得吃了。

“再高點,再高點!”

“哎呀,又沒夠着!”

“呀呀呀,我夠着啦!”

禦花園寬敞的空地上,搭起三四個葡萄架似的藤蔓架子,高高的藤蔓上吊着各式各樣的大紅燈籠,有高有矮。小女娃們跳起來夠,夠着矮處的燈籠,便有一顆圓溜溜的糖葫蘆吃,若能跳起來夠着高處的燈籠,獎品則是一長串糖葫蘆,有三顆的,有五顆的,還有足足七顆的。

這個玩法新鮮,三公主帶頭去夠,一群赴宴的小娃娃響應,等甄寶鈴姐妹跑到時,藤蔓架下已三五成群聚集了好些小貴女,正瘋狂地跳起來夠呢。

“呀,寶鈴來啦!”這一群小夥伴向來以甄寶鈴馬首是瞻,一見到甄寶鈴的身影,立即紛紛朝她呼喊,“快來,快來,給你留了好多個燈籠呢!”

小夥伴們紛紛騰出地來,給甄寶鈴讓道。

甄寶鈴好些年沒與這些個小夥伴玩跳高高了,一回到六歲的小身體裏,渾身充滿了勁,哪裏還控制得住,跑過去就開始跳高高。

小寶鈴打一歲多會走路起,就一天到晚蹦個不停歇,身體柔韌性、彈跳力都特別好。眼下這個小游戲就再次凸顯出來了,小寶鈴随意一跳,就夠着個同齡小夥伴跳了好多次,都沒夠着的大燈籠。

“哇,是個五顆的糖葫蘆。”

一個薰紫色裙襖的小姑娘,羨慕地直叫喚。其他小姑娘也紛紛拍掌,望着宮女從藤蔓上取下的糖葫蘆,雙眼直放光。

小寶鈴很得意,拿着糖葫蘆嘎嘣咬一口,酸酸甜甜,滋味兒比想象中還要好,不愧是禦膳房做的。寶琴比小寶鈴還嘴饞,湊過來就要吃。

寶鈴先是一愣,後來咧嘴一笑:“喏,給你。”

這個寶琴姐姐,寶鈴很喜歡,大大方方讓給她吃。自己想吃,大不了再去夠。大概寶鈴真的很有跳高天賦,沒費什麽吹灰之力,就夠下來好幾個高處的燈籠。寶鈴豪爽,沒有獨吞,而是拿着分給那些鼓掌助威的小夥伴們,一人一串,大家一起吃得樂呵呵的。

“切,不過是幾串糖葫蘆罷了,這也能顯擺。”

突然,那頭傳來一個不和諧的聲音。

甄寶鈴扭頭一看,只見大公主和二公主陪着一個高個子小姑娘走來,穿着大紅鑲嵌金邊的襖裙,連外頭的披風都是金線織的。七八歲的年紀,走路時高擡着頭顱,滿是傲氣,目光從不正眼看向家世比她低的姑娘。

這小姑娘正是皇後娘家大哥的獨女,錢曼曼。

京城貴族圈裏,名門小娃娃那麽多,不可能人人都喜歡甄寶鈴,總有那麽幾個奇葩,仗着自家爹爹位高權重,忍不住要觸甄寶鈴黴頭的。要說諸多貴女中,誰最不喜歡甄寶鈴,這錢曼曼若排第二,就沒人敢認第一了。

錢曼曼讨厭甄寶鈴的理由很簡單,她是皇後娘家嫡親的侄女,按理說,她才是太子正兒八經的親表妹,比甄寶鈴這個表姑姑家的表妹從血緣關系上要親多了。可偏偏太子待她遠不如甄寶鈴好,甚至對還不如唐月兒,心高氣傲的錢曼曼就很不服氣。

面對她,甄寶鈴向來沒慫過,手裏拿着串糖葫蘆,大大方方應對挑釁:“哦,看來錢姑娘很擅長,正好,大公主和二公主來得晚,還沒嘗到呢,不如讓我們瞧瞧錢姑娘的本事。”

說罷,主動退後,讓出一條道來。

錢曼曼瞅了眼矮個子甄寶鈴,她一個六歲的小娃都能夠下那麽多糖葫蘆,自己好歹八歲了,長得又高,還能輸給她?扭頭看了眼大公主和二公主,得到鼓勵後,鼻子一哼,就上前去。

與錢曼曼交好的大公主和二公主,都是皇後嫡出的公主,雖然從小被皇後教導,要好好與甄寶鈴玩,不得耍公主脾氣,但教導歸教導,她倆畢竟是皇後嫡出,真正的金鳳凰,習慣了被衆人環繞,唯我獨尊的感覺。

可每每甄寶鈴一出現,那些圍繞在身邊的小夥伴,總是瞬間就跑到甄寶鈴身邊去了,這樣的落差,讓她倆打心眼裏讨厭甄寶鈴。恰巧錢曼曼是個炮仗脾氣,又與甄寶鈴不對付,倒是常常給大公主和二公主當槍使。

今日三人一出現,錢曼曼就挑釁甄寶鈴,說到底還是大公主和二公主的功勞,兩人說了一路甄寶鈴的壞話。什麽她們太子哥哥明明剛學着處理政事,很繁忙,但甄寶鈴真真是不要臉,不過是進宮罷了,竟還要她們太子哥哥早早到甬道那兒去等着,白白耽擱時間,害得太子現在還沒處理完事情,元宵夜都不能陪她們賞燈。

錢曼曼本就讨厭甄寶鈴總黏着太子,聽了這樣的話,不氣才怪。

“甄寶鈴,原來你專挑矮處的燈籠呀,難怪拿下那麽多糖葫蘆。”錢曼曼走到架子下,見稍微矮點的燈籠都被撤下了,只剩下十來個高處的燈籠還挂着,目測,個子高的她一伸手應該能夠着,便陰陽怪氣地譏諷,“不過也是,誰叫你個子矮呢。”

這話一出來,甄寶鈴沒計較,倒是得罪了一大批方才只能夠着最矮處,拿一顆糖葫蘆的小姑娘,她們平日就不喜歡傲氣的錢曼曼,眼下更是讨厭了。

有激動的,不服氣道:“錢曼曼,你個子倒是高,是咱們這裏最高的,有本事你将那挂在最高處的燈籠夠下來呀!”

甄寶琴則受不了錢曼曼貶低自家四妹妹,四妹妹不過是年歲小些,還沒長高罷了,哪裏就矮了?

何況,她四妹妹很厲害,随便一跳,就能夠着比身子高出許多的燈籠呢。氣呼呼附和道:“對,錢曼曼,有本事你将那最高處的燈籠夠下來,要不,你可比我四妹妹差遠了!”

在寶琴眼裏,只要她四妹妹出馬,什麽燈籠都能夠下來的。

錢曼曼擡頭一望,那最高的燈籠确實高,可她手臂長啊,只要伸直了去夠,估計沒有難度。一側頭,見太子表哥正從那條小道上過來。

當即底氣十足:“這有何難!”

不過卻看向個子矮小的甄寶鈴:“但,只我一人去夠,也太沒意思了,甄寶鈴,你敢不敢與我一道?”

錢曼曼料定甄寶鈴太矮,跳起來也絕對夠不着的,到時在太子表哥面前露臉的便只有她自己了。八歲的小姑娘,此刻惦念太子表哥,心中想的自然不是情愛,只是單純覺得表哥與她血緣關系近,就該與她更親近些才對。

甄寶鈴沒看到太子,要不然,她鐵定不會應下的。

太子在身後站着,她在前頭賣力地比試,看上去倒像是與他親表妹在争寵,這種事,這一世的甄寶鈴才不屑做呢。便是上一世也沒做過,只不過每次錢曼曼都找她單挑,不服氣的甄寶鈴都應戰了而已。

太子剛料理完那些難纏的藩屬國特使,一回宮,就聽宮女說他的小寶鈴來這禦花園夠燈籠了,想着小寶鈴晌午不搭理他的事,忙過來陪小寶鈴玩。寶鈴才六歲大,就算因為莫名奇妙的理由不理他,也總歸是孩子,哄哄就好了。

沒想到,他才靠近藤蔓架子,就看到小寶鈴又在與錢曼曼“争寵”了。對,太子每次都将小寶鈴的應戰,當做是争寵,争奪他的寵愛。

被小表妹争奪的感覺,太子很喜歡。

立在人群後,靜靜觀戰。

卻說,藤蔓上挂了十三個燈籠,錢曼曼命宮女撤掉了三個最矮的,餘下十個最高的來比賽。規則是,她和甄寶鈴輪流夠燈籠,誰夠下的燈籠多,誰贏。

“我先來。”錢曼曼上前就将最矮的那個拿了。

錢曼曼本來就高,還取下最矮的那個,其餘九個對甄寶鈴來說就更不易取了。擺明了是很不公平的。

但甄寶鈴毫不在意,她彈跳力好,曲曲腿再跳起就好了。

但甄寶鈴沒想到的是,她才曲下腿,肩膀突然被一只大手按住,使她跳不起來了。回頭一望,竟是……四皇子。

“這種不公平的游戲,何必要玩?”蕭霆看向小寶鈴雙眸,松開大手,摸摸小寶鈴的發頂,一字一句道,“記住,下次不要再與,無恥家族,出來的人玩。”

無恥家族?

無恥家族出來的人?

這般大庭廣衆之下,如此貶低錢曼曼背後的錢國公府,讓一旁圍觀的貴女,紛紛一臉崇拜地看向四皇子,她們老早就看不慣錢曼曼的嘴臉了,只是都沒膽子得罪她。如今終于出了個敢怼錢曼曼的人,她們都像仰望天神般仰望四皇子。

十二歲的四皇子,一身竹青色錦袍,高大的身子站得筆直,渾身清冷的氣質,容貌也好,白皙的臉龐很是俊俏,似乎比太子殿下更有男子魅力呢。一些年歲稍大的貴女,心頭猛的亂跳,十一二歲的姑娘正處在情寇初開時,很容易被魄力十足的男子給俘虜了心,一個個眼神發光。

錢曼曼、太子殿下,大公主和二公主,則是面色鐵青。錢曼曼身後的錢國公府,可是皇後的娘家,是太子殿下、大公主和二公主的母族,竟被個才進宮的四皇子給貶斥成無恥家族?

他們的臉往哪擱?

蕭霆卻宛若未見,自顧自抱起小寶鈴,目光溫柔地笑:“想吃糖葫蘆?四表哥給你拿就是。”蕭霆個子高,一擡手就将最高處的燈籠取下,連同藤蔓上吊着的糖葫蘆也取下來,塞到小寶鈴手中。

甄寶鈴有些懵。

四皇子怎的如此膽大?公然噴擊皇後的娘家?

可很快,甄寶鈴想明白了。上一世的四皇子和香貴妃,都被皇後娘家大哥給殺害在西北山坳坳裏,這一世的四皇子母子卻安然無恙,還進宮了?莫非是機緣巧合下,提前知道皇後要誣陷他們通敵叛國,提前知道皇後大哥要帶兵血洗他們,做好了對策,這才逃過一劫進了宮?

興許在進宮的途中,還遭遇過刺殺。

四皇子鐵定是知道要謀.害他們母子的人,是皇後及其娘家人,所以才厭惡得這般明顯。想清楚了這層,甄寶鈴對四皇子的态度,就不覺得奇怪了。

而且甄寶鈴還知道,上一世的努努特族是個很牛逼的民族,區區五千人不到的少數民族,出了好幾個保家衛國的響當當的名将,在西北一帶頗享盛譽。換句話說,四皇子身後是有強大軍事背景的,母族很牛逼,再加上隆德帝對他們母子的偏愛,足以讓四皇子在宮中橫着走。

太子平日修養很好,對兩個兄長和一群姐妹都和顏悅色,從不擺太子架子,可今日被四皇子公然噴擊母族,年僅十二歲的太子,再沉穩,也到底年輕沒經驗,一張臉漲紅了,擋住四皇子的去路,冷臉道:“四皇弟慎言,再這等胡言亂語,休怪本太子不念手足之情……”

忍了半個月,太子早就想教訓目中無人的四皇子了,眼下逮着機會,便要行使儲君之權。

可,太子想耍威風,也得看四皇子給不給他這個臉?

“胡言亂語?”蕭霆想起上一世,皇後兄妹對他族人犯下的滔天罪行,以及這一世皇後兄妹的故技重施,忍不住諷刺,“是不是無恥家族,問你母後可破。”

蕭霆不屑再與太子多說,一把抱起小寶鈴,邊喂她冰糖葫蘆,邊笑着與她說話,邊說邊走。

“不許再與錢家的人玩,沾邊的也不行。”

“尤其太子,不許跟他玩。”

太子的臉,氣得鐵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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