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

寵妻為後16

四皇子拎着竹棍很嚴肅,寶鈴氣喘籲籲地立在跟前,宛若一個遲到了,被逮個正着的小兵。

“你,遲到了!”

蕭霆手指拎着竹棍,敲打甄寶鈴左肩。軍營出身的蕭霆,非常講究準時,別說遲到兩刻鐘(三十分鐘),就是遲到半刻鐘的半刻鐘(兩三分鐘),那些手下也再沒臉到他跟前晃悠,自動去領軍棍。

若犯第二次,則逐出軍營。

可眼下是他小媳婦,不敢重罰。但他卻時刻記得,上一世她臨終之際,最後悔的便是與娘親相約去看日出,因她遲到沒去成,結果逗留府中的娘親,意外撞破她爹與方姑娘的事,氣得回娘家。

換句話說,若上一世的小寶鈴是個守時的,她娘的悲劇興許能避免,興許不會死在那一天。

重生回來的蕭霆,決定幫這一世的小媳婦改掉不守時的壞毛病,手下的竹棍便打得不輕。

“啊。”寶鈴呼痛,左肩疼極了,咬唇望向四皇子。剛毅冷峻的臉,對她的遲到,好似很生氣。

她實在不明白,她只是撞壞了他的畫,答應前來賠他一幅畫罷了,為何一定要規定她何時到,昨日還特意派遣小太監前去叮囑不許遲到?今日遲到了,還打她?

寶鈴咬着唇,有些委屈。

可面對忽冷忽熱的四皇子,她慫,不敢說。

“過來。”蕭霆狠狠心,不搭理小媳婦的委屈,轉身朝翠微宮後院的農家小院走去。讓小寶鈴跪在籬笆栅欄旁的蒲團上反省。

寶鈴吓蒙了。

昨日才聽說北郡王府世子,被罰站在室外練武場三個時辰,凍得臉上生凍瘡的事,今日,她就要跪在室外了?萬一也要她跪個幾個時辰,那她膝蓋還要不要了?

“四表哥,”寶鈴不敢明着反抗,卻懂撒嬌,上前一步拉住四皇子衣袖,仰起六歲的小臉蛋,“四表哥,我知道錯了,但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昨兒夜裏一直在想該怎麽畫畫。”

這個,小寶鈴還真沒撒謊,她是想了的。只不過,還沒想出大體構造,就睡得躺成個大字了。

寶鈴圓溜溜的大眼睛,可憐巴巴地仰頭望着,仿佛他不答應,她就一直舉頭望着。她的小表情,倔強又萌發發的,看得蕭霆心頭好笑,就知道這個機靈鬼不會老老實實照做。事實上,他也舍不得真罰她跪,不過是吓唬吓唬罷了,頓了半晌,故意冷着聲音:

“下不為例。”

寶鈴立馬點頭如搗蒜:“四表哥,再沒有下次的。”今兒個,她一定要将畫給畫好,明兒就不用再來了,心裏打着小算盤,手就松開了他的衣袖。

見她放開了自己,蕭霆心頭很不是滋味,早知道,他該答應得再慢些的。

甄國公府大房。

大夫人秦氏正坐在內室暖榻上,盯着鏡子,看着裏頭的自己,一臉的恐懼。紗布拆了,鼻子深深淺淺好幾道坑,簡直醜得沒法看。

“夫人,要不,再宣太醫來瞧瞧吧。”琢玉勸着。

一提這個,大夫人秦氏就來氣。甄寶鈴不過是摔了下,蕭氏就讓太醫院裏的太醫,從普通太醫到太醫院醫正,全都招來看了個遍。輪到她被癫狂的小白鼠咬了,蕭氏那賤人,竟只給她請了個名不見經傳的年輕太醫,一看就沒啥經驗,怎麽可能治的好?

可偏偏她身份不夠,沒法子自己請來太醫。

要再請太醫,還得去央求蕭氏(世子夫人)那個賤人,大夫人秦氏很不願意。她最讨厭事事都被蕭氏壓一頭的感覺,可偏偏傷的是鼻子,不請不行。

只得讓琢玉再去二房走一趟。

氣悶極了的秦氏走出房門想透透氣,順道折幾枝紅梅給屋裏添添香氣。哪知,還隔着一道院牆,一道嬌媚的“爺,您真讨厭”,就飄進了秦氏耳裏。

又是哪個不要臉的狐媚子勾.引大爺了,秦氏一臉怒容地望向月洞門裏,那頭的梅林間,有兩道人影在追追打打,一個水蛇腰的丫鬟低頭躲避男人的大手。

混賬,她才病了幾日沒出房門,底下的丫鬟就這般浪.蕩了?大白日的勾引男主子,還了得?

秦氏一把推開攙扶她的丫鬟,氣沖沖朝紅梅林深處走。

紅梅林裏,身穿桃紅裙子的小丫鬟,正被大爺摟住身子親脖子,笑得“咯咯咯”的。突然,大爺興致來了,撈起她往石桌上一放,就要拽她衣裳。冰天雪地的,小丫鬟抓住大爺手道:“大爺,別在這兒,一來怪冷的,二來……若是被大夫人的丫鬟撞見了,回頭奴婢的小命都得賠了。”

大爺冷哼一聲:“就那麽個醜八怪,大爺我不休了,都算她命好!好端端的,被個小白鼠啃了,就那副惡心的尊容,還好意思阻擋我碰小美人?”

說到後來,聲音又輕.佻起來。

“讨厭。”小丫鬟嘴裏說着讨厭,身子卻不再抗拒。冷就冷吧,凍上一會子,能當個妾,也是半個主子了。至于大夫人,哪裏那麽巧,就被撞見了。

大夫人秦氏站在他倆身後,氣得渾身發抖,尤其聽到最後兩句話,哪裏還忍得住?沖過去一頭撞在男人後腰上,撞得大爺捂住命根子叫得“嗷嗷”的。

秦氏轉身又撲在石桌上,拽下小丫鬟,摔在雪地裏。長長的指甲直接抓花了小丫鬟的臉,拽住頭發往雪地裏直按,小丫鬟尖叫得林子裏的野鳥都飛了。

“你瘋了!”大爺反應過來,氣得臉鐵青。

秦氏哪裏還有理智,男人這般嫌棄她的臉,她都不想活了!一頭又撞向男人下.跨處。

嚎哭聲,怒罵聲,鬧騰了好一陣。

動靜太大,不一會,世子夫人蕭氏就聽到消息了。

“任他們鬧去,這是大房的私事,咱們管不着。”蕭氏坐在南窗暖榻上,身邊放着針線筐,正在給小閨女縫制貼身小肚兜。六歲的小寶鈴,身子長得快,兩月前做的肚兜,眼下又緊了。

紫夏穿了根針,陪坐在暖榻前的繡墩上,一邊繡着手裏的白錦帕,一邊笑道:“可不是,大房就是愛鬧騰,那一院子的侍妾、通房,幾乎沒幾日安靜的,不是這處鬧事,便是那處鬧事。還是咱們世子爺好,從不給夫人招惹那些個閑氣。”

提起丈夫,蕭氏還是很滿意的,幸福一笑。

當年的蕭氏,是莊王爺膝下的獨女,先帝親自冊封的龍郡主,眼光高的很,一個甄國公府沒可能繼承爵位的嫡次子,怎麽可能入得了她的眼?

想起當年的甄嵘,為了贏得她的青睐,做下的那些傻事,蕭氏笑得眉眼都翹起。只因她沒見過農田裏趕飛鳥的稻草人,少年将軍便披了一身稻草衣,擺成個大字,站在烈日下一動不動。腳邊還擺了很多個瓜果,和好些泥土,僞裝成農田的樣子。

少女時的蕭氏,性子也是潑辣,踩着木梯趴在王府圍牆上,拎起澆花壺,就朝牆根下站着的假“稻草人”噴水。

那會子的蕭氏,壓根就沒看上甄嵘,哪會心疼?一壺水沒噴走他,再來一壺,澆得甄嵘渾身濕漉漉的。

想起當年那場景,蕭氏不好意思地閉閉眼。大夏天的,衣裳薄,濕漉漉的外袍挂在少年将軍身上,可是将他身形展露無遺呢,尤其腰腹那塊,羞得當年的她轉身就跑。

“世子夫人,琢玉那丫鬟一直跪在回廊下,不肯走。”

紫秋的聲音,将沉浸在往日幸福的蕭氏拉回到現實。蕭氏一聽琢玉的名字,就皺起雙眉。

紫夏也皺眉道:“都說了太醫正忙,請不來,怎的還跪在那兒不肯走?”

像大夫人秦氏那般沒臉沒皮的人,紫夏也是頭一回見。打量着小白鼠事件,她們都不知道內情?竟敢買通小寶鈴身邊的小丫鬟,将小寶鈴的貼身中衣偷出去,拿給豢養小白鼠的技師,訓練小白鼠聞到小寶鈴的氣味就發狂發癫?

若不是偷中衣那夜,小丫鬟膽怯露了相,還真被大夫人得逞了?

活該!

活該她被咬爛鼻子!

破了相!

紫夏是個疾惡如仇的,心底恨死了陰毒的大夫人,小主子才六歲大,她怎麽下得去手?虧得她們機警,反間一計,偷了大夫人的衣裳改成小孩子的大小,大夫人才搬起石頭砸了自己的腳。

你說,這樣的情況下,她們怎麽可能願意給大夫人秦氏,一個接一個的請太醫?給請來一個,都是世子夫人仁慈了。若是紫夏的話,有人敢這般殘害自己女兒,她不僅不會請太醫,還得拿把劍,一劍刺了她呢。

蕭氏想起小白鼠事件,再沒了回味情愛的甜蜜,放下手中的肚兜,臉色沉了沉:“去告訴琢玉,咱們府邸的名帖只夠請一次太醫的,再如此不懂規矩,本夫人便要請家法了。”

大隆王朝有規定,太醫專供皇室人員差遣。一般的官員府邸,是不能請太醫的,除非皇帝賜恩。自然,有爵位的功勳貴族還是有資格請太醫的,但有次數限定。像大夫人秦氏這樣的,只能向太醫院遞交一次名帖,還得當家主母願意遞交才行。

蕭氏願意給大夫人秦氏請一次太醫,是看在數年前,秦氏的母親曾經攙扶過身懷六甲的她一次,就當是還恩情了。但還想請第二次,甚至還想太醫院醫正親自來一趟,卻是做夢了。

話說,被攆回去的琢玉,回到二房時,大鬧一場的大夫人秦氏已被好幾個丫鬟婆子勸回了卧房,正趴在床榻上哭得聲嘶力竭。

“我為他生兒育女,操持這麽多年,如今破個相,就被嫌棄成這般?”大夫人秦氏邊捶床板,邊哭,眼淚掉了一臉,惹得鼻子上的傷口又隐隐作疼。

一回頭,見琢玉一臉頹色的樣子,便知請太醫無果,瞪向不中用的琢玉。

琢玉跪在地上請罪:“世子夫人說,依着夫人您的位份,咱們府裏的名帖只夠請一次太醫的,再不懂規矩,便要請家法了。”

大夫人秦氏肚裏的怒火燒得更旺,雙眼立即充血,事關破相,再不能忍,沖口罵道:“她蕭氏不是皇家女嗎?多請幾次太醫,太醫院還敢不給她派?”

“那個賤人,就是故意不給請,故意要看我破相,看我笑話!”

一個上午罵罵咧咧不停歇,尤其想起丈夫因為自己破相,已有半月不進自己房門,今日更是對那小妖精說出休妻的話,更是一腔怒氣全撒在蕭氏身上。

“哼,故意讓我破相,害得我夫妻不睦?你們日子也休想好過!”

“等着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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