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 補全,含入v通知

寵妻為後19

“好端端的,怎的受傷了?”老太太坐在涼亭裏烤火,轉身就看到二兒子一路抱着方小蝶飛奔而來,先是愣了會神,很快就反應過來,自家兒子會抱方小蝶,除了小姑娘受傷,還能有什麽原因?

“快快,到這裏來,暖和。”老太太站起身。

此時的方小蝶,疼得眼淚汪汪,小手抓得世子爺的衣袍都皺了。卻一直咬着唇,不讓自己疼出聲來,怎麽看,怎麽懂事的樣子。世子爺甄嵘放她在圈椅裏時,無意間看到小姑娘咬得滲血的嘴唇,皮都咬破了,可見摔得有多疼?

卻一聲不哭,強忍着,這是在陌生環境都不敢哭吧。

甄嵘滿眼憐惜,這小姑娘失了爹娘,也真是不容易,真心安慰道:“小蝶,在伯父身邊,就跟在你爹身邊一樣,疼,就哭出來,不用強忍着。”

方小蝶擡頭看向甄嵘,聽話地哭了:“世子爺……”眼淚簌簌而掉,挂在還算白皙的臉蛋上,頗有股梨花帶雨的柔美。

其實,那一跤跌得雖然疼,卻只是當時疼,過後就不疼了。但方小蝶故意死死咬破嘴唇,裝出一副“疼,卻極力忍耐”的乖巧模樣,看來效果不錯,又成功博得了世子爺的好感。

小姑娘笑了。

蕭氏一直站在身後,一言不發地看完了方小蝶的所有表演。任何一個女人,在親眼見證有旁的小姑娘赤.裸裸勾搭自己丈夫時,恐怕都理智不了。蕭氏還能一路不作聲,冷着臉沉默,已是皇家女極好的教養了。

老太太面朝蕭氏,自然将兒媳婦的異樣看得一清二楚。老太太先是詫異,再瞅瞅嬌花一般年紀的方小蝶,突然懂了,兒媳婦是在介意方小蝶?

又瞅瞅一臉關懷的兒子,老太太抿抿唇不說話。

“怎的郎中還沒到?”世子爺甄嵘看向妻子催道,不期然撞上妻子冷冷的臉。

卻說寶鈴一路狂跑而來,跑到半山腰時撞見了提着藥箱的白郎中。看到他,寶鈴就知道,上一世的那一幕果然又出現了。在方小蝶的蓄意挑.撥下,當日爹娘吵了第一次架。娘親的脾氣,寶鈴很清楚,在外人面前還能維持一下皇家女的教養,回到屋裏,傲氣地很,對爹爹說話從來都還像戀愛時那般,有話直說,絲毫不含蓄。

偏偏娘親曾經還有,瞎吃醋,的前科。

這就導致爹爹對娘親“吃醋”的話,是不大信的。埋下了禍根。

寶鈴心中很急,不知道自己想出來的對策,管不管用。

“郎中來了,郎中來了。”有婆子飛奔過來迎接白郎中,“快,快,方姑娘都快疼暈了。”

白郎中五旬年紀,爬了半日的山,累得氣喘籲籲的,卻仍被婆子拉着手臂快走,可見那邊情況“很緊急”。

寶鈴遠遠望去,方小蝶竟疼得快癱在椅子上了,渾身軟軟的。爹爹站在一旁守着,娘親渾身透着股冷氣。

寶鈴抿抿嘴,吸口氣,突然飛快向前跑去。

“方姐姐,方姐姐,你怎麽啦?”小寶鈴邊跑邊叫,聲音又着急又大,亭子那頭的大人全都看過來。

“我帶郎中來啦!”

山上地不平,這塊凸起一塊石頭,那塊又或許凹下去一塊,積雪白茫茫一片,就是跑慢點都未必能完全避開,何況小寶鈴跑得飛快。

深一腳,淺一腳,身子都有些不太穩。

蕭氏在亭子那頭看得焦心,跑這般快做什麽。

老太太忙叫道:“跑慢點,小心腳下。”

世子爺甄嵘走出亭子,要去接閨女。

方小蝶神色一愣,小寶鈴向來與她不親,怎的今日這般關心自己,跑得那般快,像是慢一點就會錯過什麽似的。還沒等她想明白,出狀況了……

“寶鈴……”蕭氏驚叫出聲,慌得忙奔出去。

世子爺甄嵘更是飛奔過去。

原來,小寶鈴跑着跑着,踩到一塊松了的石子,整個人一歪,肥肥的小身子瞬間倒地,向山下滾去。驚得身後跟着的丫鬟忙撲在地上去撈,可惜,到底慢了一步,眼睜睜看着小主子像小雪球似的,翻滾而下。

“寶鈴!”

“寶鈴!”

“寶鈴!”

世子爺甄嵘瘋了般喊叫,不顧危險,順着傾斜的坡面向下滑去。那般陡峭的山坡,又皚皚白雪,哪個地方是實的,哪個地方是空的,壓根看不見,此時的世子爺甄嵘滿心滿眼都是閨女,哪裏顧得上自己危不危險。

看得方小蝶心都空了。

世子爺為她是不會做到這一步的吧。忘了裝疼,方小蝶身子坐直了,伸長脖子望向遠處焦急尋女的世子爺。

卻說,翻滾直下的寶鈴,在半山坡處被棵碩大的千年古樹給截停了。嘴裏塞滿雪,趴在地上一動不動。聽到爹爹瘋了般的叫自己名字,寶鈴很是欣慰,爹爹果然如同她預想般的在乎她,剩下的,只需好好裝“傷”便可以了。

“寶鈴!”

世子爺甄嵘瘋狂叫着,看到遠處女兒的梅紅色披風,迅速滑到閨女身邊,見閨女閉着雙眼一動不動,吓得魂都掉了。久經沙場的甄嵘,什麽死傷沒見過,屍骨沒有十萬,也見過八萬,可傷亡這種事一旦落在自家閨女身上,卻是萬萬不能接受的。

大手顫抖,探向閨女鼻息,氣息還在,卻弱得不行。

甄嵘趕忙抱起閨女,堵住她耳朵,大聲朝山上喊道:“太醫,快請太醫!”

“快請太醫!”

聲音震耳欲聾,震得山中一群飛鳥,顫抖翅膀四處逃竄。

方小蝶震驚在亭子裏,自從祖母和娘相繼死去,她就被接到世子爺在西北的府邸裏了,相處這麽久,世子爺在她心中,一直都是特別鎮定的一個大将軍,無論遇到何種突發事件,都能冷靜自持。

像眼前這般,焦慮,急躁,嗓子都快喊破,卻是頭一次。

方小蝶忍不住仔細回憶自己摔傷時,世子爺的神情和表現,那時也着急,走得也飛快,可與眼下相比,卻還是差之千裏,萬裏。

一種連個小女娃都比不過的失落,強烈落在方小蝶心頭。

待一堆侍衛跳下山坡,世子爺抱着小女娃上來,那兒團團圍了一圈圈的人時,方小蝶才猛的驚醒,身邊所有人,包括老太太、丫鬟、婆子,全都着急忙慌跑到山坡那頭去關心小女娃了,團團圍在小女娃身邊。

亭子裏,轉眼間只有方小蝶一人坐着,孤零零的,連個伺候的丫鬟都沒有。甚至,連老太太賞給她的小丫鬟芋兒,也因素日與小寶鈴交好,跑到那頭去關心小寶鈴了。

她,被所有人遺忘。

方小蝶咬緊下唇,再次滲血。

更讓方小蝶沒想到的是,半盞茶的功夫,一堆人簇擁着小女娃下山去了,沒有一人想起她還在涼亭裏。而他的世子爺,更是将她徹底遺忘在腦後了,連回頭看看,都不曾。

甄寶鈴再次出事,蕭氏急得哭了。再沒閑工夫去想方小蝶的事,全心全意撲在閨女床前,拉着閨女小手,一聲聲喊:“寶鈴,寶鈴。”

白郎中已為寶鈴把過脈,憑他三十年的把脈經歷,床榻上的小姑娘,似乎……沒事?

氣息探上去,弱弱的。

可,脈搏卻很是強健有力。

出現這種情況的唯一可能,便是,小姑娘在裝?

“白郎中,怎麽樣?”世子爺甄嵘,高大魁梧的男人,為了個小閨女,急得手還在顫抖。宮中太醫已去請了,可再快馬加急,也得需要兩刻鐘。只得将所有希望都放在白郎中身上。

“四姑娘……”白郎中不知該怎麽與世子爺說,若實話實說,說小姑娘在裝病,一屋子人不覺得他瘋了,才怪。更嚴重的,這些貴人很可能認定他醫術不行,看不出來病,便誣賴小姑娘裝病。若是這般,他在甄國公府的飯碗也到頭了,更嚴重的是,一旦被甄國公府嫌棄,別的府邸也不可能再聘請他。

為了老家要吃飯的老人、妻兒,白郎中決定昧着良心騙上一回:“世子爺,四姑娘怕是撞傷了頭。除夕那夜的傷還沒好全,今日又添新傷,情況怕是……不好。”

甄嵘自然知道不好,抱閨女下山時,小小的身子柔弱得像沒有骨頭,一點力氣也無,全癱在他身上。又見白郎中說話前,眼神有些閃爍,像是不敢說真話,怕吓着他們,甄嵘就更信了。

“寶鈴……”蕭氏哭得跟個淚人似的,短短一個多月,小閨女連番遭劫,讓她這個當娘親的如何不痛。

甄嵘再不鎮定,也是丈夫,強忍着內心的不安,一把抱住哭得不行的妻子。蕭氏這會,整顆心都撲在閨女身上,再沒閑工夫去想方小蝶,自然就不會與丈夫生氣,靠在他懷裏哭個不停。

“哎呀,這可如何是好?”老太太也擔憂得眼淚直抹,在床前來來回回走着,“太醫怎的還不來?”

白郎中聽到這話,心裏一虛。他自然知道,那太醫院醫正是與甄國公府國公爺交好的,萬一醫正大人實誠,說了大實話,可怎麽辦?

屆時,他連“真病”,還是“裝病”,都瞧不出來,這幾個主子該如何瞧他?

白郎中內心祈禱着醫正大人與他一樣,明哲保身才好。

一刻鐘後,太醫院醫正徐太醫到了。

讓所有人沒想到的是,四皇子也一道來了。

一屋子人忙拾掇拾掇衣裳,要去影壁迎接,四皇子卻已帶着徐太醫快步進了海棠院:“免禮,徐太醫快去看看四姑娘怎樣。”

聽到四皇子沉穩的聲音,裝病躺在床上的寶鈴,心裏暗暗叫苦。糟糕,她本與徐太醫極熟,趁着衆人不注意,扣扣徐太醫手心,興許徐太醫就能像之前某次一樣,配合她演場戲。

可四皇子一來……

寶鈴想起前幾日,徐太醫醫治不好裝病的三公主時,四皇子随意搭了把脈,就讓小太監去煎一副“摻了馬糞”的藥,話音未落,急得三公主當場醒來。

菩薩有眼啊,她只是想借助眼下的“重病”,讓爹娘一顆心全都撲在她身上,暫時沒閑工夫因方小蝶而吵架罷了。四皇子,可千萬千萬別拆臺啊。

上一世的方小蝶,借着腳傷一而再,再而三的裝病,惹得爹爹屢次去探望,娘親為此生了多少氣?吵了多少架?還被爹爹義正言辭“瞎吃醋”。

其實上一世的小寶鈴,是親眼看見過方小蝶有多麽無恥,當着娘親的面走得飛快,一到爹爹跟前,就裝“腿疾”,邁不動步,躺在外間拔步床上,動不動一臉可憐相,“昨夜夢見我爹爹……”,說到情緒激動時,還故意做出一副思念亡父,悲悲戚戚抹淚的樣子,扯住爹爹衣袍哭。

讓懷念方龍副将的爹爹,推不開故人之女。

那會子的小寶鈴,只是個真正六歲的小娃,懂什麽呀,當場就揭穿方小蝶的無恥,說她明明走得可好了,卻在爹爹跟前裝不能走!

結果……

已與娘親吵過數次的爹爹根本不信,大概心裏還認定小寶鈴是被娘親教唆的吧。

想起上一世的林林種種,寶鈴心底又恨起來了。卻不得不逼着自己靜下心來,千萬別露相。祈禱着四皇子千千萬萬,別拆臺。

老太太、蕭氏和甄嵘,領着四皇子和徐太醫來到床榻前。四皇子只瞅了一眼小媳婦,便讓徐太醫上前把脈,徐太醫坐在小姑娘床前的繡墩上,先是檢查一番小姑娘身上的傷勢,冬衣裹得厚,雪又厚實,擦傷得并不重。

隔着白絲帕開始把脈。

屋裏的一衆人等都很焦急,老太太,蕭氏和甄嵘是關心小寶鈴,白郎中則是擔憂自己的飯碗被砸,紛紛眼珠不錯地盯着徐太醫把脈的手,又或是看向徐太醫的臉,試圖從臉上的表情提前知曉答案。

只見徐太醫眉頭突然蹙起,驚疑一下,去翻看小寶鈴眼睑,過了一會,又再次把脈。

驚疑不定的神色,讓蕭氏和甄嵘本就揪緊的心,揪得更緊。

寶鈴閉着眼,看不見徐太醫神情,更是着急。按照慣例,她若是裝的,只需把脈時找個時機扣扣徐太醫手心,徐太醫就會配合地說些“病重”的話了。可今日,徐太醫竟沒給她扣手心的機會……

果真是有四皇子在,一切都變得不同了麽?

徐太醫把過兩次脈後,望着甄國公府的人,欲言又止,仿佛有什麽不好說的隐言。

“小寶鈴可是有何不妥?”世子爺甄嵘趕緊問道。

徐太醫抿抿唇,還是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

急得蕭氏上前一步:“徐太醫有話直說,可是我家寶鈴……”話未完,身子一顫,那些結果她不敢想。養了六年的閨女,若是有個三長兩短,她都不想活了。

甄嵘趕緊摟住站不穩的妻子,一臉懇求地看向徐太醫:“還望徐太醫,說個實話。”

四皇子見徐太醫這般為難,親自上前探向小寶鈴脈搏,也翻了翻眼睑,結果……眉頭同樣皺起來。

“小寶鈴最近,可是看見什麽東西,突然大哭過?”四皇子盯着小寶鈴的眼眉,突然開口。

這席話,問得衆人莫名奇妙,這是哪跟哪?

寶鈴也是滿心的不解。

蕭氏突然想起來,道:“東西沒有,人倒是有一個,是個小姑娘。”當初方小蝶初進府時,小寶鈴看見她就哭,嚎哭不止,為此還吃過六副藥。

經蕭氏一提醒,世子爺甄嵘和老太太都點頭。

四皇子沉聲道:“此人不祥。”

老太太略微驚訝,蕭氏心頭掠過梅林山上方小蝶“看向她和看向丈夫時,截然不同的兩張嘴臉”,此人确實不祥,但不知與閨女的摔下山坡有何關系?

世子爺甄嵘一言不發,臉上寫滿了“怎麽會?”

可努努特族,不僅打戰是把好手,族裏的巫師也是頗神的,出身努努特族的四皇子,有這方面的神眼,也是有可能的。何況,四皇子才剛進京,與方小蝶無冤無仇,眼下甚至不知道那個惹哭寶鈴的小姑娘就是方小蝶,實在是犯不着為難她。

這般一想,甄嵘便也信了幾分。

寶鈴被四皇子摸脈搏時,吓得心髒都快跳出來,就怕四皇子一開口就要像拆穿三公主的謊言那般,毫不留情拆穿她,沒想到,金口一言,竟說方小蝶是“不祥之人”?

不管四皇子是如何得出這個結論的,寶鈴都萬分同意,那個女人何止不祥,簡直有毒,比毒蛇還毒!

“來人,請國師來。”四皇子放下小寶鈴的手,大聲吩咐小太監。

小太監得了命,立馬回宮去請大隆王朝眼力最厲害的國師來。

寶鈴的海棠院有大動靜時,方小蝶還孤零零一人坐在山上的涼亭裏。

炭火盆裏的炭火,早已熄滅。

甄國公府給的裙襖又厚又暖,可今兒早上挑選衣裳時,方小蝶為了在世子爺跟前展現自己并不貪圖富貴,身上穿的裙襖和披風,還是舊時在西北村裏親手縫制的一套,花樣子和繡工都還好,可布料的質地卻實實在在差遠了,冷風兒一吹,絲絲縷縷透進去,渾身凍嗖嗖的。

“我該怎麽辦?”

所有人都遺忘還有她這麽個人了,方小蝶的心情已不是哀傷可以形容的了,她凍得想哭。

可她能怎麽辦?自己打自己臉,走下山去?

之前裝得傷勢那般重,連坐在椅子裏都沒力氣,渾身是癱軟的。這就注定,她不能靠自己的腿,正常走回松柏堂。

可不走,難道要在這裏活活凍死?

“不會的,世子爺,你一定不會就這樣丢下我的,對不對?”又一陣寒風刮來,刮得亭子四周垂挂的棉布簾子掉下一塊來,寒風猛的往裏灌,方小蝶脖子縮了縮,目光堅定地看向上山的路。

她爹舍了命,替世子爺擋下毒劍。

世子爺又重情重義,怎會抛棄她?

“不會的,一定不會的!”

“世子爺很快就會想起她,馬上就會親自上山來,抱她下山的。”

方小蝶盼到後來,索性站在涼亭臺階上,眺目遠望。

沒過多久,山腳下突然傳來人聲,方小蝶笑了,趕緊躺回椅子裏,繼續癱在那兒,閉眼裝昏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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