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3 最想去的地方

高三這年的寒假，距離高考不過剩下半年的時間。

大家對于自己的志願似乎漸漸清晰，對自己的成績有了數之後，目标大學也就随之确定了。

向晚想問餘聲想去哪裏，只是不知道該如何開口，或許是怕得到了自己不願意聽見的回答。從成績來看，餘聲和向晚都可以去首都上大學，只是向晚沒有辦法，他始終沒有把家中的變故透露給餘聲，不過他隐約感覺餘聲對此也有所察覺。

對于向晚來說，他希望可以留在瑜市上大學，搞明白自己父母究竟是為何入獄。之前因為高中的學習太過緊張所以沒有辦法，之後，即使自己力量有限，總該是做些什麽才好。

前些天鐘叔打了電話過來告訴向晚說他的父母希望過幾天和他見一面。

應該是志願的事情吧，做父母的總歸是不會放心，向晚心想。只是他不知道如何向父母交待自己的想法，爸媽是肯定不會同意他的想法的。

客廳的電視正在播放着無聊的電視節目，向晚從房間出來關了電視，從飲水機倒了一杯溫水，随後坐在沙發上發呆。

門外傳來了敲門聲，向晚打開門一看，原來是餘聲來了。

“你不是說要回家幾天嗎？怎麽今天就回來了？”向晚對于出現在自己面前的餘聲感到有些驚訝。前天晚上，餘聲發消息告訴向晚說自己第二天需要回家去住幾天，結果今天居然就回來了。

餘聲一邊說話一邊進屋，坐在了沙發上：“他們雖然說要我回去，可是回去之後也只是匆匆見過一面。我媽出門的時候順便問了問我填報志願的事情，我回答沒什麽大問題之後她就直接出門去了。想來這樣在家也是無聊，所以今天和她打過招呼之後我就回來這裏了。”

向晚給餘聲遞了一杯水。

“你志願的事情想得怎麽樣了？”餘聲接過水杯，抿了一口放下。

果然還是為了這個事情來的，向晚心裏早有預料。

“我還不知道。不過再過些天應該就好了吧。”向晚也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麽，想去見過了爸媽再說，但是自己又不能提及此事。

餘聲眉毛一挑，不過很快又恢複了自己的神情，只是把水喝完然後起身準備離開。出門之前，他回過頭對向晚說：“哦對了，我已經和家裏說過了，今年的這個年你和我一起過吧。”

向晚愣了一秒，然後應了聲“好”。

Advertisement

去他家裏過年？向晚心想，雖然小時候也有過這樣，不過今時不同往日，也不知道去餘聲家裏會是什麽樣子。以前的很多時候，向晚去餘聲家中時也不過只和餘聲父母見過短短數面，其他的時候都是餘聲和自己兩個人在一塊兒玩。偶爾會有管家保姆過來做事情，只是他們和餘聲的關系顯然不如向晚和鐘叔那般親近。

不一會兒，鐘叔打來了電話，告訴向晚他已經和監獄那邊安排好了見面時間，就在明天上午。此外，鐘叔還問了問向晚最近的生活還有學習情況，然後又七七八八地扯了些家常。

第二天上午，向晚來到了父母所在的地方。第二次來到這裏，大概的樣子倒是沒什麽變化。審查窗口裏面的工作人員确認過向晚的身份之後便派專人帶着他去了會面的地方。鐘叔在門外等候。

隔着透明的窗口，向晚見到了爸媽。他們的臉上多了許多皺紋，向晚媽媽也不再有以前那般精致的模樣，只是依稀從整個人的氣質能夠看出她被生活優待過的痕跡。向爸爸或許情況稍微好些，不變的是以前就喜歡對向晚露出的笑臉，一如既往的親切。

“你們在裏面，過得還好嗎？”向晚有些心疼，媽媽以前是最愛漂亮的，而爸爸也不似以前那般自信了。

“你就不用擔心我們了，我們一切都好。倒是你，現在應該也快高考了吧？自己心裏想去哪裏？”向晚媽媽的鼻音有些重了，幸好眼前的兒子沒有消瘦的樣子。

“我……”向晚不知道怎麽回答，不經意間別過了頭。

向晚爸媽見狀，對視一秒，雖然沒有說話，但是卻如同做出了什麽決定一般。

“小晚。”向晚爸爸嘆了口氣這麽說道，“我們知道你心裏對我們有所顧及，但是爸媽希望你可以跟着自己心裏想做的去做決定。我們希望你能夠快樂。”

“嗯。我知道。”向晚應答道。

“我聽鐘叔說你和小聲在一個班？”向晚爸爸試着問道。

“是。只不過之前沒有和你們提到。”向晚這麽回答，不知道爸爸接下來要說什麽。

向晚爸媽二人又看了看對方。

接下來是向晚媽媽開口了：“小晚，你和小聲的事情，我們思考了很久。我想我們的意見是一致的，我們接受了。小聲是個可靠的人，你可不要辜負了人家。”

向晚感到十分震驚，爸媽怎麽會突然說出這樣的話？難道是餘聲來找過他們？

“爸，媽，我……”向晚想解釋什麽，但是什麽話也說不出來，被向晚爸爸攔住了話。

“我們希望你可以得到快樂，我們的事情，你管不了，也不要再去想了。這是我們大人的事情，你真正應該在意的是你自己的快樂。小晚，你知道嗎？”向晚爸爸看着向晚的眼睛，語氣認真懇切。

向晚媽媽早已忍不住小聲“嗚嗚”地哽咽起來，向晚爸爸在一邊輕輕撫摸着她的背。向晚分明看見，爸爸的眼裏似也有淚光閃爍。

“謝謝。”向晚一向不說這種客氣話，但是此刻也不知是受了什麽驅使，嘴中溜出了這樣兩個字。或許沒有什麽比這更能夠表達他此時的心情了。

“傻孩子。跟我們說什麽謝謝。”向晚媽媽嗚咽地說，表情卻漸漸明朗起來。

一旁的獄警提醒時間到了。

“好了，會面時間也到了，你自己要照顧好自己。知道嗎？”向晚媽媽叮囑道。

向晚看着父母離去的身影，心裏懸起的石頭慢慢落了地。

回到家中之後，向晚回憶起父母對自己說的那些話。自己的快樂？向晚心裏念着這五個字。

家裏的門被敲響。

向晚打開門一看，門外的人果然是餘聲，他有時甚至懷疑餘生在自己家中裝了攝像頭。

“怎麽了？感覺你臉色有點難看？”餘聲一邊說着一邊進屋坐在了沙發上，一副毫不知情的模樣。

“你什麽時候去找過我爸媽了？”向晚的語氣有些嚴肅，這麽重要的事情餘聲甚至沒有和自己商量過。

餘聲以為向晚生氣了，語氣變得警覺起來：“我……對不起事先沒有和你商量。我只是覺着應該告訴他們，因為我是認真的。”

向晚嘆了口氣，坐在餘聲旁邊将他抱住：“以後這種事情一定要和我商量知道嗎？”

“你今天怎麽了？難道去見你爸媽了？”餘聲看着向晚這麽問道。

“嗯。”向晚小聲地回答，今天發生的事情他還沒有反應過來，想休息一會兒。

但是這會兒倒讓餘聲開始緊張了起來：“那……你爸媽怎麽說的？”

向晚心裏還記恨着餘聲私下裏去找自己父母的事情，自然是要稍稍懲罰一下他了。

“他們的反應很奇怪。”向晚說罷便慢慢睡去，餘聲還想緊接着問什麽，但是見向晚這個樣子也只得作罷。不過這可把餘聲給憋壞了，毫無辦法。

向晚在夢裏還夢見了餘聲那個讓人哭笑不得的緊張模樣，隐約感覺自己被托着頭放在了沙發上睡。

又過了一會兒，向晚聽見一些器具碰撞發出的聲響，鼻子聞到了香味。這些動靜把向晚喚醒了。他從沙發上起身，看了一眼牆上的種，此時已經是下午五點半了。餘聲正在向晚家的廚房裏面忙活，端出剛炒好的菜，見向晚已經醒了于是喊他吃飯。

真是沒想到，自己睡了一下午。

向晚來到飯桌前坐下，都是自己愛吃的菜，而且這個量不像是兩個人的。不過肯定不會邀請了其他人來吃飯，那麽只剩下一個情況，那就是餘聲被自己成功地捉弄到了想要讨好自己，向晚心裏得意地想着。

“你睡覺前說你爸媽的反應很奇怪，是怎麽個奇怪法？”餘聲對此事有些耐不住性子于是直接問。

向晚看餘聲這般急切的模樣有些可愛，于是心裏鬧得別扭也自動消除了：“他們就是很奇怪啊。”

“你就別賣關子了。我知道我自己私下裏去找他們确實不對。”餘聲試圖道歉讓向晚消消氣。

“那你先告訴我你為什麽要這麽做。”向晚也想知道餘聲的意圖。

“好吧。”餘聲做出了妥協，“你也知道我們快高考了，所以我怕你因為擔心其他事情而不能好好選擇自己想去的大學。于是我去找叔叔阿姨說明了情況，而且我向他們保證我會照顧好你的。”餘聲用保證的語氣說，“不過他們當時讓我先回來，讓他們自己先想想。”

“所以看這樣子，你早就知道了我家裏的事情了？”向晚一直隐隐察覺餘聲對這個話題有所回避，餘聲越是回避則越讓人覺得可疑。

“嗯。抱歉，我其實知道，只是，顧及你的感受所以……”餘聲對自己的行為感到有些抱歉。

向晚心裏舒坦了許多，嘆了口氣，随後表情變得舒緩：“你啊，真是的，害我還一直在你面前裝，累死我了。”

餘聲也笑了出來，沒有說話。

向晚的語氣突然變得認真，他看着餘聲：“我爸媽今天和我說，要我不能辜負你。他們還覺得你可靠極了。”向晚心裏有些不樂意這樣誇獎餘聲，但是心裏清楚父母說的也沒錯。

餘聲的眼睛睜得大大的，眼神裏充滿了愛意與激動：“這麽說，他們同意了。”随後便是攤在椅子上，長舒一口氣。

這天的晚餐兩個人都用最為舒服的狀态面對對方。

向晚的心裏對于志願的想法也清晰了，自己最想去的地方一定要有餘聲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