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 陶可可的問題

石凱倒退兩步，心髒猛烈地跳動起來。幽藍的光打在黃子弘凡的臉上，讓他看上去竟然和身邊的陶愛愛有些相似，同樣的面色青白，同樣的古怪詭異。

看見石凱戒備的模樣，黃子弘凡卻像是什麽也沒發現一樣，笑容愈發真摯：“你離那麽遠幹什麽呀？”他向着石凱的方向走了一步，語氣溫柔到近乎誘哄，“近一點，你再離我近一點，好不好？”

石凱的頭發都要被“黃子弘凡”現在的模樣吓得炸起來了。他本能想要求助，可他連身邊的人都不敢相信，只能步步後退，直到後背頂上柔軟的牆……

柔軟的牆？

不敢回頭，石凱僵硬地立在那裏，恐懼攀升得太快，讓他喪失了所有的反應能力，只有牙關被咬得咯咯作響。

“凱凱？”郭文韬的手扶住突然靠過來的石凱，熟悉的聲音響起，“別怕，我在這兒。”

不能相信，不能不相信，石凱只能憑着直覺轉身，在“黃子弘凡”和郭文韬之間選擇了相信郭文韬，“那不是黃子！”

剎那間世界都寂靜了。

所有人都被石凱這句話驚到了，本能地轉頭看向越靠越近的“黃子弘凡”。被這樣多的目光注視着，“黃子弘凡”的腳步緩緩停了下來，歪過頭來對着七個人笑：“你們……怎麽這樣看、着、我？”

每說一個字，“黃子弘凡”的頭就歪得更厲害一點，直到最後一個“我”字吐出口，那顆頭顱已經歪轉到了驚人的角度，猛地向下跌落，卻又被脖頸處不知什麽時候顯露出的漆黑縫線拽住。

那顆頭上的五官也跟着逐漸模糊，成了他們不久前剛剛見過的、盒子裏頭顱的模樣。

“哎呀，被發現了呢。”“陶愛愛”皺起眉，原本的羞怯已經消失殆盡，變成了乖戾的模樣，“真麻煩，果然想用布偶模仿人還需要好好練習啊。”

在場唯一一個見過真的陶愛愛的便是郭文韬，此刻“陶愛愛”的表情一變化，他立刻就反應過來了——這根本就不是“陶愛愛”，而是“陶可可”！雖然她們有着一樣的面容，但是氣質卻大相徑庭。

“你是陶可可！”

“陶可可？”陶可可聽到郭文韬的話，高興地笑着拍起手來：“是呀，我是可可，你們不會把我認成愛愛了吧，我們真的這麽像嗎？”

說實話，陶可可和陶愛愛的長相可以說是一模一樣，所以郭文韬一開始并沒有意識到這是陶可可也不奇怪。大家在慣性思維之下也都更關注npc，而不是安靜站在“陶愛愛”身邊的“黃子弘凡”，才忽略了“黃子弘凡”身上的異樣。

站在門邊的唐九洲和邵明明反應得還算快，發現房間裏的女孩兒是陶可可之後就迅速地開始嘗試打開房門。只是進來時随随便便就能打開的門現下卻不同了，任憑唐九洲和邵明明怎麽用力都紋絲不動。

他們似乎只能暫時和陶可可還有她的布偶人共處一室了。

“好啦好啦，可可也有題想要問老師，老師們不可以偏心哦。”陶可可看見他們出不去，笑得更加開心了，“老師們要認真回答問題呀，我的布偶人已經夠多啦，不需要再多了。”

“量子糾纏的本質是什麽？”

“任何一個大于2的偶數都可以寫成兩個素數之和嗎，為什麽？”

“《七發》的全文怎麽背？”

“《莎士比亞十四行詩》的第十八首用古英語怎麽說？”

“分離性身份識別障礙是大腦的哪一部分出了問題？”

“能不能為我演示一次飛檐走壁？”

陶可可對着六位老師一一說出了自己的問題和要求，最後又對着身份是保姆的齊思鈞笑了笑，表情陰森森的：“齊哥哥，我也有個問題想問你，媽媽去哪兒了？”

齊思鈞只能苦笑。陶媽媽去哪兒了？按照節目裏的劇情，陶媽媽大概已經死了。但是這并不是原來的節目，他也不相信陶可可會問出這麽容易回答的問題。

想過問題很難，但誰能想到問題會這麽難？蒲熠星聽到陶可可問自己的物理問題是“量子糾纏的本質是什麽”的時候就已經傻眼了。這不是送命題嗎？別說是他了，就算是換了愛因斯坦來，也說不清楚吧？

雖然齊思鈞不用回答這種高難度問題，但在沒有線索的情況下，他也回答不了陶媽媽去哪兒的問題。

沒人能開得了口。

他們越沉默，陶可可臉上的笑就越開心，她高興到蹦蹦跳跳地在房間裏轉着圈子，一邊轉還一邊幸災樂禍地開口：“快點快點，我都等不及了。”

等不及什麽？恐怕是等不及要把他們都做成和“黃子弘凡”一樣的布偶吧。

想回答出這些問題恐怕是沒什麽可能了，果斷幹脆地放棄了這條路，幾個人都開始四下打量，尋找別的離開的方法。

也不是沒想過在房間裏轉轉，近距離觀察一下有可能有線索的地方，但周峻緯只不過是剛剛擡起了腳，陶可可就“唰”地一下轉過頭來，陰森森地看着他：“老師你要去哪兒？你想好了我問題的答案了嗎？”

默默搖搖頭，周峻緯收回了還沒邁出去的腳。陶可可這才可惜地點點頭：“好吧，看來你還沒想好，那我就再給你們一點點時間吧。”

這下就只能站在原地憑一雙眼來看了。唐九洲看看這邊又看看那邊，視線無數次掃過那一直晃晃悠悠吊着腦袋的布偶人，心中忍不住有些擔心孤身一人的黃子弘凡。他們七個人在一起都這麽艱難了，他……

“砰砰砰。”敲門聲伴随着細細柔柔的聲音響起，“可可，你在嗎，我要進來啦。”

“愛愛？”聽到這個聲音，陶可可原本胸有成竹的表情立刻變了，她慌裏慌張地看看門，搖着頭一步步後退，把她的布偶人都撞倒了，像是怕極了。

等到一直緊閉的房門輕而易舉地被外面的東西打開了一條縫隙，陶可可終于尖叫一聲，像是從未出現一般帶着它的布偶人一起憑空消失了，快得叫人都有些反應不過來剛剛到底發生了什麽。

“你們真的在這兒啊？”

門越開越大，七個人總算看見了門口的景象。黃子弘凡抱着個和陶可可長得一模一樣、只是看上去內斂多了的女孩兒站在那兒，笑嘻嘻地和他們打招呼：“我可找了你們好半天了，你們在這兒幹嘛呢？”

有了前車之鑒，這次的幾個人都不敢輕易相信面前這個“黃子弘凡”，只沉默地看着他。

“我真是黃子！”看見他們這副模樣，黃子弘凡像是想到了什麽一樣，無奈地開口，“真的，比只想搞石頭的錢還真！”

黃子弘凡越是這麽說，他們越是不敢相信。

“什麽‘只想搞石頭的錢’，說漏嘴了吧！”邵明明氣得就差蹦起來了，“陶可可，你的把戲耍一次還不夠嗎？”

“什麽‘只想搞石頭的錢’……”黃子弘凡一時之間也有點發懵，這個名字就這樣無比自然地從他嘴裏滑了出來，他都不知道自己怎麽脫口而出這麽一句話，更不知道什麽是“想搞石頭的錢”。

但現下沒時間去想這些了，黃子弘凡着急地繼續解釋：“哎呀，怎麽說啊！韬韬家有兩只貓一只狗，我上次還去小齊家吃了炸雞，之前九洲和明明一個上島一個進廠……”黃子弘凡一個個數過去，說的都是進密室之前的事情。

密室裏的npc總不會知道他們在進入這裏之前的事兒吧，幾個人總算相信了黃子弘凡的話，松了一口氣。至于剛剛黃子弘凡說的那個“只想搞石頭的錢”則徹底被淹沒在了無數的信息之中，一時沒人想起要多問一句這到底是什麽意思。

看見他們放松下來的模樣，石凱便知道這才是真正的黃子弘凡了，忍不住開口問了一句：“你去哪兒了？”

終于證實了自己身份的黃子弘凡也松了一口氣：“我剛剛也遇到了一群假的你們，我本來都沒往那方面想，還好愛愛說了一句那不是她的老師，那些布偶人就開始掉腦袋了，真是吓我一跳。我回答了愛愛的問題，愛愛就帶我來找你們了。”

聽到黃子弘凡說起了自己，陶愛愛不好意思一樣低頭笑了一下，躲進了黃子弘凡的懷裏。

看慣了恐怖的陶可可，再看看這麽正常的陶愛愛，齊思鈞的心都要被軟化了。他看着陶愛愛笑了笑，又突然想起了一件事：“愛愛，你有姐姐嗎，她是不是叫可可？”

盡管之前他們已經讨論過這件事，覺得陶可可和陶愛愛多半只是雙重人格，甚至剛剛陶可可也問到了和雙重人格有關的問題，但是這麽重要的事情還是再多确認一下為好，省得再出了什麽錯誤。

沒想到剛剛還很正常的陶愛愛聽到這句話之後突然僵硬了一下，慢慢在黃子弘凡的懷裏轉過頭來，眼神恍惚呆滞：“可可不是我的姐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