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天音神僧

秦挽歌當晚便動身離開,臨行之前特意辭別了恩師淩波仙子與師姐尋琴。淩波仙子自問玉處得知事情原委,雖未将其挑明,但卻摔了自己最愛的牡丹玉雕。秦挽歌好生慰勸,才得以安心離開。

此番出來,雖說是要暫避雲秋師伯,不過他也有些難與人說的謀劃心事。

早先從恩師口中得知自己身世之謎,想到自己百多年的逍遙生活,而親人族輩卻在焚香谷日夜受困,一時不顧恩師師姐她們的勸阻,硬是闖進了毗鄰南疆之地的焚香谷。

南疆惡地,窮山險水,更有傳言十萬大山深處有種種茹毛飲血之異族。

數百年前,南疆方圓千裏百姓安居樂業,從未聽說過有任何兇獸怪禽作亂之事。但就在一場綿延數日的雷霆之後,十萬大山深處被劈開一條險險通道,自此內外世界得以相遇,與此同時南疆邊陲之地兇禽惡獸害人之事也漸漸增多。除卻詭谲神秘的南疆之地以外,最令人矚目的便是駐紮于險要通道附近的三大正道之一的焚香谷了。

這一脈千百年前便有門人弟子走行于世間,只不過最終他們選定于毗鄰南疆之地開宗建派,自此名揚天下。門中弟子雖然聲名略微遜色,但一身修為卻不容中土修真之士小觑。百多年前,焚香谷年輕精銳雲易岚迎娶谷主之女上官瑤,後接任谷主之位,一時間門下精英強将層出不窮。

曾經親身闖入焚香谷的秦挽歌自然知道焚香精銳無數,但最令他頭疼的卻是谷內詭異精妙警戒禦獸之術。他知曉勢單力薄,因此數次借助合歡隐匿之法意圖潛入焚香谷,但是均未成功,直到谷內門人高手增強戒備,他才不得不遠遁離開。

不過福禍相依,也是因為此次遠遁,他才得以在焚香谷外近百裏的某個偏僻南疆村內,得知了焚香弟子前往南疆五族聚集之地學習禦獸之術的消息。合歡舊籍當中記載,南疆之地千百年前有一神秘巫族,異術種種,雖與中土修真不同,但卻另有不凡之處。聽聞巫術當中,有一玄奇的還魂之術,功可深入九幽鬼界奪取魂魄助人還陽。

諸多異術當中,也有此等禦獸之術。

他花費不少心血得知禦獸之術的破解之法,又用合歡“錯骨易容術”借谷內弟子身份潛入焚香谷,幾番小心探索方确定天狐始祖被困焚香玄火壇重地當中。只是鎮守玄火壇之人,乃是焚香谷內赫赫有名的上官策,聽聞他是當代焚香谷主上官雲的義子,而且極有可能是下任焚香門主。

如此之人,自然有一身不凡之處,他還未接近玄火壇百步之內,便被上官策察覺,繼而因玄火重地門人止步之緣由被識破易容之術。上官策一身修為極為不凡,又有九淵玄玉祭煉而成的“九寒凝冰刺”在手,甚至上官策為求獅子搏兔,祭出了玄火壇內的無名兇陣,即便是他祭出神兵“逍遙扇”,也不得不小心行事。躲避攻勢期間,自己不慎,被“九寒凝冰刺”的寒氣傷及。

盡管如此,阻攔自己的焚香高手也系數帶傷,甚至也有近二十多位高手命喪“逍遙扇”之下。

如今當務之急,須得先去找一位陽性修為的正道弟子,使合歡淬陽之術集陽氣于身,再借地火之力驅散“九寒凝冰刺”的蝕骨寒毒。寒毒之事解除過後,還須從長計議,如何才能一勞永逸徹底侵入玄火壇,救出鎮壓在兇陣火壇之下的九尾天狐始祖。

念及于此,秦挽歌無端長嘆一聲。

東海以內,方圓千裏最大的城鎮莫過于昌合城,秦挽歌禦空而行,待得入夜時分,方遠遠眺望到昌合城內的盞盞燈火。秦挽歌輕車熟路進了城門,只見街道兩岸張燈結彩,入夜時分依舊人來人往,也不知是何事。行走當中,燈火漸明,來往的妙齡女子逐漸注意到這個獨身行走的俊朗男子,舉止潇灑,氣質不凡,俨然是位翩翩貴公子的模樣。

一時間,倒是有不少低聲竊語,或是暗目傳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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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挽歌微微莞爾,在路暗之處略作停頓,瞬間就變了張頗為清秀但是相較方才遜色萬倍的陌生臉龐。先前那幾位女子再也尋不見方才如夢幻般短暫出現的風流男子,一時間紛紛垂頭喪氣,皆以為是自己無緣再次得見。

秦挽歌在臉上輕拍兩下,清秀臉龐的瑩白也漸漸變暗,直至淺麥顏色才換了舉止步伐,進了一家名叫“海雲樓”客棧。小二南來北往之人見了無數,雖然面前的這個年輕的平凡男子衣着并不華貴,但卻另有一番讓人不敢輕視的怡然氣質。

小二湊過去招呼道:“客官幾位,打尖還是住店?”

秦挽歌道:“一位,住店,現在還有飯菜嗎?”

小二點頭道:“這個自然呢,我們海雲樓到子時才打烊呢。”

秦挽歌沉吟片刻,道:“那就來兩個拿手菜,再來壺花雕。”

小二道了一聲“好嘞”,領着秦挽歌入座,随即通知後廚準備菜肴等物。秦挽歌四下打量,只見這海雲樓富麗堂皇,奢華寬敞,一看便知非同一般。不遠處的櫃臺那裏,還有個掌櫃模樣的老者,有趣的是老者手邊立了一塊木板,上書寫道:

“距百年老店尚有‘玖拾柒’年”。

那“玖拾柒”的顏色,與周圍字樣并不相同,看起來倒是後來所添。

秦挽歌輕輕一笑,道:“這家店,倒是有些意思。”

少頃,小二笑容可掬地上了酒菜,秦挽歌記起“秋安村”之事,故此攔了小二向他詢問“秋安村”的具體方位。那小二一怔,随即勸道:“客官,那秋安村早就被妖怪破壞一空,連村民也都死傷大半,餘下的人也都逃往別處,您怎麽……”

秦挽歌早已想好托詞:“實不相瞞,我與秋安村內一戶林姓人家自幼結親,前些時日聽聞秋安村鬧了鼋妖,家中雙親擔憂不已,故此催促我前去探望。但我多年未曾前去,竟是有些摸不着方向,只得厚着臉皮向小二哥問路了。”

小二還未說話,一旁鄰座之人卻是開了口,道:“你自幼結親之人,可是秋安村林老頭兒家的林妙秋?”

秦挽歌故作欣喜點頭,道:“正是林妙秋,閣下原來知道?”

那人嘆了口氣,緩緩道:“可惜林老頭兒一生行善,結果卻慘遭鼋妖霍亂,連帶着家裏的一兒一女也不知所蹤。秋安村大半村民無端慘死,剩下的村民也盡數離開。”說罷,竟是又嘆了口氣。

秦挽歌心中一動,原來那個小林還有個兄弟。

翌日,秦挽歌早起洗漱,随即退了房。

臨行前向小二打聽清楚秋安村的方向,行出昌合城外無人之處,方祭出逍遙扇直奔西方而去。一路禦風淩雲,兩個時辰左右便到了秋安村附近,紫光無聲墜下,落地散出面容清秀的秦挽歌。

放眼望去,處處家破人亡之景,十戶人家當中九空,更別提找人詢問林妙秋之事了。走上幾步,倒是在破牆附近見到了兩個身穿門派服飾的年輕弟子,不過均已喪命。看衣着上的門派紋絡,倒是近千裏外蒼雲山腳下的正道三流宗派“鐵血門”,那兩個年輕弟子面有驚悚之色,身軀之下隐約閃出一點翠光。

秦挽歌屈指微彈,無形勁氣将翠光吸入掌中,定睛看去,卻是鼋妖最愛收集的水魄玉珠。

屍身周邊還有幾道不易察覺的痕跡,像是非人之屬的妖獸曾經踐踏而過,再聯系鐵血門弟子的死狀……秦挽歌嘴角沁出冷笑,人之欲望果然無窮無盡,也正是應了那句老話——“人為財死,鳥為食亡”。

就在此時,遠處傳來靠近的腳步聲,以及一聲佛號。秦挽歌眉尖輕動随即斂起修行,聲色年輕,步履穩重,呼吸吐納隐有大家風範,來人一身道行不容小觑。他換了神色,面容悲戚略帶畏懼地朝那處望去,只見一個年輕和尚緩步走來。那和尚身形挺拔,容貌清俊,此時望着周邊慘狀,慈悲雙目滿是哀嘆,更是不住地嘆氣念佛。

秦挽歌心底哼笑,來人衣着印有天音門派紋絡,正是自己所需的陽性修為的正道中人!

心念至此,秦挽歌面色上愈發悲哀起來,甚至還竭力整理慘死的鐵血門二人屍身,甚至還尋着身旁農家鐵鍬之物,将二人草草掩埋。

那和尚見此,也随之出手,協力将其掩埋過後,那和尚低低誦起往生咒,而秦挽歌則保持着哀莫大于心死之勢,呆呆地坐在一旁。終于,那和尚誦完超度的往生咒,來到秦挽歌面前,道:“施主可是這秋安村的居民?”

秦挽歌呆呆點頭,默然不語。

那和尚雙手合十,念了聲“阿彌陀佛”,道:“貧僧一路行來,這秋安村內十室九空,施主如今家破人亡,可有日後謀生去路?”

秦挽歌聽着他的話音似乎有些想要引渡自己的意思,因此緩緩擡起頭,望着他。

那和尚道:“阿彌陀佛,貧僧乃是天音寺弟子普厄,若是施主日後再無去處,不如随貧僧前往天音寺修行,如何?”

秦挽歌心中一動,天音寺乃是神州正道三大門派之一,雖不及青雲門實力強硬,但也是名滿天下的正道巨擘。天音寺門內年輕弟子正是“普”字輩,當世之中,屬天音寺四大神僧普泓、普德、普智、普方為尊。眼前這位,居然也是“普”字輩天音神僧,難怪方才自己會覺得來人一身修為足可用“深厚”二字形容。

想到普厄引渡自己之語,秦挽歌暗自發哂,但面色上卻絲毫不顯,聽完此話更是做出了一副自己口不能言、未曾理解的樣子。那普厄微怔過後,絲毫未曾防備地湊近了些,秦挽歌心底嗤笑,指尖攏着一團淡紫光彩,迅疾無比地戳中了那普厄的胸膛。

年輕和尚渾身一顫,不由得閉眼昏了過去。

秦挽歌站起身哼笑一聲,道:“真是老天助我,剛剛決定要找個正道弟子,你就自己冒了出來。”

言罷,他甩出一團幽光,陡然間将自己與那和尚包裹入內,繼而消失在天邊。

淬陽過罷,秦挽歌饒有興趣地在這年輕和尚赤.裸光潔的胸膛之處幾番撫摸,感覺指腹下傳來絲綢般的柔滑之感,一時間忍不住勾起嘴角。

想不到這個天音寺的和尚,倒是很有滋味。

秦挽歌雖出身于魔教當中最為聲名狼藉的合歡派,但盡管如此,他的心性也是極高。除非必要欲念之時出手,餘下時間極為潔身自好,不會耽于此事,更不要說放浪形骸、風流成性。即便是按捺不住自身合歡欲念,他也只會對幹幹淨淨正道中人下手,絕不會與風流之輩沾身,隐約倒有些出淤泥而不染之感。

即便如此,合歡派“逍遙公子”的聲名也為正道所不齒。

秦挽歌嗤笑一聲,不齒又如何,世間強弱之分如此明顯,正如世間妖怪道力強橫可随意屠肆人族,人族當中的強者自然亦可對弱者下手。那些口口聲聲說自己不齒之人,若是能勝過自己,又何必浪費口舌功夫?

想到此處,秦挽歌哼然一聲,緩緩撫過和尚胸膛的手掌也漸漸現出紫光……不過,秦挽歌看着面前被合歡妙法暫時攝去心神的和尚,想起方才的美妙滋味,一時間倒是有些不舍得下手了。思來想去,食指幾番掠過,那和尚赤.裸的鎖骨之處,如夢般現出一朵紫紅色的蓮花,一十七瓣冉冉開放,與蜜色肌理相互交映,分外妖嬈奪目。

他輕笑一聲,道:“看在你幫我不少功夫的份上,就留你一條性命。”沾有不少濁液的僧袍随手抛出,兜兜繞繞地蓋住了那普厄和尚大半個身軀,不過依舊還有渾圓肩頭露在外面。秦挽歌看得有些心癢,低下頭嗅到那人身上的清冽氣息,又在他光潔肌膚處留下嗫咬齒印,站起身欣賞一番此等暢快美景,微微點頭,似是頗為滿意,随即祭出逍遙扇化光而去。

在他離去約莫半盞茶功夫之後,自行解開合歡妙術的普厄指尖輕動,緩慢地睜開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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