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 驚為天人方景殊

景殊平時難得跑動，這才跑了幾步就已氣喘籲籲。眼見着那人就要消失在眼前了，她連忙拿出身上別着的竹哨。

用力吹響了竹哨，哨聲極其清亮，那人竟頓了頓停了一下。

那哨聲穿透力強，很快就傳到了宮外的一處林子裏。

林子裏一只假寐的大雕一聽見哨聲就展翅往聲音傳來的方向飛去。

幾息之間，皇宮上空就出現了一只大雕，它滑翔着落在景殊身邊，趁着那白衣人停頓，景殊趕緊爬上了大雕，抱着它毛絨絨的脖子，指着那人，讓它追了過去。

大雕長嘯了一聲，扇動翅膀朝那人追了過去。

玉釀閣這處離宮牆不遠，故而大雕追着那人很快就出了皇宮。

大雕此時還未飛高，在低空追着白衣人從皇城高低不齊的屋子上飛過。

恰巧當時皇城正有一家酒樓在舉辦典禮，酒樓掌櫃站在二樓，酒樓中央的空地上人山人海，都仰着頭等他撒些銀錢吃食。

大雕飛的時候恰好就從他面前經過，他驚得手中盛滿點心吃食的盤子失手掉在了地上。

底下人看着他，自然也沒錯過這一奇景，一時間人們忘了跟他催要吃食，都呆呆的看着。

直到那大雕逐漸飛遠了，人們才回過神來。

有眼尖的人發現那大雕之上仿佛坐着一個人，但距離有些遠，也不甚确定。

那人扯着嗓子問酒樓老板：“掌櫃的，方才飛過的那大雕上面可是有人？”

酒樓掌櫃看着大雕飛去的方向回那人：“是啊！有人！”

這般新奇的事，百姓們還是第一次聽說，有專程跑過來看這奇景的人，更是激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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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喊着問酒樓掌櫃：“上面坐着的人，你可看清了他的臉，可是認識啊？”

掌櫃的摸了摸短短的胡須，不顧下面的人心急，靜靜思索了片刻才慢悠悠的回道：“若是鄙人沒猜錯的話，上面坐的可不就是皇上大婚那日，騎着一只威風凜凜的大虎的皇後娘娘麽？”

掌櫃的話音一落，百姓們更是躁動了起來。

慕容安與景殊那日的大婚典禮皇城裏幾乎沒有人錯過，以至于，這滿城的人都記住了那個騎着大虎的皇後娘娘。

這次更是了不得，直接騎着大雕，在天上飛了！

人群中有人嚷道：“皇後娘娘真是驚為天人啊，這是我臨淵國的福氣啊！”

“驚為天人!”

“驚為天人!”

“皇後娘娘驚為天人!”

……

陸續有人附和道。

皇城裏的百姓們因為這一奇景激動興奮不已，此時，皇宮裏卻是另一番景象。

先說當時在玉釀閣裏的蘇孟瑤，她正興奮的跟她最愛的九醞春酒親近着，就被景殊急促的腳步聲驚到了，她喊了景殊一聲，景殊沒有理她，等她放好手中的酒追出去時，就看見景殊乘着那大雕飛上了天。

蘇孟瑤追着那大雕又喊了幾聲，就被聞聲跑過來的慕容安截住了。

“怎麽了？”慕容安蹙眉攔住她，“景殊怎麽了？她人呢？”

蘇孟瑤擡頭，指了指已經看不清是大雕的大雕：“景殊在它身上，飛走了！”

“你說什麽？”慕容安有點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景殊怎麽可能飛走？”

蘇孟瑤無奈，帶着慕容安回了玉釀閣，将她所看見的事情經過講給他聽。她沒有提及白衣人，因為她當時沉醉在九醞春酒的酒香裏，沒有注意到有人輕飄飄地出去了，就算看見了，可能也會覺得是眼花了。

而因為她沒有說的這一點，導致景殊的飛走更顯得撲朔迷離了。

慕容安冷着臉，喚來了元盛，下令封鎖宮中的消息，讓當時看見的幾個宮人守口如瓶，另再調動了一隊人馬，循着大雕飛走的方向秘密尋找景殊。

此時他還不知道，皇後娘娘騎着大雕飛走了的消息已經迅速的在皇城傳開了，甚至在賭坊裏，還有人因此開了盤，賭的是皇後娘娘還會不會飛回來！

賭場裏，今日來的人格外的多。賭場老板喜上心頭，熱情招呼着：“大夥兒都聽說了吧，今兒個有人看見皇後娘娘騎着大雕從頭上飛走了！”

“是來福酒樓的掌櫃親眼看見的！”有人給他補充。

“那可真是奇景了！看找了的人真是運氣好啊！”賭場老板又拉回了話，“就這個，我們賭場今天特意設了一場，賭的就是這大雕跟上面的皇後娘娘會不會回來，買定離手，抓緊點啊！”

這種新奇的事兒人們第一次見，這種新奇的賭注人們也是第一次，一時間竟冷了場，沒人敢下注。

就在賭場老板想再開口說些什麽的時候，一個身着繡着玄色雲紋紫袍的男人站了出來，他長身玉立，面如冠玉，刀削的眉，高挺的鼻梁，薄唇緊抿，一雙漆黑的眸子裏透着點點寒光。

“在下壓這一人一雕都會回來！”

賭場老板喜出望外，有人牽頭這後頭自然會有更多的人跟。

“這位公子要壓多少啊？”老板上前問道。

“我壓一千兩！”男人掏出十張一百兩的銀票

人群一陣驚呼，尋常百姓家幾十兩便可維系一年的日常開銷，哪見過一下子就賭上這麽多銀子的！

賭場老板更是高興，笑眯了眼，小心翼翼的接過銀票：“那敢問公子如何稱呼？”

男人擡眼看他，眸子裏仍是古井無波：“在下王平！”

人群裏有人嘀咕：“聽說攝政王之子就是叫王平！”

“聽說也生的是一副翩翩公子的模樣！”

名字平凡，真人卻是舉世無雙的公子形象。

衆人思及這一點都笑了起來，那男人，王平，也跟着笑了起來。

他說：“我正是那個王平！”

話又說回到，那景殊追着那白衣人而去，她騎着大雕飛得高，故而追了一路那人還未察覺，只是那人輕功左竄右跳的，一不留神就讓她追丢了。

然後她又得費神找一會兒，就這麽一來二往，雖是大雕速度極快，追了大半天才追上那人。

那白衣人開始并未察覺出異樣，只覺得好似有人在看他，但環顧四周并未有人跟蹤他，便繼續一路輕功趕路。

只是就在他入了一片密林時，身後突然傳來一陣撲騰撲騰的聲音。

聽着像是什麽鳥揮動翅膀聲音，那聲音越來越響，離他也越來越近，他握緊腰上的佩劍，等那不知是什麽的東西現身。

突然一個大雕從空中飛了下來，直直落到他身旁的那棵樹上。

那白衣人名為蕭逸情，他心下一驚，再定睛一看，濃密樹枝掩映間，還有一位身着紅衣的女子坐于其上，但那層層疊疊的樹葉卻藏住了她的面容，只勉強看出她身材纖細，姿态間風骨頗佳。

蕭逸情正要開頭問來人所為何事，那女子竟是頭也不回地驅使着大雕又飛上天。

走了？

不是來找他的麽？

一時蕭逸情興致大起，他掏出腰間別着的酒壺，猛喝上一大口後，就追着那大雕而去。

那紅衣女子正是景殊，她廢了頗大功夫才追上白衣人，然就在她停在樹枝上時，那白衣人轉身，清隽的樣子展現在她面前。

那人面容精致卻不顯女氣，目似繁星，眉若遠山。配上這一襲素白的錦袍，恰是一副天上谪仙的模樣。

只是卻與她記憶裏的那位仙人不是一個模樣，這人至多及冠之年，而救她的那位仙人當時便似而立了，如今又過了數十年，仙人會不會老她她不知道，但總不會返老還童。

認錯人了！

既已認錯人，這其中緣由不便于那人解釋，故而景殊拍了拍大雕，示意它離去。

不想大雕連飛了大半日，中間也未曾停下喝些水，一時竟有些飛不動了。

大雕一聲長嘯，尋着一條小溪便飛了下去。

這還在方才那片林子中，林子頗大，自然有這小溪也不足為奇。

大雕輕巧地落在小溪旁，放下了景殊，又去溪旁喝了幾口水，随後又飛上了天。

景殊提醒它：“小心點，早去早回！”

大雕點了點頭，很快便消失在了林子的上空。

景殊一人坐在溪邊，雖是無人與她為伴卻也很是自在。

她抓了條魚，一邊烤着一邊跟路過的蛇蟲鼠蟻聊着天。

“小青蛇，你多大了？”她望着水裏游過的小蛇問道。

小青蛇被吓得一愣，停止了向上游。它從水裏探出頭：“嘶嘶！”你在跟我說話麽？

景殊轉了轉手裏的魚，四下又看了看，回道：“這裏也就你一條小青蛇啊！”

沒見過世面的小青蛇吓得縮回了水裏，它還是第一次跟人類對話，怕怕！

見小青蛇似是要跑，景殊連忙喊住它：“你別怕啊，我就是無聊，我這火生的不大，烤這條魚得要上好長一段時間呢，無聊的緊！”

小青蛇在水裏晃了晃身子：“嘶嘶嘶…”那我在水裏陪你聊吧！

它還是第一次見這麽好玩的人呢，但娘叮囑過不要太靠近人類，所以它待在水裏。水裏方便逃跑，小青蛇默默地想。

“随你吧！”景殊笑了笑，接着問，“這附近有什麽好吃的麽？”

小青蛇抖了抖身子，它算麽？娘說過它們這些林子裏長大的青蛇肉質格外緊致，烤起來異常美味呢！

小小的蛇頭動了動，景殊似乎能看出它蛇臉上的驚慌失措。

“哈哈哈…你別怕！”景殊笑着安慰，“我吃這條魚就飽了，只是想嘗點這林子的野果什麽的！”

小青蛇看了看她清澈澄淨的眼，似是信了她的話。

“呀，烤好了！”

景殊取了些泥土撲滅了火，拿起烤的金黃的魚吃了起來。

“嘶嘶！”好吃麽？

隔着水小青蛇似乎都能聞到那魚散發的香味，想吃！

景殊失笑：“肯定好吃啊”說完她又咬了一大口。

“嘶嘶嘶…”我帶你去吃果子，你可以分我一點麽？

景殊狡猾地笑了笑，沒有說話，接着吃了起來。

“嘶嘶嘶…”我胃口很小的，而且我知道這林子裏有一種特別好吃的果子！

“好吧！”景殊說的勉強，不過臉上挂着的卻是心滿意足的笑。可惜小青蛇太小，還看不懂人類的表情。

被騙了消息的小青蛇靈活地爬上了岸，随後盤在了景殊旁邊的一塊石頭上。

“給你！”景殊撕下一塊魚尾的肉放在小蛇面前。

一人一蛇慢吞吞着烤魚，看得不遠處觀望的蕭逸情眼饞不已。

他一路跟着大雕過來的，眼見着大雕飛走了，留下了那紅衣女子。

他好奇那女子在這兒要幹點什麽，于是挑了個視野不錯的樹枝，靠坐其上觀望着。

哪知那女子竟然直接在溪裏抓了只魚烤着，她烤着魚，還不時望着溪裏，勉強聽見她是在說些什麽，卻是不知道具體內容，更不論那說的對象了。

難道是那條爬出來的小蛇？

蕭逸情興致又起，忍着餓繼續看着。

突然一陣奇怪的聲響從林子的更深處傳來，那條小青蛇循着聲音飛快地爬去了，景殊還來不及問它，它就消失在了及膝的草叢裏。

“怎麽回事？”景殊感覺到林子裏陡然不同的氣氛，那聲響她聽不到，故而并不知道将這聲響與這突發的情況聯系到一起。

不過林子裏藏着的蕭逸情卻是捕捉到了這聲響，他的耳力與常人有些不同。

突然他記起早先看過的《江湖奇異錄》裏的一則故事，好像說的就是這百毒林裏有種專門守護林中聖物的青蛇。

猛然，一聲唳叫從空中傳來，随之一只大雕來到了景殊身邊。

蕭逸情被這叫聲打斷了思路便沒有再想。

而那頭，大雕正叫着跟景殊說話：“咕咕咕…”林子裏好像出了什麽熱鬧。

景殊好奇的看着它示意繼續說。

“咕咕咕…”是一群人跟蛇打起來了，應該是那裏有什麽好東西！

一聽到有好東西，景殊眼前一亮，忙爬上大雕：“走走走，去看看去！”

大雕又叫了一聲，一人一雕就往方才小蛇離去的方向飛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