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 果酒加糖的算計

宮裏的日子仿佛又恢複了往日的樣子,只是在鳳栖宮裏,時不時會冒出來一個白衣男子。

上次的事件讓景殊這位皇後娘娘一時聲名鵲起,而慕容安也跟着一起漲了些許的聲望。

而這些讓王憶情感覺到了危機。

“王爺稍安勿躁!”蘇啓明搖了搖手中的折扇,勸誡着攝政王,“不妨繼續保持着之前的計劃!”

“怎麽說?”王憶情看向蘇啓明。

“宮裏傳來消息,皇後娘娘自離宮回來後,與皇上疏遠了一些,也不大愛出鳳栖宮了,似乎與那日送娘娘回來的白衣男子有關。”蘇啓明笑道。

王憶情滿意的看了看他:“甚好。本王再給皇上加些繁瑣無趣的政務,讓他沒空去鳳栖宮陪着那丫頭,長此以往……呵!”

兩人相視一笑。

蕭逸情輕功卓絕,進出皇宮輕而易舉。

因對景殊的馭獸之術頗感興趣,他近日常進出鳳栖宮,不時給景殊帶些各地的小玩意或者小食。

宮中無趣,對于蕭逸情的行為,景殊自然萬般贊同,十分高興,故而她時常待在宮中,怕錯過了他來。

這日,蘇孟瑤病了,長樂宮的宮女來請景殊去瞧瞧。

蘇孟瑤可是景殊自慕容安之後交的第二個朋友。景殊一聽蘇孟瑤病了,火急火燎的趕往了長樂宮。

豈料一進去就被蘇孟瑤給撲倒了。

蘇孟瑤假意倒在景殊身上哭訴:“你這個沒良心的,也還記得我這個舊人啊!嗚嗚嗚……你都多久沒來找我了!”說着還輕輕錘了她幾下。

“噗!”景殊失笑,拉着她來桌前坐下,“我這不是來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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景殊解釋道:“往日不都是你來找我去玩的,你不來我還以為你是有了新去處!”

“哼!”蘇孟瑤偏過頭不理她,她哪是那種人!

一旁的宮女笑着替自家主子解釋:“皇後娘娘,我家娘娘是病了,病了幾日了,今日才好!”

景殊這才趕緊認錯:“孟瑤是我不好,是我不好!不妨我給你講些故事解解悶,也當做賠罪!”

蘇孟瑤回過身來看着景殊:“快講,講的不好要重講!”

“好!”景殊應聲。

景殊給她講了這三日的宮外之旅,蘇孟瑤只聽得連連稱奇,又拉着她用完晚膳才放她回去。

一進鳳栖宮,景殊就瞧見了一旁桌上擺着的冰糖葫蘆。

她趕忙跑過去剝開,紅彤彤的山楂顯得格外可人,她正要一口咬下,就聽見背後有腳步聲。

“怎麽還沒走?等很久了麽?”她以為是蕭逸情,頭也沒回的問了聲。

“走?朕才剛來,為何要走?”慕容安的聲音突然響起。

景殊吓了一跳,手中的冰糖葫掉在了地上也沒顧得上去撿。

“皇上吉祥!”景殊佯裝鎮定的給慕容安屈膝請安。

慕容安笑着走到她面前,又拿出一支冰糖葫蘆遞給她,仿佛未曾察覺景殊的異樣般跟她說着話:“朕今日得空,托人帶了幾串糖葫蘆給你,順便過來看看你!”

“很好吃!謝謝!”景殊又剝開一串,一心一意的吃着,沒有再說話。

慕容安靜靜看着她吃完,叮囑她別多吃之後就要回乾清宮。

景殊盯着他的背影,直到他背影消失在了門口才覺得松了一口氣。

真是好險,應該沒有被發現吧?她兀自安慰着自己。

乾清宮裏,慕容安一臉陰沉地喚來了元盛。

“元盛,給朕暗中吩咐幾個機靈的小太監盯着鳳栖宮的各個方位,任何出入宮裏的人都給朕記下報上來,尤其要注意那些個會些輕功手段!”

“是,奴才這就去安排!”元盛應道。

慕容安看着手裏那支被景殊不小心遺忘在地上的糖葫蘆,臉上閃現出一絲悲傷。他不就跟這糖葫蘆一樣麽?有了新的,舊的就不知道被扔到了哪裏去了!

不過他倒要看看這新的有多厲害,竟然還能在他的後宮如此撒野!

“來人,朕要就寝!”

等元盛安排完回來時,只看見桌上一串被折斷的糖葫蘆。

他小心翼翼的收拾好桌子上的糖漬,看了眼躺在床上假寐的慕容安,輕輕地嘆了口氣。

一連過去了幾日,鳳栖宮裏一切如常。

景殊呆坐在宮內逗弄着三花,只覺得日子變得格外的難熬。

青碧出去侍弄宮裏的花花草草去了,宮內只餘景殊一人。

“吼!”三花示警。

景殊木然的回過頭,只看見仍舊穿着白衣的蕭逸情。

雖然蕭逸情一向板着一張臉,但看見他景殊不免喜笑顏開。

“你終于來了,我都要悶壞了!”景殊忍不住抱怨道,“這就像那什麽一天不見像隔了幾個秋天一樣!”

蕭逸情眼裏泛起了一絲漣漪,糾正她道:“一日不見如隔三秋!”

“好,一日不見如隔三秋!”景殊笑着重複了一遍,表示記住了。

随即他掏出了一個連着幾根小棍子的小人,給她介紹道:“這是唱皮影戲的小人兒,你操控着着幾根棍子,這個人就會動了!”

“啊,這個我看過,就是一個人躲在小箱子唱戲!”景殊笑着拿起小人,細細端詳起來,“這個小人跟我是不是有點像呀?”

小人穿着紅衣,發飾绾的發髻也跟景殊形似,這笑着的眉間更是與她有個八分神似。

“這該不會就是我吧?”景殊指着自己問蕭逸情。

蕭逸情卻說得模棱兩可:“你說是就是,你說不是就不是!”

景殊白了他一眼,仍舊樂呵地玩着小人。

蕭逸情滿意的看着她,見她一切如常,想來對鳳栖宮被監視的事一無所知。那監視鳳栖宮的就是慕容安了,看來他也心儀于她。

思及此,蕭逸情緊了緊腰間的佩劍,心生一計。

“你這裏悶得慌,不妨出去走走?”蕭逸情問道。

“去哪,這宮裏何處不悶的?”景殊笑着反問他。

“你不願去,那便算了,在下告辭!”蕭逸情說罷就準備離去。

“诶…你這是幹嘛?”景殊趕緊拉住他,“我去,我去還不成麽?”

蕭逸情認真的看了眼她:“我方才來時,見你鳳栖宮偏門外那塊竹林處甚是雅致,不妨去那兒?”

“那兒确實不錯!”景殊贊同的點了點頭,她素來也愛去那兒,清淨自在。

二人說完并肩往偏門那兒去。

蕭逸情推開偏門,就要踏出去時,他突然停了下來。

“你先去,我随後就來!”說完他便轉身回了鳳栖宮。

景殊見他這樣也沒多問,徑自一人出了偏門,來到了竹林旁邊的石凳上坐着。

夜空中,一輪皓月,兩三點星辰。

對月飲酒,該是件多美的事啊!她默默想着。

随即她便轉頭看見蕭逸情端了一只杯子過來,不會真是酒吧?

“蕭兄,你帶的可是酒?”景殊興致沖沖的向他跑去。

“正是!”蕭逸情舉起酒杯,問道,“想喝麽?”

兩人相隔不過一尺,景殊聞着杯中散出的酒香,一把接過酒杯,就要喝下時,手臂被人拉住。

她以為是蕭逸情,擡頭正要笑罵他,卻發現左手邊的蕭逸情雙手捧着酒壺,拉着她右手腕的是——慕容安。

慕容安一臉不虞的看着景殊,景殊一臉不悅地瞪回去。

“你松開我,我還要喝酒呢!”景殊先打破了沉默。

“不許喝!”慕容安臉色愈發難看。

“憑什麽?”景殊被酒香勾得心癢癢,言辭也不善了起來。

“呵!”慕容安冷笑了一聲看着蕭逸情道,“憑這酒裏剛剛被他下了藥!”

蕭逸情挑釁地看了慕容安一眼:“陛下怎麽知道草民方才幹了何事?”

景殊聽懂了他話裏的意思,轉身質問慕容安:“陛下是如何知道的?”

是監視麽?她鳳栖宮的一舉一動都盡在他的掌握之中麽?他把她當什麽了?

慕容安一時被問得無言,他閃爍着眼神扯開話題:“你不先問問他為何要給你下藥麽?”

蕭逸情輕笑着看着他:“草民只是見這果酒過于酸澀了,給加了些砂糖而已!”

見慕容安不信,他又補充道:“天氣涼,這酒杯裏的糖還未化完。”

景殊就着月光,果然澄澈的果酒下果然是一顆顆晶瑩的砂糖,并未化完。

“陛下,還有什麽要問的麽?”景殊陰陽怪氣的問。

酒杯被她摔放在石桌上,雖是灑出來半數的酒,但月光下,沉底的砂糖仍是閃着光,一束束的刺進了慕容安眼裏。

慕容安忍着怒氣看蕭逸情,真是好樣的,利用他的監視給他設了這麽一場局,幹的好!

“陛下若是沒有,臣妾就先告辭了!”景殊攥住手心,努力控制住眼淚,說完了話就沖進了鳳栖宮偏門。

“陛下好好保重,草民告退!”

蕭逸情一口灌下方才景殊放下的酒,又喊了句話,随後翩然使輕功離去了。

轉眼,竹林前,只剩下慕容安一人呆站着。

“元盛,給朕拿酒來!”慕容安喊道。

元盛顫巍巍捧着酒上前勸道:“陛下要保重龍體!”

“滾!都給朕滾!”慕容安猛地摔碎了桌上的酒杯。

周圍的太監們都被元盛帶走了,萬籁俱寂。但慕容安腦海裏還回響着那白衣人走時說的那聲“好酒!”

“好個屁的酒!”慕容安一杯一杯灌着酒,腦子裏卻是越來越清醒,不斷回放着那時景殊看着他的眼神。

那眼神像是在說:慕容安你居然是這樣的一個小人,監視着我的一舉一動!慕容安我對你很失望,慕容安我再也不想看見你!

鳳栖宮裏,景殊窩在被子裏埋頭痛哭。

她甚至有點不知道自己為什麽要哭?

因為慕容安派人監視她麽?這宮裏明明處處都是監視,她都知道的!

因為蕭逸情故意設計她麽?好像也不是。

那是為了什麽呢?

景殊回憶着這段時間,突然她與慕容安的日常對話在腦海裏翻湧起來。

“陛下吉祥!”

“陛下……”

“臣妾……”

這都是她說的。

“朕才剛來……”

“朕今日得空……”

這些是他說的。

他們何時變得這麽生分呢?什麽時候開始這麽恭敬謙卑的開始說話的呢?

他們可是朋友啊,排第一的朋友!

大概是從她出宮三日後開始的吧!

哭清醒了腦子,景殊突然想去竹林走走了,今夜的事,就算想通了,心裏也是難受,不如走走。

她推開門,此時夜已過半了,皓月的餘晖從竹林的片片竹葉間透過,灑在了趴在石桌上飲酒的人身上。

是慕容安!

景殊疾步走上前去:“慕容安,別喝了!別喝了!”

慕容安被她用力地推了推,雖是沒推起來,卻是意識回了神。

他迷離着眼咧嘴笑着看她:“景殊,你來看我了!”

這傻氣的笑讓景殊板着的臉瞬間破功,她也跟着笑了起來。

慕容安搖晃着起身拉着景殊坐了下來,他睜着一雙仿佛盛滿了夜空中的星的眼睛看向她:“我今日是想來問你,後日城外的菩提山上有一場盛大的禪茶會,你可願意與我同去?”

“好啊好啊!”景殊聽見要出宮,頓時高興地不行。

見慕容安還在看她,她左手拖着腮,靠近他,兩人之間的距離近的能感受到彼此呼吸的溫度。

氣氛有點升溫,慕容安剛要有所行動,景殊沖他展眉一笑,右手手臂一揮,拍中了慕容安的頭。

慕容安愣住,聽見她說:“既然如此,我就原諒你了!哈哈哈……”

“哈哈哈……”被景殊感染,慕容安也跟着傻笑起來。

元盛躲在一旁也跟着笑了起來。

陛下和娘娘終于和好了啊,他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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