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7 打翻了醋壇子的陛下

之後的幾天,注定是不平凡的幾天。

皇城的茶館酒樓一下子熱鬧了起來,八卦是一個比一個聽着有意思。

“這第一個要說的就是那長公主慕容琪了,自從上次與世子爺王平訂婚不成之後,話說那長公主對王平是念念不忘,她不是很少出門麽?怎麽會對攝政王府的世子爺情根深種呢?這裏面又暗藏着怎樣的隐情呢?且聽小老兒為您一一道來!”

衆人歡呼叫好起來,這說書先生深知看官們的喜好,一番話,直說的人們恨不得直接一口氣聽他說完。

“那長公主呢,雖是不愛出門,但宮裏總歸是要去上幾次,那時方皇後還在時,世子爺和上官家的婉兒小姐的故事大家還記得吧?”說書先生笑眯眯的看向臺下,只待臺下有人說不知道,他便可以再将那個講一遍。

可惜,底下的基本都是土生土長的皇城人,就算有個別外地的也被皇城人給按住了。

“我不知道!”有個外地人小聲嘀咕着。

他身旁那人趕緊扯了扯他:“沒事兒,你先聽着,等下聽完我再給你補上!”

另一邊有人輕笑:“你要是出來說不知道,等下給你補上的就不是八卦,而是拳頭了!”

那外地人一聽更是害怕,緊緊閉上了嘴巴,惹得周圍一陣哄笑。

說書先生看了他一眼,擺擺手:“算了算了,不為難你了!”

說着灌下一杯茶繼續說道:“世子爺和婉兒小姐之後重修于好,經常在鳳栖宮出入,而這每日每日的,總會被長公主看見。而那長公主啊其實一直與婉兒小姐之間有攀比之心,既然婉兒小姐追世子爺,那長公主也想摻一腳,如果追上了豈不是快哉?”

“抱着這樣的心思,長公主暗地裏下着功夫,誰料人算不如天算,她還沒準備好,世子爺和婉兒小姐便不再進宮。雖然如此,但二人每日仍舊約在一起讀書習武,這樣的話,長公主可就一點機會都沒有了!”

“但人家不怕,等了兩年,一舉扳回了局面,直接讓陛下給她和世子爺賜了婚。這樣基本二人的夫妻關系基本像是鐵板上釘釘了,穩了。可是卻又訂婚當日,陛下沒有出席,陛下不見了,訂婚沒有成功,而自此之後兩人的緣分基本也就盡了!”

“怎麽就盡了啊?”有人發問。

“那可是天子賜婚,聖旨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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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書先生神秘一笑:“是啊,這可是聖旨,但如果是長公主她不願意了?”

底下嘩然,準備了那麽久,就差最後一步了,長公主不願意?哪個願意相信!

“長公主出家了,好了,滿意了吧!”樓上包間裏,突然有位公子出聲,随即扔了一錠金子給臺上說書先生。

“這個說完了,直接說下一個吧!”

那人說完便又關了窗,說書先生連忙拾起金子,吹了吹收進了衣服夾層裏。

衆人心裏不禁想,那位想必是長公主有什麽關系的人吧,或許是愛慕者?追求者?不忍長公主被這樣說?

很快衆人吸引力又被轉到了臺上,因為說書先生這下說的是世子爺和婉兒小姐的故事。

兩人今日一早,在朝堂上已經确認要成婚了!

這已經是皇城裏街喻戶曉的消息了,但說書先生說的确實昨晚的故事。

尤其着重講了世子爺被扔在将軍府門口那段,和将軍府衆人争執的那段。

“來人啊,來人啊,你家姑爺到了……”說書先生模仿着那車夫敲門喊話,逗得衆人直笑。

又說到那世子爺被車夫扔到了那将軍府門口,随後便溜了時,之前打開的那扇窗戶又扔了一錠銀子下來。

說書先生拱手謝過,又開始講那車夫塞了張紙條,尤其講到紙條上的最後附上的那句時,笑聲更盛。

“信不信由你,反正遭殃的不是我!這人真有意思……”

“這話說出來,怕是看的人就信了八分了!”

“真是厲害啊!”

在這一群誇贊的話中,有一句格外不同,那人問的是:“那救了麽?”

此話一出,全場一時安靜了下來。

那肯定是救了啊!

不然怎麽會有今日的賜婚?

衆人恍然大悟,就說怎麽突然就給賜婚了,原來如此,原來如此啊!

百姓的智慧是強大的,很快便有人将前後兩件事情聯系到了一起!

細思恐極,原來這後面竟然藏着這麽可怕的事情!

長公主為了奪得驸馬,竟然給驸馬下藥,然後沒有成功,給上官家小姐做了嫁衣裳!

“好了好了,小老兒今日就說到這兒了,諸位看官們散了吧!”說書先生适時提醒道。

衆人一時覺得自己掌握了什麽重大的秘密,互相結伴很快散去了!

而包廂裏,方才扔金銀的那位公子被人按住了肩膀。

“別沖動,他們也沒有說什麽?”一旁有人勸說道。

那公子卻仍是掙紮着想起身:“可是他們表現出來了,他們這樣讓長公主以後要怎麽活下去?”

“你攔得住他們,能堵住他們的嘴,能堵住天下的悠悠衆口麽?”按住他的人用力按下他,随即松開了手。

那公子也跟卸了力般,呆呆的坐了下來:“她可是長公主啊,怎麽能這樣對待她?”

“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為!”那人說完便轉身離去了。

同行的幾人都拍了拍那公子的肩膀,随即追着離去了。

“她可是長公主啊!”他追求了數十年的長公主啊,她那麽好,為什麽要去苛求那個木頭公子的喜愛呢,為什麽不能看看他,明明只要稍稍回頭就能看到的啊!

當然這些府外的時,還窩在将軍府內的王平二人完全不知情,他們有他們要忙的事。

當王平掙開眼時,竟然發現自己渾身赤裸着跟一個女人躺在一起時,他會如何呢?

他瞪大眼睛看着那女人光滑的背,昨夜的記憶逐漸複蘇。

昨夜,他收到一個小孩送來的消息,說有個小姐邀請他去望江樓的包間一敘,他問了那孩子那小姐可曾說過名姓,然而并沒有,他只知道那位小姐穿着一身藕荷色衣裙。

與他相識的姑娘中,只有一位獨愛穿藕荷色衣服,那就是上官婉兒,沒算上長公主因為他不大記得長公主的長相,更不用說是穿什麽!

于是,當時他欣然赴約,而後他進了右邊的包間裏,之後他的記憶開始變得模糊,只記得一個藕荷色衣服的姑娘進來了,她進來便燃起了熏香,聲音和平時有些許不同,不過很快他便看見那姑娘正是上官婉兒了。

他叫她婉兒的時候,她似乎還有些羞澀,并沒有立刻回應,随後,王平忍不住紅了臉,兩人竟不自覺糾纏到了一起。

想到這兒,王平回過神來,那此時和他同床共枕的就是婉兒了,不過這時除去了衣服,她又偏過了臉,他有些不确定,畢竟這地方已經不是那包間裏了。

“婉兒?”他試探性喊了一聲。

那女子緩緩轉過身來,竟然是長公主。

王平驚叫了一聲,怎麽會是她呢?

上官婉兒被王平的叫聲也給吓了一跳,她直接伸出皓腕,從上下分別合抱住了他的頭。

“怎麽了,一見是我就想不認賬了?”

王平這才定睛一看,看清了她的面容:“是婉兒啊!”

他松了一口氣,又細細打量了一番,終于确認了,這就是上官婉兒,不是長公主!

“哼,不然你以為是誰?”上官婉兒聽出了他話裏的意思,冷笑着問道。

“好婉兒,我錯了!剛剛是眼花了!”他趕緊求饒。

上官婉兒神色一暗:“那你看成了誰?”

那人很有可能是給王平下藥的人了,她猜測。

王平絲毫沒有意識到什麽不對勁,老實回答道:“是長公主!”

“婉兒,我也不知道怎麽會看錯成了她了!”王平直接認錯,“明明約我出來的人是你啊!我都記不大清她了!”

上官婉兒神色更是嚴肅。

王平不明真相看着她問道:“怎麽了?”

“約你出來的人,不是我!”上官婉兒艱難的說出了這句話。

當然她也知道這句話意味着什麽!

說明這一切遠不止王平被下藥被扔到将軍府那麽簡單!

後面到底有多少人在做着手腳呢?

而王平則是在想,既然不是她約的,那為何他們此刻會坦誠相見呢?而窗花上的囍字,昨夜的洞房又是為何呢?

難道是景殊的功勞?

“是景殊送我過來的麽?”他不禁脫口問出。

上官婉兒被問的一愣,随後是巨大的驚喜:“你是說景殊回來了麽?”

“你……”你不知道?

王平懊惱的敲了敲腦袋,都已經說好不告訴婉兒的。

見王平支支吾吾的,上官婉兒直接威逼道:“老實交代!”

于是,王平便把與景殊之間說的話全盤托出。

只是貌似上官婉兒沒有抓住話裏的重點。

“王平,你那日來看我居然還是景殊叮囑你才來的!”她氣的直接提住王平的耳朵,“你自己就不知道來看看我麽?”

“我……我怕進不來将軍府啊!”他一介文人,而且頂着被賜婚的身份來将軍府,他怕沒進門,就直接被亂棍趕了出去。

“然後呢?”

“然後居然從後門進來了!”

“我當時也沒多想,以為你是光明正大的進來的,想來那日肯定是爹爹吩咐了,你才能進來的!”

“那等下要拜謝岳父大人!”

算完這筆賬,上官婉兒才記起話裏的重點。

“你說,景殊讓你別管,她會幫我們?”

“是啊,當時我也沒多問,昨夜不是她送我過來的麽?”王平疑問的看向上官婉兒。

上官婉兒失笑:“說不定還真是!”

王平正要問她笑什麽,窗外有人笑着喊道:“新姑爺還不起床麽?”

兩人這時才有些羞紅了臉,連忙起身梳洗。

“小婿拜見岳父大人!”王平恭敬上前敬茶。

上官正達冷哼了一聲,上官夫人悄悄掐了他一下,他才咧着嘴接下了茶:“小子,算你運氣好,娶到了我家婉兒!”

王平連連稱是。

而後二人才知道已經被陛下賜婚了,再結合着長公主自請削發為尼,不難猜出昨夜下藥之人。

上官正達又問了昨晚的詳細細節,除去一些羞人的部分,其餘王平都是知無不言。

“那就差不多,只是不知道那位送你這傻小子過來的是哪位貴人?”上官正達感嘆道。

上官夫人也笑着道:“要是知道了,定要好好謝謝人家!”

王平仍有些不明真相,上官婉兒附耳跟他說了,他這才意識到,昨夜是如何的驚心動魄!

當然,如果他不是那個被人扔在将軍府的人就更好了!

因為昨夜是在望江樓出的事,故而王平想去調查一番,畢竟在自家酒樓出事這種事兒,掌櫃的必然知情的,詢問一番定能得出些其他消息。

于是,王平帶着上官婉兒辭別,出了将軍府便直奔着望江樓而去。

薛掌櫃一臉無奈的看着來問話的自家少東家:“世子爺啊,不是我不說,只是蘇先生已經下令封了口啊!您就別為難小的了!”

王平不為所動,薛掌櫃又看向一旁的上官婉兒:“這位想必就是世子夫人了吧,小的見過世子夫人!”

上官婉兒被這兩聲世子夫人叫的高興,出聲為薛掌櫃說話:“他也不容易,不如我們直接去問蘇先生吧!”

王平心裏苦不堪言,蘇先生有多可怕他是有些數的,但當着婉兒的面卻是不能說,不能失了男子氣概啊!

他嘆了口氣:“好,走吧!”

只是這次,有些出人意料!

王平一提及望江樓的事,蘇啓明很爽快的答了。

幾乎他問什麽,蘇啓明便答什麽。

“蘇先生,你是說那日我應該去的是左邊的包間?”

蘇啓明笑了笑:“不錯,因為右邊是我跟薛掌櫃吩咐過的,留給我。所以其他人用的話,只能用左邊的。”

“那你那時為何不說?”王平不解問道。

“我約的那人喜歡左邊的包間而已!”蘇啓明裝作無奈的笑了笑,只是眼底還是帶着些歡喜。

“不過,我還真是羨慕你,這麽巧去了右邊!”

上官婉兒聽出話外音追問道:“可是那左邊的包間有問題?”

蘇啓明點點頭:“确實如此,那包間裏的熏香用的是迷香!幸好我們都是機敏之人,并未中招!”

“所以你們察覺到是原本預訂的人使的詐,所以去右邊查詢去了?”王平補充道。

“是,也幸虧我等好奇去看了一眼!”

蘇啓明并未說透其中緣由,但這件事的結果并沒有變,因為二人,王平才得救。

故而王平再次行禮:“真是多謝蘇先生了,還有那位兄臺!”他下意識認為和蘇先生相約的是位公子,畢竟尋常女子哪會得蘇先生青眼相看,甚至私下相約呢?

蘇啓明并未糾正他,笑着受了他的禮。

只是上官婉兒還是忍不住好奇問道:“那位兄臺真的不便告知我二人麽?我們是真心想感謝他一番的!”

蘇啓明神秘的笑了笑:“你們以後會見到的,到時候再謝也不遲!”

見再問也沒有結果,二人告辭離去,回到了将軍府,除了這位兄臺,其餘的基本已經水落石出了。

他們的事情告一段落了,而宮裏,景殊卻沒有被輕易放過。

此時,乾清宮已經被收拾幹淨,全然不見昨日的髒亂樣子。

不過景殊仍是覺得不忍直視,因為一看到這裏的東西,昨夜發生的事便會在她的腦海裏瘋狂重現,甚至是當時呼吸聲,甚至是手下的觸感,一切都清晰的仿佛才剛剛發生。

慕容安笑着看着景殊蹙眉,這應該是第一次覺得她就算是蹙眉也讓他心生喜悅,因為這代表着她對于昨夜的事耿耿于懷。

“怎麽,還不說麽?”他繼續火上澆油道,這是在追問昨夜在宮外發生了何事。

“昨日只是單純出去約見了一位朋友而已!”景殊記憶也有些不完整,故而她選擇一筆帶過。

“呵!”慕容安冷笑一聲,“約見朋友,公子還是小姐?”

“自然是公子!”景殊并沒有意識到什麽,反問道,“我這一襲男裝,難道能去私會別人的小姐?”

“你穿着男裝,還真以為自己是位公子了?”慕容安怒極反笑。

“我……”景殊不知如何反駁,只好老老實實不說話。

“你知不知道,要不是那時候馬車剛好停下,而我剛好在宮門處等你,你就會……”慕容安說不出那個詞,只好重複着前面的。

“你就會……”

“我就會怎樣?”

“你就會被那賊人輕薄去了!”慕容安終于找到個稍微體面些的詞說了出來。

只是,這輕薄一詞,确實有些輕了,故而景殊忍不住犟嘴:“輕薄,怎麽輕薄?還有比你更會輕薄的麽?”

很顯然,她說的是昨夜被慕容安抓住,然後按在胸膛上的事。

慕容安自然也想到了,他輕笑了一聲,昨夜的事就算是小七記仇,他也是歡喜的。不過一記起那位蘇先生圖謀不軌之事,他就心生不滿,心中五味陳雜。

見慕容安還笑了起來,景殊心下更是不滿:“蘇先生才不會像你這般,他可是個正人君子!”

“呵!”慕容安冷笑,那蘇先生竟敢趁人之危,可真是正人君子。

“他就算做了什麽失禮的事,也是意外,絕不會像你那樣!”景殊繼續解釋道。

慕容安繼續冷笑,景殊氣急:“那你倒是說蘇先生怎麽了啊?”

“他……”慕容安不知道如何說,難道說他想親你的嘴麽?這多失禮!

“說不出來了吧!”景殊露出了些許與有榮焉的驕傲。

慕容安一時找不出合适的話說,但被景殊這麽一激,竟是直接演示了。

景殊正笑着看他,突然就被慕容安猛地上前親了一口,還好,只是輕輕一碰,并沒有多做停留。

她愣楞的看着慕容安笑得張狂的臉,手倏忽揚了起來。

只是沒有巴掌聲,手腕被慕容安緊緊的握住了。

“慕容安你……”話沒說出口,被慕容安直接以嘴封住了。

同樣是淺啄一口。

“你……”她又要開口,又被親了一口。

“還要開口說話麽?”慕容安壞笑看着景殊。

景殊怒瞪了他一眼,沒再張口。

“好了,你不說話,那就聽我說!”慕容安摸了摸景殊的頭表示安撫。

景殊偏頭,耳朵正對着慕容安。

慕容安伸頭湊在她耳邊:“他當時就是想這麽對你的!”

景殊只覺得熱氣噴在耳邊,她忍不住縮了縮身子,不過被慕容安控制住了。

“他當時……”

“你還想試着說話麽?”慕容安貼的更近了,景殊及時閉嘴。

慕容安繼續說道:“我不管當時他是因為什麽原因,因為這都不會改變這個結果!”

“結果就是,要不是我及時趕到,你會被像我剛剛對你那樣對待,甚至會更進一步!”

“我甚至不敢想象你之後會遭遇什麽,我也怕我會為此做出什麽可怕的事!”

不知什麽時候,景殊的手被放了下來,她此時也平靜了下來。

“對不起,讓你擔心!”景殊低頭認錯,“我以後會注意的!”

慕容安背過身子,仍舊不說話。

景殊從背後戳了戳,慕容安紋絲不動。

“對不起嘛!”

慕容安動了動身子,仍是沒有轉過來。

“你到底要幹嘛,你直接說!”景殊直接問道。

慕容安眼裏閃過詭計得逞的笑意,不過他背對着景殊,景殊無法察覺。

“你說真的?”

景殊點點頭。

那他就不客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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