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

張韻秋哭的不能自已,她知道她考慮了所有人,但對她兒子來說,她的這種公平恰巧是一種不公平。

成為她的兒子,卻不能擁有同齡孩子正常的需求。

明明天資出衆,應該擁有光明的未來,卻只能被她給強行耽誤了。

她撕心裂肺的哭着,感覺心髒上泛着密密麻麻的疼。

“對不起,對不起,小六,都是娘對不起你。”

知道劇情的江啓知道她是在說什麽,他輕撫着面前這個失聲痛哭的人,輕聲道:“娘沒有對不起我,不要哭。”

“嗚嗚。”張韻秋哭着搖頭,發絲濕漉漉的貼在了臉上,顯得很是狼狽,“是我對不起你,是娘對不起你。”

小六他什麽都不知道,卻失去了一切。

江啓的手輕頓,而後道:“沒關系,那我原諒娘了好不好?”

話語很輕,卻很堅定。

聽着兒子的話,張韻秋心裏更難受了。

江啓越是懂事,她就越覺得對不起他。

雖然她很想說她以後和江兆恒一起努力,一定讓江啓讀書,但她說不出口,因為她知道自己辦不到。她不會任何的技能,就算想出去找活幹都不知道能做什麽,他們兩口子的私房錢,都是江兆恒以前存下來的。

現在的江兆恒腿瘸了,外人找人幹活也不會要他這種。

她确實是把兒子目前唯一的出路給堵上了。

江啓無可奈何,他只能摸摸娘親的頭發,無聲的安慰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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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久之後,張韻秋才停了下來,她擦了擦眼淚,看着兒子關心的目光,心中又是一酸。

她連忙移開了視線,吸吸鼻子,“娘沒事,你別擔心,去找大壯他們玩吧。”

江啓看她确實沒再哭了,也就出了門,他現在這個年齡,也做不了什麽。

出了門之後,他就在四處張望找他爹,這事情,不光他娘會難受,他爹應該也是同樣的。

但江兆恒卻沒有江啓腦補的那樣情緒低落,他在和妻子吵了一架之後,當然也還是生氣的,但他不喜歡一直沉浸在這種情緒當中,他的腦海一直沒有停下去想應該怎麽辦。

飯桌上張韻秋是說了那樣的話,但這件事可還沒有定下來。

既然沒有塵埃落定,那兒子讀書的事就還有希望。

只不過,他确實也該考慮一下二房的情況,他一開始理所當然的覺得這個讀書的機會就該給他兒子,因為他兒子聰明。但仔細想想,誰人會不自私,家裏三房,誰能看着另兩房都能送孩子讀書,獨獨落下自己?

或許換個位置,他也會想替自己孩子争取?

還有張韻秋的話,确實也讓他有了些別的想法。

他們雙方的角度不同,在江兆恒看來,江啓是三房的兒子,那麽他就有資格和另外兩房一起有讀書的機會。以家裏的條件來看,只供得起一個,所以哪怕日後他有了親生的孩子,也只能是繼續讓江啓讀書。

他的親生兒子是不能讀的。

但江兆恒能承受這一點,他是把江啓也當成是他親兒子。

血緣在他看來沒那麽重要。

他也沒有忽視掉其中對全家的風險,畢竟一家人費心費力供一個孩子,當然不會想最後雞飛蛋打。可江啓從小到現在的心性都很好,對爹娘、爺奶很依賴,對哥哥姐姐也大方,懂事聽話有禮貌。

俗話說三歲看到老,以江啓的性格,就算最後知道身世,也不會轉過頭去認親爹。

更何況,讀書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多的是人幾十年都考不中,村裏趙家那個最受寵的小兒子,就妻子那個堂妹嫁的那個,讀了二十多年,還沒考上秀才,他們整個鎮上包括各個村裏,能考上的人都屈指可數。

而江啓天賦異禀,送他能考上的機率太大了。

江兆恒認為,哪怕是賭,江家都值得賭這一場。

更別說這不是賭,這就是等着撿錢。

而張韻秋是站在全家其他人的思路上來想,不是江家的血脈,就不能和其他江家人搶。

不得不說,很多人應該和張韻秋的想法一樣,若是事情真的被拆穿了,其他江家人特定會有意見。

要是再在這次把二房擠下去的話,恐怕到時候兄弟都會反目成仇。

雖然江兆恒不覺得江啓血緣這事能有曝光的一天,但不知為何,心裏總有種不好的預感。

當初張韻秋嫁他的時候,懷孕将近一個月,沒看過大夫,只是根據月事沒來推斷的,後來他們倆火速成親,那時大致懷孕一個多月。在決定成親的時候,江兆恒就在想要怎麽把孩子的事給做的完整,不露出一絲破綻。

所以他也沒讓村裏的大夫看診,張韻秋爆出喜訊,是他故意借口帶人去鎮上,去了遠的地方找了一家生意很好的醫館看診确定的月份,知道月份才方便他們對後續何時生産有個準備。

回來大家也沒有追問他到底是找的哪一個大夫。

張韻秋以往身體養的不好,嫁到前一任家裏之後又經常被打,吃都吃不飽,所以懷相也不好。

又因為張韻秋懷相不好,所以江啓‘早産’沒有引起任何人懷疑,江啓長這麽大一直體弱多病,更是驗證了他早産的事實,可以說是環環相扣,恰到好處。

所有的計劃裏,沒有任何的破綻。

那看診的醫館生意好,怕是看過不少的孕婦了,現在哪裏還記得住五年前一個孕婦如何如何?

他們當時沒做多餘的事,就普普通通讓大夫診脈,問一些相關的事,像正常的夫妻倆一樣。

只是在回來告訴家人的時候,改小了月份。

這也就是為什麽,江兆恒堅信江啓身世不可能會曝光的原因,既然不會暴露,那江家供江啓讀書就更不用擔心最後被人摘桃子了。

他搞不懂都這樣了,張韻秋還非要為些無足輕重的理由來讓江啓退讓。

這會兒,想着自己心頭那莫名的不好預感,江兆恒重新做下了決定。

他得提前做個布置。

擔心拖久了他爹想好準備就讓文生一個人去讀書,江兆恒擡步往爹娘的房間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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