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9

Aurora還記得那個時候，那是她人生最陰暗最無助的一天。

她剛過十四歲的生日不久，而且是中學的榮譽畢業生，正在法國旅游。那天晚上，在le Royal Monceau，突然知道了那個至今想起來仍覺得痛楚的消息。

她抓起電話就咚咚咚往外跑，一邊跑一邊撥電話，剛接通了還沒講話就先哭了：“Nana，你為什麽不告訴我……”

胃癌，晚期。

這幾個字意味着什麽，她當然知道。

一邊說，一邊哭，一邊擦着眼淚，“我不管，我現在就回去。”

走廊上電梯的門正要關上，她着急用法語喊了一句“請等等！”

電梯的門打開，她奔了進去，仍在擦眼淚：“Nana，你這次聽我的，什麽都不要管了，趕緊住院……”

電梯門合上，信號中斷。她傷心地抽泣，眼淚晶瑩地滾下，她狼狽地用手背去擦。哭了好幾秒，才發現電梯一動不動。

她才想起自己還沒按樓層，而且電梯裏也不止一個人。

“不好意思。”她趕緊按，想到剛才人家給她留門，還沒道歉，又趕緊說：“剛才謝謝。”

擡眸望去。

第一眼，是一片黑的顏色。沉郁冷冽的黑，就像一層薄薄霧氣環繞在女人身上。

第二眼，是大大的墨鏡幾乎遮去了半張臉露出的豐盈的嘴唇。還有那高聳的，像是上帝精心雕刻出來的顴骨。

很高，氣場生僻冷漠，可唇色卻是嬌豔魅惑的大紅色，構成了驚心動魄的吸引力。

即使是被悲傷情緒籠罩的Aurora，也不由得看呆幾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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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方并沒有回答她的話，不過Aurora感覺墨鏡背後的眼睛正打量着自己。

并不會覺得無禮，只是覺得莫名緊張。Aurora不自覺地退對面，背挨着電梯另外一邊。她清晰地看到她這個動作，讓對面女人的唇邊揚起了弧度。

Aurora不知怎的又緊張了幾分，垂下頭。她家在le Royal Monceau頂樓有個固定的房間，一層樓也不過兩個房，這個人明顯跟自己一層，也不知道是什麽來頭？那隐于墨鏡後的又會是怎樣的一對眼睛？

Aurora沒有見到，她垂下頭的時候，對面的女人唇瓣再度彎了彎，眼底掩下一抹淡光。

突然，轟隆一聲巨響，電梯抖了抖，猛烈地震了一下，停滞不動了。

電梯裏瞬間一片凝固住的黑暗，aurora的手機啪的一聲掉在地上。什麽情況？aurora有些夜盲症，第一反應就是蹲下摸手機。

估計是停電了？滿眼的黑，讓她心慌。這時，聽到高跟鞋一聲清脆的響聲，應該是對面的女人走了過來，按了緊急鍵。

然後，有一點點晶瑩的亮光照過來，aurora愣了愣，順着亮光瞧上去，是她，用手機照着她，一雙纖細優美的手覆蓋住屏幕，所以這光線能夠給她提供亮度又不會刺痛她的眼睛。

aurora第一感覺是這女人真溫柔。雖然看上去冷清但舉動卻很貼心，視線下移，她看到了自己的手機，還有一雙女士高跟鞋，纖瘦性感的腳背。讓人有點想要去觸摸的沖動。

aurora臉一熱，也沒細究內心的想法，急忙撿起手機，再次向她道謝。

aurora感覺女人又在看她，她啓動唇瓣，“不用。”女人的嗓音低沉，帶了一點點啞，在這幽閉的空間裏仿佛自帶回音。

“你還好？”

“沒事，謝謝。”aurora感覺臉頰更熱了，大概是幽密的空間裏太悶熱了。

“只是短暫的停電，很快就恢複了。”女人的聲音很好聽，她說着法語，聲線偏冷，一個詞一個詞像焠着冰氣的玉珠。aurora看着她，不知道她秀挺的鼻梁上，墨鏡後面的眼睛，會是什麽樣的眼神？

“嗯。”aurora乖巧地應了一聲，她心生濃濃的感激，覺得這女人真是體貼友好，素不相識的，卻在這瞬間給她足夠的安撫。

電梯陡然動了一下，燈亮了起來，還沒等反應過來，“啪”地一聲又滅了。aurora吓得顫抖，立刻肩膀被輕輕握住，一股很清幽的香氣環繞住她。

“不怕。”

aurora心跳加速，忍不住，伸手攥住對方的一截衣角，咽了咽口水道：“我不害怕。”

女人開口道：“好孩子。”她聲音似乎有着笑意，aurora臉紅了。

外面的酒店修理人員已經趕到，連聲道歉。一分鐘後，電梯內光線明亮。

aurora眯了眯眼睛，女人的手不知道什麽時候已經撤回去了，只有她還像個孩子一樣攥着她的衣腳，她足足比她高一個頭，aurora必須仰望着她。

剛滿14歲的aurora甜美稚嫩，金發亮得耀眼，蘋果肌圓嘟嘟的，因為剛才哭過亮白如瓷的臉還泛着濕潤，一雙水靈靈的藍眼睛圓圓地瞅着女人。

女人也灼灼地看着她。

電梯門打開，aurora才醒覺，趕緊臉紅耳赤地松開攥着人家衣角的手。

走出電梯門才想起自己是要趕着回美國的，又回頭看了女人一眼，她墨鏡還是沒有摘，還是站在電梯門口靜靜地望着她，唇角還有似笑非笑的弧度。

有那麽一刻，aurora差點就想上前問她的電話號碼了，這個念頭一萌芽，就吓了自己一大跳。

最後還是什麽都沒有做，向她點了點頭，離開了。就當做是一次特別的邂逅。後來發生了Nana病發，病逝，以及後來的孤獨的寄宿生活，她慢慢地就淡忘了，卻從來沒有遺忘過。偶爾也會想一想，咦，如果當時多說幾句話，甚至留個聯系方式，是不是會有更多接觸之類的，但是也就是想想而已。

“就是這樣啊……我只是覺得……那個人有點特別……”

aurora坐在床上，說完，松了一口氣。

從她一開始，說到在的le Royal Monceau電梯裏，maleficent的表情就怪怪的，接着是沉吟不語，只是幽幽靜靜地看着她說話的神情。

“你怎麽這麽看着我？”aurora被她看得心裏發毛。

maleficent盯着她不說話，意味深長地笑了起來。aurora心裏打了個突，閃過一個瘋狂的念頭，“該不會……”

不不不，她搖頭，那個女人是法國人啊！她猶豫不定地端詳着maleficent.

maleficent傾身上前，捂住aurora的眼睛，湊近了她，唇勾起：“不怕”。

aurora身子一震。

maleficent又悠悠開口，“好孩子。”接着她手放下，aurora已經跟傻了的一樣，眼睛瞪地圓圓的，嘴唇抿得緊緊的，臉頰的顏色慢慢慢慢地紅起來。

maleficent臉色也有些詭異的不自然，“這就是你說的true love了？”maleficent想到她剛才逼aurora時候說的話，清咳了一聲。

“你……”兩人幾乎同時開口，maleficent示意aurora先講。

aurora輕聲道：“我們那時在你辦公室第一次見面，你認出來了我嗎？”

maleficent看着她，點頭。aurora緩了口呼吸，想了想，“你是不是沒有想到我是aurora woodsen？”

maleficent靜了靜，才慢吞吞道：“這倒不是，我早就知道了，”望進aurora驚詫的眼睛，噙着一絲笑意在唇邊：“那次，在法國，是你第一次見我，卻不是我第一次見到你。”

诶？

maleficent話語中帶了一絲懷念一絲揶揄的笑意，講起了很多年前，那個頑皮的小女孩，那個在她懷裏數顏色，睡着的小女孩，那個一見面就粘着她不放的小女孩。

aurora聽得目瞪口呆，小嘴張大，又合上。又張開，不可置信地道：“居然……你居然……”

maleficent唇角勾着，微微一笑。

aurora細細凝視着她，心裏百感交集。原來很多年前她們就有過交集，兜兜轉轉居然她們再度重聚，結婚。

maleficent見過她童年，少年的模樣。而她……

aurora伸手去撫摸女人的臉頰，記憶中模糊的臉越來越清晰，她……好似一直都沒有變。深邃的輪廓，綠寶石一樣的眼眸，她另一只手也觸摸她另一邊臉頰，高高的顴骨，還有嬌豔欲滴的豐滿的唇瓣……aurora癡癡地凝望着她，雙手捧着她的臉，喃喃地說道：“居然……這麽早就見過你……”

maleficent默不作身地任由aurora捧着臉的動作，深深的眼底掠過一絲靜谧的，溫柔的，令人眷戀的神采。她微微笑道：“you did this before. ”(你小時候也有這樣的動作）

也曾經這樣，捧着她的臉，瑩藍的大眼睛望進她的，天真的，好奇的，美好的眼神，像是一場純真永不暗淡的夢，天使掉入她懷裏。

“did I？”aurora 喃喃自語。女人的手已經覆住她的手，握住，放在唇邊，輕輕一吻。

aurora勾住她，湊過去吻她。一室暖光。

作者有話要說： 也是沒想到在一張床上能寫那麽多章....

下周五更，肥章。嗯，我這麽說，你們懂嗎？(眨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