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

在路上，淩香香碰到周芸芸同學，知道周芸芸已經放學回家。

等回到家裏，雙腳還沒踏進院門，淩香香就開始喊:“芸芸，我和你叔叔回來了。”

話音還沒落下，周芸芸就從房間裏出來迎接。

淩香香指着身邊徐繼勇提得水桶，笑着跟周芸芸說:“今天下午同樣也是收獲滿滿，不過晚上需要吃清淡點，油炸小魚改成清蒸小魚，紅燒泥鳅改成蒜末泥鳅，田螺粥改成田螺湯。”報完菜名，又詢問周芸芸意見，“你覺得怎麽樣？或者有其他更想要吃的？”

周芸芸搖搖頭，“這幾樣就可以了。”

淩香香:“那我們晚上就吃這些。”

牽着周芸芸的手往裏走，“作業寫完了沒有？”

周芸芸:“寫完了。”

淩香香:“下午在學校裏過得怎麽樣？”

周芸芸:“挺好的。”

回答時候，想到中午淩香香問她學校裏有沒有發生什麽趣事，她卻回答不上來，為了不再發生這樣的事，下午時候她特意觀察了下，等淩香香果然再問她學校裏發生的事，周芸芸不緊不慢地回道:“嗯，是有發生了幾件事。”

“什麽事？”淩香香新奇地追問。

周芸芸:“我們班上有個長得很是瘦小的男生，但他老是吹噓自己力氣很大，一只手就能拔掉一棵手臂粗的樹，他老是這麽的說，其中一個同學聽不下去了，打算讓這瘦小的同學當場拔給同學們看……”

說話的同時，周芸芸仔細觀察淩香香臉上表情，看她有沒有興趣繼續聽。

畢竟第一次跟人分享學校裏發生的事，周芸芸心裏挺忐忑的。

淩香香興致勃勃，“還有呢，還有呢？那瘦小的同學應戰沒有？”同時連連誇贊周芸芸，“芸芸，你好會吊人胃口，将來如果你寫小說肯定很會斷章。”說完，又迫不及待催促周芸芸，“後續呢，後續呢？後續到底是怎麽樣的？”

周芸芸放心了，大膽地繼續往下說:“瘦小的同學當然不肯應戰，他借口說學校裏的樹木是不能亂拔的。看不慣他的同學就拉他到操場上，指着一棵雜草讓他拔，還說如果學校老師看到他拔雜草，肯定會誇獎他。瘦小的同校來回看了眼地上的那棵雜草，可能覺得自己能拔掉，立馬就答應了下來，可別看只是一棵草，根卻紮得很牢，瘦小同學不僅沒順利拔掉，他還摔了個屁股蹲，同學們都笑死了……”

淩香香:“哈哈……我也笑死了，這就是吹牛皮的下場。”

她還轉頭對徐繼勇說:“繼勇，你聽見了沒有？芸芸的同學好搞笑。”

徐繼勇正站在竈臺前處理泥鳅。

他手裏的動作不停，擡頭回應淩香香的話道:“嗯，我聽見了。”

淩香香繼續催促周芸芸說她學校裏的事，“剛才你說學校裏有發生了幾件事，那剩下的幾件呢？”

周芸芸:“我的同桌是個特別調皮的男生。”

淩香香點點頭，“然後呢？”

“然後他今天又調皮了……”

周芸芸徐徐說着。

淩香香雙手捧着臉認真傾聽，偶爾催促幾聲，附和幾聲，聽到好笑的地方，她也毫不掩飾地哈哈大笑。

笑聲吸引住了徐繼勇，他放下手中菜刀，循聲看了過去。

淩香香的笑容很是明媚，堪比冬日裏的暖陽。

她的聲音呢，則清脆悅耳，仿若珠落玉盤。

“叔叔，是鍋裏燒焦了嗎？我怎麽聞到焦味了？”周芸芸突然問徐繼勇。

淩香香仔細聞了聞，認同周芸芸的話，“嗯，好像是有點焦味。”

徐繼勇鎮定地坐到竈膛前，從裏面抽出一根柴火，“下午我聽別人說，米飯燒焦點會比較好吃。”

“嗯？是做鍋巴嗎？”淩香香眼睛一亮，“我喜歡吃鍋巴。”

興致勃勃地跟周芸芸分享，“芸芸，鍋巴很好吃的，香香脆脆，如果往上撒些鹽巴、辣椒粉，味道會更好！”

在淩香香的極力推薦下，周芸芸頓時也對鍋巴充滿了興趣，“好，等下我也要嘗嘗。”

淩香香：“保證不會讓你失望的！”

倆人熱烈讨論着，等鍋巴出鍋的時候，該往鍋巴上撒什麽調料。

不過，大部分時候是淩香香在那裏說，周芸芸在旁邊認真聽着，但不管怎麽樣，這倆人終于沒再追問鍋裏會有輕微燒焦的問題了。

徐繼勇松了一口氣，随後集中精神，在腦中快速搜索，這鍋裏的米飯該怎麽燒才能夠燒出完美的鍋巴。

跟徐繼勇一樣，陷入沉思的還有徐金枝。

準确來說，不算是沉思，而是隐忍怒火。

剛才她陪着吳有禮回到知青院，知青們正熱火朝天地準備晚飯，看到他們過來，說說笑笑的氛圍頓時戛然而止，大家又是驚訝又是意外地看着他們，同時以不怎麽熱烈歡迎他們的語氣問道:“你們怎麽來了？”

徐金枝心想，知青院裏的這幫人果然是群勢利眼。

今天沒提東西過來，他們就這副态度了，如果不是吳有禮堅持要來，她都想當場轉身就走。

其實不怪知青們的态度。

知青院裏的口糧不富裕，只夠每個知青混飽肚子。

每次做飯，大家都嚴格按照人口省着吃。

這在沒有提前告知的情況下，吳有禮、徐金枝突然踩着飯點過來，同時他們又沒自帶口糧過來，知青們自然會感到為難。

吳有禮道歉，“我們突然過來給你們添麻煩了，等下我們回家吃飯。”

這來都來了，哪裏好意思讓他們空着肚子回去的？知青們熱情邀請，“有禮，你這說得是什麽話？趕緊坐下吃飯，今天香香和大隊長剛好送東西來給我們加餐，不然我們就要怠慢你們夫妻倆了。”

徐金枝冷着臉問:“淩香香給你們送什麽好東西了？”

知青回:“是從溝渠裏撈上來的，有小魚、泥鳅、田螺……”

話還沒說完，徐金枝就冷冷打斷，“呵，這也算好東西？還不如我昨天帶過來的一顆奶糖值錢。”

知青們尴尬。

淩香香送來的東西是不值錢，可如果不是淩香香，他們知青院還分不到這些東西呢，而且眼光要放長遠點看，淩香香背後可是徐大隊長，今後大隊裏如果有什麽好事，只要淩香香肯想着他們知青院，他們知青院上下可就受大益了。

知青們就說：“徐同志，東西值錢不值錢，不是只看價錢的。”

徐金枝反問:“難道你們買東西時候是不看價錢的？”

知青們語凝。

心中同時有種秀才遇到兵，有理說不清的憋悶感。

吳有禮制止徐金枝，“金枝，你別這樣說。”同時又向知青們道歉，“回去後，我會跟她好好說說的。”

知青們哪裏好意思接受吳有禮的道歉，只笑笑說道：“有禮，我們沒生氣。”

不過，話是這麽的說，知青們也不願意在吳有禮、徐金枝面前待着了，各自找理由忙碌去。

還有知青跑到溫素英跟前吐槽，“這徐金枝怎麽這樣的！會不會說話呀！”

“比起香香，她差太多了，也不知道吳有禮怎麽想的，竟然會選擇跟她結婚。”

溫素英提醒，“別再拿香香跟徐金枝比較，不說徐金枝配不配，他們已經各自結婚了。”

知青自覺口誤，趕緊解釋，“我的意思是說，緣分這種東西是最說不清的，吳有禮選擇徐金枝結婚也挺好，你看香香過得多麽幸福？”

溫素英真誠祝福，“香香會一直幸福下去的。”

“嗯嗯，我們也這麽覺得。”

大家互相閑聊着，突然發現窗戶外面似乎有人影閃過。

“誰呀！”

沒人回應。

屋裏的人猜測，“可能是叫我們過去吃飯的。”然後問溫素英，“你是出去吃飯，還是我們給端過來。”

溫素英說：“我當然出去吃，今天的飯菜大部分都是香香送過來的，我幹嘛要躲在屋子裏吃？”

大家陸續走出房間。

堂屋裏，徐金枝看方便回來的吳有禮臉色很不好，不由擔憂詢問：“有禮，你又不舒服了？”

吳有禮擺擺手，“我沒事。”

徐金枝還是很擔憂。

等大家都坐在飯桌上吃飯，徐金枝為了讓吳有禮多吃點，也吃好點，伸手将飯桌上的好菜全都擺放在吳有禮面前。

知青們的面色很不好。

可礙于吳有禮的情面，大家也不好說什麽。

吳有禮勸說徐金枝，“金枝，你別這樣，大家也要吃的。”

徐金枝理直氣壯，“可你不舒服呀。”

吳有禮：“我已經沒事了。”

徐金枝反駁：“你哪裏沒事了？明明臉色這麽的差。”

吳有禮：“但大家也是要吃的。”堅持将他面前的好菜，重新擺放在飯桌的正中央。

知青們倒不好意思吃了。

他們關心地問了句吳有禮，“你不舒服呀。”

吳有禮瞥了眼沉默吃飯的溫素英，“我也說不清，看着整個身體都好好的，但就是覺得不太舒服。”

知青們：“那你可得上衛生院好好檢查檢查，有好些大毛病就是外表看着好好的，實際上內裏早就已經出大問題了。”

“是的，我的一個遠方親戚就是這樣，平時看着特別康健，某天夜裏突然就病發了，還沒送到醫院，人就已經不行了。”

“我的一個隔壁鄰居也是這樣，正好好地幹着活呢，人突然就倒在地上再也起不來了。”

大家的話題一歪，全都在讨論着身邊發生過的各種病情。

徐金枝越聽越心驚，她催促吳有禮，“有禮，我們現在就去衛生院看看吧。”

吳有禮看了眼溫素英，“這麽晚了，明天再說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