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 ：切斯特

耳邊傳來嘶啞的喊聲，搶劫犯條件反射睜眼，眼中被白光刺出淚水，前方是輛呼嘯而來的大貨車，猝不及防的，他頭腦空白，根本想不出對策。

貨車司機同樣處于懵逼狀态，雙手握着方向盤，僵直着不動，眼裏滿是驚恐。

撕心裂肺的剎車聲響起，大貨車止住前進，搶劫犯同樣滾到地上，血水從他擦破的胳膊裏漫出來，顧不得劫後餘生的慶幸，他吞了吞口水，眼前是鱗片冰冷的巨龍，黑沉沉的龍爪刺破車廂，硬生生将車剎住。

離外星人入侵才剛過去半月多，紐約人民哪裏可以忘記那天驚鴻出現的黑龍。

當然，也沒有忘記巨龍吐息下，脆弱如豆腐，随風飄散的鋼筋混凝土建築。

米斯蒂波瀾不驚地走過去，打破那片凝滞的空間。在其他人礙于巨龍，大氣不敢出時，彎腰撿起摔空曠地面上的手機，淡定地翻來覆去看。

老古董觀察不出所以然來，把手機伸到搶劫犯面前，平靜地問：“壞了嗎？”

搶劫犯慘白着臉，動着嘴唇，作不出聲。黑龍鼻孔噴氣，縱然它有收斂體型，呼出來的氣息對于人類來說，仍然是狂風。

搶劫犯哆哆嗦嗦：“您、您是……馴獸師？”

馴獸師是紐約大戰後，群衆詢問鋼鐵俠，那天出現的獅鹫和黑龍是什麽情況，鋼鐵俠回答那是同一個人的戰友時，給予不知名英雄的稱號。

騎士不回答是，也不回答不是，他眉峰不動地重複：“壞了嗎？”

搶劫犯戰戰兢兢地捧過來，戰戰兢兢地翻看，牙磕破舌頭，在說話時混糊着血沫：“沒……沒壞……”

騎士戰勝敵人，卻從不折辱敵人。青年伸出手，金子色的劉海從白潤的額頭滑過，微微遮住眼眸，“擦擦。”手掌中是疊好的潔白手帕。

搶劫犯怔怔接過，半晌不敢用那似乎帶有幹淨皂香的帕子拭去嘴角血沫。他吶吶道謝，突然用帕子捂住臉，隔帕子說話：“是……是沒開鎖屏，按側面的按鈕開屏。”他示範，“就……沒有設置密碼，按下去就開……”

又似乎是寬慰：“沒事，剛才雖然有摔到，但，我……我沒發現它有磕破的地方。”

“嗯。”米斯蒂直起腰，看向黑龍，“帶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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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龍張開口，白晃晃一片的，是它鋒利的牙。這個龐然大物在騎士面前極盡馴服，垂首匍匐于地，民衆驚呼聲中，任由他踩踏着登至頭頂。

黑龍叼起搶劫犯，扇動翅膀離開地面。

“指路。”

挂惡龍牙尖的搶劫犯眼睛忐忑地眺遠離的地面，吓懵了，七八秒才後知後覺意識到對方是和他說話。“啊？”

“找警衛。”

惜字如金。

搶劫犯不合時宜地想到冰冰涼涼的薄荷糖，一顆一顆砸下來。

他颠簸着指路：“那裏，聯邦儲蓄銀行旁邊。”

米斯蒂離開情況，被不少人拍照或錄像，傳上社交網絡。配好标題《馴獸師的真實模樣》，分分鐘飙幾千的熱度。

紐約民衆對于常常出現公屏的鋼鐵俠已經出現審美疲勞，難得蹦出來個新英雄，還像鋼鐵俠那樣不掩飾容貌，可不像圍花朵的蜜蜂，嗡嗡糾纏嗎。

不是戰時，人類的偏向大多是傾向于——

“浮世，耀陽，踏歌，劍冷，沉靜而穩重，精致而美好，是森林，是山月。”

“扯什麽有的沒的，看我的：美人，約嗎！我倒貼那種！”

“建議前面撒泡尿照照自己，被太陽神親吻過的光輝之貌，您配嗎？”

“太陽神親吻……諸君，我有一言……”

“閉嘴！”

“不，我偏要說偏要說！@大都會人間太陽神，有沒有考慮談個戀愛，你們顏值相配啊！”

暴風雨襲來那般，被太陽神親吻過的人和太陽之子的CP一下子被拉起來，粉絲認認真真建後援會，安利人入邪教，甚至很快就有大觸畫了同人圖。

畫裏，金發藍眸的光輝之貌手腳被縛，玫瑰花蔓捆綁出暧昧色彩，他半跪着，揚起纖細的脖頸，眼神平靜地凝視高大的男人，血液自花蔓下彌漫。太陽之子抱肩漂浮，低頭與他對視，紅披風在空中飛揚，擋住陽光，往騎士面容投落陰影。

“yooooo～”粉絲們瘋狂轉發，“我嗑了！這對我磕了！”

至于有人說切斯特馴養的龍太過龐大，暴走後能夠毀滅城市的言論，大部分人都是：“不聽，不聽，我不聽，他長得那麽好看，才不會傷害人呢！”

挑撥的人一口血悶回胸口，“誰說他傷害人，我是說，龍也是畜生，假如畜生不聽命令，屠殺平民怎麽辦！”

“他長得那麽好看，背叛他？黑龍眼瞎啦？”

“……”你他媽跟你們這群顏粉說不清楚！

騎士将搶劫犯送到警局後，收起黑龍，開始街道漫步。隐晦地用好奇的目光打量從他的設定裏，不應該了解的城市。

汽車馳過時，他想，他落腳的，是個寬松的城市，沒有禁止城內疾馳。他那年代，哪怕是貴族，都不允許魔獸在城裏把車輛拉得飛快，你哪怕是生性|愛草原疾馳的銀狼，到人類的城裏也得乖乖走路，跟不屑的蠻牛保持同樣的速度。

他面前是特色餐館，黑石頭壘成的大門，常青藤爬滿石牆，黑黝黝的餐館裏，照明的是小顆小顆鋪滿內牆的發光珠子。

騎士走進去，發現店裏的桌椅是天然的青石打磨成的，觸手冰涼。

室內氣溫同樣是涼爽的——難道是刻有調節溫度的煉金陣嗎？

他看店內時，店內的人不由自主地看向他。

他就是天生的發光源，就像亞當夏娃心心念念想要品嘗的禁果。

這是米斯蒂想要的效果——托尼·斯塔克熱愛美人，她給他阿佛洛狄忒。

此起彼伏的勺子/叉子摔桌上/餐盤裏的聲音，有人偷偷舉起手機拍照，忘記閃光燈，引來騎士短暫的一瞥。

——他不懂他們是在幹什麽。

騎士坐下來，浏覽菜單，謹慎地按照後面标的價格，點了幾道從名字分辨得出來食材的菜，沒有點酒，也沒有點飲料。

離米斯蒂不遠處的座位坐有三人，其中戴眼鏡的女士等他點完單後，優雅的起身，前往櫃臺，沒兩分鐘走回來。

她的朋友分辨着她的表情：“艾米？誰讓你不高興啦？”

戴眼鏡的女士回到座位上調紅茶，匙子與杯沿清脆地碰撞，不規律的頻率昭示她不平靜的內心，“剛才進來個特別辣的帥哥，我想要幫他付賬，你猜，我聽到什麽？”

“他提前付過賬？”

“不。”女士調好紅茶，嘴角輕揚了下，又是好笑又是心疼自己，“在我去之前，已經有五人去過櫃臺。男男女女都有。”

還真是……朋友想起那張漂亮的臉蛋，詭異的沒有覺得是意料之外。

女士接着說：“然後，老板是超級英雄的粉絲，他認出來那是馴獸師，想幫他免單，不過因為争搶的人太多，沒有成功。”

朋友拍拍女士的肩膀，從口袋裏抽出來一根manhattan，給她遞過去。

“這家店不允許店內吸煙。”

朋友愛憐地揉揉她的腦袋：“你可以等吃完飯後，去外面吹吹風，吸根煙，祭奠你沒有成功的讨好。”

第三位女士到現在才爆發反應：“等等！誰？你說他是馴獸師？那個養有龍的馴獸師？！”心情激蕩下，她根本沒法注意音量，大半個店都聽到了。

然後。

然後米斯蒂就被黑壓壓的人群包圍了。

米斯蒂：“……”她擡頭，正要表達不悅，人群最前頭那片的人突然間往後退，動作整齊劃一，後面的人被踩到鞋子，罵罵咧咧：“搞什麽呢！有沒有素質！”

然而那些人沒有回應被他們踩腳的人，只是捂着臉，不肯讓米斯蒂的視線有機會見到他們的相貌。

“對不起，對不起，馴獸師，我們不應該過來打擾您，您繼續吃飯，對不起，對不起！”

慌慌張張退開。

第二波人懵逼着被擠到前頭，和同樣茫然但是沒有表現出來的米斯蒂對視後，幾乎是複刻版，他們也是慌忙道歉，緊急退開。

如此三四回，米斯蒂桌前，再沒有人來打擾。

米斯蒂：“？”到底發生了什麽？你們是來搞笑的嗎？

回到座位上的其中一人——一個十一歲的小男孩默默給自己親人發消息：“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梅，我覺得我要被我的偶像讨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