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
禁地內周遭皆是茂密的樹林, 遮蔽了大半的陽光, 也使得周邊的光線有些昏暗與陰森。
但幾位長老踏入的方式可不像越滄那般刻意避開了禁地之外的重重陣法, 他們趕來的腳步或許帶着幾分焦急,面對煩不勝煩的陣法更是直接采用了暴力的手段直接破開,好在集合幾人之力,倒也算是輕松。
因為陣法而生出的雲霧漸漸散去,順着禁地入口處的通道打開,那些雲霧之後的光亮便也争先恐後地照亮了整個禁地, 淡金的陽光打在身上,顯出幾分暖意, 讓越滄沒忍住微微眯起了眼。
幾個長老方嚴肅着臉踏入這個一直與危機重重四個字挂鈎的禁地時, 看到的便是那神情慵懶閑适的男子随意地抱着懷中毛茸茸的小妖獸疑似曬太陽的一幕, 那醞釀出的責備也不免被這圖景沖擊得消散了幾分。
“是那個!就是那個!就是那個妖獸帶着我闖入的禁地,那個人抱着那個妖獸, 他們肯定是一夥的!”
長老們還不知如何開口問話的時候, 一個聲音便在後方吵吵嚷嚷着響起。
幾個長老面上瞬間沉了幾分, 卻看不出是對于越滄與這妖獸之間關系的不滿,還是對于青年聒噪的厭煩。
越滄這才發現這青年也被一路帶來回來,只是他身上的符咒長老們并沒有解除, 只将這浮在半空中的人一路牽引了過來,看上去倒有幾分讓人忍俊不禁。
方才還說着禁地之中有人等待救治,催促着越滄入內的青年此時對于之前的話全當作不知情, 更是生生将一切的過錯和問題推到了越滄和謝清微的頭上。
一番聲淚俱下, 倒是差點讓越滄都信了, 是他同謝清微嫉妒他們內門弟子,這才用妖獸引得青年誤闖入了這禁地之中,還沾染上了魔氣。
長老們的面色淡淡,看不出聽信了亦或是未信。此時的這群長老還不是越滄日後看見的那些人,一些陌生的面孔顯得呆板而僵硬,這些仿佛代表着權威的人倒是極為生動形象地體現了大部分魔修心中,最為固執自視清高的仙修們。
也讓越滄覺得有些無趣。
“不是我,是那個人,他不知怎麽知曉了我的體質,硬逼着我進來。然後他們不知用什麽方法将那鐵索破壞了一道,還讓我替着承擔了反來的傷害。”
聽着青年的誣蔑,越滄和謝清微還未有什麽動作,倒是越滄懷裏的妖獸猛然掙紮了起來,狠狠地說道。
它先前本就傷勢極重,此時好了些許卻也有些有氣無力,說出的話更是輕微,幾乎只有抱着它的越滄能夠聽見。
聽聞小家夥的話,越滄挑了挑眉看向了一旁依舊在理直氣壯地控訴着的青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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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然這妖獸能夠開口,便說明之前青年所說并非騙他。妖獸唯有化形開智之後才會有說話的能力,初生的妖獸更是單純質樸得仿佛初生的嬰孩,極為容易辨認。這妖獸怕是化形許久,卻在這一擊這下被迫顯出了原型。
但那青年怎麽看也不像是有眼力能夠辨別出擁有天生靈體的妖獸化形後的模樣的人。
越滄心下暗暗警覺,卻是看向那些一直未曾開口的長老們,突然笑着開口:“方才真實的情況應該是我陪同謝師兄一同在後山附近采藥,為了一些師兄師姐們煉制丹藥所需。這一點,那些師兄師姐想來可以為我們證明。只不過來的路上突然看到這位師兄呼救,觀他身上魔氣濃郁,我們這才找了掌門和諸位長老前來定奪。”
“至于我闖入這禁地也是因為這位師兄說這林子裏還有人在求救。只是我來的時候卻沒看到什麽別人,相反還看到了跟在我身邊的妖獸,你們說這是不是很奇怪。畢竟我收下那妖獸本就是因為它天賦好,擁有天生靈體,更是早早就擁有了化形的能力,想日後收它為徒,可今日我來這禁地這才發現不知是誰暗中傷它,此時竟是連化形都不可。”越滄神态自若,仿佛所說的一切都不是他胡編亂造而是确有此事,看着青年面上從不可置信到憤怒,他雖還皺着眉頭同幾位長老憤憤地開口,卻是在只有青年能看見的角度對着他露出了一個淡淡的笑。
三分挑釁,七分警告,可此時的青年顯然并不太能接受到他的警告。
“他胡說!”青年掙紮着,看着越滄懷中的妖獸,眼底更是流露出了恨意,“那才不是他收的新徒!”
“這本就是我日後準備收下的徒弟,只是他此時遭人陷害失了化形的本領,也無法交流,暫時沒法證實,但我可沒有說謊。倒是月師兄,聽你言語,你是帶着我這小家夥一同闖入的禁地……那麽,想來你也知道它這一身的傷,還有那顆破碎的妖丹到底是何人所為吧?”越滄聲音微微冷下,仿佛一個認真為自己徒弟争辯的師父,話語到最後已然帶上了幾分狠厲的意味。
他話是詢問,眼睛卻是盯着青年,流露出只有兩人能夠清楚看見的惡意。
“你……你莫要信口雌黃,你根本就不是這妖獸的師父,它的要妖丹破碎什麽,我更是半點不知情!”青年一時情急已然憋得滿臉通紅,此時更是求救般地看向一旁的幾位長老,就希望着他們能夠聽信他的話。
殊不知,正是這幅急于求到認可的慌亂,與越滄面上表露出的淡然,反而更為形成強烈的反差,讓幾位長老完全不敢相信他。
“你一弟子身份,如何收徒。再者無論如何,觸犯了門規是事實,你也得同我們一同前去罰殿。”長老們思慮半晌,終于給出定論。
對于這樣的解決方式,越滄顯然并不滿意。
“我又為何不能收徒?”他輕聲笑起,言語之中的挑釁幾乎不加掩飾,在見到幾位長老怒急看來的一瞬,驟然将此時全部的靈力修為展露而出,赫然是金丹期的修為。
仙修之中,入門是基礎,金丹卻是一個轉折,哪怕對于擁有較為漫長壽命的修者來說,金丹期也依舊是一個很多人可望而不可即的位置。
“在下玄滄,緣殿中人,擅闖禁地的确有我的不對,多有冒犯,但想來天玄宗的門規,對于我這個外來人而言,似乎也不必全然遵守?”越滄思量着,索性将自己能夠用到的身份盡數抖落了出來。
從結果上來看,緣殿的身份在這天玄宗,哪怕是這群看上去古板的長老們面前,也幾乎算得上通行無阻。幾乎在越滄說出這個身份的那一瞬間,一衆長老們便是變幻了态度。
“你就是那個緣殿這些年新收的弟子……如今距離入門,加上些許壽歲,滿打滿算也不過百年吧……百年金丹……”出聲的長老聲音有些低沉,其中更是有着幾分說不出的喑啞和豔羨。
對于這份受之有愧的誇獎,越滄卻是面不紅心不跳地淡定相對,他既不認下,卻也不否認,看在幾位長老眼中便已然是這少年天才的不驕不躁,對于一旁那爛泥扶不上牆的朽木便更是不予理會。
“既然是緣殿弟子,自然還是交由緣殿處置,只是這禁地危險,縱使我天玄與堯山緣殿關系再好……”長老們的話語之中已然顯出幾分給臺階的意味,越滄自然不可能再去刻意挑起矛盾。
看着那旁急切的青年,越滄對着長老們客氣地笑笑,“那是自然,我也知曉禁地危險,這不過是一個意外,日後自然不會再犯。”
金丹修為,少年有成,此刻又端出一副謙卑的模樣,更是給足了幾位長老們面子。對于這本就只是為了防患于未然禁止入內的禁地,長老們自然不會再揪着越滄的擅闖不放。
端着架子點了點頭,便是示意着他可以離開了。
倒是越滄想了想,還是提醒上了一句:“我剛觀那鎖鏈有一塊磨損了些許,有些魔氣還在外洩,諸位長老如果有處理的方法,便盡早處理了吧。這人身上的符咒,我也給去了,便全由幾位長老發落了。如果能問到些許關于我這妖獸受傷的經歷,還望長老們能夠告知一二。”
“那是自然。”幾人聞言很快便應了聲,前去查看那鎖鏈了,心中更是均将越滄所說全然當作了今日所發生的真實情況,心下還在思考着如何從那冥頑不靈的弟子口中掏出些話來。
對于長老們如何去想,越滄已然不太關注,将那符咒解除又換了一個相對簡單的束縛咒,便沒有再管罵罵咧咧的青年,對于對方狠厲的視線也全做不知。
此番長老們入內,謝清微卻是沒有一同,想來一是因為他修為不濟,無法及時趕來;二則是他普通弟子的身份,還不足以入這禁地。
但說到底,不過是此時的少年謝清微不僅在門內弟子們面前是那副可欺的姿态,對于這些長老們來說,這位門派之中的大師兄,甚至不如他們心中那位何姓師兄存在感高,更可以說是完全不重視。
而越滄所見到的日後,卻是那個冷清孤傲的男人,幾乎承擔着整個天玄宗的榮光和所有人的信任。
二者之間的反差,倒也令他很是好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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